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友
出版社:木馬
出版日期:2004-9
ISBN:9789867475213
作者:約翰．勒卡雷，譯／張定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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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总计3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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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一直在各种空隙时间里读勒卡雷的挚友，到昨天，大约看完了三分之一。勒卡雷被认为是当代最伟大的间谍小说作家，但事实上，他的写作已经超越了那个通俗文学消遣读物的范畴，进入了和狄更斯双城记比肩的领域。这部挚友似乎仍挂着间谍小说大师新作的头衔，但直到100多页，展现出来的只是一个殖民主义者后代对帝国和殖民地的复杂情感，以及他在火红的六十年代中的精神成长历程。这两部分都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在从银座前往六本木和回返的车厢里，我看的入了神。偶尔一次，我抬起头，看到对面的一个女孩子，在她腿上的一只白色塑料袋内，有一瓶削减卡路里的可口可乐，深色的液体在其中虽列车行进而晃动。我观察一个细节如此入微，或许是因为勒卡雷的小说带来的变化。有一些书是这样的，它们像一种饮品，或一股暖流，当然也可以是一次抚慰，能够使你的身体和心灵通透起来，敏感起来，直到每一个细枝末节的血管和腺体，最后，整个人的感官仿佛全部发动。于是，你看到、听到、嗅到、感受到了生活，这个词不是那个含混的概念，而是一次展露出每一处微妙纹理轮廓的奇迹。对于火红的六十年代，曾经很感兴趣。去年，公司旁边的电影院放映贝尔特鲁奇的一部影片，以那段时期为背景，想去看但错过了。在勒卡雷笔下，一代激进青年被揭露出他们矫情、脆弱、虚荣、自以为是的真面目，但勒卡雷的目光始终是温暖的，不包含恶毒挖苦和幸灾乐祸。当写到那些固执地认为自己战斗在人类和邪恶斗争最前线的青年们不久就沉溺其中的绝望时，勒卡雷是略带感伤的。经过西柏林的斗争岁月，经过重返印巴的伤怀之旅，前帝国陆军少校之子孟迪回到英国，接受平庸的生活。多年后，他收到了辗转寄来的一捆信件，发自西柏林的学运领袖沙夏。“这是一个始终不曾离开前线的脆弱朋友，真正绝望的呐喊。”前线。看到这个词，我掩卷发了一会儿呆。西柏林，确实是冷战对立的最前线。在双重间谍里，韩石圭最初的“叛逃”也选择了西柏林。前来迎接韩石圭的韩国情报官员说：“欢迎来到自由世界。”而在这个自由世界，那些如沙夏、孟迪的年轻人恐怕要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人类，多么有趣啊。事实上，人生只要活着，哪里不是前线呢？我们每一天，都在前线上，即使今日“无战事”，但我们还是要蹲在战壕里，期待下一场洗礼。我们没有后方。想起了大学时和关大、海鹏等兄弟们印的那一期前沿。呵呵。笑了笑。 2005年2月 -
用Absolute Friends作书名，对勒卡雷大爷这本04年的力作是个绝妙的主意。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友谊也不例外，所谓漫长友情中的种种曲折，绝不是友谊二字所能注解的，所以用absolute为一段友情做定义，不可谓不妙。来看看这段横跨了现代世界历史几个重要时刻的友情的两位主人公吧。叫孟迪的这个英国上校之子，生于印度与巴基斯坦分裂的那天，童年辗转于巴基斯坦的各个军营之中，牛津辍学生，柏林墙边的激进主义分子，无名作家，英国文化交流协会的小职员，秘密情报员，一文不名的新天鹅堡导游；另一个主人公叫沙夏，德国保守派牧师之子，西德激进派学生小领袖，东德间谍机构小职员，游走于世界各地的左派激进主义分子。两人的交集开始于柏林，终结于海德堡，开始于虚无归于虚无。开始于学生时代的友谊总是富有诗意和幻想的，刚到柏林的孟迪用一封信敲开了沙夏的大门，一个无家可归一个有家不想回，一场一场关于理想与现实的辩论和实践中，两人逐渐成了朋友。这段学生时代的友谊嘎然中止于一场抗议运动，孟迪为了救沙夏差点丧命，沙夏为了帮孟迪摆脱牢狱之灾贸然闯进了英国大使馆……辗转多年后两人再见之时，孟迪是个默默无名的小职员，沙夏也一文不名，不，准确的说他有个大名鼎鼎的间谍老爹，一个彻底摧毁他人生意义的父亲。再相逢的两人一个务实一个满怀怒火，为了各自的目的又走到一起。沙夏的复仇为了孟迪提供了一个摆脱现状的机会，但是孟迪做梦也没想过自己将要付出的代价。一次一次的穿越铁幕中，孟迪和沙夏度过了他们的冷战时代，两人都不知道自己传递的东西对那个时代有何影响，两人埋头于这场间谍游戏中，完全忘却了窗外的景色。当柏林墙倒塌的那天，两人的世界再一次天翻地覆：孟迪的妻儿早已变成一张张只有官方辞令的信件，他唯一的成就是一枚永远不会被官方承认的勇气勋章；沙夏赤裸裸去了东德，到头来也只有一间堆满废纸的小公寓和官方通缉令。在全世界欢庆新德国的时候，只有两人坐在小旅馆中告别他们的过去，两人再次各奔东西，直到911那天，他们才又走到了一次，孟迪还是孟迪，沙夏依旧是沙夏，就这么走向毁灭。如果说勒卡雷冷战小说中的间谍还有一丝对信念的坚持，那么冷战后间谍们就是真正的幽灵了，脱去了国家的保护衣，他们服务于各色人物，不问目的只管行动，一切全凭运气，思考对于他们来说是致命的，考虑的再多也抵不过现实的压力，即使全盘考虑通透，他们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史迈利最后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而孟迪和沙夏最后却死在所谓的自己人手里，而且为了政治利益被扮成了恐怖分子供各种媒体追逐消遣。“自由主义左翼根本就是一群见不得光的法西斯杂种的真相会被揭发出来。于是全欧洲的小布尔乔亚会争相爬到美国老大哥脚下，哀求它来保护。”——为了这个目的，两个朋友死在老大哥枪口下，他们的死亡过程在不同的媒体上播放了无数次，为老大哥挣了上百万的美钞。这是个没人揭露真相的时代，所有的真相都淹没于官方声明中。所有国家机器的零件都要为国家利益牺牲，即使是被丢弃的零件也是如此。孟迪看透了一切却逃不过现实的压力，再次投身间谍事业；沙夏自始至终都是个理想主义者，无法分辨真伪，他只想跟朋友分享他的一切，看透的被理想主义者牵着鼻子走，即使准备好了退路，孟迪始终没能把真相告诉沙夏，他们的命运从来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们只是随波逐流的无家可归者，开始于头脑发热的友谊，中止在全民狂热的战争时代。不过起码这次老大哥的目的达到了，只用了区区两个人的死亡，德国就成了美国老大哥的盟友，整个欧洲都闭嘴了，老大哥的石油争夺战顺利继续。 -
忘了哪裡看到的，就是說勒卡雷的小說喜歡用雙主角的結構去展開故事。好像鏡子的內外，必然相映照又無法重合一樣（來賣弄化學名詞，這叫做enantiomer）。"摯友"裡面的沙夏和孟迪也是這樣的關係，一個是殖民地出生，在祖國之外的無家可歸，一個是在祖國裡不被接納、精神與父輩決裂的激進左翼青年。用了那麼長的篇幅講完他們的兒童與青年時代，那些激情滿溢、一見如故的情誼、一同被柏林警察eingebläut（打到鼻青臉腫頭破血流）的經驗與勳章，竟都是為了他們後來落魄之際被吸收成間諜而準備好的發酵基材。劇情是根本不用猜就知道結局的，但是這個長而龐大的漸弱和衰敗還是因為前面美好的一切逐漸發酵變質而顯得特別驚心動魄。這故事最悲傷的並不是因為他們最後成了反美反法西斯恐怖分子，而是因為他們周圍最親密的人，竟然沒有一個理解他們。假如收尾只是停在倒下的那一刻，這不過是兩個人的悲劇。但就是因為後面多了一大章流水帳似的記者報導，才會發現，人的記憶之可怖，不在於記憶了什麼，也不在於遺忘了什麼，而在於記憶本身曲折的各種彈性，使每個人口中說出的，都是不存在的故事。這故事因此成了每個世代徒勞無功的共通悲劇。又，勒卡雷對德國文學各種典故信手拈來，讀他的書之前如果懂一點歌德席勒艾興朵夫或是赫賽，會很容易進入狀況。當然如果對左派運動、羅莎盧森堡有熟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