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伦诗选》章节试读

《沃伦诗选》的笔记-第18页

有人滑倒在松垮的黑暗里
人必定觉得它像恩赐当呼吸的气流如刀锋，忍受着掠过的悲恸。

《沃伦诗选》的笔记-第97页

秋天的心
风找到西北方向的缝隙，秋天来了。
今天，在灰色雨云下以及灰色
森林的摇撼上，排着完美的队形，野鹅
奔向温暖的水域，爆响，铅弹。
一些在空中崩溃了，坠落。一些摇晃着，恢复了控制，
接着做最后的滑向飞向远处的波光。没有一个
知道发生了何事。此刻，今天，观望着
一个V一个V箭一般不倦地标示出季节的逻辑，
我可否知道我自己的故事？至少，他们知道
何时是大幅击翅的时刻。天空的跨越者，
星辰的跨越者——它们飞起来，帝王的话语，
传至远方，在旋转的天空里颤动。
它们很是知道，凭着天性知道
无径之路，带着所有命定的
欢乐成就自己的名字。
我已经知道时间和距离，但不知道我为何在此地。
逻辑的路径，愚蠢的路径，全
都是一样——我站立，我的脸此刻抬向天空，
听着高空的拍击，我的手臂伸展在刺痛的
变形过程中，很快地粗糙的腿也是如此，
带着折叠的足，跟踪在喧响通道的真空里，
我的心受到了尖锐冲击的猛击
达到了无言的话语——
接近日落，在极高的高处。
（选自《此刻与那时》，1976-1978 周伟池 译）

《沃伦诗选》的笔记-第191页

园中谜语
我的心智原封未动，但世界的
形状已变，桃子
已脱离枝条，最终
做了完全的忏悔，它的pudeur①
已离去恰似桃子毛被擦掉，
我们也知道肉体炙热的甜
和浆汁的暗如何地拥抱
桃子上圆圆的凹点，我们知道它最具
自杀性的渴望，它想要
极端地受苦，它
爱上帝，而我警告你，不要
碰那李子，它会灼伤你，会
让你手上起泡，会让你
把手放在唇边求得安慰——啊，小心
不要碰破
果皮般软灰的泡凸，因为
把它揭开只会
增加你的痛楚，因为你是
世界的部分。你因为
我在说谜语。但并非如此，因为
世界只是意味着它自己。
（选自《化身》，1966-1968）
①pudeur ：法语，羞耻心、羞怯

《沃伦诗选》的笔记-第104页

镜的本质
天空有谋杀在眼睛里，我
有谋杀在心里，因为我
只是人。
我们彼此看着，天空和我。
我们彼此理解，因为
夏至日业已下坠，我站着
等。美德得到奖赏，那是
梦靥，而我必须告诉你
很快，甚至
早于白昼之光拯救的时辰，太阳，
在西边黑松山脊上空
像腐烂鲨鱼的断牙，下沉得
更低、更大、更白森森，红过了
一个母亲的发火，仿佛
罗斯福从未掌过政或第一张叶鞘
从未有过梦的纹路。时间
就是你所凝视的镜子。
（选自《或别的》，1968-1974）

《沃伦诗选》的笔记-多须的橡树 - 多须的橡树

橡树 多么精微而富水分 支须纠结
在它们之上的 一层层的光都在游动
景色 向下凹着 等着确凿的夜
所以等待着 我们躺在草里
在光线无精打采的践踏下
草丛状如海藻 满足了空气的无名运动
没有叽叽咕咕 由珊瑚虫造成
在光 以及时间 的地板上 我们休息着
光线撤退时 我们是一架阴影中的孪生珊瑚礁
许多时代到达我们的建造
暗淡的建筑 一小时接一小时
现已忘却的暴力 借给当前的安静它一切的力
我们之上正午的风暴卷着
属于暴怒之光 暴怒的黄金
漫长的拖曳烦恼我们 深度
黑暗正打开 正撕开 寂静的
激情和屠杀 怜悯腐烂
降下来 一点点地低下声来
淤积下摇摆的溪流 好为
我们的无声打下根基
我们一切的争论在此都是无声的
正如我们一切的愤怒石头的愤怒
如果希望是无望那么无惧就是惧
历史就成了未完成
我们的脚一度锻打着空空的街道
用回声当灯在窗前
熄灭 一度我们前灯的闪光
打扰了母鹿 她跳跃着 避开
我对你的爱没有减少尽管现在
笼中的心跳着钢铁的跳
尽管一度发给一级级黑暗的光
现在也应该收回
我们活在如此少时间的时间里
如此痛苦地学习一切
我们或许可将这一小时的期限
拿来实践永恒

《沃伦诗选》的笔记-第56页 - 小女孩醒得早

请记住当你第一个醒来，第一个
在凝满了曙光的房子里睁开眼，踮着你的小赤脚
在冷冷的地板上，每一扇门都是关着的和讨厌的
关着的门后面没有呼吸声挨近，没有心跳。

你屏着你的呼吸并且想，为什么全城的
房门都关着，没有睡觉人低微的呼吸声，
而那意味着没有人荡秋千，没有人一上一下，
没有躲迷藏，没有干家务活时认真的游戏。
所有你就跑到了门外，光着脚丫在湿露上，
爬过篱笆去你最好朋友的房子，
张开你的唇翘起你的舌头，一切都准备好了，
喊她的名字——但声音最后就是发不出来。
因为你觉得，如果没有呼吸声来回答你
那是多么的糟呀，泪流下，跑回家，现在妈妈
在炉边忙着，哼着某个她喜欢的调子。
你在她腿边抱来抱去，但眼泪流个不停。

就是止不住，摇你也止不住——
狠狠地摇你——你张口结舌时摇得更狠啦
妈妈吓了个半死，你懂得了当孤独笼罩你
向谁解释也没用——纵使试过很多次，就是没有用。
这篇莫名很有共鸣，孤独是一个人的事，痛苦也是。
纵使其他人再怎么安慰你，也无法代替你承受这一切。

《沃伦诗选》的笔记-第220页 - 时间的传说·VI失眠·2

……因为我
现在终于知道生者之记得死者只是
因为我们不能忍受这么一个想法：他们
可以忘记我们。

《沃伦诗选》的笔记-第56页 - 小女孩醒得早

请记住当你第一个醒来，第一个
在凝满了曙光的房子里睁开眼，踮着你的小赤脚
在冷冷的地板上，每一扇门都是关着的和讨厌的，
关着的门后面没有呼吸声可挨近，没有心跳。
你屏着你的呼吸并且想，为什么全城的
房门都关着，没有睡觉人低微的呼吸声，
而那意味着没有人荡秋千，没有人一上一下，
没有躲迷藏，没有干家务活儿时认真的游戏。
所以你就跑到了门外，光着脚丫在湿露上，
爬过篱笆去往你最好朋友的房子，
张开你的唇翘起你的舌头，一切都准备好了
喊她的名字——但声音最后就是发不出来。
因为你觉得，如果没有呼吸声来回答你
那是多么的糟呀。泪流下，跑回家，现在妈妈
在炉边忙着，哼着某个她喜欢的调子。
你在她腿边抱来抱去，但眼泪流个不停。
就是止不住，摇你也止不住——
狠狠地摇你——你张口结舌时摇得更狠啦。
妈妈吓了个半死。你懂得了当孤独笼罩你
向谁解释也没用——纵使试过多次，就是没有用。
（选自《经纬》，1980-1984）

《沃伦诗选》的笔记-第180页 - 奥都本：一个幻象·V 那风的声音

他走在世界中。知道眼目的情欲。
写：“打从孩提时我就有惊人的欲望
要多见世面尤其是
获得关于北美洲鸟类的真知。
他梦想和波那一起打猎，从想像中画出他的肖像。
他证明了秃鹫并非凭着嗅觉得到它的美餐，而是凭着眼见。
他近观受伤白头鹰的眼睛。
写：“……高贵的家伙用卑劣的眼神
打量他的敌人。”
薄暮里他站在绝壁上，野牛的吼叫声
像遥远的海洋。他看到
骨头染白了平原在灼热的日光中。
他看到印第安人，感受到上帝的璀璨。
写：“……在那儿我看到有人两手空空
却不致悲伤。”
在盐的下面，在富人家里，他坐下，见识侮辱。
在大厅和壮丽的大山峡谷里他晃荡，
并非不熟悉傲慢。
写：“今天早上我可爱的奥克雷的培丽小姐
路过，却想不起来我曾应她之邀用彩色粉笔
把她的脸蛋画在画上
那么美。”
写：“……不过感谢我那卑微的天分
我可以通过这个世界来应付夹笞刑而无须她的帮助。”
应付它，不因贪图安逸而分心地应付它，
甚至不为丹尼尔·韦布斯特善意的屈尊而分心。
写：“……我若愿意就会给我一个
肥缺；但我爱独立和女人
胜过欺骗和金钱。”
说到做到，但最终，抵达
荣耀。远远地，在海洋之上，在丝绸般的沙龙里，
披着一头猎人样的长发，眼睛炯炯闪光，
他吹奏出远方林子里的鸟哨。
写：“……在梦里我继续梦见鸟。”
最后，进入他拥有的屋子，
睡在一张床上，和露西一起。
但是小提琴
很快就放在架子上不被触动，长笛的
吹口也干枯，刷子也一样。
他的心
变黯淡，他最后的快乐
是在人们唱给他的催眠曲里，用西班牙语，在日落时
爱过世界的人，他死了，受到哀悼。
他曾写：“……一个虽然怎么想都太邪恶的
世界也许像
未知的世界一样好。”
B
于是死在他的床上，而
夜曾俯过来，此刻俯过来，
从大西洋，按着日程。
草并未在那异常的重量下弯曲
而是无声息地向西掠过。在密西西比，
在一个泥堤上，一棵大树的残骸，为洪水所遗留，躺在那，根系和现已成桩的粗枝
在黑暗中耸着。它
白如骨头。那白
映在黑暗水中，一颗星星
在旁边。

后来
在高出于齿苋丛的地方，在一个牧羊人的小木屋里，
蜡烛被吹熄了。再见不到
别的光。
西北东航班机，纽约至西雅图，飞过，闪向西方。
C
万物各有其时。
却有一个季节的梦
凌驾于一切的季节之上。
在这般的梦里野葡萄成串，
高悬，裸露于金色阳光中，
青涩，成熟。
沾染了颜色，湿润的唇闪着微光。
我看见你的唇，没有干，闪在明亮的风里。
我听不到那风的声音。

《沃伦诗选》的笔记-达科他州上空的不朽 - 达科他州上空的不朽

移动的并不是你。是黑暗。
当你懒洋洋的，半梦半醒，在大密封舱里，
黑暗冲撞过去了。此刻在两英寸厚的舷窗上，
你抵着眉毛，看见怒涛
无用的黑暗沸腾着过去。它进不来。
仿佛你最终成了不朽。
　
你觉得自己好像猛地泡进了
羔羊的宝血里。你嘲笑癫狂的黑暗。
你嘲笑那远远的，远在下面的小光辉
如同看不见的石头边的一只萤火虫。
也许是达科他州的一座小镇子
那里的人们未曾浸在宝血里。
　
在一个七月的下午你一度喝得醉醺醺
在那样的一个小镇：电影、餐馆、浸信会教堂
（红砖）、游廊、白色的练枪平房，
麦仓高耸。
农场当然总是在漏血。
像极了水银柱达到华氏一百零一度。
　
此刻突然透过玻璃，透过黑暗的愤怒，你看到
谁必定在下面，羊皮袄上竖着邋遢衣领，
猎帽上沾着雪，耳罩耷拉着，
杂事刚办完。但他就是不能让自己进去。
大夫说了他不会活过下个冬天。
　
她坐在里边，白色的发束整洁如昔，
眯着的眼透过眼镜专注于手上的织物。
他知道她的火焰正在降低，但他不能进去。
他知道若是进去了本可以让某物溜走。
他不能站在那儿。因此就凝视着天空的幽暗。
凝望着诸光，绿的和红的，它们践踏着你不朽之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