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世界》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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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生活·读书 ·新知三联书店
出版日期:2010-4
ISBN:9787108033437
作者:(奥)斯蒂芬·茨威格
页数:482页

昨日的世界

茨威格描述他们那一代人,心情是复杂的,他即为自己没有像父辈和子辈那样享受太平盛世而惋惜,又因为经历了这样跌宕起伏的时代感到自豪(有自豪的感觉吧)。如果他直到去世时仍在战争的枪炮剑影中,这样的自豪感或许能永久保存下来。但不是,茨威格在写这本充满纠结爱恨的回忆录时,已在战后稳步恢复的世界中。茨威格的时代是一个保守又稳定的时代。道德观稳步地建立在现在被看来有些虚伪的一套世界观上。良家妇女必须穿着铠甲一样复杂的衣服以事对道德的尊重。道德的进步,有的时候会有反复。就如书中引用过的话“我们一会儿酒不够,一会儿酒杯不够”。60岁的茨威格在拉丁美洲看着年轻人自由地恋爱,滑雪、游泳,拥抱亲吻,发觉自己和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不止一个时代,而是1000年”。当看到新新人类正享受着年轻时打心眼里觉得对的青春年华时,自己的老迈身躯就成了最大的伤疤。能理解他有多郁闷。就像发糖果给每个孩子,发到他前一个却突然停止,经过一番无意义的抗争后又从他后三个起一直发。他又开始抗争的时候,毕业了。所以茨威格发现自己虽然活到了新世界,却被整个留在了昨日的世界。

昨日的世界

茨威格摒弃了浮华激荡的文采,不紧不慢又充满哀伤绝望的讲述自己的故事和那个时候的欧洲。很多时候历史总是相似的,一战前到二战前的欧洲和我国居然有很多共同之处。其实我一直很喜欢这种社会白描似的历史读物,比王侯将相史逼真多了。读完了不奇怪茨威格会在几年之后自杀辞世,那种无国无家被掷向虚无的绝望。

和平与战争下的一生

如果现在我们说起犹太这个民族,首先我们想到的是2点,财富与智慧。美国一个评级机构得出结论,世界上最聪明的2种人,一个是犹太人,一个是我们华人。一般人会认为发财致富是犹太人的最终和典型的生活目的,茨威格写到,发财致富对犹太人来说只是一个过渡阶段,是达到真正目标的手段,一个犹太人的真正愿望,他的潜在理想,是提高自己的精神文明,是自己进入到更高的文化层次。今天在美国流传着一个笑话:犹太人不仅“控制”着华尔街,“统治”着好莱坞,甚至“操纵”着美国的新闻媒介,甚至美国总统也是犹太人选出来的。在美国的资本市场,到处弥漫着犹太人的味道。高盛、雷曼兄弟、所罗门兄弟等著名金融公司都是犹太人创建的。在华尔街,金融精英中有50%是犹太人;美国富豪排行榜中甚至一半以上都是犹太人。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都是由犹太人创办。甚至在他们目的仅仅是拍一部纪念自己民族的电影而不图利益的《辛德勒名单》,也依旧使他们获得巨大财富。诺贝尔奖至今已颁给800多人,其中至少有20%是犹太人。就是这样的一个民族,在他们的背后忍受的是驱逐,是战争,是随着祖国的灭亡所失去的远比那片有限的国土多得多的东西。早在一战前的犹太学校,坐在硬板凳上的学生,除了每天学校长时间的“常规教育”,学习几何,物理,音乐外,课余时间则完全被作业占满,除此之外,还要学习古典希腊语,拉丁语,法语,英语,意大利语这5门外语。在心理方面,当年轻人怀着最真诚的学习目的,要求解释一些问题时,遇到的总是盛气凌人的训斥:“这些事你还不懂呢."总是被一再提醒:你还没有”成熟“,还什么都不懂。而在学校,你只需要局限在”敬学计划“中,无论是否觉得舒服,都是无关紧要的。学校的使命不是培养年轻人成为丰富内心世界的人,而是尽可能成为百依百顺适应既定社会结构的人。不是提高个人的能力,而是对能力加以约束和消灭能力差异。在今天,我们的教育方式中,依旧延续着一战之前犹太学校的理念。我们的学生,不被允许你在所热爱的方向去拓展,而是束缚在固定模式的教育。学习的方向,不再是为了使自己形成一种性格,或者丰富的眼界,而仅仅是所认为的易就业、收入高的方向。这种心理压力下,只会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不是使我们麻木不仁,就是使我们激奋勇进。在这种形势下,显然茨威格以及他的同学是属于第二种结果。不仅更加快速完成了”常规教育“,还热爱起诗歌,剧本。达到疯狂酷爱的程度。当他身边出现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时,一旦在他自己的领域中一举达到前人未能达到的成就时,就会永远鼓舞他周围和深厚的所有人。因为这个事实本身就清楚的说明了,在同样的时代背景下,在同一座城市里,同样的教育背景生活环境下,同样会有这样的杰出的人出现。榜样的力量。这段时期也正是他奠定功底,以及结识当时欧洲几乎所有的作家,画家等方面的名人的基础。一位经历过2次世界上最重要的战争的人,而每一次战争又是这样与自己的祖国息息相关的人,他的一生,与和平的追寻向往,与没有民族的观点,与没有种族的歧视,注定无法分割。一战后,他毅然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奥地利。在那个食物发霉、单调,政府征用房间给居无定所以及战争归来的士兵居住,货币不断贬值,新印刷的十万元的货币扔到水渠,连乞丐也会无人问津,在那个战败的冬季没有煤取暖,借债人已不再还债的奥地利,茨威格与祖国再次站在一起。也许正是这种货币瞬息万变的贬值下,反而使人们不再对金钱如此的痴迷,更加看重生活的本质--工作、爱情、友谊、艺术和自然的真正价值。不愧为艺术之都的维也纳,处在灾难之中的整个民族生活得比以往更富有情趣,更充满活力。人们在一间寒冷的剧院看着演出。不管男士还是女士,都穿着着正装,对艺术的敬畏没有战前的丝毫减少。因为金钱的背叛,奥地利人们觉得自己心中这种永恒的东西--艺术才真正可靠。茨威格最后一部作品,对于二战中,希特勒对犹太人的行径,国家的灭亡。这一切,都付诸了悲伤地情调。这样的一生经历着太多我们无法想象的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结束了自己的一生。舒昌善先生描述到:他以诗人的姿态登上文学的殿堂,却以小说家闻名于世,以卓越的传记作家载入史册。这便就是他的一生--斯蒂芬·茨威格。

国籍

1938年奥地利被希特勒侵略的那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远在英国伦敦。从那一天开始,他成了一个没有国籍的人,失去了祖国,原来的奥地利护照也没用了,因为奥地利已经沦陷,并入了德国。茨威格不得不隔一段时间向英国政府申请一张白卡,以证明他作为一名无国籍者的身份证。起初他觉得这样的变化无关紧要。他一直是一名世界主义者,从不觉得到别的国家去呼吸别人的空气有什么大不了,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国籍的区分,那不是更好吗。他用德语写作,在德语的世界里有大量的读者,但他却从不认为自己仅仅德意志人。他的祖国是奥地利,但他去过德国、法国、意大利、瑞士、苏联,在欧洲他有大量的读者和朋友,他更觉得自己是一个欧洲人。但是自从奥地利被并入德国而从地图上消失后,茨威格开始感到了异样,"我在一夜之间就已低人一等"。他成了一个流亡者,而在奥地利还存在的时候,他是个受人尊敬的作家,和一名有身份的外宾。可是情况变了,他开始感到那种弃儿一般的漂浮感,他失去了祖国,失去了尊严,呼吸英格兰的空气几乎是一种来自英国官方莫大的施舍。失去了国籍以后,他得依靠各种证件、表格、图章来证明他的身份。"我们没有任何权利,一切都是(英国)官方的恩赐。我们不停地受到盘问、被登记、编号、盖章。"到后来英德两国关系越来越紧张时,他作为说德语的犹太人,他的身份让他的处境更加尴尬。德国对英国作战,奥地利人也跟着一块成为英国人的敌人,尽管茨威格虽然失去了祖国,但却被当成敌国德国的人来对待。在他想和一名女子登记结婚时,正当登记官员准备在证件上写下他们的名字时,英德两国开战了,那名官员不明白,能不能给敌国的人登记结婚。但茨威格不认为自己是德国人,在德国,他的作品已经被列为禁书,和别的犹太艺术家一样,他的名字被从德意志作家的名单上抹掉了。纳粹党冲进学校的图书馆,把他的书翻出来烧毁,他的戏剧、小说、传记一律遭到封杀。德国并不是他的国籍。如果不是他及时离开奥地利,他甚至已经被德国人杀害了。1938年这一年,距离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还有7年,距离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已经过了20年。从一战开始,欧洲的国界线换成了钢丝网,不再是原来象征性的无形界线。原本奥利人可以自由到欧洲的任何国家去旅行,不用任何登记。但是战争使国界变得清晰,到另一个不属于自己国籍的国家,必须经过繁缛的登记、盖章,和漫长的等待。国籍成了人脑袋上的一个烙印,本国人和外国人被用国籍生硬地拉开距离。但如果失去了国籍,那就更令人警惕,必须要各种证件来证明无国籍的身份。这是茨威格1939-1940年写的回忆录《昨日的世界》里讲到的二战前和二战时的欧洲世界。也就在这段时间,电影《英国病人》的故事也在非洲北部的沙漠上演,故事的内容也有关国籍。电影的主角艾马殊是匈牙利人,和英国人一起到埃及的沙漠腹地考察。在英国和德国打起来后,考察被迫结束,他的英国情人嘉芙莲在沙漠中心受伤,他将她滞留在沙漠中的泳者山洞,自己徒步三天走出沙漠找到了英军。但他拿出不证件证明自己的国籍,别人不知道他是敌是友,英国军官没有给他汽车、医生、吗啡,却将他扣起来。他逃脱英军后,将沙漠地图和德军交换汽油,他飞回了沙漠中的泳者山洞。嘉芙莲已经去世。他将她抱出山洞,放上英国飞机,在飞行过程中,飞机被德军击落。坠机受伤后,他到意大利疗养,最终被登记为英国病人。艾马殊精通许多国家的语言,像茨威格那样讨厌国籍的区分。但最终他因为没有国籍,或者无法证明自己的国籍,而失去爱人。在坠机受伤大概两年后,他在意大利的一所修道院里去世,就像茨威格在写完《昨日的世界》两年后自杀,但愿这种巧合不是世界主义者的结局。原文地址:http://www.vanityage.com/author/xuweiming/2010/07/guoji.html

摒弃战争

读了“昨日的世界”,更加深入到了解到战争带给人的灾难是多么的可怕,了解到一战二战对当时欧洲乃至全世界的破坏,军国主义这种根本不智慧的思想是完全不能有的!宽容并不代表软弱,是我们该有的人道主义!对希特勒这种残暴野心勃勃的战争分子,我们一定要作为反面教材随时警醒自己!诚然,像目前中国和日本的国际关系,也不能用武力解决,历史是一面镜子!

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

书是以莎士比亚《辛百林》中的一句话开场的:“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全书因此贯穿着浓浓的宿命感。提笔写下这个句子时,茨威格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那时他已逃亡至巴西,在远方故园硝烟正浓的时候回忆起童年、青年时的太平盛世,无异于再一次揭开心中的伤口。 何谓“命该”?而“我们”是谁?“这样的时代”又究竟是怎样的时代?这是全书一直在努力解释和回答的问题。我们习惯赋予人类文明一个假设,即文明是行驶在一个无法掉头的轨道上的,它只会以前进的姿态向前奔跑,人的道德水平只会不断进步,社会的价值体系只会渐趋完善,无产者明天会多获得一块面包,有产者的生活会愈加殷实。这一假设是支持社会发展的愿景动力,即便是命运最为悲苦的犹太民族也深信将会有一个弥赛亚降临世间以救赎他们,因而千年以来他们都能以坚韧乐观的精神经营自己在客地的生活。茨威格自己就出生在一个“上流”新贵家庭中,父亲是靠勤俭发迹的大工业家,母亲也是一个国际大家族的名门闺秀。在当时的奥地利,这样的犹太新贵并不乏善可陈,然而茨威格着重突出了一点——即犹太人的真正追求是超越物质利益,而体现在精神文化层次上的。犹太人重视在文化上的成就甚于重视财富这点其实暗示了犹太民族急于摆脱犹太社群文化单一性的束缚、进而融入德意志世界的迫切需求,因为财富的多寡并不能帮助一个社会真正接纳外来者,只有文化上的认同才是各种血统的黏合剂。正因为如此,作者父亲才会在得知青年作者的诗作在《新自由报》上发表后表现出极大的赞赏。维也纳的犹太人确实在维也纳社会极度重视的戏剧、文学等方面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就,这种文化上的主动融合与上文提到的物质上的丰裕很容易使每一个生活在那个时代的犹太人相信他们正在或已经被德意志社会接受,他们将成为德意志社会的一个细胞。然而这种融合是以犹太民族的自我牺牲为前提的——即主动隐藏甚至排斥自己的犹太身份,并努力迎合欧洲主流价值观的标准。犹太人心中是恐慌的,他们害怕任何一点不和谐的声音就会激起外部世界的重新怀疑,使他们的努力付诸东流。所以特奥多尔·赫尔茨尔的《犹太国》小册子会在维也纳犹太人的资产阶级圈子里引起普遍震惊和愤怒:“他们不快地说:这一个如此能干、又风趣、具有文化修养的作家想要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写出这样的蠢话?干这样的蠢事?我们干吗到巴勒斯坦去?我们的语言是德语,而不是希伯来语,我们的祖国是美丽的奥地利!⋯⋯为什么这个自称是犹太人而且想帮助犹太教的人要把口实白白送给我们最凶恶的敌人呢?现在,每天每日都在把我们和德意志世界联系得更加紧密,融为一体,而他,为什么要想把我们和这个世界隔开呢?”如果德意志真心有意接纳犹太人入他们的国,一本宣扬锡安主义的小册子又能起多大的反动效果呢?可怕的是,犹太资产阶级根本没有意识到,想要把犹太人和这个世界隔开的最大敌人根本不是锡安主义,而是深深根植于欧洲并重新抽枝长叶的反犹主义。只有等到希特勒上台,开始大肆搜捕犹太人后,茨威格等一大批人才从他们的世界主义情怀中醒悟过来。德意志犹太人曾经想方设法淡化的民族身份现在成为了他们身上最显著的特征——纳粹规定犹太人需随身佩戴标明身份的大卫星徽章,与13世纪时他们在基督教世界的遭遇如出一辙。人们不再在乎你的国籍是什么,不再在乎你是波兰人、奥地利人、或是德国人,你唯一的身份,决定你命运的身份就是——犹太人。随后发生的事情就毋需赘言了。充满讽刺的是,曾经为维也纳的资产阶级犹太人们引以为豪的国家,奥地利,现在完全地抛弃了他们。茨威格自己也失去了奥地利的护照,流亡英国,彻底成为了一个没有国家的人。他还颇为自嘲地引了前几年认识的一个俄国流亡者的话:“早先,人只有一个躯体和一个灵魂,今天还得外加一个护照,不然,他就不能像人一样被对待。”茨威格是幸运的,而他那些被捕入集中营的同胞甚至遭到了连牲畜都不如的对待。欧洲大陆上千千万万的犹太人开始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即无论他们怎么改变,犹太人的身份是不能随意志所转移的。这种意识上的转变如同涅盘一样痛苦,一整代人从前笃信的世界主义价值观被完全剥离,欧洲犹太人的观念开始从欧洲式的向犹太式的回归,被动或主动地接受他们被迫害、驱逐的“他者”身份和命运。对于受难最多的犹太人而言,似乎二十世纪的两次大战就是他们命定的苦难。在战争机器面前,一个没有国家、没有政权庇护的民族是如此无力,像祭坛上待宰的羔羊,只有被命运、被其他国家的统治者不断驱赶、杀戮,而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未来。再富足再平和的生活最终都不是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的安宁就像沙滩上的城堡,看上去很美,潮水一来,土崩瓦解。罗马的太阳已经西沉, 我们的白昼已经逝去;乌云、夜露和危险正在逼近,我们的事业已成为灰烬。——莎士比亚:《尤利乌斯·恺撒》

我所理解的斯蒂芬·茨威格

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在中国被读者所熟知,绝大多数情况是因为他的中篇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如同在世界上其他地方一样,这部小说近些年在中国被改编成电影、话剧、和其他各种当代流行的艺术形式,并大受中国读者与观众的喜爱。伴随着这些改编作品的传播,斯蒂芬·茨威格被理解为一个敏感、细腻的小说作家,甚至在孟京辉执导、黄湘丽主演的独角戏海报上,他们是这样形容茨威格的——最懂女人的作家。我感到庆幸的是,第一次完整读完的他的作品是《灼人的秘密》、《热带癫狂症患者》和《象棋的故事》,而读《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和《人类的群星闪耀时》同期完成的。这使得我对茨威格的第一印象逃出了大多数中国读者的笼子,即认为他是一位或者仅仅是一位在弗洛伊德影响下,擅于描写女性情感的小说家。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掉进这个笼子,否则,我将对从一战到二战的世界文学艺术和两次战争之间的人性失去不可估量的理解。斯蒂芬·茨威格1881年生于环境优裕的犹太人家庭,17岁发表诗歌作品,大学期间进行了大量的翻译工作,后游历欧洲,在一战前后,从绘画、文学到哲学,与一大批璨若星河的大师结交,并和其中的罗曼·罗兰、维尔哈伦等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真正获得自己在文学殿堂地位,是靠着杰出的传记作品。两次世界大战期间,他赢得了来自整个欧洲的尊敬。1933年希特勒攫取政权后开始了流亡生活,后移居巴西,1942年在巴西自杀。他一生的经历被记录在个人回忆录《昨日的世界——一个欧洲人的回忆》里,这本他谓之“处于绝望”而开始书写的书于1940年完成,在他自杀后的两年,也就是1944年出版,一年之后二战就结束了,而他没有等到这一天。感念于他的作品曾经两度在极其危难的时期对我产生的重要影响,我打算写一下我所理解的斯蒂芬·茨威格,希望让我这个时代的人,更多地了解,他通过作品表达的关于善良与正义的坚守,他对人性和历史的深刻剖析,以及他个人成长和际遇所造就的感性与理性。写一位远在自己出生之前就已离世的人是十分困难的,因为不管再怎样神通广大,也无法与他有一刻钟的对谈,同时每个人所书写的一切发自本意的东西,无不带有自己个人的思想底色。但让我感到安慰并且自豪的是,由于某种状态和经历的契合,在我自己的思想底色里,一部分流淌着属于他的色彩。摘星星的人在创作这件事上,对于那些有真正天赋的人来说,老天堵住你的某些道路,只是为了让你在那条你被选召的道路上更加心无旁骛地走下去,走向一个连他们自己都还没能清楚认识到的一个目标去,而不被其他可能干扰。这种事情就发生在年轻的茨威格身上过。早年他创作戏剧作品,好几次得到了业内巨擘的赏识,可总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发生离奇的事件——他在1905年写的诗剧《忒尔西忒斯》,被柏林王家剧院采纳,并且将由当时德意志民族最伟大的两位演员之一的阿达尔贝尔特·马特考夫斯基出演。可是出师不利,就在茨威格登上前往柏林的火车时,剧院电报告知他马特考夫斯基患病,几天之后,报纸便刊登了他因病逝世的消息。戏剧对他戏剧化的戏弄才刚刚开始,之前说过的德意志民族最伟大的两位演员中的另一位,约瑟夫·凯恩茨主动请缨出演。正当一切排练顺利进行时,茨威格被带领到疗养院去,见到了仿佛是一夜之间行将就木的凯恩茨,又过了没几个星期,茨威格便站在他的灵柩旁。《海滨之屋》的演员名单里没有一个当时的著名演员,他似乎可以躲过厄运,然而第一次排练之前,打算亲自导演此剧的阿尔弗雷德·贝格尔男爵,却突然死去。又过了四分之一个世纪,当茨威格好不容易淡忘了过去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寄望着莫伊西用他那悦耳的嗓音道白自己的台词之时,清晨的报纸又送来了他重病的消息。没过多久,茨威格就再一次地站到了一位伟大演员的灵柩旁边。就这样,一方面欧洲大陆在二十世纪之初山雨欲来,另一方面他个人早期在喜剧上的尝试也走进上面所说的晦气怪圈,这导致他在二十多岁之后依然像学子一样在欧洲一遍漂泊一遍学习,仿佛一切还是在排练,正式的文学创作仍未开始,尽管那时他已经是维也纳最富盛名的《新自由报》的副刊撰稿人,在这个只登载有关诗歌、戏剧、音乐和艺术方面最精辟和最优秀文章的副刊上,年纪轻轻的茨威格和易卜生、左拉、斯特林堡和萧伯纳齐名,发表作品,并且是在日后将享誉盛名的“岛屿出版社”的固定作者。就在他创作历程的开端,茨威格做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选择——翻译他人的诗作。通过早年大量的翻译工作,他很好地学会了体察另一个创作者的心情。这一路上,他结交了里尔克、维尔哈伦等诗人,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拓展开自己在文化圈的友谊。到今天,有人看完《昨日的世界》,都要忍不住在豆瓣上说,“茨威格的社交往来对象……真是跪了又跪”。而这本书在前半部分有相当一些章节,译者为了介绍这些群星般璀璨的名字,甚至需要在每一页用比正文还长的篇幅去做脚注,感觉单是学习那些名字,便能够大致勾勒出那时欧洲文化圈的轮廓来。也是自那时起,他开始了一项坚持了很久的爱好,那就是收集各种名家的作品手稿,如同努力集齐麦当劳玩具的小孩子一样,乐此不疲。开始的时候他还收集一些图书和绘画作品,等到他领略了手稿的妙处之后,便醉心于此。他那时就已经试图用传记作者的角度去理解和发现一部天才作品诞生的过程。在手稿上,一个足够细心的人甚至可以看到很多灵感与直觉是怎样从原作者的脑海流入笔尖,又在何种力量的指挥下形成纸上的文字,他为此而兴奋不已。他非常善于把握杰作诞生时创作者灵感迸发的瞬间,这个本事从《人类的群星闪耀时》中就可以窥见一二,他的敏感和细腻,真正在这些工作中得到了施展,他是如此清楚的知道,哪些时刻推动并催生了一部伟大的作品,或是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这些他从其他天才作家那里捕捉并积累的灵光,日换星移,终于在多年后点亮了他自己的作品。一个泛欧主义的世界公民茨威格一生的信仰曾经遭受过两次重创,一次是一战,一次是二战。虽然现在我们把这两次战争都称为“世界大战”,但实际上,对一战更准确的命名应该是1914年欧洲战争。如果用简单的语言对一战进行描述,应该说它是欧洲帝国主义国家在走向新世纪(二十世纪)后,积累已久的分配与秩序的矛盾的一次终极爆发。茨威格将一战之前他所长大成人的时代称作“一个太平的黄金时代”,在他的国土上,人们相信国家相信货币,相信一切都会天长地久地永远存在,相信进步和发展如同日升日落一样永恒不变,相信只需克勤克俭地生活下去,所有理想、自由便能够沿着一条平坦大道走下去。而他所成长的那座城市——维也纳,是一个由上至下热爱着艺术和文化的优雅城市,这里凝聚了几个世纪以来的卓越成就,艺术是所有人生活里必要的部分,而不是奢侈品。但是一战将这一切信仰都击溃了。老实的人民失去了家园,在物质严重匮乏、通货急剧膨胀的环境下艰难度日。他走过破旧而封闭的货车车厢,里面堆满的不是货物,而是奄奄一息的伤员。这些可怜人与现在这个时代的我们不同,他们对战争的真相一无所知。那时的人们还相信一切政府所发出的声明和动员,或者说,即使人们偶尔也会用质疑的眼神去打量那些精打细算的政客,却一定不会怀疑广受尊敬的文学家、艺术家,而正是他们,用狂热的诗句把成千上万老妪的儿子们、稚子的父亲们送上了有去无回的战场。挑起战争的直接原因是著名的萨拉热窝事件。然而事实上,那位皇位继承人斐迪南大公被刺杀的消息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并没有让民众产生不安的情绪,相较于鲁道夫皇储自杀时人们的悲恸,几乎全城人涌上街头只为最后看一眼他的灵柩,茨威格和其他大多数人一样觉得,一位不得民心的皇储被刺对奥地利并不会造成怎样的损失。真正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是几大帝国那无形却庞大的欲望之手。尽管在战时,茨威格曾连同其他作家,试图用理性的文字向整个欧洲世界呼告,以挽回和平,却并没有实质的帮助。战争持续了五年,最后还是应了那句话,战争只能被战争解决。如果说一战将茨威格从一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梦境中摇醒,那么二战对他来说则真正摧毁了一个步入中年之人的精神家园。他曾经不止一次将两次世界大战对比着来讲,而最终都只为了突出二战是怎样剐剜着他的内心。如果说一战是帝国之间的一次愚蠢的争夺,他甚至可以保持某种冷静,客观地看着一切平息,那么二战则是笼罩在他内心的上空,永远地破坏了他美好的天性。尽管他努力地在风雨飘摇之际握住希望,但是一个血肉之躯终于还是在残酷的战争面前败下阵来。我看到他在流亡期间创作的《昨日的世界》的末尾一章《和平的气息奄奄》中还不断地用了许多个“依然”——我从中感受到,我们在那里不是外人。同时我也感受到,我们把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为之奉献的那种信念:达成思想上的一致在那里(阿根廷)依然存在、依然有效、依然起作用。我还感受到,在我们这个有了各种新速度的时代,纵然是大洋也不能把我们的思想隔开。他的理想因为两次大战而升华,从希望欧洲各国携起手来走向和平,到使用超越欧洲范围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写作也被赋予了见证那些巨大转变的使命,他明白了自己不应该埋没在渐渐逝去的历史之中,而是要参与再创历史。可是战争中完全身不由己的生活最终还是打破了他的希望。从一些小事开始,先是跨越国境变得无比繁琐困难,后来是他犹太人的身份遭到越来越多唯恐避之不及的冷漠。中间,他为了流亡不得不一次次地放弃自己早年最心爱的手稿收藏。到最后,“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对一个陌生民族感恩戴德似的,因为自己呼吸了他们的空气”。茨威格曾经自称是一个世界主义者,他说他用了半个世纪来陶冶自己的心,来让他的心作为一颗“世界公民”的心而跳动,但无济于事。随着他失去了奥地利护照,变成一个领白卡的无国籍人,他随着故国沦陷所失去的,已经比一块有限的国土还要多了。敏感心灵的最后归宿我一直坚信,如果仅仅是将他理解为情感小说作家,而不理会战争年代信仰迷失对知识分子造成的冲击,就是误解了茨威格生性里最珍贵的“敏感”。当我们今天再看过往人们的人生抉择,不应该受太多他们所取得的成就的影响。也就是说,如果茨威格的自杀如果仅仅是一颗公子哥的玻璃心在作祟,那么我们应该可以抚着他书上的头像,哪怕带有些指摘的意味直言不讳,“你本可以更坚强”。所以在看《昨日的世界》的时候,我就不断问,有时被他的文字弄得双眼湿润,心里的声音就更强烈:真的不能再等等吗?战争还有三年就结束,茨威格先生,到时候你就能站在巴西的林原上,看见和平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来了。你要坚持活下去,还会看到科学在战争末期如何大踏步地前进,你不是要记录人类的群星闪耀时吗?你不能错过这些事情啊!“伟大的希望之光幻灭了,但它曾照亮过一两天时间,温暖过我们的心。”我眼角的这一行文字,好像是他平静的回答。或许精明的商人尚可以瞅准市场的变化改张易志,但这对于一个成熟的艺术家或者科学家来说是不可能的,爱因斯坦可以与玻尔握手言和吗?海明威可以允许自己活着但不能再战斗吗?某天早上茨威格起床下楼,一位老实巴交的当地邮差递来当天的新报纸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恭贺信函——那天是他的五十岁生日。这个包裹实在太重,可怜的邮差背着这些信和报纸,沿着阶梯登上陡峭的山路,来到茨威格家,几乎要被累垮。那一天报社用了头版头条庆贺他的五十岁生日,世界各地的人们感谢他对于文坛做出的重要贡献。那时的他已经经历了一次战争,但即使是抱着最悲观和天马行空的想象,也绝对不会有人设想出在不久之后,这些数十年来孜孜不倦做出的业绩,一夜之间就要分崩离析。如果我们明知道已经逝去的青春无法追回,又如何残酷地要求他在人生走到头发鬓白的时候再去推翻一切,去面对枪炮过后的废墟和已如荒原的人心?反衬茨威格的敏感的,除了战争,还有引起战争的人——并不是某位霸权领袖,而是随着一人上台而集体变得盲目和麻木的多数人。甚至说,这不是”变化“,而是群体内在就有的一种极为丑陋不堪的面貌,过去一直沉睡着,当闻到了硝石和火药的气味就苏醒过来,睁开幽绿的眼睛。作为带有某种理性的知识分子,茨威格在两次战前和平年代的尽头都产生了冷峻而不安的念头,与他一贯的温柔平和相比形成了明显反差。所以他不是不懂得政治,不是不懂得人心,恰恰是他愿意在经历过”懂得“之后,还愿意去相信善良。而在经历了短暂的恢复之后,最终的现实,却是令人绝望。看着信仰崩塌,一种不愿意妥协的做法,就是随着信仰一起随风而去,这种做法在现实的人眼中看来太不可理解了,可正是这些人,他们也不会懂得,在你还握有信仰的时候,在信仰的光芒还洒在你身上的时候,光明和温暖的感觉。永远不要只拿时间一个维度去度量生命。比起时长,你还可以赋予生命更多,信仰、智慧、尊严与爱,这些都比单纯的时间重要,如果可以,我愿意用生命去捍卫。——耳畔的这声音,已经分不清是亲爱的斯蒂芬所说,还是来自自己。

平静、温和的茨威格与此刻躁动的我

吃午饭时我就不断地思考、构思,恨不得五分钟吃完回来就开写这篇感触。甲午年春我只身来京实习,感谢北京的交通状况让我在忙碌的工作之余仍有时间读《昨日的世界》,而之前在学校有大把的时间却没读几页。<情窦初开>一章,我最期待茨威格爆一爆自己的初恋历程,让我们远观下大师的初恋是什么样子,可惜完全没有提过相关的。甚至全篇茨威格也很少提及这方面,只在最后提过在与第二任妻子领结婚证时,因为奥地利成为敌对国而遭遇当地官员的特殊对待。不过,在讲述那个封闭的世界在公开场合对于性的隐晦、在私下却又各种放纵时,我觉得那根本就是现在的我们。历经数千年封建社会的我们,虽然在互联网时代已经变得十分开放,很多大学生甚至中学生对性都已经有十分开放的态度,但性依然是我们许多人的禁忌,至少在公开场合。茨威格的中学生物课上老师匆匆翻过生理相关的一页,我们直到现在也还是,真是可悲。性,开放与否我们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那是人的自由。但性教育,是一定要认真搞认真做的,因为这事关未成年人的保护。<大学生活>一章,看得我无比羡慕,回想起自己大学时,没有太多自己的思想,只知道埋头听课、看书、做练习,对教科书与课堂无比忠诚,虽然取得了部分人羡慕的成绩,但我觉得我其实丧失了自我。以后教育子女时,我一定会让他们在大学时代充分发掘自己的兴趣爱好,课堂真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参加工作之后,才越发体会到大学真的是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你有充足的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读书看电影谈恋爱逛博物馆,大学是多么美好。<重返祖国奥地利>一章,看到战后的萧条,茨威格细腻的心灵产生颇多感触。物价飞涨等等细节之外,最令人感动的是,奥地利人对于文化的痴迷,面对如此贫瘠的生活状态,他们依然会去剧院看戏。不愧是强大的文化中心,人们对于精神生活的追求无论在物质多么匮乏的状态下,依然能够保持不变。相比现在的我们,物质生活已经飞速前进了很多年,却鲜少有人对精神生活产生关注,尤其是年轻人中。每当看到爸爸去哪这样的节目拍成电影,还取得了不错的票房,以及类似的事情,我就深深地替这个社会担忧,我们民族的精神方向到底在哪里?每当看到年轻姑娘跟风攀比衣服包包以及鞋子,奢侈品牌如数家珍,文学历史却不求甚解,我就无法想象年轻人如果都去干这个,那这个社会的接班人能有什么样的创造力。最后数章里,茨威格已经习惯了战争的慌乱与欺骗,心情也越来越失落越来越孤独,直到文章的最后几句,我感觉他仿佛早已等待了很久:写完这本书,完成对世界的回忆,他就再与这个世界无关,于是不久他便与妻子双双自杀。纵观全篇,茨威格一直以平静、温和的方式缓缓向我们叙述那个大时代下人们的生活状态,他关心民生、爱好自由、渴望和平,却讨厌政治,从不参与任何政治相关的事件与组织。而此刻的我,与他是多么地相似,从高中时通过环球时报关心时事,到大学期间通过多维、博讯、BBC、FRI等海外中文网了解了解另一面的中国,再到现在,拒绝参与任何政治组织,从未从事任何相关活动,却时刻在微博上、在现实中、在内心中关心着百姓的生活、民主的实践、民族的发展。我同他一眼,爱好自由、渴望和平,渴望全人类永远的安宁。最后以全书的最后半句话结尾:“只有经历过光明和黑暗、和平与战争、兴盛和衰败的人,他才算真正生活过”。

美好时光...总在昨日

——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给别人看我从一篇关于二战的相关书籍的推荐单上看到的这本书,当时正在受纪录片《天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影响,非常想从非政治方面了解那个有些遥远又有吸引力的时代,自然就看上了这本书。全书分十六章重点叙述了茨威格年少时如何走向文学艺术之路及一战后欧洲社会的变化,对于我而言前八章显得有些无聊,那些一战前的欧洲太平盛世离我们有些遥远而且离我看书的初衷有些差距,但读完整本书了解茨威格本人生平才发现,他之所以在目睹欧洲的毁灭时服毒自尽正是由于战前的太平盛世给他提供了太多美好的回忆。茨威格爱着维也纳,他曾在这个城市欣赏着剧院里传来的美妙歌声、在这座城市里写出了第一篇作品,这座城市却在德奥合并之际沦入纳粹之手;茨威格也爱着奥地利,他在奥地利结识了一生的朋友也在这里最早收到文学界的赏识,他最终却丧失了祖国的国籍甚至在母亲离世之际仍然无法踏上奥地利的土地;他用单独的一章描述巴黎——这座充满活力的城市,然而它也难逃纳粹铁蹄;他用一生呼吁着欧洲的一统,却无可奈何的在大洋彼岸看着曾经繁华的欧洲化为焦土。他无法接受现实真是因为那过去太美了,他永远不能接受过去的一切像泡沫一样轻易破灭。他看着德国的人民日益疯狂,看着法西斯的政权在欧洲遍地开花,他明白大战即将爆发却在流亡英国的时候看着英国人对不切实际的和平仍抱有幻想,他明白这一切,他对着一切都无能为力。这场悲剧并不是在瞬间就上演落幕,美好的事物也并不是一刹那凋谢,而那是以慢动作被撕碎然后随着茨威格的流亡在他眼前一遍遍回放。相比活着备受折磨,与爱人服毒死去也许是个更好的归宿。如果他出生在一战前几年,从小便了解战争之苦理解欧洲的灾难,当他再次看到欧洲的毁灭之际也并不会这样心碎。他自己明白: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这个时代让他们欢呼也让他们心碎。这个时代没有好坏之分,这只是历史中的闪光,但我还是可怜他,他把自己的一生活成了一场悲剧。在写完《昨日的世界》后,茨威格夫妇在里约热内卢服毒自杀,放弃了给他们带来了美好昨日的时代。The easy day is only yesterday.

当时万木吐芬

(已发表于2010年9月号《经济观察报·书评增刊》)“当时万木吐芬,微风吹拂,带来一股甜滋滋的气息。”在茨威格这本自传的前半部分,一战前的维也纳宛若天堂。市民生活富足,不关心国家大事,而关心今晚皇家剧院上演什么剧目。受此氛围影响,中学时的作者,将所有的零用钱花在看戏、听音乐会和购买书籍上,和朋友们谈论里尔克、瓦莱里、贝多芬和海顿。就连示威游行也是彬彬有礼的:工人们一边守纪律地列队前进,一边唱国际歌,他们每人在自己的纽扣眼里插一朵红色的丁香花——鲜花就是他们的党徽。虽然只有只言片语,我们却依然能从书中读到,在同时欧洲大陆上还有另一番景象。经济虽然飞速增长,但人们的欲望却没有得到满足,反而变得越来越贪婪。国家与国家间互不相让,它们都想向外扩张,于是竞相增加军备。到了晚上的时候,富人在花天酒地,小贩则在叫卖过剩的和滞销的劣等品,流莺在街上招揽生意——人性中的某些自然本性被抑制着,岩浆在宁静的地表下涌动,但却没有几个人意识到危险。其实个人的记忆,在大部分情况下是不准确的。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说过:“回忆往事是人类的最大快乐之一,但是如果记忆真的照本宣科什么都重新来过的话,很少有人会愿意去再经历一次他们所津津乐道的疲倦与痛苦”。当时年近六旬的作者,其实已到了生命的尾声,在落魄中反刍昔日储存的记忆,把它最美好的一面的呈现出来,几乎成了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但不得不说的是,作者是站在一个犹太富商之子的角度,描述那个一战前的维也纳的。他接触的人是医生、律师、商人、音乐家、大学教授这些社会精英;他赞赏那个阶层分明、按部就班、秩序井然的世界,觉得生活就该那样从容不迫;他童年时代看到的成年人都过早发福,保养良好,生活得相当悠闲安逸的。可是,那些社会底层的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呢?工人为什么要上街游行?他们在游行时都那么守秩序,到底是自发的呢,还是因为出于恐惧不敢表现得太过激烈?作者似乎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鲁迅说过:“曾经阔气的要复古,正在阔气的要保持现状,未曾阔气的要革新。”实际上在一战前,古典资本主义已经走到了死胡同,各种社会矛盾日趋尖锐,只要一根导火索,就能引爆这个火药桶,并以暴风骤雨的态势,摧毁这个貌似和平宁静的世界。1914年6月29日下午,气候宜人,一片栗子树上空,没有云朵。茨威格在公园里远离人群的地方,专心地读着一本书。不远处,公园音乐会的乐声飘过来,还有林间的风声和小鸟啁鸣。忽然,乐师们停止了演奏,离开了乐池。台下的听众一堆一堆地聚在一起议论一件非同小可的消息:弗朗茨•斐迪南皇储和他的夫人,在前往波斯尼亚检阅军事演习时被暗杀了。作者的叙述,也以此为转折点,由一首田园诗变成了一部文明崩溃史。一夜之间,民族主义泛滥,几乎所有人都被亢奋情绪所控制。个人主动地把自己溶解到火热的集体中去,成为“人民”的一部分,放弃思考,对领袖的话亦步亦趋。西方现代文明赖以存在的个人主义传统被当做腐朽的东西,国家控制论成为绝对的主流。一战结束后,短暂的和平给了这个趋势更多酝酿的时间,终于在1933年1月30日的德国,阿道夫•希特勒上台——值得一提的是,直到那个时候,当时的人们还以为,这个日后将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人,只是临时占据一下这个位置而已,绝不会有什么危险。历史有时候很偶然,一个人的一念之差就能改变它的进程;历史有时候又是必然的,看似偶然的事件背后都有不可抗拒的力量驱使。整个20世纪,是“人类应付古典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发展到顶点给人类带来灾难的时代。”(刘绪贻教授语)法西斯主义,其实也是人们为应付此灾难,提出的新社会模式的一种。只不过它的种种政策——国家垄断资本主义、文化专制主义、对外扩张政策、种族灭绝政策——的副作用已经远远超过了治疗效果。吊诡的是,正是在这“万木吐芳”的昨日世界崩溃过程中,欧洲文明最珍贵的东西才得以显现。就像夜幕降临之后,人们才看到,白天时不可见的星星原来拥有那么璀璨的光芒。光芒首先来自那些坚守良知的知识分子们,罗曼•罗兰是典型代表。他拒绝了列宁恳切的邀请,始终不加入任何组织,不服从任何主义。他认为,知识分子只有保持独立“分子”的状态,才能保证思想的自由,才能忠于自己的信念——即使这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不顾自己的健康,辛苦地读书,写作,声援弱者。他本着牺牲精神记录这个时代,并时时为正义和人性作出表率。还有的就是那些令人感动的普通人。茨威格受邀访问苏联时,政府处心积虑地安排好一切,只让他看到听到早已被计划好的东西,筛选和他见面的人。还严格监视作者,并且要求他的女翻译向上汇报每一句话。但一位大学生却在一次庆祝活动后,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偷偷地把一封信塞进他口袋里,告诉作者真相。索尔仁尼琴说过:“人类之不同于动物是因为有思想和语言。思想和语言自然应当是自由的。如果对思想和语言加以禁锢,我们就要蜕化为动物。”“一句真话的分量比整个世界还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茨威格、罗曼•罗兰、克罗齐等良心知识分子和那些恪守道德底线的人都是失败者——因为他们的理想无法实现,无人肯听,甚至不能大声说出来。但正是因为他们的坚持,给了人类纠正错误的机会。道德最动人的力量是:即使我不能因此得利,即使我在今世看不到它胜利的曙光,却依然要身体力行之。一个文明滑坡的年代需要这样的“失败者” 前仆后继,就像作者1928年问世的传记《人类的群星闪耀时》中说的那样:“看来徒劳的事情会再次结出果实,一件耽误了的事情会变成对人类的大声疾呼,要求人类把自己的力量集中到尚未达到的目标;壮丽的毁灭,虽死犹生,失败中会产生攀登无限高峰的意志。”但茨威格自己却等不及了。完成此书后不到两年,1942年2月23日,他与妻子一起在巴西服毒自杀。他的遗书是这么结尾的:“对我来说,脑力劳动是最纯粹的快乐,个人自由是这个世界最崇高的财富。我向我所有的朋友致意!愿他们经过这漫漫长夜还能看到旭日东升!而我,这个过于性急的人,要先他们而去了!”

远去的时代

读完《昨日的世界》,不得不说,这本书的信息量是很大的。从作者出生的那个和平年代到二战时期,两个世纪,涵盖文化、艺术、政治、战争等等各个方面的现状。斯蒂芬·茨威格是一个名符其实的伟大的作家,其对那个时代的悉心描绘,让我们对那个时期有了一个全面而仔细的了解,很多我们曾在其他书上看到的事情以及我们所不知道的画面都融入到书中,历历在目。首先,作者描写的是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的那些和平的时日,奥利地的人们的生活状态,是安然而闲适的,无关政治,而更为看重的是文化与艺术。在学校里的生活,是呆滞而死板的,但是在课后年轻人的生活却是多姿多彩的。他们看各种书籍,听各类音乐,看各种演出,以及很多的报刊杂志,他们虽然身处于小小的城市里,却对世界上艺术文化方面的知识和信息了解得非常全面。课后相互的探讨便成了他们乐趣的来源。在看到这儿的时候,我总是羡慕他们那时候的生活,多么的简单纯粹。而不像我们现在,很多年轻人只与电脑、手机、聚会相伴,对于看书,除了应付考试的课本外,还有多少人会花心思在上面?这一时期,茨威格对社会的诸多方面都有描写,比如人们崇尚年龄的沉淀,觉得只有到一定年龄才能被认可为有能力,所以年轻人都习惯性的装成熟,与现在社会的卖萌装能完全相反。还有那时的男女的保守状态,女子服饰的怪异,以及那个时候因为对男女之间事隐晦不谈以及那个时候对于婚姻性爱的态度,让那时对性有着畸形的态度,并且滋生了许多的以卖淫求生存的女人。茨威格把那个时候的奥地利的社会状态如实地描绘出来,有好的,有坏的,都一一展现在我们眼前。大学以及之后的生活,游历各国,然后与那些文人艺术家交往、谈话,在巴黎、伦敦走访,然后写作、手记他人手稿或遗物,这就是斯蒂芬·茨威格的全部生活。这样的生活是安宁而自在的,但是这样的环境却被突如其来的战争所打破,那次世界范围的战争,带走了人们的和平与宁静。书中详细地描绘了战争来临之前,人们不相信战争回来的那种情绪,以及爆发前的祥和之境,当战争突然到来之后,人们高涨的激情、对敌对国家的仇视情结,都被详细刻画,让我们对战争前后人们心理的变化以及当时的局面都有了全面的了解。斯蒂芬·茨威格是一个向往和平的人,所以对战争有着厌恶的情节。但是在那样一个环境里:人们都被战争冲昏了头脑,对战争热情高涨,并绝对相信战争的最后胜利,许多作家也跟着这股风潮,不是参军,就是写文章赞扬、鼓励这场战争。国与国之间的联系封闭,就算是从前交往深厚的外国朋友,此时也无法来往。当战争波及文化、文学以及艺术的时候,当所有的东西都为战争服务的时候,才发觉战争的严重损害性,那些明智之人、知道战争必将走向灭亡的人的内心需要承受的东西有多么沉重。就如作者,并不支持战争,却不能公开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否则将被视为国家的敌人,何其悲哀。当作者在战火线的两边来往的时候,才发现,身处战争里的人们以及城市、村庄遭受了多么中的损害,城市一片荒芜,男子参加战争,城下的老弱妇孺,面容也是一片惨淡的,战争把一切的生机与希望都给卷走了,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们还跟着战争的煽动者们夸耀、赞扬着这场战争,无知又无奈。而走出站火线的那一片宁静,与其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人们生活的坦然自若,但时间久了,才发现,其实这也不过是表面的状态。实际上,那个看似平静的邻国城市里,各种人鱼龙混杂,被监视监听,事实上是一点自由也没有的。我们已经从这里看到了战争的残酷和无情了,但是这还不算,更坏的结果还在战争以后,被处置的战败国,奥地利和德国,通货膨胀,投机取巧,物价飞涨,甚至还倒退到以物换物的方式,人们生活得悲惨不堪。战败之后无处安放的奥地利,以及遭受更严重的通货膨胀的德国,这两个国家的生活状况不忍目睹。人民没有错,当决定政治的哪几个人挑起这场战争以后,年轻小伙子伤的伤,残的残,死的死,战争以后的生活更是困苦不堪,人们为何要承受那些政治家们犯错所带来的后果呢?看到作者对一战以后国家现状的描绘的时候,总是会感到特别的悲哀,无论是那个国家,无论是哪一民族的人们,但战争所带给他们的痛苦都是一样的。我们身处于这个和平的时代,没有看过战争,当然不会理解战争所带来的伤害,但我相信,那些个痛苦是我们不愿看到、更不愿承受的。当大家都以为战争已经过去,国家慢慢开始恢复到战争以前的状态时,大家都不敢想象还会经历第二场世界大战,然而事实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爱捉弄人。1914年到1918年发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所带来的伤痛还未完全忘却的时候,希特勒开始慢慢崛起,并一步一步开始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序幕。而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二次战争要比第一次来得还要猛烈残酷得多。只是这一次,人们对战争开始麻木了,以前的那种激情和热情都不在了,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战争席卷、肆虐。图书馆被毁,学校被毁,书籍被禁,这些都还不算,更为悲惨的是犹太人的遭遇,百万、千万的犹太人有的被杀,有的被拷打,有的被没收财产赶出家园,身无分无地流离失所,开始了悲惨的流浪之路。以前无论是什么身份地位的犹太人,都走上了同样的命运,没有家,没有国,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具躯壳。去别的国家寻求庇护,寻求生活,这么多的身无分文的犹太人,又有那一个国家能接受呢?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他们面临这样的命运呢,没有原因,要说有的话,那便是希特勒,就这三个字,就决定了他们生命。战争能带来什么呢?除了伤痛还是伤痛,政治家军事家们的争夺,却要赔上千万人的生命和生活。看到那一幕一幕的情节的时候,无数次的在心里对自己说:还好,还好,还好我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里。《昨日的世界》,这本不算很厚的书,给我们展现了一幅一幅的那个年代的画面,让我们对那个已经远去的时代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我们看到了战争之前的和平气息和艺术气息,也看到了战争带来的一片荒芜,以及战争之后复苏的艰难困苦。除此之外,还看到了身处于那个时代的人对那时的态度与看法,他们的所作所为。最后,感触比较深的还有斯蒂芬·茨威格与他人的交往,以及其对他人手稿遗物的收集。斯蒂芬与很多当时社会上的名人都有所交往,而他对人的态度是十分谦卑的。也可以看到,他对那些交往的人的刻画与描写,让我们对当时的作家、画家、雕刻家、音乐家以及一些政治家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比如罗曼罗兰、弗洛伊德等等。此外,他的文章中涉及了许多的人物极其作品,而书中的许多人物在此前都不是很了解,甚至很多连听都没有听过,直到看了斯蒂芬的书才去查资料。总之,《昨日的世界》是很值得一看的,可以从中了解到、学习到许多的东西。还是那句话,这本书给出的信息量实在是很大。而且,斯蒂芬的文笔是很简洁不拖沓的那种,所以看起来简洁明了。这本书,让那个已经远去了的时代又一一浮现在眼前,有快乐的,有安详的时刻,也有残酷无情的世界,而这诸多的情绪才组成了现在我们回望的那个时代。

这么烂的翻译你还好意思去祸害茨威格的其他书?

单轮翻译质量,这本书只能打一星。有多烂呢?如果每看到一处错误就吐槽一次的话,那么到年底我都读不完这本书。舒大叔身为德国哲学博士,想来是精通德语的,但其中文修养算半文盲水平了吧?句子啰嗦已经不算毛病了,句式杂糅、主语不清、关系连词运用混乱,这三个毛病让这本内容上乘的书读起来味如爵蜡;尤其是关系连词的乱用,如并列关系处用转折连词,如转折关系处用递进连词等,无不使我一段话要重复看两次甚至三次,才明白当中的逻辑关系;很有一些段落或句子我甚至必须在脑内把句子重组一遍,才能明白内容究竟是什么。再说长句啰嗦的问题,这是洋化中文之特征,多说无益。如有兴趣,可以参考陈云的《中文解毒》及《执正中文》。话说回来,哲学不应该是用词严谨、不写多余废话的吗?为什么舒大叔的句子啰嗦得如三寸金莲裹脚布?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本书连流畅易懂这个基本要求都做不到,应该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而可怕的是,叔大叔竟然把魔爪伸向了茨威格的其他著作!哎,也好。以后看到舒大叔之名就知道该回避这本书了。书海茫茫,舒大叔为我做了一回指路明灯,也该感谢他。最后,曾经的三联书店是品质的保证;现在呢?唉,俱往矣。

昨日的世界

最先开始阅读这本书时是通过信阳传媒网论坛bbs.xy5.cc一网友介绍购买的,结果我读玩了,感受颇深,嗯~~~怎么用言语来表达呢?总的来说就感觉是心灵的一次洗礼,真的,我不是在夸大,我现在准备开始读第3遍了,我也希望从这里吸取到一些人生的哲学。

昨日的世界

第一次读茨威格的书,是大学时从图书馆借来《人类的群星闪耀时》,我还隐约记得那本书薄薄的,封面设计比较粗糙,但内容却让我吃惊:传记竟然还可以这样写。《昨日的世界——一个欧洲人的回忆》是去年11月份买的,当时觉得有点小厚,随手翻了一下,看到了很多外国人名和地名,就觉得读起来可能有点费神,所以一直放着没看。但当我开始读序言的时候,就立刻被他简炼流畅的叙述、细致严谨的刻画和恰如其分的修辞所吸引,以致于我一直在想,原文是怎样的?译者在其间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其实我对欧洲一战和二战时期的历史没太大兴趣,但他的文字却让我不知不觉就把书读完了。读他的文字,会感觉到大量的修饰,但同时又觉得简洁而严谨,这应该是他从内心中丰富得多的内容当中随手拈来的一部分吧。生于太平盛世的他,学生时代狂热地积累知识,很年轻就成名了,随后他开始四处游历,几乎结识了当时欧洲所有的各界名流:罗曼·罗兰、高尔基、弗洛伊德......他一生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后来被希特勒禁书,流亡国外。正如他自己所说:“我们这一代人最大限度地饱尝了以往历史有节制地分别落到一个国家、一个世纪的一切。”像他这样一个不断追求学识和尊严、有着“世界公民”梦想的完美主义者,战争、杀戮、流亡对他来说无异于最大的精神摧残。之前我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杀,读完他的书我懂了,他的文字里分明写着忧虑和痛苦,还有一种从天堂掉落到地狱的绝望。读到有关二战的内容时,他字里行间的激愤、无助和绝望让我感到深深的悲伤,就好像我也经历了那些对美好的践踏一样。我希望能回到过去,让他再多支撑两年,这样他就可以看到希特勒的倒台和硝烟的终结,可以看到他喜爱的人性的光辉四射和人类的智慧闪耀......这样,他应该会开心一些吧。

黑暗的日子会回来

自有世界以来,从未有过慈悲的国家。——(法)勒南基督教的爱所无能为力的事,可以靠一种共同的仇恨去做到。——(德)海涅没有任何一份文明的记录不同时是一份野蛮的记录——(德)本雅明最可怕的事情不是独裁、压迫、掠夺和仇恨,而是所有这些历史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总是像太阳一样照常升起。历史的重复是对人类文明最有力的嘲笑,对意义最彻底的解构,是比很黑暗更可怕的黑暗。它在空中飘来飘去,最终会落在我们每个人头上。诚然,我们是有光明的。在最残酷的时代也会有最坚定的反对者(如本书作者茨威格)。然而这些反对者因为他们所崇尚的自由精神而使自己在强权者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因为自由精神最大的弱点在于它始终无法像狂热分子那样勇猛作战。所以伏尔泰说: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还是照样愚蠢和邪恶,跟我们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所发现的并没有两样。一切不过是在重复。当我看到独裁者仍然安坐在他的龙椅上时,当我听到反对者布满仇恨的血丝的喊叫声时,我更加深信了这一点。真的命该如此吗?真的非如此不可吗?醒过来的人难道不能去唤醒那些沉睡中的人吗?可是很多人都在装睡,而另一些人睡得太死了。“太阳终究只能照到那些愿意接受阳光的人身上。”然而,或许还有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如何判断一个人是真的醒过来了还是只是在装醒(而仇恨和野蛮依然暗藏在他内心深处)?又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只是短暂性地醒过来,终究又会投入昏睡的队伍之中?弗洛伊德说,野蛮残酷和原始的毁灭冲动在人们心灵中是铲除不掉的,也许这些本能是保持人的活力必不可少的。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然而这个发现却不会让人感到自豪(他本人也不会)。我们能做的或许就是像弗洛伊德所说的“找到一种至少在各族人民的公共生活中压制那些本能的形式”。但是我们真的能找到那种形式吗?我们真的能找到那种阻挡一切黑暗势力的完美体制吗?我不知道。说到底,我只能做出一种表态,一种选择。正如昆德拉所言,我选择逃向崇高,是因为我不想逃向堕落。正如伏尔泰所言,我之所以笑,是因为我不想哭。正如里尔克所言:有何胜利可言?挺住即是一切!在黑暗的日子里,在黑暗的日子必然会回来的日子里,我们只能尽量让自己发光,像一个天真的诗人一样,期盼“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重新习惯光明”。然而,写下这句诗的人,写下这本书的人都选择了自杀身亡。

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

这是茨威格在扉页上的引用,也是我想说的。从序言开始,就深深被打动,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心向往之的优雅欧洲,更因为个人在时代面前深深的无力感——命该如此。茨威格的幸与不幸都在于见证了旧时代。不只是因为成长于一个温情脉脉优雅稳定的社会,便再难接受溃败的人间炼狱。更是因为,人注定只能属于一个时代,所有剧烈变化的,都只会让人心碎。哪怕是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的高祖,在结束了战国动荡中属于他的游侠时代后,对大汉开疆万世太平的后世,也再无眷恋。人能改变习惯,人能远离故乡,可人终究无法适应不同的世代,它形塑人心,以至于人们对之习以为常,往往难于意识到自己之于时代之无法割裂。而我们这辈人,也终将遭遇类似的不幸,哪怕我们不曾被高雅艺术熏陶,哪怕我们未曾享有千年秩序所带来的信念。人类作为一个种群,实在太健忘,几十年的繁华,早已忘记苦难,而本性中的贪婪、狂妄、嗜血,已开始一点点浮现出来。没有茨威格一般的文艺天分,更没有如他成长所在的文明氛围,我不可能将所有注意力集中于艺术或是科学。成长岁月中社会的剧变,从城乡结合部一路走到帝国核心的来路,让更加敏锐的感知停留在了社会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人心的可笑,人群的裂痕,甚至看不见的高层的相互倾轧——这些无不意味着这脆弱的稳定、这侥幸的平衡之随时可能落入万丈深渊。而相较于从洛克体系走向霍布斯体系的欧洲,从利维坦走向瓦解的帝国,显然将是更恐怖的机器。时时都无法忘怀这让人战栗的危险。所以读茨威格才会有如此深切的感触。完全不是因为其一贯精彩的文笔、竭力呈现的美好,而是其无力感在内心深刻的共鸣。是的,就这样,看着我熟悉的世界,一步一步的,滑向我所不愿见的深渊。甚至并非因为自己不能在新世界立足——如果愿意,茨威格能比大多数人活得更好,我想我也能,可是,当世界不再是昨日的世界,一切还有意义么?这才是痛苦之真正所在。于是茨威格选择了死亡。更讽刺的是,茨威格的时代也好,共和国走向第三个阶段的今天也罢,让我们怀念的昨日的世界,本质上,都是幻影。正如纪念茨威格的布达佩斯大饭店末尾所说,他所极力维持的不过是早已消失世界的幻象。而我们对于国家、发展、甚至是对生活的所有信念,又何尝不是如是?我们这些命中注定是带着第一、第二共和国信仰的人,在新的时代,以及未来的时代,但愿能找到赖以生存的信念,但愿。

温暖的茨威格

我觉得茨威格最为珍贵的地方,是在于他的博爱和他对生命的尊重,要不然他就不会写这样一本书。在序言中,他写道:“我从未把我个人看得如此重要,以致醉心于非把自己一生中的故事向旁人讲述不可。”他是想通过他独特的背景——集奥地利人,犹太人,作家,人道主义者和和平主义者的身份于一身,以及他个人独有的经历——成长在奥地利,求学于德国,游历欧洲,尤其是眼见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给我们这些后来的人讲述那个时代的故事。我们这一辈人,生活在一个提倡和平的时代里,也许我们从来未曾体验过甚至想过,大国现在的这种节制的交流,背后是由过去多少次流血,冲突的代价换来的。对历史经验的缺乏,使我们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平静的假象,我们从不认为自己其实不知不觉已经站在悬崖的边缘,因为战争和死亡离得是这样的近。如果没有接触这种层面的书籍,我们可能也会像茨威格笔下描述的他的祖辈们那样,非常幸运却也非常浅薄地度过一生。所以茨威格的一句话震撼住我:“我们这一代人也许比过去任何一代对于现实的生活有更为深刻的理解,但是我们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许我们未曾经历那个时代,但是我们却可以尽可能地通过作家的笔来感受那个时代。茨威格在写这部作品的时候,除了记忆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参考资料。一个好的作家或思想家总是要有惊人的记忆力作为前提。传记我之前也读过一些,作者不变地却是对细枝末节的描述。写自传的人喜欢把自己当做整个文本的主角,无论是抱着恭谨谦逊的态度,还是解剖自己冷静分析的态度,这一事实都从未改变。可是茨威格不是为了自己在写这本书。他对这个世界的热情,是体现在经他的视角出发描写后,那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身上都笼罩着一种神圣的温暖的光芒中的。我喜欢看到他书写他读书时期他和他同学之间的那种互动,它向我们展示了一些生活在丰富的精神生活中的人们,心思单纯;也喜欢看到他写他结交许多的朋友,文艺界的里尔克、施特劳斯等等,军界政界的,甚至一些我们难以关注到的人物,比如歌德的远房亲属(是他在游历巴黎的时候碰巧遇到的)。对于这些人茨威格总是用温暖的笔调描写出来,他可以很深刻很细腻地挖掘出这些人身上的特别之处,但是从没有指责,他表现出对他们的喜爱往往是非常真诚的,他会为了看一位文学界非常有名的人而走上很远的路,也会为得到了大师身后留下的一两页手稿而兴奋地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他从来不会为自己的成就沾沾自喜,在他的书中,他更愿意将自己的想法拿出来和你交流,非常坦诚地向你陈述事态是如何发展成那个样子的。也难怪他最后会选择以自杀的方式来了解自己的生命。茨威格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心中的那个美好的世界,最后却满是生灵涂炭,人性之邪恶会在那些年中被暴露无遗。所以他在书的后半部分描写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心情非常痛苦。他痛苦,是因为他清醒;他痛苦,因为他虽然清醒但是却做不了任何事。他只好记下他看到的所有事情,给出自己的质问,然后用自己的方式,把自己抽离出去。其实看后半部分的书的时间被我大大地缩短了,我发现,自己即便没有亲眼见到那些战争的现状,即便呈现在我眼前的只是这些文字,我也本能般地想逃离了。在逃离的时候我有意识的地发觉我庆幸自己生活在现在这个时代,可是有了这种情感之后我又开始反思自己的这种庆幸,这就是我无法像他们那样体会地如此深刻的原因,因为我甚至不敢面对它们。我可以记住那些历史事实,比如对于法国大革命一波三折来龙去脉,我可以去记住它,可是当一个被处死的死囚临终前用血写下的文字呈现在我眼前时,我却会毛骨悚然起来。记得有人曾这么描写战争伤亡的情形:“一个人的死可能是个悲剧,而3600万人的死可能只是一个数字。”

自由主义与进步主义退潮时经久不息的哀鸣。

茨威格遗书节选:But at the age of sixty one should have unique strengths to start one's life over again. And mine are exhausted by the long years of wandering. So I think it is better to end on time, and head held high, an existence in which intellectual work has always been the purest joy and personal freedom the highest good of this world. I greet all my friends. May they still see the dawn after the long night! I'm too impatient, I go before them.自由主义与进步主义退潮时经久不息的哀鸣。泪目。

人性VS民族虚无主义

茨威格说:战争,你的名字叫樊笼。      一场战争,不管其目的是当局要保家卫国、要征服别国领土或者为了保持社会结构不受破坏,都要穿上皇帝的新衣,以很美的口号,煽动普通民众的狂热爱国热情和参战行动。然而,最终遭到战争机器残暴碾压的,是普通民众,永远是普通民众。      这个观点,跟奥威尔和Bloomsbury派如出一辙。当自己的国家卷入战争时,这些知识精英分子们往往对参军say no。因为他们觉得,战争绝不可能泯灭人和人之间的人性联系,即便是和敌对国家的人之间。战争中敌对国家的民众之间的仇恨,终将要被摈弃。投身战场,某种程度上是头脑发热,缺乏独立的思考,是受了身穿皇帝新衣的当局的某种愚弄。      不过我常常想:当战争来临的时候,超越狭隘的爱国主义之上的人性至上的悲悯,往往会被本国民众认为是民族虚无主义,不合乎时代爱国潮流,某种程度上甚至还是一种背叛。茨威格一战时被迫离群索居,和很多亲朋好友分裂,实际上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人性和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完美平衡点,到底在哪里呢,或者根本是否存在呢。以正义之名而起的保家卫国防御战呢?

真正生活过,无憾

文:Aiur“我似乎觉得,为我们所经历过的那种令人惊诧的紧张而又富有戏剧性的生活作见证,是我应尽的一种义务,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那些巨大转变的见证人,都是迫不得已成了见证人。对我们那一代人而言,不存在任何的逃避,不可能像我们先辈那样置身于局外……没有一片可以逃遁的土地,没有一种可以用钱买得到的安宁。命运之手会随时随地把我们攫住,把我们拽到它的永不知足的戏弄之中。”——斯蒂芬·茨威格这本书,看了可能有三四个月,终于看完了。还记得初看时的兴奋,因为一下子就跟着茨威格回到了高中那无忧无虑的时代:那时候充满干劲和朝气,对一切艺术形式都充满了兴趣和好奇,和朋友一起深夜读书,哪怕第二天还面临着早起和高三的试卷;乐于探索,毫无畏惧,大气豪放,好像世界都在向我们招手示好;与身边的人亦师亦友,重视精神上的伴侣;……正是在那样的日子里,茨威格发掘了自己潜力,奠定了其一生对艺术的追求和热爱。中间是茨威格的见闻,遇见过哪些事,碰上哪些巨人,交了多少挚友......总而言之,日子过得熠熠生辉,活出了大知识分子的身段和骄傲。经历了一战,茨威格更多的是观感,因为他从来都是资源的拥有者,他可以去关心、理解人民的痛苦,却永远也不需要亲身体会......一战后的欧洲,宛如经历过雷雨的植物,变得更加生机勃勃,生机盎然。然而没有人想到,人性的贪婪让战争再次爆发。二战让茨威格的世界都崩塌了……从一个“世界公民”变成一个没有国籍的“外国人”,再变成一个“来自敌国的外国人”,这样的大起大落终于让茨威格失去了对世界的信心。50多岁的时候,茨威格的人生面临着重新开始,重新像一个坐在书桌前的学生,早晨疾步走到图书馆去——只不过不再那么虔诚,不再那么热情罢了,头发已经灰白,疲惫的心灵蒙上淡淡的沮丧。这时候的茨威格,一直以来抱有的对世界的美好信念,一夜崩塌。茨威格是一个大知识分子,生活优渥,谈笑有鸿儒。自小顺风顺水的环境为他提供了上层阶级的平台,但也不免让他理想化,性格中有些懦弱和五力。所以战争爆发3年后,他选择了以自我了断的方式摆脱时代命运永不知足的戏弄。若是茨威格能够再坚强几年,选择默默忍受,默默祷告,祷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一刻,继续在烽火与硝烟中忍辱负重地等待,就可以看到犹太人的复国,看到自己的民族在浴血中涅槃重生,那将是怎样的荡气回肠,也许茨威格会因此为这个世界留下更为激动人心的旷世之作。只可惜。“我在神志清醒地自愿辞别这个世界之前,急于要完成最后一项义务:向如此友好、如此热忱地给我和我的工作提供休憩地的这个美好的国家巴西表示衷心的感激之情。我日益深情地爱上了这个国家。与我同操一种语言的世界对我来说业已沉沦,我的精神故乡欧洲亦已自我毁灭,在此之后,除了这里,我不想到任何别的地方去彻底重建我的生活了。 要想再次开始全新的生活,那是需要有特殊精力的,但是我已年过花甲,我的精力在流离失所、颠簸流浪的漫长岁月里已经消耗殆尽。因此我觉得还不如及时以尊严的方式来结束我的这个生命,结束我这个始终视精神劳动为最纯粹的快乐、个人自由为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富的生命为好。我向我所有的朋友致意!愿他们在漫漫长夜之后尚能看到朝霞!我这个人过于性急,要先他们而去了。      茨威格   1942年2月22日于彼德罗保利斯 ”茨威格用这样的一段话,告别了世人,告别了更加美好的新世界。茨威格的世界定格在1942,这个烽火连天、人性沦丧的年代。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末尾留下的一个看似光明的影子,一个看似乐观的人生总结:    骄阳普照着大地。正如我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注意到我前面自己的影子一样,我也看到了在眼下这场战争后面另一次战争的影子。战争的阴影将会笼罩我们整个时代,它不会再从我的身边消失;战争的阴影将萦绕我日日夜夜的每一个念头;它的阴影大概也蒙住了这本书的某些章页。但是,任何阴影毕竟都是光明的产儿,而且只有经历过光明与黑暗、战争与和平、 兴盛和衰败的人,他才算真正生活过呢。 茨威格真正生活过。无憾。

有些东西应该看得比快乐更重

20世纪世界乱成一团麻,然而,战争的记忆随着上上辈老人家的离世而消失,重复安稳的生活早已让当下的人好了伤疤忘了痛。回溯到一百年前的今天,正如当下一般,又何曾有谁打心底里相信,风风火火的大战小战已一触即发。茨威格说,这是不可抗拒的历史法则:当决定时代命运的那些巨大运动开始之初,历史往往让同时代的人无法认识清楚那些运动。有道是“乱世出英雄”,生在19世纪末的人,命中注定要作为先驱,用生命为时代埋单。自古以来,混乱的世道总趋向两极分化,而极端化的世界总要考验人们站队的本事,稍不留神站错了阵营,可致一命呜呼,而那些站对阵营的人,又如虎添翼,风生水起。因此,极端化的世界催生极端化的英才,正是这一群人,于20世纪初长成他们该有的模样,学文的古今通达,学艺的才华横溢,带兵的稳步上进,混世道的左右逢源。斯蒂芬·茨威格,生于1881年,奥地利人、犹太人、作家、和平主义者、世界主义者,恰好身处当时世界动荡最剧烈的地方。他在青年时期就显露出惊人的文学才华,以诗歌成名,最终以撰写传记载入史册,可谓风光无限。所谓物以类聚,茨威格一生中聪慧正直,热情好客,与众多大文豪、大艺术家结为好友。似乎在那时候,要结识一位巨匠可以这般简单:上门拜访,不合即散,若一见如故,自有多年情谊。看看这些茨威格好友的名字:罗曼·罗兰、弗洛伊德、罗丹、高尔基,巨匠们也正正生在那乱世的暴风雨前夕,都活在那个年代了呢。又道是“宁做太平犬,莫当乱世人”,此话当真妙极。乱世中暗涌明涌,当然会激荡出非凡的浪潮人物,数之不尽,可人们偏偏不愿意生逢乱世,想来,还是老子的智慧妙极,“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人人顺天而生,自守本分,又有何事扰人呢。茨威格偏好为失败者立传,因为“失败者在心灵上是优胜者”,他所著传记文体称作历史特写更为合适,因为他可能只写一个晚上的事情,又或者是一秒钟的事情,但是,这瞬间的念头,谁知道没有改变了历史的轨迹呢?在那乱世,千千万万平民的终生,也比不上一位关键人物的一秒钟之念。茨威格遭纳粹排斥,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坚决站在中立阵营,呼吁欧洲和平统一,崇尚人性,虽从来不愁吃穿,但时代之哀愁又怎能饶过一位善感的诗人,他说“出于绝望,我正在写我一生的历史”,1940年,完成最后一部作品:《昨日的世界——一个欧洲人的回忆》,1942年,于巴西自杀。相比之下,自称是“生于安乐”并不过分,少了这份忧国忧民的大念想,便计较到小事情上了,人之常情,并无对错。可别忘了呢,在一战之前,欧洲何曾不是一个太平世界,风平浪静,人们轻松愉快,无忧无虑,可以凭借努力换取富足的生活,可以通过科技发展体验新事物,跟今天有几分相似呢。那时国家主义不强,加之许多地方尚无国界之分,世人更不知“护照”和“签证”为何物,西方国家在那样一个和平时代,竟然似在突然之间就爆发了规模巨大的战争,祸不单行,数十年战火的终极猛炮——纳粹竟可以逼人走上善恶不分的道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正如当时茨威格所描写的:“由于沉浸在安宁、富足和舒适的生活里,他们很少知道,生活还可能成为一种负担和变得异常紧张,生活中会不断出现意想不到的事和天翻地覆的事,由于沉湎在自由主义和乐观主义之中,他们很难料到,任何一个明天,在它晨光熹微之际,就会把我们的生活彻底破坏,即使是在最最黑暗的黑夜里,他们也不可能醒悟到人会变得多么险恶,他们也同样很少知道,人有多少战胜险恶和经受磨难的力量。”这已经很好地描述了,从死于忧患之人看来,生于安乐之人的状态如何。要再推翻“宁做太平犬,莫当乱世人”这一说,也并非不通,太平犬即便天天快活似神仙,从历史长河的角度看也是碌碌度日,罗素说道:“有些东西应该看得比快乐更重,没有一个人是会满足于以一个小孩子的理智而度过一生的,哪怕这种做法是快乐的。每种动物都有其自己的快乐,而人自己的快乐则是与理性联系在一起的。”无论太平犬还是乱世人,皆不可强求,顺天道,从本性,万事自有世间造化。借用序言里的一句话: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莎士比亚

让人羡慕的历史,让人哀痛的历史

说来惭愧,这样一本好书,我却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看完,如今想要写点东西整理一下思路,也为留下些记录,还需要翻翻目录,努力回忆书中写的内容。很多内容我都忘记了,但是阅读过程带给我的那些震撼、羡慕、惊讶、悲愤等种种情绪却依然感触至深。生活在这样一个道德沦丧、人性堕落的时代,当我读到茨威格年少时的奥地利和整个欧洲那种重视文化、尊重人性、追求和平与秩序的社会风气,那种细致描述下的真实美好让我很羡慕、惊讶,我曾欣赏过的那美丽的欧洲,它的曾经竟是那么地美好。然而,一次大战、二次大战就这样一步一步,把整个欧洲、整个世界的文明和人性就这样一点点摧残了,这个过程到底是怎么演变来的呢?茨威格用他在不同地方、不同阶段的境遇,遇到的不同的人,自己尝试过的不同文化创作形式,向我们真切地讲述了他的一生、欧洲的那几十年,从繁荣到败退,从生命到死亡,有他自己的,更多的是他的朋友们的。那样多曾经在各种历史书和文学书上出现的伟大人物的名字,有文学家、音乐家、政治家,竟然都与茨威格有着那样多的交际和深厚友谊,这是怎样出色的一个人,这是怎样辉煌的一个欧洲。可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最后却有着多么令人哀叹的命运。而战争之火从一个小火苗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焰,人们在这个过程中对于人性、对于文明终将战胜野蛮和暴力的盲目自信,却让人们无视战争之火的蔓延,最终被战火所吞噬。看到关于抗日战争的材料,我经常会想到二次世界大战究竟是怎么引发的,两次世界大战居然相隔那么近,那个时候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个世界如此疯狂、如此不安定,是否仍旧会比以前的世界好很多?也是因为心中有这样的疑问,我才会想到读这本书。茨威格用他令人扼腕的人生经历和所见所闻给了我一个觉得不可思议的答案,正是那些人性的美好也纵容了人性的恶,从而毁灭了人、毁灭了世界。一次世界大战前的人们不相信战争,于是战争头目们便趁机崛起;经历过一次世界大战的摧毁,经历过一次世界大战后的人性扭曲与疯狂以及各个方面的辛苦重建,人们对于二次大战的来临表现得更加不敢相信,于是希特勒领导的纳粹组织才不断发展壮大,从而强大到各国直到最后与希特勒求和不成而不得不对德国宣战。然而茨威格,却凭借他作为世界公民理念的捍卫者的精神和洞察力,对战争发展的过程感受得很清楚,他看到了人们在一次大战中的民族主义狂热,一战后为了秩序而秩序、为了变革而变革的扭曲风气,二战前人们因为害怕战争而表现出的回避、软弱、纵容,他比其他人都更能感受到那种无助和悲凉。他不断地失去,失去了家园,失去了朋友,失去了一切,但却把他曾拥有的、创作的文学留给了我们,把这本书留给了我们,让我们知道,原来昨日的世界曾经那么美好,而又那么丑陋

世界和时间一样是伟大的存在。

也许看一个作家的作品从回忆录开始未尝不是件好事。这是我的阅读习惯。然而从图书馆借这本书,却是命定必然中的阶段性偶然。借书那天本是奉母亲大人之命进城陪弟弟妹妹逛街买新衣,最后和他们商量为了报偿我的大出血陪我去图书馆借书。因为决定的偶然,我并没有带pad里保存的书单目录,所以只能凭着记忆摸索。模模糊糊记得我近几日添加了一个昨日世界之类的条目(其实已然忘记这本书是what),检索出来这本书也并没多疑。回家之后查我的list,才发现上面写的却是另一本:昨日之前的世界- -.....anyway,读罢受益匪浅--也许这也是我喜欢读传记的原因之一,从他们身上吸收养分。今日碎碎念一篇评论的原因是感慨茨威格的爱好之一---收藏名家的手稿。大部分是作家、作曲家。甚至包括他在文章里描述的拜访雕塑家亲眼目睹创作过程的难忘场面,都让我深深着迷。的确,对于普通人来说,亲眼目睹大师创作的场面并不太现实,但看他们的笔迹也许是最贴近他们的方式了吧。那些修改,评论,一切的笔迹里都有可以探究的趣味。但恐怕这一遥远的爱好也随着无孔不入的电子时代的全面占领而淡出了我们的生活。电脑输入统一了所有人的字迹,也抹去了所有的更改和错误。除了极少数坚持手写的作家(估计大部分也是已经进入或者即将进入耄耋之年的老先生们),新生的作家们已经不需要一笔一画的在纸上奋笔疾书;而作为读者的受众,也可以不需要购买纸质版用电子设备就装下这些精神养料。他们不会也不方便在电子设备上写写画画,在空白处添点自己的阅读感受。虚拟的书籍虽然呈现着和纸质版相同的内容,但却总像是并不属于你的物品一样,看不看都不留痕迹。你点击屏幕翻页时,不会有翻书时的细腻感触,你看完一本书也不会像看纸质书一样发现是否哪一页不小心窝了角,更不用担心不小心被水打湿出皱。然而这下愉快或者懊恼的记忆都曾是伴随你本来阅读这本书的记忆一起存在的。但也许笔迹留不下了,可其他的艺术创作,诸如舞蹈、绘画,却因为电子设备的普及而留下记录。我们可以通过纪录片观看到大师们在编一支舞、作一幅画时的过程。所以,时代本身和它的产物当然有好有坏。或者都无法用好坏来衡量,但是身处某个时代的人却永远都会羡慕他们不曾经历的时代。但这一切都不 要紧。生命本来就是一场游戏,人类不过是厌恶了动物属性里的最低欲望,不甘寂寞给自己找了这么许多事情来填充。发生的一切都不可避免,这是游戏规则。

宁做太平犬,莫当乱世人

自己开了一个公众号,都是读书笔记,写着玩ID:xicowebi(夏虫问冰)都道20世纪世界乱成一团麻,然而,战争的记忆随着上上辈老人家的离世而消失,重复安稳的生活早已让当下的人好了伤疤忘了痛。回溯到一百年前的今天,正如当下一般,又何曾有谁打心底里相信,风风火火的大战小战已一触即发。茨威格说,这是不可抗拒的历史法则:当决定时代命运的那些巨大运动开始之初,历史往往让同时代的人无法认识清楚那些运动。有道是“乱世出英雄”,生在19世纪末的人,命中注定要作为先驱,用生命为时代埋单。自古以来,混乱的世道总趋向两极分化,而极端化的世界总要考验人们站队的本事,稍不留神站错了阵营,可致一命呜呼,而那些站对阵营的人,又如虎添翼,风生水起。因此,极端化的世界催生极端化的英才,正是这一群人,于20世纪初长成他们该有的模样,学文的古今通达,学艺的才华横溢,带兵的稳步上进,混世道的左右逢源。斯蒂芬·茨威格,生于1881年,奥地利人、犹太人、作家、和平主义者、世界主义者,恰好身处当时世界动荡最剧烈的地方。他在青年时期就显露出惊人的文学才华,以诗歌成名,最终以撰写传记载入史册,可谓风光无限。所谓物以类聚,茨威格一生中聪慧正直,热情好客,与众多大文豪、大艺术家结为好友。似乎在那时候,要结识一位巨匠可以这般简单:上门拜访,不合即散,若一见如故,自有多年情谊。看看这些茨威格好友的名字:罗曼·罗兰、弗洛伊德、罗丹、高尔基,巨匠们也正正生在那乱世的暴风雨前夕,都活在那个年代了呢。又道是“宁做太平犬,莫当乱世人”,此话当真妙极。乱世中暗涌明涌,当然会激荡出非凡的浪潮人物,数之不尽,可人们偏偏不愿意生逢乱世,想来,还是老子的智慧妙极,“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人人顺天而生,自守本分,又有何事扰人呢。茨威格偏好为失败者立传,因为“失败者在心灵上是优胜者”,他所著传记文体称作历史特写更为合适,因为他可能只写一个晚上的事情,又或者是一秒钟的事情,但是,这瞬间的念头,谁知道没有改变了历史的轨迹呢,在那乱世,千千万万平民的终生,也比不上一位关键人物的一秒钟之念。茨威格遭纳粹排斥,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坚决站在中立阵营,呼吁欧洲和平统一,崇尚人性,虽从来不愁吃穿,但时代之哀愁又怎能饶过一位善感的诗人,他说“出于绝望,我正在写我一生的历史”,1940年,完成最后一部作品:《昨日的世界——一个欧洲人的回忆》,1942年,于巴西自杀。相比之下,自称是“生于安乐”并不过分,少了这份忧国忧民的大念想,便计较到小事情上了,人之常情,并无对错。可别忘了呢,在一战之前,欧洲何曾不是一个太平世界,风平浪静,人们轻松愉快,无忧无虑,可以凭借努力换取富足的生活,可以通过科技发展体验新事物,跟今天有几分相似呢。那时国家主义不强,加之许多地方尚无国界之分,世人更不知“护照”和“签证”为何物,西方国家在那样一个和平时代,竟然似在突然之间就爆发了规模巨大的战争,祸不单行,数十年战火的终极猛炮——纳粹竟可以逼人走上善恶不分的道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正如当时茨威格所描写的:“由于沉浸在安宁、富足和舒适的生活里,他们很少知道,生活还可能成为一种负担和变得异常紧张,生活中会不断出现意想不到的事和天翻地覆的事,由于沉湎在自由主义和乐观主义之中,他们很难料到,任何一个明天,在它晨光熹微之际,就会把我们的生活彻底破坏,即使是在最最黑暗的黑夜里,他们也不可能醒悟到人会变得多么险恶,他们也同样很少知道,人有多少战胜险恶和经受磨难的力量。”这已经很好地描述了,从死于忧患之人看来,生于安乐之人的状态如何。要再推翻“宁做太平犬,莫当乱世人”这一说,也并非不通,太平犬即便天天快活似神仙,从历史长河的角度看也是碌碌度日,罗素说道:“有些东西应该看得比快乐更重,没有一个人是会满足于以一个小孩子的理智而度过一生的,哪怕这种做法是快乐的。每种动物都有其自己的快乐,而人自己的快乐则是与理性联系在一起的。”无论太平犬还是乱世人,皆不可强求,顺天道,从本性,万事自有世间造化。最后,再借用一下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序言里引用的话: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莎士比亚

茨威格是个妙人(抄录一些内容)

在一次战争中宣布自己为“拒服兵役者”,这在奥地利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而且一个人敢于这样做,要求他有一种真正为信仰而牺牲的坚定气节。而在我的秉性中却缺少这种英雄气概——我今天不羞于公开承认这种缺点。在一切危险场合,我天生始终采取回避的态度。而且不仅仅是由于这一点,我不得不受人指摘,说我不坚定。也许这种指摘有道理吧。鹿特丹的伊拉斯谟——我崇敬的前辈,在一个我们今天不熟悉的世纪里也经常受到这种指摘。(250)【~~~~~~~~~~~~~~~维也纳的茨威格——我崇敬的前辈,在一个我们今天不熟悉的世纪里也经常受到这种指摘!XD】【对这段话深感赞同!与其做自己思想的传教士,还不如做一个与读者对话的普通人,难得茨威格如此理解读者!】我是一个急躁而又容易动感情的读者。在一部小说中,一部传记里,或者在一场思想意识的辩论中,任何冗长繁琐、空泛铺张、晦涩朦胧、含混不清、不明不白以及一切画蛇添足之处都会使我感到烦躁。只有每一页都始终保持高潮、能够让人一口气读到最后一页的书,才会使我感到完全满足。(344)【心灵的独立】我心中最强烈的本能愿望就是:永远保持自由和独立。……我从未能够克服那种几乎是病态的畏缩。知道今天,我还有这种完全出于本能的习惯:在大厅里,在音乐会上,在观剧时坐在最不显眼的最后一排,没有比坐在台上或者坐在一个抛头露面的位置上让大家盯着我的脸,更使我难以忍受的了。(350)【尤其是这段:茨威格宽容和开放的心态显露无疑,真是个有趣的人!】(茨威格遭遇扒窃,小偷迅速被捕,身上搜出了他的其他赃物)警长当着我们的面首先检查了那只皮夹,结果令人惊讶……里面有二十七张坦胸露肩的著名女舞蹈演员和女演员的照片以及三四张裸体模特的照片。……巴黎演艺圈内的那些女明星们对他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得,但他至少要把她们的照片藏在自己的心窝边。……当我看到这个可怜的罪犯对美女有这样的爱好时,我对他的同情也就再次明显增加了。于是,当警长一边郑重其事地拿起笔,一边问我是否“要起诉”——及对那个罪犯提出控告时,我自然立刻回答说:不。……在法国,是否要起诉,可有受害人自由选择。我个人觉得,这种法制观念要比那种刻板的所谓法律更公正。……比如说在德国,如果一个女人出于一时的嫉妒用左轮手枪伤害了自己的情人,不管你怎么苦苦哀求,都无法使她免遭审判。国家要进行干涉,要把她从自己的男人身边强行拽走并投入监狱——而那个在她激动之中遭到枪击的男人说不定因为她的这种强烈感情而更爱她呢。在法国就不一样,在这个女人表示道歉之后这对情侣很可能就会挎着胳膊一起回家呢。

有时候我们就站在历史隔壁,但是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茨威格的痛苦是什么呢,是因为自己曾经以为自己是个自由的世界人,但在战争中一切都被摧毁,他甚至变成了一个没有国家愿意收容的,连婚都结不了的敌国的犹太人?是因为他从小就被教育政治枯燥无趣,人类最应该努力的是文学艺术,是创造,而到头来自己无法保护自己的收藏,家人,小山坡上的房子,一生的努力都在玩弄政治的人手里灰飞烟灭?是好像自己曾经积极的参与过欧洲的思想生活,结交过无数杰出的朋友,有过无数伟大的友谊,可是今天这些都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是还可靠并存在?战争对日常秩序的颠覆,战争狂人对普通人甚至知识份子人性的颠覆,是一个曾经文明世界的知识分子所不能想象也无法接受的,更何况当周围的每个人都逐渐的变成同谋,深深的参与其中。他的自杀,可能是对于灵魂的纯洁性的最后的抗争,也可能是无能为力也不想再被参与。自由的灵魂,在现实生活中却总是孤独,不论是战争还是和平。好消息是,我们回头看了快一百年,才能看遍人间沧桑,深感命运的不可捉摸,好像当年茨威格在伦敦的斗室度过的那几年,也必然偶尔带有希望,偶尔觉得也许天意会逆转。坏消息是,现在我们也许就站在历史的隔壁,却无法感知隔壁街上的光火,有时候,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不是我们的错。

因为他太爱这个世界

《昨日的世界》被称为“自传”,风格与茨威格其他的作品有很大的不同。大概因为更多的是写作者对历史纯粹的思考(不是像他别的作品以讲故事的形式)和对旧日生活的怀念以及缅怀他心中曾经的欧洲精神。文中无处不透着作者对于身边一切的极深的感情:时而有碎碎念似的语调、对于暴行(尤其对自由以及文化的摧残)的痛心疾首、对于美和人性良心的“如数家珍”……茨威格有着丰沛的感情,而且他自己也极其欣赏这种罗曼蒂克骑士式深情的人,这也正是他如此动人的地方。茨威格的魅力就是在于他满腔带有一丝丝学生气的真诚和热情,对世间所有美好的赞颂和追求。看他的小说经常能感受到他像一个真诚的朋友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你分享他的新发现和感受。所以有时不难发现他在书中明显地掺入对某类人的喜爱和厌恶。但这并不妨碍我爱他,他和那些文学大家如此的不同,甚少用精妙的讽刺手法,时而也稍显毛躁,到老了也几乎没什么改变。我想这就是像你所说的他从小生活环境带给他的,对于世界执着的爱,对于美最纯粹的追求,纯真的心脾。【我还梦到过成为他的妻子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对我说:原谅我不能给你我的爱,因为在此破碎的时代我也失去了完整的我。【原谅我组织不好语言,想说的太多,慢慢补

关于《昨日的世界》读后感

作为凡人,通常有这样一种倾向:如果过去生活的不那么顺遂,便不会将它轻易示人,因为那是伤疤,揭了会疼。然而,茨威格还是强忍疼痛生生的把那些的故事讲给我们听,正所谓“悲剧是把人生有价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我看到了那个时候的欧洲、美洲还有印度美好的图景,也切身感受到了人性的惨绝人寰和暴戾恣睢。阅读过往的世界,只能雾里看花的去观察那个世界的纷繁复杂,就像隔着玻璃去看别人的故事一样,没办法感同身受,去理解当事人的辛酸苦楚和欢欣鼓舞。上学伊始便首先接触国家一词,然而仅仅停留在字面的理解,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掺杂在里面,看到二战流亡的茨威格因为国家的沦陷寄居他乡时,便对国家有了深层次的感情,他不仅仅是一个代名词,更多的就像幼儿之于父母,没有生存能力更多依赖于父母的一口饭和一件衣的温存,也许精神上的依赖更甚,因为会感到孤立无援。记得有位移居国外的阿姨来找她的亲戚,亲戚是她在国内只见过几面的朋友,这位亲戚大抵对她没有多少的印象和记忆,同时生活圈子比较固定,所以不见得有多么热情,而只听得经历过太过人生起伏的阿姨异常冷静的讲述自己的过往经历,当说到这位亲戚的朋友-阿姨旧相识时,她是声音颤抖的给对方讲感恩的话,眼泪都要留下来了,她说;待在国内不会觉得怎么样,可是回了国你会知道谁是你最亲的人。这便是国家和亲人的力量吧,原来人都是需要安全感和情感依赖的。孩童时候得到过足够的安全感和父母的情感慰藉的,相对而言,建立起来的人格会比较健全,因为感觉这世上的物质比较富足,人心都是良善的,反之却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人格畸形,就像希特勒-这个名字就一个恶魔一样可怕,有足够的能力却把它用在祸害人间的路途上,不知道他成长过程中受到过怎样非人的虐待或者是心灵上的戕害,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的暴动和残忍。当下人们主张青年人多去经历一些磨难,因为磨难会使人成长,其实所有这些的观点不过是人们杜撰出来的,大概没有几人可以大胆的挺身而出说这就是真理。总感觉生活还是顺遂一些的比较好,因为但凡经历太多会对心灵产生一定的腐蚀和浸淫,让你不再那么坚定的相信这世界和人性的美好,也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还是多去见识和接触这世上的真善美,才是你的方向,尤其是女孩子。文末,悄悄感谢译者具备精准的文笔,才得以看到这么杰出的作品。

这是最好的世界,也是最坏的世界

《布达拉斯大饭店》的结局中,那个传奇的酒店主管古斯塔夫,在被纳粹劫持的火车上,为了自己的年轻门生冲冠一怒,丧失了性命。他们那辈欧洲人的儒雅、高尚,和其所代表的欧洲传统文化,就这样被无情的战争炮火碾碎。听说古斯塔夫的原型就是茨威格,而《昨日的世界》正是一本茨威格自传性质的社会观察,是一本亲身经历后写就的历史注释,是游记,亦是一首控诉战争的叙述诗。“我们这一代人最大限度地饱尝了以往历史有节制地分落到一个国家、一个世纪的一切”,茨威格作为作家、犹太人、奥地利人,亲历了工业革命后科技狂飙、艺术昌盛的欧洲,也见证了一战的爆发和二战的恐怖,最后带着绝望的文明破灭的理想在异国死去,这一切都叫人震撼不已。一. 最好的欧洲《昨日的世界》的前半部分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游记。茨威格作为一名描绘细节见长的作家,将其成长过程中游历各大欧洲城市的所见所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不只是写一城,也写这城中与茨威格有往来的文化名人。茨威格对人有着敏锐而深刻的洞察力,他对个人命运的变迁有着深刻的悲悯,他记得那些和名人交往的详尽小事,以此来作为他判断他们性格的佐证。他书写19世纪的维也纳,你会看到一座艺术之都。这座城市对艺术尤其对戏剧艺术的狂热,遍及维也纳的社会各阶层。一个最贫穷的人也具有某种对美的本能要求,有一种对安逸舒适生活的享受意识和审美意识。旧的皇家剧院被拆的那天,人们会“把搭成舞台的砖块带回家,裱在墙上。”他是柏林由一个普通首都变成世界名城的见证者。他在柏林的女房东把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相应的,她把每笔账目都算得清清楚楚,做的每个小事都要算钱。他到了柏林的小酒馆,穿着灰色风衣的诗人彼得希勒和蔼地倾听每一个人,轮到自己念诗的时候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淳朴却感人肺腑。而巴黎以它各种形式的美和潇洒自由征服了茨威格。白人姑娘和黑人一起跳舞,不同阶层的人彼此作邻,农民和部长们在餐馆中被同样对待。艺术家们甘心过一种淡泊的小康生活,静悄悄地进行创作,不追求名望。他去拜访雕塑家罗丹。罗丹跟他打过招呼之后醉心于创作,回过神却记不起是谁把这位陌生的年轻人放进来。在伦敦,他听过叶芝念诗,却始终是个过客。因为他在这里见不到欧洲其他城市的那种热切的交游氛围。这是最好的欧洲,工业革命和殖民掠夺给欧洲的各个国家积累了大量财富。科技日新月异,每个国家的生活都蒸蒸日上,国与国之间的争端远未达到不可调和的程度。文明空前开放,优秀的画家、作家和曲作家层出不穷,在欧洲各个国家汲取营养,一大批大师诞生,为艺术拓宽边界。妇女解放运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体育运动的发展让普通人更懂得自身和享有权利。同时,全欧洲交通设施的更新换代和城市化建设劳动力的需求让每个年轻人都可以通过劳动获取财富,并广泛游历不同的国家,小市民阶层的交流规模前所未有。欧洲从来没有象当时那样强大、富足和美丽过,每个人都看得到国家、城市和个人的财富在增长、在扩张。谁也没想到,国家扩张的内在力量最终会导致战争。二. 真正的贵族茨威格也花了大量的篇幅来写自己的内心成长。一个真正的贵族,不仅仅是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亦需具备高尚的品德、浓烈的情怀、伟大的理想和与理想相匹配的实践力。他出生在维也纳富商之家,从小到大都接受着最好的教育;但同时,他绝不放低对自己的要求,少时写诗便要做到最好,长大了会为当初的卖弄文字感到羞耻,遍历欧洲倾听各路名人的教诲。茨威格的善良是植根于他本性中的东西,他和许许多多的艺术家建立了友谊,他为那个时代的天才一一作传,用炽热的词句赞美每一个他遇见的有才干的人。他和各个领域的牛人做朋友,并且为他们深邃的思想击节喝彩。同时,在游历欧洲的过程中,他也和千奇百怪的底层人们打交道,而总能保持自身的谦卑和礼仪。他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爱,他深刻地同情着他所观察到的世界。所以他笔下总没有坏人,而总是强调人类情感和意志的美好。他关注强大国家意志下的生命个体。他曾经为了考察红色政权去到莫斯科,隐隐发现表面平等下的集权和控制;他批判反人类、无所不用其极的法西斯暴政,对希特勒利用人类的恶深恶痛绝。他用写书养活自己,并能不为名望所惑,不变现名声,不参与政治,不昧着良心为政府当枪。他始终采用自由的意志来进行创作。审查一个人是否是贵族,一个重要的标准就是要看他曾处在怎样的困境中,又是怎样不屈不挠。德意志政府曾经彻底封杀他的书,他的祖国奥地利在二战中被战火肆虐被吞并,他所属的犹太民族在战争中遭受了浩劫。而他,在失却一切的情况下仍能坚持创作,并积极地参与文艺界的反战工作,在心灵备受摧残压迫的时刻保持从容、坦然。对人类进行反思,对战前战后的欧洲进行比对,思考到底是什么使人类爆发了战争。他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依然能去拥抱每一个人,去热爱他的祖国和民族,并为人类文明添砖加瓦。茨威格是一名真正的贵族。 三. 丧钟为谁而鸣茨威格说过,“把握一个时代的脉搏,不仅要知道那些重大的历史事件,更重要的是要了解时代的氛围和人们的心态,即时代精神。”《昨日的世界》的后半部分,他用他一贯的描绘人性笔触来展现一战、二战的历史。这样的阅读经验让人感到震撼。茨威格在战争的血腥和暴力之外,还描述了人类的愚昧和无知,甚至是癫狂。他写出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人们是如何深信集体的力量,并在政府宣战之后迅速的团结在一起拥抱战争。成千上万的人尽管在战前的和平时期相处得比较好,但是从来没有象战争刚开始时的那种感情:觉得他们属于一个整体。“一座两百万人口的城市,一个几乎有五千万人口的国家,在那个时刻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历史,觉得他们共同经历着一个一去不复返的时刻,而且觉得每个人都得到召唤,要把渺小的’我’融化到那火热的群众中去,以便在其中克服各种私心。” 人类群体有着弗洛伊德深刻看到的、被他称之为“对文化的厌恶”,即要求冲破这个有法律、有条文的正常世界,要求放纵最古老的嗜血本能。热烈的陶醉混杂着各种东西:牺牲精神和酒精,冒险的乐趣和纯粹的信仰,投笔从戎和爱国主义言词的古老魅力。我们要警惕这种群体本能,发挥制度和组织的优势去限制它。在战争揭露之外,他依然不忘去歌咏那些战争无法击垮的美好人性。当茨威格因为反战观念的文章而遭所有人孤立时,罗曼•罗兰从瑞士寄来一封信,我被信里仅有的那句话打动:“不,我永远不离开我的朋友们”。 他歌颂苏特纳,她写过一部享誉世界的长篇小说《放下武器》,她抱着一种佛罗伦萨夜莺般的热情,认为自己毕生的使命就是防止第二次战争,完全杜绝战争。她组织过无数次和平主义者的集会,并促使炸药的发明人了诺贝尔和平奖。作为一名洞察人性的小说家,茨威格记录了战争时期的精神面貌。我们会因为这部作品而对战争充满警惕,理解人类和平的来之不易。通过他的笔触遍尝了人类的苦难之后,我们会更懂得珍惜。我们得像茨威格一样爱着这个世界。

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 ——《昨日的世界》读后感

好的文章要有好主题,好结构,好句子。什么叫做“好”的文章呢?好情怀。因此“好”文章本身就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因此读者与文本之间才会形成一种相互作用的气场,因此人各有异。大概是上初中的时候就喜欢茨威格了,因为那篇课文,那篇写斯科特的课文。记得当时上数学课时会在桌子底下读《幻城》,然后落下一地赞许的鸡皮疙瘩。读斯科特时也是,也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只不过比《幻城》的来得更庄重些。大概隔了10年之后,我才知道那篇课文收录在一本叫《人类群星闪耀时》的书里。赶紧买过来读。通读了一遍之后,还是最喜欢斯科特的那篇,还是一样的鸡皮疙瘩,一点成长的味道都没有。于是我知道,好情怀是穿越年代的,只要你懂了,你一辈子就懂了。至于《幻城》,迄今为止还没有勇气再读。于是我知道,不是所有的书都会陪着你一起长大。幼稚的文采只属于一个时代的狂热,历久弥新的,还是情怀。这是一部好情怀的作品。当然也有一个好主题。这不是一个人的回忆录,而是一个人给整个欧洲写的回忆录。主题叫作,人活着应该坚持两件事情,思想独立和意志自由。整本书分为16个章节,按照时间顺序,可以被自然分成三个段落:一战前,作者的青年时代;一战中和一战后的十年,作者的壮年时代;二战即将爆发和终于爆发,作者的老年时代。但这并不是本书的内在结构,因为如果按照这个来划分的话,第一部分应该截至“欧洲的心脏”一章之前,一本480页左右第一部居然占到280多页,结构上有严重的头重脚轻之嫌。所以我按照内在逻辑把本书分为“求知”“进取”和“坚守”。“求知”指茨威格26岁之前,“巴黎,永远焕发青春的城市”一章之后;“坚守”则从“重又走向世界”开始,直到最后;至于中间的部分就是“进取”。好结构是节奏的基础,节奏是一种最难以描述的东西,飘渺,但确实存在。结构是节奏的载体,分析结构是把握节奏的方法。因此,即便早就告别了高考语文,我也会热衷于关于文章结构划分的争论,因为这对文本更负责任。这本书里,茨威格在创作领域给了我两条非常重要的忠告。第一,“对于一个年轻的作家来说,从事文学翻译最能使自己更深入和更有创造性地了解母语的底蕴”;第二,“一本书的第一次未定稿刚刚誊清……真正的工作开始了”。第一点的语意很明确,文字本身是传递信息的工具,转码是编码的最好练习。我没有尝试过,应该会有用。第二点强调的则是精炼的重要性,文章的第一稿可以让“我的创作可以追求轻快和流畅”,但是之后必须“一边一遍地推敲各种表现方式”,“倘若以前也稿纸中有八百页被扔进了废纸篓,只留下两百页经过筛选的精华,我是不会抱怨的”,因为“我的抱负在于:始终要让人知道得比从表面上看到的更多。”关于“求知”。最打动我的一句话是“一个年轻人要想学到真正的知识,最好是向那些愿意共同进取的人去学,而不是那些已久负盛名的人去学”。于是,“向同辈人学习”便成了最近在脑海里单曲循环的声音。向同辈人学习是成长的捷径。你想掌握你所在领域80%的机会吗?很简单,只要你做到比你同龄人做的都要出色就可以了。向同辈人学习是需要勇气的。不卑不亢,这个词好像已经随着“让我们荡起双桨”这首歌一块过时了一样。向同辈人学习是需要视野的,别看那些欧洲人总是讲究四处游历,其实从维也纳到巴黎,还不一定有从北京到哈尔滨远呢,周黎明跟李洋的斗嘴在他们那都应该是跨国界的交流!所以别说你不关心上海的同龄人在想些什么。向同辈人学习是需要宽容的。先宽容自己,再宽容别人。宽容自己要先奋斗18年才能跟人家一块喝咖啡;宽容别人调侃你,用了18年才能跟他坐在一起喝咖啡。因为阶层是天生注定的,老话说,三代才出一个贵族,能做第一代也没什么可寒碜的;因为优秀的人往往有一个优秀的出身,优秀的人往往有一个不那么“优秀”的性格。向同辈人学习,找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块前进。我至今都记得我高中语文老师说的一句话,“高考不是最好的制度,但是它绝对是最不坏的”。作为一个利益既得者,我感谢它在18年之后,给了我一个跟同辈人喝咖啡的机会。俗话说,想走得快,就一个人走;想走得远,就要大家一块走。身边有同路者,会使你看待世界的目光变得温柔。茨威格从小就不是一个好学生。上高中的时候他在自学文学,上大学的时候他还在自学文学。他跟我们所有这些混了一个有一个文凭的人没有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是在“准备生活”。只不过,他早早就找到了自己追求不朽的方向,我们还在挣扎于活着到底要追求什么。我本科之后,选择了保研,没有什么理由,因为这是唯一不需要理由的选择。可是,刚开学的那会,日子并不好过,因为我觉得我的人生巅峰已经过去了,甚至还没有走出这个院子,也许我就已经走进了平庸。不过,还好,即使在原地踏步,我也没有停止寻找。只有上坡路才会感觉走得艰难,至少还不是一马平川,那谁家那谁不是说过么,退一步才会跳得更远。茨威格的大学生活,在这个关节,鼓励了我。他想好了,所以他开始做了。也许我也想好了,也许我只是不敢做呢。大家都说人生是要有效的,我开始追求人生是有趣的。Gap year,是一种精神气质。我希望我一辈子都是一个间隔年。茨威格在他26岁的时候,终于在维也纳有了第一间住所,可是他并不想安顿下来,因为他觉得他还在为他的人生“做准备”,他不想被某个固定的住房束缚住。不一定所有追求自由的人都会觉得房子是一种累赘,但是在北京,想要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绝对会是你人生最大的束缚。除非你随随便便就能掏出几个600万,没事淘宝下单买房子玩。否则,你和我一样,前半辈子命换钱,后半辈子钱换命。没事的话,可以晚上去天桥走走,你会看到一个一个亮灯的小格子。可笑的是,为了把自己放进一个小格子里锁起来,需要耗费你一生的时间。算了,不就70年产权嘛,想一想,何必呢。万一世道乱了,谁都有权利说你家不是你家,但是能决定你是不是你的,终究还是你自己。“我们一会儿酒不够,一会儿酒杯不够。不管哪一代人,两全其美的事是很少的。”关于“进取”。我还没到人生的这个阶段,我没有什么发言权。我也没有那么多资产阶级的闲钱,今天去印度明天就去美洲。但是我将永远提醒逐渐迈向中年的我,牢记以下两句话:“在人生的中途最要就的是,坚定自己的夙愿并且砥砺自己,要不然就彻底放弃自己的初衷”;“一个天性不事张扬的人,就会把任何一种外在的成就看做是对自己的约束:恰恰是在令人得意忘形的处境中尽可能矜持”。关于“坚守”。民族主义不是值得攻击的对象,毕竟现在还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想打心眼里做个世界公民。但我没见过动乱,我也不渴望动乱。乱世称雄的念头应该属于每个人的初中二年级,否则就是进化不完全的表现。我没有面临过考验,因为考验嫌我还太年轻。我想把思想独立和意志自由当作毕生坚守的底线。我一点也不羡慕约伯,因为上帝做的太过分了。我只想做一个尝试者,偷偷地跟自己说,“我想把思想独立和意志自由当作毕生坚守的底线”。我对权威有本能的反感。但是本能是会改变的,就像习惯并热爱上芝士之后,根本想不明白自己小时候为什么那么讨厌汉堡里的奶酪酱。本能是被谁改变的?“谁”说:谁又知道谁不是约伯。所以,我只能再偷偷地跟自己说一遍,“我想把思想独立和意志自由当作毕生坚守的底线”。于是我假设自己甘于边缘。我喜欢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喜欢它,可是我认为它是不对的,或者说我认为一般的解读是不对的。这不是并列的选择,这是互文。于是我的正解是“达也要独善其身,穷也要兼济天下”。至于到底是“达”还是“穷”,这个不单单看选择,这个还要看造化。当然,首先是选择,“出世”还是“入世”的选择。我愿意一厢情愿的认为,搞创作的都是想“出世”的。这年头,对世界怀抱点善意,有时候真的会把人羞愧得不好意思出门。“出世”不是一种状态,而是一种“态度”。“态度”往大了说就叫“情怀”,往通俗了说叫“逼格”。窃以为,“入世”的逼格是这样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是说,不管你为的是啥,你都得为了别人就对了。“出世“的逼格,是这样的:“治生不求富,读书不求官。修德不求报,为文不求传。”就是说,不管你做到了啥,你啥都不求就对了。可话必须说回来,不管你选的逼格多高或是多低,你都得独善其身,都得兼济天下。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心。不敢宣称自己想做个知识分子,但是我想先做个有良心的人,再去选择职业。因为前者决定了我是否能和我的心灵和谐相处;后者仅仅决定我能否和我的身体和谐相处。我们就假设前者更重要些罢。一不小心,硬生生地把读后感写成了个人的年终总结。各位看官,莫打脸。

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

请原谅我从死亡开始叙述,并允许我在鼓起勇气谈论这个二十世纪我最喜欢的作家的时候能够一鼓作气地为某些图景做些一相情愿、杂乱无章但无比真诚的解释。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很少有人有着他那样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吸收最丰裕的人类艺术文化果实,接触世界各地最杰出最优秀的人物:作为一个奥地利人,犹太人,作家,人道主义者,世界主义者,他经历了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人类和平进步的繁华丰富并为争取个人自由发展的最大空间而不断学习交游,也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文明倒退和人性堕落,饱尝人类数百年来最大的不自由;他和他的作品曾被世界人民接受和热爱,却又在二战中受到可怕的排斥和压制;他一生的青云直上和式微衰落、富裕繁华和颠沛流离构成了无比激烈的反差,从他长出胡须到胡须花白这不到半个世纪的时间里,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人,他最大限度地忍受了以往历史有节制地分落到一个世纪、一个国家、一个个人的一切。他是一个真正生活过的人,没有任何逃避,无法置身事外。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以自我了断的方式摆脱时代命运永不知足的戏弄:我在神志清醒地自愿辞别这个世界之前,急于要完成最后一项义务:向如此友好、如此热忱地给我和我的工作提供休憩地的这个美好的国家巴西表示衷心的感激之情。我日益深情地爱上了这个国家。与我同操一种语言的世界对我来说业已沉沦,我的精神故乡欧洲亦已自我毁灭,在此之后,除了这里,我不想到任何别的地方去彻底重建我的生活了。要想再次开始全新的生活,那是需要有特殊精力的,但是我已年过花甲,我的精力在流离失所、颠簸流浪的漫长岁月里已经消耗殆尽。因此我觉得还不如及时以尊严的方式来结束我的这个生命,结束我这个始终视精神劳动为最纯粹的快乐、个人自由为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富的生命为好。我向我所有的朋友致意!愿他们在漫漫长夜之后尚能看到朝霞!我这个人过于性急,要先他们而去了。 茨威格1942年2月22日于彼德罗保利斯 茨威格的这份遗书写于自杀的当天,是作家死后人们在其写字桌上发现的。1942年2月22日午后至下午4点钟之间,茨威格夫妇服了超量巴比妥后便一起躺下,茨威格穿着衬衫、裤子、打着领带,夫人洛蒂浴后穿一件和式印花晨衣。仅仅阅读这份遗书,人们体会到的大概是茨威格“性急”的求死,或者会带有不解乃至责备的惋惜: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炮火固然将世界原有的一切摧毁,连天烽火,哀鸿遍野,饿殍浮尸,人性在道德沦丧中泯灭,人类膨胀的兽性使得所有具有起码道德及人性理想的人们万念俱灰。但是,时间已经是1942年,即使不能穿越历史,未卜先知,似乎也可以选择默默忍受,默默祷告,祷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一刻,继续在烽火与硝烟中忍辱负重地等待,就像他在《昨日的世界》末尾留下的一个看似光明的影子一样:骄阳普照着大地。正如我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注意到我前面自己的影子一样,我也看到了在眼下这场战争后面另一次战争的影子。战争的阴影将会笼罩我们整个时代,它不会再从我的身边消失;战争的阴影将萦绕我日日夜夜的每一个念头;它的阴影大概也蒙住了这本书的某些章页。但是,任何阴影毕竟都是光明的产儿,而且只有经历过光明与黑暗、战争与和平、 兴盛和衰败的人,他才算真正生活过呢。这段回家的路是在英国,1939年的英国小镇巴斯,这是中午的阳光。这一天英国正式向德国宣战。巴斯小镇一如既往地安谧——大自然什么也不知道,而英国人则擅长克制自己的感情,坚忍地重复着旧日生活。但是茨威格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战时的种种景象。这些从前的梦魇再一次如同幽灵一般地回到阳光灿烂的、这个在英国小镇的午后,“回家”的路上。而这也已经是几年前的心境。如果茨威格相信光明的最后来临,相信善与恶长期搏斗后的最后胜利,相信长久的忍受与等待后的解脱,那么这等待本身就是一种折磨。如果要摆脱折磨,就得等待到最后的解脱,——除非放弃等待,也便放弃了折磨,唯有忍受是不能接受的。问题是,为什么等待是种折磨,除了显而易见的战争迫害外,还有哪些隐性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比起最后的遗书,这本写于1939至1940年的《昨日的世界》更为全面而真实地反映了茨威格的心路历程。这是他在绝望中写下的关于一个人和一个时代的历史:我似乎觉得,为我们所经历过的那种紧张而富有戏剧性地令人惊诧的生活见证,是我应尽的一种义务。作为迫不得已的历史的见证者,茨威格试图通过文字为下一代人留下时代分崩离析的真实情况。昨日的世界?如何在想象的边界蹀躞?歌德在与爱克曼谈到一个年轻的法国文学家约翰•雅克•昂贝尔时曾说道:“请设想一下巴黎这样一座城市:一个大国最杰出的人才都聚集在这个地方,在每天的交往、斗争和竞赛里,互相切磋,彼此提高。世界上自然和艺术各个领域里的精华都成天在那里供人公开观赏;请设想一下这样一座世界大城市:一百年来经过莫里哀、伏尔泰、狄德罗等人的努力,已经有那么多聪明智慧传播在巴黎城里,在世界上简直找不到可以和它匹敌的地方;这样一想您就会明白,像昂贝尔这样的人才,在这样充满聪明智慧的环境里成长起来,二十四岁的年纪是能够有所作为的。”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维也纳就是这样一座城市。1881年11月28日,茨威格出生在维也纳一个犹太富商的家庭。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几乎没有一座城市像维也纳那样热衷于文化生活尤其是音乐。海顿、莫扎特、贝多芬、勃拉姆斯都曾在这里照耀世界,欧洲文化的各种潮流在这里汇集并迸发出新的幻彩:这座城市天生有着博采众长的愿望和接受外来影响的特殊敏感,它将那些完全不相同的人才吸引到自己身边,使他们在这里感到身心轻松、彼此融洽。人们在这种思想融洽的氛围中生活,感到不胜温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居民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培养成了一个超民族主义者、一个世界主义者、一个世界的公民。维也纳这座城市兼容并蓄的特质深深地影响了少年茨威格,做一个世界公民的愿望也因此贯穿了他的一生。世界公民并不是一个空泛的概念,它基于一个根本的观点,那就是对各种文化艺术的尊重与狂热之爱。所谓文化不就是用最美好、最温情和最微妙的艺术和爱情美化赤裸裸的物质生活吗?在这座城市里,享受美食等只是一般享受,而从事音乐、戏剧、社交等才是一种特殊的艺术。这种对艺术尤其是对戏剧艺术的狂热追求,遍及维也纳社会的各个阶层。对于少年茨威格们来说新艺术的创造者正来自那些稍长于他的前辈开拓者,为一切正在转变和来临的新鲜事物披荆斩棘的年轻人。德彪西、左拉、斯特林堡、魏尔兰、陀思妥耶夫斯基、马拉美、兰波、尼采、霍夫曼斯塔尔……每一个人都在各自的领域中为自由乃至离经叛道的潮流增添新的有力泉涌。青年茨威格不再满足于在这座奥匈帝国的首都等待着结识心爱和景仰的人物,被动地去获取新知,于是他走出奥地利,甚至走出欧洲,游历世界成为了他给自己自由的礼物。茨威格一生到过印度、苏联、东南亚和非洲,两次踏上美洲,横越美国东西,最后寄居巴西。欧洲的德国、法国、荷兰、比利时、瑞士、英国、意大利,更是常来常往,如同第二故乡。在世界各地生活游走,再加上他热情正直的个性、对人和人性的尊重以及好奇、做世界公民的诚挚渴望,使得茨威格的朋友遍及世界,他一生结识了无数举世闻名的音乐大师、各色流派的不朽诗人、独具个性的画家和艺术家、杰出的小说家和戏剧家、伟大的思想家和学者。维尔哈伦、罗曼•罗兰、高尔基、弗洛伊德、瓦格纳、托斯卡尼尼、詹姆斯•乔伊斯……都是他的好友。上述名单之外,书中还可以看到纪德、里尔克、罗丹、叶芝、肖伯纳、威尔斯、皮兰德娄、克罗采、霍普特曼、霍夫曼、法朗士、巴比塞、高尔基、卢那察尔斯基、梅列日科夫斯基……了解这一点,有助于我们理解作为一个“在任何危险情况中的自然态度总是躲避”的人,茨威格在一战中还是挺身而出,写了一篇题为《致外国友人》的表达自己信念的文章。在这篇文章里,他表示:他忠于一切在外国的朋友。尽管现在相互之间不可能建立联系,但只要有机会,他要重新和他们一起重建欧洲的文化。虽然文章实际的反应并不深远,但茨威格已经明白无误地传达了他忠诚于自己的理想和毕生事业的态度,那就是做一个维护人类文明的世界主义者,至少,实现欧洲的和平统一。在一战中,茨威格无数次地发表言论质疑战争,质疑那种蔓延如同病毒一般的爱国主义热情,并决心绝不动摇自己的信念,即便坚持正确的立场在现实处境中是无比困难的。作为一位人道主义者、和平主义者、世界主义者,茨威格的思想无疑会遭到纳粹的排斥,1933年4月23日,希特勒政权在报上首次公布包括四十四名德语作家在内的禁书名单,其中就有斯蒂芬•茨威格的名字。他的书籍被纳粹分子从图书馆和书店里抄走,他的家受到无端搜查。茨威格从此流亡国外:在20世纪犹太人的悲剧中最最悲惨的是,他们无法找到自己遭遇这样的悲剧的意义,他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罪过。在中世纪遭到驱逐的犹太祖先们至少知道他们为何受难:是为了自己的信仰,为了犹太人的律法。他们把自己对真神始终不渝的信仰视为灵魂的护身符——而如今的犹太人早已没有什么护身符。……这会儿,纳粹又把犹太人自己觉得早就不复存在的共同命运几百年来第一次重新强加在犹太人身上——那就是从埃及开始反复出现的共同命运——驱赶犹太人。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命运会降临到他们的身上呢?而且总是反反复复偏偏降临到他们的身上呢?这种毫无道理的迫害原因何在?意义何在?目的何在?这种无法为自己的悲剧命运命名意义的悲惨,是犹太人的悲惨之处,也是以世界主义者自命的茨威格的悲惨之处。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茨威格站在德国这一边;在第二世界大战时,他站在反德国这一边。但是作为一个理想的世界主义者,他无时无刻不感受到理想与现实的反讽和矛盾:自从英国向德国宣战以来,我又降了一级,我在英国已不仅是一个外国人,而且还是一个“敌国的外国人”——即一个“敌对”的外国人;我将会被强行放逐到一个地方——而我搏动的心是极不愿意待在那个地方的。由于我自己的犹太种族和我自己的思维方式,我已被打上“反德意志”的烙印并早已被驱逐出德国,而这会儿我却在另一个国家——英国,根据一项官僚主义的法令,硬把我划为一个我身为奥地利人从来不属于的德国之内,难道一个人还能想得出一种更加荒谬的处境吗?二战将茨威格一切有关世界主义的理想击得粉碎,而他自己恰恰成为了这一理想悖论的背负者。他和世界的联系,和过去的自己的联系也变得飘渺起来。作为一个毕生追求人性和精神上团结的人,茨威格当难以忍受这种来自精神底部的无奈与孤独吧。其实,对“人”的关注贯穿了茨威格的一生。收藏诗歌或乐曲的手迹是茨威格一生的爱好,因为在他看来:当一节诗、一段旋律从无形之中,从一个天才的想象和直觉之中,通过字体的定型而问世时,那是最最神秘的一瞬间;而在大师们的那些反复推敲过或者说冥思苦想过的原稿上,岂不比其他任何地方更可以琢磨出这种转变的一瞬间?无论是从作者传记的角度还是心理学的角度,了解一件艺术品的产生对于茨威格来讲具有无比重大的意义,他曾像一个天真冲动的小孩童一样怀着尊崇乃至膜拜的心情见了歌德的保健医生的女儿,“我把歌德的一支羽毛笔放在玻璃盒里保存了多年,以便能摆脱那种想用我的这只不般配的手去拿这支笔的诱惑。而现在竟然还有一个被歌德的圆圆的黑眼睛爱抚地悉心注视过的活人在世界上。这是所有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无法比拟的。”茨威格一生在这上面花了大量的心力财力,成绩赫赫,他有莫扎特、巴赫、贝多芬、歌德、巴尔扎克等大师的手稿,此外还有朋友赠送的:罗曼•罗兰送给他一卷《约翰•克利斯朵夫》的手稿,里尔克送他《旗手克里斯多夫•里尔克的爱和死亡之歌》的手稿,高尔基送给他不少草稿,弗洛伊德送给他一篇论文的手稿。他不仅是收藏家,他对这些手稿作了精心的研究,探寻每一个杰作的创作过程的轨迹,以期人们能够从中窥见世间的天才人物在他不朽的时刻中的风貌——这些天才人物曾是生活在我们身边的啊。这种对杰出大师的尊崇以及在前辈或同辈大师中寻找自己的追求方向,确认自己的位置或许是茨威格不断收藏并大量创作人物传记的原因吧。茨威格的一生创作了大量的人物传记,如《三大师》、《三作家》、《三奇才》、《巴尔扎克》、《罗曼•罗兰》、《蒙田》、《玛利亚•斯图亚特》、《一个政治家的画像》、《鹿特丹的伊拉斯谟》、《人类的群星闪耀时》……很少有人像茨威格这样对“人”充满热情。在《蒙田》中,茨威格这样写道:对一个不愿为这样的时代而丧失自己的人性的人来说,一切一切的问题都归结于一个唯一的问题,那就是,我怎样保持住我自己的自由?尽管有种种威胁和危险,我怎样在党派的癫狂行为之中坚定不移地保持住自己头脑的清醒?我怎样在这种兽性之中保持住良知中的人性不至错乱?我怎样摆脱那些由国家或者教会,或者政治违背我的意志强加于我的种种专横要求?从相反的角度讲,我怎样坚持在我自己的言论和行动中走得不比最内在的自我更远?我怎样摆脱我自己的仅仅只能看到世界某个角落的小天地?我怎样不去迎合那种受到控制并由外界发号施令的规范?我怎样在面临危险、面临罕见的疯狂和面临他人的利益要被牺牲的时候,保持住我自己的心灵,以及保持住只属于我自己的用心血换来的物质?我怎样保持住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健康,自己的思想?我怎样保持住自己的镇定和自己的感情?与其说这些问题是茨威格反问蒙田,是他从蒙田在不事张扬的表面之下追求通往自身小径的努力中所借鉴得到的,毋宁说他在不住地反问自己,如何在现实的屈辱与命运的打击之下保存内心最初的坚定,那个最内在的自我。经历两次世界大战,经历人性的喧嚣乃至甚嚣,茨威格提醒世人,不要为一切来自外部的、时代的、国家的、政治的强迫行为和义务而牺牲自己。同时,人们可以惋惜自己没有生活在一个更好的时代,但是却永远无法规避我们现实的处境,这是人生与命运的可怕,但惟有面对一切事和一切人始终保持自己内心自由的人,才能够保持并扩大整个人世间的自由。这,或许是茨威格对自由,对自己的精神创作无比看重的原因所在。而谁描述了这个时代中杰出的人物,谁就将所有人的生命描写了出来;谁把这个时代杰出人物的处境与心灵表现了出来,谁就是为了所有时代的人,文字之重可以若是!难道一切艺术中最高的艺术不是保持自我么?保持自己的自由以及自己在自由之中思考创作的一切且不限制他人的自由。了解这一点,将有助于我们理解茨威格创作反战剧《耶利米》。在一战的大背景下,茨威格十分清楚在万籁俱寂的孤立中所作的努力对事件的进程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不过,只要这样的努力能够帮助那些素未谋面的读者——不管他是英国人、法国人,还是德国人,只要这样的努力能够使得一个真正有人性的人能够在孤立与绝望的环境中获得一丝继续呼吸的勇气,这样的努力就是值得的,因为茨威格很清楚,他所要缓解这种无助感的不仅是读者,更是他自己,即便这种小小的抗议既无法对抗强大的势力,也不能卸载作家心中的负担。一九一五年,茨威格奉上级命令到波兰前线去收集俄国方面贴出的公告、布告的原文。他亲眼看见奥军占领地区百姓们遭受的痛苦和灾难,发现奥军和俄军战俘之间并无敌对情绪,交战双方不过是些被迫穿上军装的普通百姓而已,他们认为:战争是降临到自己身上无力抗拒的灾难,而每一个陷落到这种境地中的人都是同病相怜的兄弟。这种观感加深了茨威格对这场战争的认识,也加强了他反战的决心。必须为反战而斗争:有罪的不是那些散布的人、那些漫不经心的人、那些无忧无虑的人;有罪的是那些用语言来煽动战争的人。倘若我们不用自己的语言去反对他们,那么,我们也是有罪的!很多人都将茨威格的直言不讳:“我的天性和英雄气概是格格不入的,我并不耻于公开承认这一缺陷。我在任何危险情况中的自然态度总是躲避。”看做是他性格中软弱的一面,但是应该指出,茨威格反对的是虚假的英雄主义和的廉价的乐观主义,政治家们为了一己的利益毫无顾忌地预言胜利,延长屠杀,在他们身后是他们雇来的那些合唱队——那些行文无耻的写手们。谁要是表示顾虑,谁就会受到是否爱国的质疑;谁要是发出警告,谁就会被嘲笑为悲观主义;谁要是反对这场并不会使发动者们自己受到伤害的战争,谁就会被攻击为叛徒。因此,茨威格选定“那种把他人置于痛苦与死亡的假英雄主义;那种丧失良知的预言家们的廉价乐观主义”。他也因此选择了一个预言家作为《耶利米》的主人公。这位《旧约》里的先知预言了犹太民族面临的灾难,可是无人听信。茨威格用这个剧本向战争真正的敌人投掷匕首:我选择了徒劳无益的告诫者耶利米这个形象作为象征。但对我来说无论如何不是为了写一部陈词滥调的“和平主义”戏剧,宣传和平比战争好,而是为了描写一个在众人狂热的时刻被人蔑视,被人视为软弱、胆怯的人,但在失败时此人却又证明了自己是唯一不仅能忍受失败还能战胜失败的人。正是站在“人”的立场上,茨威格鄙弃一切摧毁人、麻木人、畸化人的势力,这种势力使得茨威格内心万分痛苦,所以无论战争是否胜利,震撼灵魂的失败在一开始就已注定。他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置身于灾难之中,并试图从中开拓出摆脱灾难的道路——真正的作家是那些身先士卒,我以我血荐轩辕的人物。我一开始就说过,茨威格的创作是基于作家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同时也是对内心煎灼拷问的释放与回答,他也确然藉此解脱了自己,“从我开始创作那出悲剧《耶利米》的那一刻起,我对时代的悲剧也就不再感到非常痛苦了。”一战结束。所有人都以为战争从此就结束了。人们开始欢呼理想主义和人道主义的光辉,人们为威尔逊欢呼就像欢呼救世主——人们对渴盼已久的和平深信不疑。一个新的世界就要诞生,还有什么值得犹疑?可是,一切并没有结束,二十多年后,二战爆发。茨威格以及所有像他一样经历过一战的人还将继续经历二战的种种冷酷无情的打击,身处命运进行时中的人们看不到这种打击的终结。同时,之前所戮力奋勉的一切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作为一个为世界的自由,为人的自由而奋笔疾书的人,茨威格深切地知道战争破坏了一切,它将切断他的现在和过去的所有联系,他和其他人其他事物包括他的家园的联系,在战争之后,一切将要重新开始:实现欧洲和平统一的愿望已成泡影——我四十年来把自己的信念所赋予的一切力量都献给了这个在我内心深处视为使命的愿望。我害怕人类互相残杀的战争甚于害怕自己的死亡,此时此刻第二次世界大战终于爆发了。我毕生热烈追求人性与精神上的团结一致,我觉得此时此刻比其他任何时候都需要牢不可破的团结,但由于我受到严重的排挤,我感到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无奈和孤独。他是一个居于无何有之乡的世界主义者。在二战的环境中,世界主义的理想究竟是种什么东西?文学艺术又究竟是种什么东西?为了思想上的团结而奋斗,茨威格说:……在对方粗野咒骂的时候,仅仅采取消极态度、不参与其事是不够的。再说,我毕竟是作家呀,在一个有审查制度的时代,只要有被允许的范围,我就得说话,而且也有责任表示自己的信念。但是,正如现实所反映的那样,《致外国友人》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成果。从他的朋友罗曼•罗兰那里,茨威格感觉到了他的对世界结构的脆弱充满悲哀。“艺术能使我们每一个人得到满足,但它对现实却无济于事。” 当其他所有一切被希特勒的铁蹄践踏的时候,茨威格希望利用文字来为自己——至少还有自己——保存最后一点精神家园,因为那个真正的家园,古老的欧洲的家园早已丧失。但是他发现自己属于昨日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作为作家可以影响人们的思想,触动人们的感情。而在这现实世界里,他感到无能为力。文字之轻如是:与我操同一语言的世界对我来说业已沉沦,我的精神故乡欧洲也已自我毁灭。在从前,对于诗人、作家来说,在那个人们的耳朵和心灵还没有被无线电絮聒不休的声浪所淹没的时代,并不是没有说话的希望。相反,一个大诗人自发的宣言所起的作用,比政治家所有的公开演说合在一起要强千百倍:一次大战时的舆论还有力量。当时的舆论还没有被有组织的谎言——即“政治宣传“所扼杀。老百姓还是听那些文章上的话,他们也期待有人写文章。而到了1939年,没有一个作家的话会起一丁点儿作用——不管是好是坏。……当时,世界的道德良心还没有像今天这样衰竭、干涸,它会以几百年来传统信念的全部力量对任何公开的谎言,对任何践踏国际法和破坏人道主义的行为作出强烈的反应。然而在这个缺少切实的对人的关爱的世纪里,文字的力量或者更本质地说,人道的力量是如此孱弱。茨威格认为作家本应是“人类一切人性的维持者和保护者”,可是世界是这样的无边,要到哪里去呢?退回到自己的内心且保持沉默么?在一战中,他的确是这样做的,但是在二战中,这无疑是一种奢侈。可是人又总得有条出路啊!可是如果无路可走呢?如果世界是如此绝望呢?如果有关世界的信念已经毁灭了呢?……预感黑夜即将来到,并不使人苦恼——它使人如释重负!细察人世的纯真乐趣只有不再追求的人才能知道,他不再自问,取得过哪些成功,他不再自怨,错过了多少事情,步入老境,就是他泰然开始告别人生。对前路的展望从不会如此明澈开朗,除非已被离别之光照亮;人们从不会如此珍爱生命,除非已蒙上断念的阴影。——斯蒂芬•茨威格《最后的诗:六旬老人致谢》注:需要指出的是真正的世界主义绝不是欧洲联合以及欧洲文化的代名词。就这一点,茨威格也并不是无可指摘。不过,《昨日的世界》的副标题既然是“一个欧洲人的回忆”倒是十分精准。他曾说过:我们岁月中每个小时都是和世界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我们远远超出了自己狭隘的生活小圈子,分享着时代与历史的苦难和欢乐,而从前的他们只局限于自己的生活小圈子。因此,我们今天的每一个人,纵然是我们同类中最微不足道的人,也要比我们祖先中最睿智的圣贤了解现实胜千倍。不过,我们却没有从中占到什么便宜,而是完全为此付出了代价。这种认识或许可以作为本文标题的注释。而这一出自莎士比亚《辛白林》的句子,也是《昨日的世界》的扉页语。

《昨日的世界》读后一点感想

茨威格说:战争,你的名字叫樊笼。一场战争,不管其目的是当局要保家卫国、要征服别国领土或者为了保持社会结构不受破坏,都要穿上皇帝的新衣,以很美的口号,煽动普通民众的狂热爱国热情和参战行动。然而,最终遭到战争机器残暴碾压的,是普通民众,永远是普通民众。这个观点,跟奥威尔和Bloomsbury派如出一辙。当自己的国家卷入战争时,这些知识精英分子们往往对参军say no。因为他们觉得,战争绝不可能泯灭人和人之间的人性联系,即便是和敌对国家的人之间。战争中敌对国家的民众之间的仇恨,终将要被摈弃。投身战场,某种程度上是头脑发热,缺乏独立的思考,是受了身穿皇帝新衣的当局的某种愚弄。不过我常常想:当战争来临的时候,超越狭隘的爱国主义之上的人性至上的悲悯,往往会被本国民众认为是民族虚无主义,不合乎时代爱国潮流,某种程度上甚至还是一种背叛。茨威格一战时被迫离群索居,和很多亲朋好友分裂,实际上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人性和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完美平衡点,到底在哪里呢,或者根本是否存在呢。以正义之名而起的保家卫国防御战呢?

清晰的昨日,迷茫的今日

每当我看完一本书,着手写书评或笔记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书看的太少了。我不知如何下笔,关于这本书的整体印象很稀疏,甚至连概括这本书的能力都没有。如果有人问我,你本书写了些什么,我肯定得好好想一下才能回答。所以,虽然规定自己每看完一本书,一定得写点什么,但执行起来却如鲠在喉,那个“难以下笔”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之所以在看完《昨日的世界》后把这些感受说出来,因为实在写不出读书笔记来,但又得写点什么。其实自己很喜欢这本书,看的过程也有非常多的感触,虽说没什么醍醐灌顶之处,却处处都有吸引人的地方。茨威格这个世界主义者让我对战争、民族主义以及欧洲的文化发展有了新的认识。在他的主观描述中,我不断地修正自己关于两次世界大战的那点可怜的偏狭的历史知识。社会历史本来就是主观的,事关人本身,怎么客观的了。但我愿意从他的视角去了解那个时代的欧洲和世界。关于茨威格,很庆幸自己最先读他的《人类群星闪耀时》,以至我还有兴趣继续堵他的作品,这是一本让我看完后激动又欢欣雀跃的书。身为八零后,曾经也用“当我们读小学时,上大学不用钱;当我们上大学时,读小学不用钱;我们还没能工作的时候,工作也是分配的;我们可以工作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才勉强找份饿不死人的工作做;当我们不能挣钱的时候,房子是分配的;当我们能挣钱的时候,却发现房子已经买不起了”来嘲讽自己和这个社会,觉得自己很冤屈。可是当我把眼观看向历史,那些时代的人们,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上流社会;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名人志士,“在他心灵深处都曾被我们欧洲大地上几乎无休止的火山般的震撼所激荡过”,因为战争,一切都变得飘忽不定,今天热捧你的地方,明天就要把你赶走,正如茨威格写他自己“我也就不再有任何归属”,他们所经历的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当然,不仅在欧洲,就在我们中国,在我身边的一些人,父母的父母辈,他们在一生中所经历的变化之大,那些反复无常的事情,也许到死都没弄明白。其实能弄明白的也就那么一小撮人,大部分人都来不及细想,就被历史的洪流冲走了。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幸运的。

错别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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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读《昨日的世界》

斯蒂芬•茨威格的《昨日的世界》写于1939-1940年,那时,欧洲正充斥着战争、杀戮、逃亡的可怕景象,昔日的文明之花已经凋谢,曾经的繁荣也不见了踪影,至于短暂的和平就更是一种奢求。值此动荡之际,作为一个对于欧洲的遭遇抱有极大同情的热烈追求和平的犹太作家,痛感人类的道德在那个技术飞快发展的时代却难以避免地在人类的原始毁灭的冲动面前堕落,心中自然是悲痛万分,并进而对欧洲的未来感到忧虑。同时,作为一个闻名世界的大作家,茨威格在与其他众多文化名流、达官贵人的交往中,也遇到了与他怀有同样的欧洲共同体的意识——被他称为欧洲的良知——的知识分子,他们彼此之间惺惺相惜,并且对于建立欧洲各国的和睦关系有着高度一致的共识,期待着欧洲的永久和平能够降临。因为还有这样一群在疯狂的世界中保持着冷静客观头脑的人文主义者,这使得茨威格看到了欧洲未来的希望。因此,虽然他是在怀着一种绝望的心情在回忆,但最后还是满怀希望地说,“骄阳普照着大地”,并且将笼罩在那个时代的战争阴影看作是“光明的产儿”。19世纪末期到20世纪前期的欧洲,繁荣与衰退并存、战争与和平交织、多种思潮竞相“争奇斗艳”,这些都使得曾经享受过短暂和平繁荣的人们的心灵经受了极大的震撼。而这对茨威格来说,感受尤为强烈,因为他“作为一个奥地利人、犹太人、作家、人文主义者、和平主义者,恰好身处世界动荡最剧烈的地方”。不难想象,在那个年代,作为一个有着众多身份的犹太作家,茨威格显然获得过比较特殊的荣誉,同时也经受过不同于常人的苦难,正如他自己所说,“《约翰启示录》里那几匹苍白的马全都闯入过我的生活,那就是革命和饥馑、货币贬值和恐怖统治、时疫疾病和政治流亡”,经历的复杂加深了他对世界的认识,促使他不停地思考着欧洲的未来和命运。他曾亲眼目睹过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痛苦,也亲身饱尝过战乱之苦。同时,希特勒的反犹太主义还给他带来了颠沛流离的流亡生活,这使得他不仅坚决地反对战争,希望欧洲停止这种“集体兽行”,还强烈地谴责了希特勒的反犹太主义的种族理论,认为“这是我们文明的耻辱”。今天,要想了解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了解那个错综复杂的欧洲,非得要读一读茨威格的这本书不可,作为那个时代“手无寸铁、无能为力的见证人”,他为我们描绘出了一个有着美好前景却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所中途打破的如梦如幻的欧洲,勾画出了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在面对这种巨大变迁时内心所承受的痛苦,同时也谈及到了欧洲各种社会思潮的竞相涌现,并对希特勒的种族主义理论大加鞭斥,他曾这样说过,“我曾亲眼目睹各种群众性思潮——意大利的法西斯主义、德国的国家社会主义、俄国的布尔什维克主义——的产生和蔓延,尤其是国家社会主义如同不可救药的瘟疫毒害了我们欧洲的文化之花”。《昨日的世界》是一部回忆录,既是个人的回忆,也是对于时代的回忆,里面不仅有作者自己对于时代命运的思考以及对于自身经历的一个回顾,还有对于相当多的与他有交往的政界名人、文化名流的一种直观看法。因此,他才会说,“我所讲述的根本不是我个人的遭遇,而是我们当时整整一代人的遭遇——在以往的历史上几乎没有一代人像我们这一代人这样命运如此多舛”。全书围绕着作者个人的成长历程进行叙述,为读者分别展现了作者童年、少年、青年、老年时的欧洲独特的丰富多彩的画面,同时也进行了一种史诗般的深度细致的时代氛围的刻画,令人读来有一种荡气回肠之感。本书其实隐含有这样的一种观点,即个人的历程和时代的发展是息息相关,任何人都不能够逃避时代的巨大浪潮的冲击,个人的命运和民族、国家、欧洲、世界的命运是联系在一起的。因此,作者在面对滚滚时代潮流的时候难免会流露出对于世事变迁的一种无奈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无力感,正如他在书中所说的,“我对世界上发生的事完全无能为力”。即使这样,作者也还是怀着一种对于命运安排的敬畏来看待自己的遭遇,虽然感到失望而又不绝望,因为这是“由于上帝的安排”,“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正如本书的副标题所写的那样,这是“一个欧洲人的回忆”,而不是一个奥地利人或者一个犹太人的回忆,这其实就已经表明了作者是以一个欧洲人的眼光来看待欧洲的战争与和平,来看待欧洲的进步与倒退,与此同时,因为受到周游世界的经历的影响,作者也具有相当强的世界意识,他不仅忧虑欧洲人的命运,对于整个人类命运的未来也是忧心忡忡,他把欧洲主义与世界主义在“人文主义者”的旗帜下很好地结合在一起,体现了一个欧洲作家的良知。这样的信念在他面对希特勒的疯狂行为时表现得很明显,他觉得,“一个人想在短短的几个星期之内就把在三四十年里培养起来的对世界的信念彻底泯灭,很难。在我们根深蒂固的道德观念中,我们依然相信德意志的良知、欧洲的良知、世界的良知还存在;我们深信,非人性的行为总会有限度并且必将在人类面前自取灭亡”。民族主义与超民族主义的矛盾自从1871年普法战争之后,欧洲在俾斯麦体系下维持了四十多年的和平。在这期间,整个欧洲的经济不断发展、科技不断进步、文学艺术不断繁荣,这些都是茨威格长大之前的那一代人的和平红利。“这四十年的和平使欧洲各国的经济充满活力,技术设备加快了生活的节奏,科学发现使那一代人的精神状态感到不胜自豪”。在这样一种和平繁荣的时代氛围的熏陶下,人们普遍相信世界在不断地进步,人类的道德将会随着技术的进步而不断地提高,人类正在沿着康庄大道走向一个大同世界,以后将会出现一个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没有贫困的人类美好家园。人们大都相信“只需要再用几十年的功夫,一切邪恶和暴虐就都会被彻底消灭”,“谁也不相信会有战争、革命和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切过激的行动——一切暴力行动在一个理性的时代似乎已经不可能”。到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到处都是一片繁荣景象,人们抱着乐观的心态来看待科技的发展,对于欧洲乃至世界的未来怀着一种理想主义的情结,认为不会出现在欧洲各族人民之间爆发战争这类野蛮的倒退,“他们真心实意地以为,各国和各教派之间的界限与分歧将会在共同的友善中逐渐消失,因而整个人类也将享有最宝贵的财富——安宁与太平”。受这种时代氛围的影响,任何曾经经历过那个令人难以忘怀的时代都不可避免地会带上怀古的印记,就连茨威格也不例外,他在回忆起那个和平年代时这样写到,“倘若我今天要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我长大成人的那个时代作一个简明扼要的概括,那么如果我说:那是一个太平的黄金时代”,即使是在过了很多年以后,他仍然不能摆脱掉这种印象,他的“内心深处似乎还没有完全摆脱那种幻觉”,因为“一个人在童年耳濡目染的时代气息已溶入他的血液之中,根深蒂固”。生活在这样一种太平盛世的时代氛围下,作者对于和平主义思想的接受是很自然的,加之他又是在奥匈帝国的首都维也纳这座当时欧洲文化艺术的中心生活,在此期间受到了多种文化潮流的影响,而这种多样性文化在塑造作者的认同方面有着重大影响,他因此而觉得自己不仅仅是一个奥地利人,而更是一个欧洲人、一个世界公民,因为在他的身上流动着多种文化血液,而这样的一种文化是超民族的。同时,除了作者以外,其他有着类似的生活经历的众多文化名流、普通民众也都难免会有一种欧洲人意识乃至世界公民意识。因为欧洲文化的各种潮流都在维也纳汇集,“在宫廷里、在贵族中、在民间,德意志的文化传统都和斯拉夫的、匈牙利的、西班牙的、意大利的、法兰西的、佛兰德斯的文化传统有着血肉的联系。这座音乐之都的真正天才是将一切具有极大差异的文化熔于一炉,使之成为一种新的独特的奥地利文化、维也纳文化”,在这种文化氛围下,“这座城市的每一个居民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培养成为一个超民族主义者、一个世界主义者、一个世界的公民”。正是这样一种世界公民的超民族主义的自我认同,茨威格比同时代的其他人更加渴望欧洲的和平、世界的和平,更加渴望欧洲的统一。即使是比起与他志同道合的文化界朋友们,他也显得更加超民族化,更加认同欧洲大陆统一体的理念。他有着世界性的视野,并不拘泥于狭隘的民族眼光,因此也才能够以一个欧洲人的眼光来看待欧洲在第一次大战前的发展变化,相比于战后,他在当时明显感觉到“欧洲从来没有像当时那样强大、富足和美丽,欧洲从来没有像当时那样对更美好的未来充满信心”。这种感觉显然带有一种前后对比之后的心情落差感,但不论如何,它至少反映了一个欧洲人对当时欧洲情势的看法。同时,随着交通、通信技术的发展,各国之间联系得更加紧密,整个世界似乎也变小了,这也使人们心理上的距离缩短了很多。所以在当技术发明转化为社会财富时,每个国家都“意识到这是人类的共同财富”,“都第一次感觉到彼此之间息息相关”。当时的人们也都为每个国家所取得的科学技术成就感到骄傲自豪,认为这代表着欧洲的文明进步。“于是,欧洲是一个共同体的感情,即欧洲是一个不分国界的整体的意识开始形成”。与此同时,世界性的交流增多也催生了世界意识,作者自己就说过,“我长期过着一种世界性的生活”,因此,“我已在内心深处决心要当一个世界的公民”。无论是欧洲主义还是世界主义都在作者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然而作为一个超民族主义者,他所面临的困惑也更多。一方面,他反对一切战争,反对希特勒的国家社会主义,反对种族主义,主张跨越民族国家进行欧洲联合。他热切赞扬瑞士的包容精神,认为“这样一个超越民族的唯一国家的存在对我们这个世界而言显得何其重要”。并且他在周游世界的旅行中也“广泛地宣传那个多年来已经成为我自己毕生奋斗的理想:争取欧洲的精神统一”。可是由于一战与二战的爆发,无情地打碎了这凝聚着近代欧洲无数先哲心血的脆弱的理想,这虽然让作者悲伤愤怒,但也促使他重新思考欧洲的未来,他在心里想,“我们将要开始不再光从欧洲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而是要超越欧洲的范围去思考问题”。另一方面,他并不能完全超越从近代欧洲起源的民族主义给他带来的影响,在民族主义与超民族主义互相冲突的情况下,他往往会感到很无奈、很痛苦,内心很矛盾,但是在经过内心的苦苦挣扎之后,最终他还是会偏向民族主义。在看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欧洲各国的自相残杀之后,他也痛心于欧洲文明的堕落,并对民族主义的理念表示了怀疑,但他有时候表现得就是一个民族主义者。比如在一战刚爆发时,维也纳民众的参战情绪高涨,每个人都对于能够为国家而打仗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受这种民族情绪的感染,作者也“不得不承认,在群众最初爆发出来的情绪中确实有一些吸引人的崇高之处,甚至有使人难以摆脱的诱人之处”。虽然他在目睹了战争的残酷之后,很憎恶战争,认为一战的爆发就是“一场由笨拙的外交家们和残忍的军火工业家们导致的兄弟之战”,但其实他更关注的是战争给奥匈帝国带来的后果,他担心哈布斯堡王朝这个“千年皇朝的瓦解阻挡不住”,害怕国内各民族的矛盾加剧会给周围虎视眈眈的各国瓜分奥匈帝国提供了绝佳的机会。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更关心他的祖国奥地利在战争过后还能否继续存在,而并不是这场战争会给欧洲带来怎样的撕裂,即使他也提到了这一点。这种对于祖国的深切感情一直存在,并在某些情况下表现得尤为强烈,即使是在被希特勒的反犹太主义迫害流亡期间,他还是“带着奥地利的护照,祖国还是我的祖国,我还是那里的公民——而且是拥有全部公民权的公民”。而在流亡期间的遭遇更是加深了他对于祖国的怀念,同时也使他对世界主义产生了怀疑,因为他“想要得到那张英国颁发的外国人居住证,就得要去申请,去申请一种照顾,而这种照顾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不会让人感到舒服,进而感到他的世界主义——“没有国籍、不用为任何一个国家承担义务、从而让所有的人没有区别地生活在一起”——只是一种不着边际的幻想。并且,哪怕是在颠沛流离的流亡途中,他也时时刻刻关心着奥地利的命运,他自己也这样说,“当年,许多地区的形势都十分危急,但唯有奥地利的命运特别令我关心,这大概就是一种狭隘的爱国主义吧”。而且,当听到德国进军奥地利以及两者合并的消息之后,他感到“奥地利已经被出卖”,“对我来说,那些天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日子:我仿佛每天都听到尖叫的呼救声从祖国传来”。这些相互冲突的思想观念并存于茨威格的身上,对他的人生道路产生了重要影响,也使得他在那个风云变幻的年代更多地承受了时代的阵痛,同时也塑造了他复杂的性格,并且也让他能够比一般人更能把握住时代的脉搏,感受到时代的呼吸,进而创作出真实地反映时代氛围的不朽之作。结 束 语正如茨威格自己所说,“出于绝望,我正在写我一生的历史”。因此,全书以一种悲情的基调叙述了他以及通过他所看到的那个时代的欧洲历史,同时用一种饱含深情的笔触写出了那个时代的挽联,唱出了那个时代的悲歌。历史上的欧洲分分合合,互相征伐不断,及至近代,也是战争与和平并存。然而,总的来说,欧洲人民对于战争所带来的痛苦记忆尤为深刻。因为,人类历史上两次世界大战都是从欧洲爆发,战场也主要是在欧洲,欧洲人民直接受到战火的波及,同时参战的欧洲各国伤亡惨重。而茨威格正好处于那样一个剧烈动荡的时代,在经历了颠沛流离的流亡生活以及目睹了战争给欧洲各国带来的悲惨后果之后,凭借着作家特有的敏锐观察力,他写下了这部作品。这既是一部回忆之作,回忆他的一生;也是一部反思之作,反思欧洲为何走到现在的大战这一步;同时也是一部名人杂传,记录着当时众多名人的不为人知的轶闻。不管这么说,这都是一部伟大的作品。

一个人的昨日与一个人的世界

斯蒂芬·茨威格曾在他去世前不久写下了一本书叫做《昨日的世界——一个欧洲人的回忆》,以作为他对于那个时代的无限怅惘,并作为对他跌宕起伏然而不那么安稳的一生的缅怀与记忆。无论是对于自己一生的回顾,还是重现对于那个时代的些许记忆,落足点都在于“一个人”,一个欧洲人。当然不是说只有欧洲人才有资格做这样的人生与时代的回顾,我们也可以妄自揣度茨威格在写下这个题目时,心中似乎也存有那么一丝的“欧洲人的优越感”,尽管这个欧洲在他眼中已经是夕阳的余晖,光彩已经逝去,只留下漫长的黑夜等待着欧洲人。然而这里所讲述的却永远是他一个人的故事,只是他愿意将一个人的故事贡献出来让我们来窥视他的一生罢了。这大概是文学家以文字记录生活或说是以文字炫耀生活的真切初衷,也可以冠冕的说是文学家出于理性与良知希望告诉世人他所处的那个夕阳余晖般美丽的时代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所感知到的自由体验到底是如何的令人深切缅怀。就在他在标题中写下写下“昨日”与“一个人”的时候,便将他的悲观坦诚的展现给世人了,夕阳虽然无限好,无可奈何已是黄昏。今日喜欢用一个概念叫做“旧时光”似乎是与“昨日的世界”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时光怎么会是旧的,一如世界怎么会是昨日的呢?难不成还有今日的世界、明日的世界这样的分别么?英文的语法中固然还有过去时、现在时、将来时的分别,然而对于一个看似永恒的世界中,昨日的概念想来是难以界定的。如果按照时间概念的话,我所生活在的这个世界,只要二十四小时之后都算得是昨日的世界了。然而这样的世界未免太短暂了一点,终于生出许多遗憾与不满,好像生处中国的人已经走向了“明日的世界”,然而生处美国的人尚在“昨日的世界中”,按照愈是未来愈是先进的现代人的普遍认识,岂不是多出了许多走在时间前面的国度,想来是不会太平了。“昨日”不是时间,“世界”不是地域。佛教中有个说法,人都是“有情”的自体,因而会有生老病死之苦、会有爱别离之苦、会有所求不得之苦。只因我们是“有情”,虽然能够敏锐的感知到苦楚,却也能够敏锐的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与变化,所以我们知道什么是“昨日的”。对于一个大的世界来说,因为此间有众多的人物因缘,因而不免不能用一种“有情”的时间观来界定我们所共同面对的时间,因而会有格林尼治天文台,会有子午分界线,用没有情感的客观时间概念作为这个由众多人类情感因缘组成的世界的时间标准。但是对于一个小的个体则不然,我们个体的时间概念会存在绝大的差异。比如说我们常常回忆过去时光的美好,所以要对“旧时光”说再见,再见中即是满含对于过往的恋恋不舍;比如说我们常对未来充满期待抑或是恐惧,只因为未来的一切,从此刻的下一秒开始都是难以预知的,喜欢挑战未知的人期待,乐于稳定生活的人则恐惧。然而现实情况是时间决不会因为你眷恋旧时光而放慢脚步,也不会因为你期待未来而加快进程。因此对于时间来说,似乎我们都生活在自己世界中的“昨天”“今天”与“明天”中。然而矛盾就出现了,如果这个世界单单只是由一个个人散漫的构成,所谓“忘记时间”的世界倒也罢了,可这偏偏是一个要将人分作“公”与“私”两种状态以维持所谓社会的基本运转的世界。所以我们想要只存在于自己的时间概念中的狂妄被现实无情的打破了。因而矛盾的时间概念的冲突让较之常人更为敏感细腻的知识人倍感惆怅,所以他无比悲切的写下了“昨日的世界”。“昨日的世界”其实告诉了我们两个概念:第一,昨日的世界是他美好的记忆的全部寄托,而现实则是告诉他那仅仅是“昨日”;第二,由于现实不断的提醒他,“昨日”仅仅是他个人的一厢情愿,因而他越发的坚信这是一个不断变坏的世界。所以“昨日的”具有强烈的感情色彩,是眷恋不舍也是悲愤批判。这里让我想起了我们周遭的一些亲历,我相信大多数人总是对于过去有一种美好的建构式的记忆,所谓“恋旧”者,就是如此。“恋旧”并不是说过去真有多么的美好以至于让他难以忘怀,过去的美好其实是基于现实的不好之上的,所谓“板荡识忠臣”也是一样的道理。过去就是过去,无论如何我们都对于过往的事实不能造成任何改变,唯一能够改变或者说是篡改的只是我们对于这样的事实的个人感慨。就好比板荡之时的忠臣与太平之日的忠臣其实并没有本质区别(除非是忠臣有一个自我发现和自我改造的过程,实现了具有忠臣本质特征的变化),然而因为自身境遇的改变,对于忠臣的印象会实现较大程度的变化。好比说逃难之时,忠臣将自己的食粮全部交给皇帝食用,皇帝在倍感欣慰的时候就越发的认定这个人一定是个大忠臣,因而对于此前对此人的记忆进行改造,所谓“往日里的好处都一一念想起来”,就是这样的道理。恋旧又何尝不是这样的道理呢,比如说今日身边许多朋友在感慨高中之时的无限美好单纯,希望再回到那样的时光。只是因为如今的生活没有高中的纯粹了,只此一点因而无限的怀念纯粹的高中。比如说许多人在如今贪墨之风盛行的情况下,无比怀念建国与文革,也只是因为这一点愿望而对那个时代充满怀念。由此可见,好像“恋旧”者都是偏执狂,因为一点不如意,便极愿意去怀念那个大概处处不如意而只有一点如意的所谓“旧时光”。还有一种恋旧者,高尚者如茨威格宣称的眷恋的是他青年时代所感受到的自由欧洲的空气,而如今则严酷的令人窒息,为了呼吸所以他怀念过去;卑劣者如过往曾是高官显赫,如今却做不成“肉食者”,只能将一腔怨气发泄到对于如今时代的不公的指责,沉浸在对过去时代的追忆与逢人便炫耀过去自己何其显贵的意淫中。然而谁也没有资格指责这样一些愿意生活在过往的人,因为批评者终将成为一个个表现明显或是隐藏较深的“恋旧者”,只因为我们始终没有办法定格在人生的黄金时光,因为我们始终不敢将人生的黄金时光寄托在滚滚的时间洪流之中。所以我们大概也愿意在两鬓斑白的未来生活在自己意气风发的记忆中,生活在对自己雄心勃勃时代的缅怀里,生活在一个人的昨日总是比生活在自己不一定能亲历的年轻人的未来安全的多。茨威格的世界定格在“昨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将是一个他恐惧的未来,一个新欧洲,所以他在二战结束前终结了自己的生命,永远的生活在他所感知到的一个黄金时代的欧洲的黄昏中。欧洲人大概从殖民时代开始便有一种异乎其他地域民众的疯狂的自信,新技术的不断涌现与大量财富的汇入,让他们对于未来毫无恐惧与不安,只是一个劲的想要往前走的以理性之名去“了解所谓世界的奥秘”,他们所害怕的未来大概只有死后上帝的审判吧。对于审判我坚信他们也是无惧的,因为他们坚信给世界带来的进步与光明,上帝将宣判他们无罪。无罪与否,上帝的审判大概也只有死后的基督徒才知道,我知道好像历史还有一种审判的职能,只是法官是后世之人罢了。对于大多数欧洲人甚至如今的世界而言,未来又怎么可能是越来越坏的呢?简直就是“成绩很大,问题不少,前途光明”式的伟大论断,而一切问题又都可以用成绩和对前途光明的判定来解决。这样的世界又怎么会是越来越差的呢?狄更斯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对于热爱这个时代并从中获利的人,这是最好的时代;对于被这个时代所伤害而深深诅咒的人,这是最坏的时代。好坏就在一念之间,而“一念”其实就在于这是大时代中的个人小情感和小认知,所谓标准不同罢了。茨威格的“好世界”是那个高昂着古典自由主义精神的欧洲,而如今平淡的生活中总是随处可见一双双本应止步于公共生活的“手”,被这样的“手”无情戏弄的茨威格,感到窒息,进而悲愤。就如同当凯恩斯主义大行其道之时的“朝圣山学社”与哈耶克一干人等一样,只是他们虽然身处一个自认为“坏时代”的世界而没有自杀罢了。如果说此前有一个平行于世界普遍时间概念的“小时间”,那么也存在一个平行于大世界概念的“小空间”。因为一个个的人都具有安排自身时间的界限与规划自身空间的界限的权利,因而一个人可以生活在他自己建构的世界中,他的时间就是他自己的世界中的唯一时间,他的空间就是他的世界。这个世界很奇妙,不同于一个大的世界,告诉你有大洋大洲,尽管那些地方也许一生也不会涉足,告诉你这世界经历了多少年月,还可以延续多少时间,尽管这些时间与你毫无交集。这样的世界出于“运转”的要求,需要存在。只是对于一个个人而言,太没有人情味罢了。那是“他们的”世界,不是“自己的”世界。想起了一则当年教材上的小故事,说鸦片战争时,道光皇帝惊慌失措之下问道“究竟英吉利身处何方,与回疆相距几何,与俄罗斯可有旱路可通?”教材上说这反映了清朝统治者的愚昧无知,权当做笑话与今人分享。然而细细想来,道光帝却是无辜的被今人嘲笑了。对于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国家,与他究竟有什么关系,他不知道在哪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只要治理好祖宗留下的广袤江山不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明君圣主”了么?他的世界仅仅是中华而已,至于英吉利在我看来若非舰船叩门,实无了解的必要。一个人的世界,其实就是以自己的观察点和交集点的中心位置,去构建一个自己脚步涉及与情感涉及的世界罢了,是自己的,也是与其他人平行的。比如你与你的好朋友同时经历一件事情,然而却出现完全不同的解读,就是这样的道理。因为你的世界与他的世界是平行的,然而这种个人的“小世界”又完全基于个人的情感状态与认知能力之上,出现不同是很正常的了,又岂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认知呢?所以“小世界”着实是可贵的,由“有情”的人所构筑的“小世界”,竞相平行于大世界之内,一则建构了一个不那么冷漠的大世界,二则告知大世界的“舵手”们,你们的权限仅止步于众多“小世界”平行时产生的空隙处就好,是以谓之公共空间,是以谓之群己权界。然而无论是“一个人的昨日”抑或是“一个人的世界”,似乎在牵涉到那些特别重要的人世因缘的时候,都显得那样的无助与孤独。似乎没有人能够走进这一个人的时间和空间,是不敢,也是不愿。全凭借自己的一番努力进而走出“昨日”,将一个个“今日”变为令人咀嚼品味的“昨日”便是成长了吧。

人生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掩卷合页,花了两三个月时间,《昨日的世界》终于看完了。读茨威格从《人类群星闪耀时》开始,接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看完《昨日的世界》,我已经彻底爱上了茨威格。茨威格出生于19世纪末,1881年。那是茨威格心目中的黄金年代、太平盛世。那时政治清明,哈布斯堡皇朝已经统治了奥地利几百年,人们对他们的约瑟夫皇帝充满了爱戴和信任;科技发达,十九世纪下半叶人类正进入第二次科技革命,电灯、电话、飞机等科技结晶迅速进入人们的生活,使丰富的物质生活更加舒适;经济繁荣,几个世纪的太平生活使生活呈现普遍的富足,司法也更加温情,人们对于因贫穷导致的犯罪是憎恨而是同情与宽容;艺术昌盛,维也纳因为犹太人天才的商业才能和对艺术的热爱成为一个繁荣的都市和欧洲的艺术圣地。这样的社会是多么让人羡慕和向往啊!青年时代的茨威格何其幸福!生长在黄金时代的大师,热爱文学,追求自由和独立。他勤奋好学、阅读广泛、天资非凡,十几岁时便一文成名,三十岁时已声名显赫,在文学的殿堂里拥有了自己的地位。他品性正直,学识渊博,阅历深广,踌躇满志,前景一片光辉灿烂。然而,命运之神是那样的深不可测和翻脸无情,他上一秒是天使,下一秒却可能是魔鬼。茨威格是幸运的,他生长在一个和平的盛世,茨威格又是不幸的,他短短的一生中同时经历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两次战争。他看尽了人间的繁华与美好,但是残酷的战争将一切全夺走了,包括茨威格的个人生活和文学成就。茨威格成就斐然。他从十几岁发表第一首诗歌开始,几十年来先后涉猎诗歌、小说、歌剧剧本、传记等多个领域。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广受欢迎,从学生到普通百姓,从文坛大师到墨索里尼等政治人物,都是他的忠实读者、喜爱者和追随者。他具有非凡的文学艺术才能,精通德语、法语、意大利语和英语。他是当时世界上被翻译得最多的作家,他的中文译本,是迄今为止继歌德之后,数量和版本最多的德语作家。茨威格交游广泛。他几乎认识欧洲所有的各界名流,文学家、画家、音乐家、演员,霍夫曼斯塔尔、罗曼罗兰、高尔基、罗丹、里尔克、萧伯纳、弗洛依德……这些牛X闪闪的名字!这些神一样的家伙!他们都是茨威格的知交好友,他们与茨威格一样,都是集非凡的才华与优秀的品质于一身。脑补一下他们的交往,就够你流口水了。茨威格还是一位收藏大师,收藏名人手迹是他一生另一项最重要的爱好和工作。他从15岁时就留意收藏各个时代最杰出大师们的手迹,经过三四十年,他把收藏变成了一项艺术工作。从最初的只搜集名人们的签名,到收藏更多的作品初稿或片段,到后来不断的精选,更着重收藏大师们处于鼎盛时候的手稿,艺术家代表作或经典作品的手迹,甚至于能反映一生创作轨迹的一系列手稿真迹。如文艺复兴时期达芬奇和贝多芬的工作笔记、素描草本、乐谱底稿;有巴尔扎克一整部小说经作者几次修改的底稿;有拿破伦给部队的亲笔军令;有尼采的,有音乐家肖邦、舒伯特、海顿的创作手稿;收藏的莫扎特和歌德的手稿能勾画大师们一生的轮廓:从11岁到去世前的莫扎特,从9岁到82岁的歌德。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因为藏品的丰富和珍贵,他成了当时这一领域里的第一权威。每当读到这些成就的时候,我总是叹为观止。我惊叹于大师对于收藏的挚爱和孜孜不倦的追求,惊叹于大师收集藏品的丰富和珍贵,更惊叹于茨威格的收藏工作对保存人类璀璨文化无可估量的价值和贡献。在二战来临之际,感受到自己风雨飘摇命运的茨威格几十年来收集的大师们的藏品赠给了国家图书馆保存。在漫长而残酷的二战中,犹太人的身份让茨威格遭受驱逐,过着流亡的生活,他的作品被禁,书籍被查抄和焚毁,他失去了自己深爱的欧洲家园和精神依托。先后辗转流亡英国和巴西后,流亡者的身份让茨威格倍感屈辱,往昔美好家园被战火蹂躏的现实让他无比痛苦,流亡的生活和对战争的绝望终于让他失去了生存的最后勇气,与妻子双双自尽。一代大师终于逝去,因无法忍受这世界的丑恶和残酷,他是一个精神洁癖者,是一个真正的贵族。时光流转,百年已逝,通过文字,我仍能感受到大师的高贵品质和高雅生活,感受到那时欧洲文艺的繁盛和大师们的精神世界。美好的事物是永恒的,永远具有引领人向上的力量。现实的世界人人苟且,为功名,为利禄,只是,我们总该保持一点清醒,我们总该奋力向上,至少在精神上。得意时别忘了自己是谁,记得来路,不忘初心;失意时别忘了生活是什么,不被乱花迷了眼,不被浅草没马蹄,不论什么时候,总有一种力量能够慰藉人心,让我们自我救赎。矮大紧说的没错,人生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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