《英美十人诗选》书评

读《英美十人诗选》

对于周伟驰的眼光颇感迷惑。前言和前面选的几个诗人都很一般。包括奥登和拉金都是一笔带过。但是后面选的几个人还不错。尤其是西米克。西米克的诗(Charles Simic， 1938- )董继平 译查尔斯·西米克，二十世纪美国著名诗人，生于南斯拉夫，1949年移居美国，曾经在纽约大学学习，1959年开始发表诗作，六十年代末以来先后出版了诗集《草说什么》(1967)、《一块石头在我们中间的某处做笔记》(1969)、《白》(1970)、《给沉默揭幕》(1971)、《回到被一杯牛奶照亮的地方》(1974)、《古典舞厅舞曲》(1980)、《给乌托邦和近处的天气预报》(1983)、《不尽的布鲁斯》(1986)、《世界并不结束：散文诗》(1990)、《失眠旅馆》(1992)、《地狱中的婚礼》(1994)、《溜黑猫》(1996)、《抽杆游戏》(1999)、《早期诗选》（1999）、《凌晨3点的嗓音：近期新诗》（2003）等多卷；另外翻译大量南斯拉夫、法国、俄国等国诗人的作品多卷；论文集有《孤儿工厂》(1998)；编过《1992年美国最佳诗选》，与马克·斯特兰合编过《另一个共和国：17位欧洲及南美作家》(1976)。他曾先后获得过包括普利策诗歌奖和华尔特·惠特曼诗歌奖在内的多种美国重要诗歌奖，并于2000年被选为美国诗人学院顾问。他现为美国新罕布什尔大学教授。西米克通过万物有灵论及神灵论来观察现实，以加大其诗作的超现实主义效果，这使他的诗常常从客观到主观、又从主观返回到客观世界，语势平稳、从容，平静的表面下深藏着可感知的、然而又闪忽不定的意义，因此有不少评论家把他的诗作认为是“深度意象诗”中较为成功的典范。● 肉 铺有时我深夜散步驻足于一家打烊的肉铺前。铺里只亮着一盏灯如同那里面有囚犯挖洞的灯。围裙挂在钩子上：上面的斑斑血迹涂绘成一幅血的大陆地图，血的大河与海洋地图。有那闪耀如漆黑的教堂中的圣坛的刀子它们在那里治愈残废者和低能儿。有一块砍碎骨头的木墩，刮得干净：——一条干枯到河床的河我在那里被饲养，我在那里的深夜里听到一个嗓音。● 叉 子这奇异的东西一定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它如同一只鸟儿的足围绕在食人者的脖子上磨旧。当你的手握住它，当你用它刺入一块肉，想象鸟儿的其余部分就成为可能：它那如同你的拳头的头颅很大，光秃，无喙而又盲目。● 梦的帝国在我的梦之书扉页上总是处于一个被占领的国度里的黄昏。晚钟敲响前的时刻。一个外省小城。一幢幢房子漆黑一片。沿街铺面的内部被毁损。我去了一个我不该去的街头。孤独而又没有外衣我出去寻找过一只响应我的唿哨的黑狗。我有一种我害怕戴上的万圣节的面具。● 回到被一杯牛奶照亮的地方我们的手在深夜停止工作。它们带着穿过新雪的动物的踪迹而张开平放。它们无需任何人。孤独包围它们。当它们接近，当它们触摸，就像两条小溪在注入一条宽阔之河时就感到远海的吸引力。大海是远在时间后面的空间被一辆驰过的小车前灯照亮。一杯牛奶在桌上闪烁。现在只有你能为我伸手端起它。● 巴比伦每当我祈祷宇宙都在扩大我都在缩小。我的妻子几乎踩在我的身上。我看见她的双腿高耸入眩目之处。她那双腿分叉处的毛如同神的胡须闪耀她看起来就像巴比伦人。“我每一刻都在缩小”，我大叫，但她却听不见在长翅的狮子和金字形神塔中，她那眼睛涂画的疯占星术士。● 金字塔与斯芬克斯巴黎有一条街道叫做金字塔街。我曾经想象它的两侧有沙子和金字塔。星期天我去看了一下，一个瘸腿的老贫妇在装有百叶窗的房子正面旁跛行。她可能是埃及人，因为她年老。拄着拐杖而依然匆匆而行，似乎某处有一场游行，或者要去看一场死刑的执行——某个人的血淋淋的头颅高高挂起！这个日子寒冷。她继续前行，同时我逗留，细看一张剥落的招贴，它下面有另一张招贴那上面写着”斯芬克斯”的字样。● 路上的灾祸天上甚至没有一片云。日子和煦。牧草场如此富饶而宽阔，开满无名的小白花。如果附近有儿童，他们就非常微小。如果附近有儿童在玩耍，最小的儿童就看着侧边。灾祸骑着你黑色的马，别想它们。忘记你今天见过它们。骑着你黑色的马进入树林。蓝色的冠兰鸦，树雀，无论你们的神碰巧是谁，都静默而隐匿，或仅仅一次叫他的名字。● 窗表情严肃的近视的老妇人在布满阴影的屋里修剪指甲被孤灯照亮在那也放着一只插着血红色假玫瑰的花瓶的长桌旁边声音喧闹的大剪刀每一次修剪弦月都坠落黄色鸟爪一个人想起被谨慎调制的爱情之药那诞生出伟大憎恨的单恋的情欲如今这些长指甲的快感一直向下剪到那肉体原生之处1942年，3岁的西米克搭在父亲的自行车上● 阅读你的命运一个世界正在消失。小小的街道，你太狭窄，阴影中已经有太多的东西。你惟有一只狗，一个孤独的孩子。你隐藏你最大的镜子，你的那些脱衣的情侣。有人用一辆敞篷卡车把她们运走。她们依然赤裸着，在她们的沙发上旅行越过一片转暗的平原，某个酝酿着风暴的陌生的堪萨斯或内布拉斯加。女人在卡车上撑开一把红伞。男孩和狗在追逐这些东西，仿佛在追逐一只砍掉头颅的公鸡。● 玄学学校当刽子手的影子在街上遮蔽我的时候，他就乐于解释他的手表怎样工作。我那样称呼他，是因为他冷酷，好管闲事而且穿着黑衣。十一点差五分教堂塔楼上的钟停了。晨报没有日期。角落上的灰色建筑物可能做过一支国家之笔，然后他显露他的手表，他想要我就在当时当地理解那上面的哥特式数字和手的空缺。查尔斯.西米克与美国另一位诗人马克.斯特兰德（两人先后当选了美国桂冠诗人，斯特兰德在1990年，西米克在2007年）的诗风很接近。他们二人的诗歌中常常出现超现实的、荒诞的图景，同时也不乏对逝去的时间的追忆，流溢出来自往日生活场景的气息。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制作诗歌时，往往表现得很挑剔。精工细作，这便是他们对词语的态度。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诗歌格局往往很小，这就犹如保罗.奥斯特的小说一样。 下午翻译的这两首正好体现查尔斯.西米克的诗歌中常见的两种题材。其中第一首，此前诗人韦白曾翻译过，但并不是特别理想，存在一两处非常明显的错译。 □形而上学校 刽子手乐于解释 他的手表是如何工作的 当他在街上跟踪我。 我叫住他是因为他阴冷、爱管闲事 而且穿着黑衣服。 教堂塔楼上的钟 停在了10点55分。 早上的报纸没有日期。 街角灰暗的建筑 可能是座州立监狱。接着他亮出他的手表， 他想要我理解 那上面哥特体的数字 和缺席的指针 就在当时当地。The School Of MetaphysicsExecutioner happy to explainHow his wristwatch worksAs he shadows me on the street.I call him that because he is grim and officiousAnd wears black.The clock on the church towerHad stopped at five to eleven.The morning newspapers had no date.The gray building on the cornerCould've been a state pen,And then he showed up with his watch,Whose Gothic numeralsAnd the absence of handsHe wanted me to understandRight then and there. □一本有很多插图的书 父亲通过邮件研习神学 那是在测试的时刻。 母亲在编织。我带上一本有很多插图的书 安静地坐着。夜幕降临。 我逐渐冷却的双手在触摸 死去的国王和王后的脸。 楼上那间卧室里有件黑色雨衣 摇曳在天花板下。 不过它正在那儿做什么呢？ 母亲长形的编织针飞快地交叉而过。 它们都是黑色的 就像那时我头脑里的颜色。 我翻动的书页仿若羽翼。 “灵魂是一只鸟，”他曾说过。 在我这本有很多插图的书里 一场激战正酣：矛和剑 营造一座有点儿冰冷的森林 而我被刺穿的心在枝条间流着血。 A Book Full of PicturesFather studied theology through the mailAnd this was exam time.Mother knitted. I sat quietly with a bookFull of pictures. Night fell.My hands grew cold touching the facesOf dead kings and queens.There was a black raincoat in the upstairs bedroomSwaying from the ceiling,But what was it doing there?Mother's long needles made quick crosses.They were blackLike the inside of my head just then.The pages I turned sounded like wings."The soul is a bird," he once said.In my book full of picturesA battle raged: lances and swordsMade a kind of wintry forestWith my heart spiked and bleeding in its branch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