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古兵器图说》书评

合肥金人记——纪念皖人周纬先生，以李零先生为例

二○○六年十月十五日，我从知本狼老金那里出来，蹩到城隍庙花鸟虫鱼市场一家以前去过的军品店，和老板聊了几句。他没什么精神，为修理一个坏了的手电，正在和傍晚昏暗的光线展开殊死搏斗。我发现他现在居然也开始出售一些古董相机，感到非常好奇。没几个军品店的顾客会喜欢这些玩意儿，我想。 “最近有什么新刀没有？”我屁股后面兜里的那把红木柄三刃木1902在我弯腰看相机的时候矼了我一下。 他停了手中的活，转过头，有些可怜地看着我，就像是凝视着一个在罗浮宫里指着“蒙娜丽莎”大喊“这是什么画啊”的无知游客。我顿时有些慌神。 “早不给卖了，”他瓮声瓮气地说，“管制刀具。” “我楞，没有血槽的刀也算管制刀具？” “带锁的都是，”他又摸起了螺丝刀和坏手电。 妈的，原来我竟然带着管制刀具上街！我他妈还算个守法良民吗？ “那甩棍和弩，……” 低着的脑袋摇了摇，视线没有离开手电，“全都不给卖了。有文件。” 难怪要开发多种经营呢，我明白了，不要说古董相机，现在这里要是卖起了太阳能热水器我也不感到奇怪。我唯一感到奇怪的是，老板为什么还没有卖太阳能热水器呢？ 这时竟然想起，刚才和老金聊天的时候，他眉飞色舞地谈起第三帝国的逸事，他对第三帝国历史的熟悉和热衷，简直和身边百姓街谈巷议的三国历史不相上下。他说起了希姆莱的一则掌故。这位盖世太保的最高领导，一次在看见冲锋枪扫射犹太人的血腥场面时，竟然吓昏了过去。这个大屠杀的执行者和组织者不喜欢鲜血，也不喜欢冲锋枪。他不像戈林那样喜爱武器、制服和狩猎；他原来的理想，只不过是办一家养鸡场。 这个故事说明，见不得鲜血的人未必就是好人，杀人犯未必会热衷于鲜血和武器。 还有一个小试验，似乎也能说明一个相关的道理。你到一个集邮的朋友家里，先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色，戴上医用塑胶手套（和避孕套一样不影响触觉），手持镊子，尽情瞻仰了朋友收藏的诸多伟大和珍贵的藏品。然后，你用一种感慨的语气，带有些惊异地问他：“你要寄多少封信，才能用得完这么多邮票啊！” 这个故事是我编的，但是我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翻了翻刑法，发现我的折刀能够让我触犯包括杀人和持械抢劫在内的几十条罪状，于是我似乎又有些明白了。 毛泽东早就说过柳亚子：“牢骚太盛防肠断！”肠子断了，命还有么？最近看到一个牢骚太盛的，就是李零老师了。 他把中国的“男子汉”和西方的macho相比，macho是西语中的“好汉”，二者当然有可比性。瞧他说的：“近来，‘男子汉’在中国非常时髦，女人到处找，男人到处装，唯有王朔一语道破天机，说这是老娘们下的套，专让男人往里钻。”在《花间一壶酒》当中，他又说到，“今之阴盛阳衰，有两大奇观，可附记于此：（1）出国。留学生有两大神话。一曰：十个鬼老，九个妙不可言，一个马马虎虎；十个同胞，一个马马虎虎，九个一塌糊涂（讲话者是女士，她们凭亲身经历讲话，至少要有20人以上的实战经验）。二曰：黄不如白，白不如黑。这是女生的印象。她们说，床上学英语，学得最快，融入不是问题，就连国内备受男性冷落含冤抱恨投美国的女生，到那儿，都是扬眉吐气，如鱼得水。相反，男生则英雄气短，抢手货也成了滞销品，有人哀叹，我都快成‘日本人’了。更有不服者，发誓报仇，‘国民党的仇’报了、‘日本鬼子的仇’报了，‘美帝国主义的仇’就是报不了。他愤愤说，这帮女的，‘全他妈冲洋jībà去了’。（2）体育。中国的运动项目，凡是女子项目，全都上得快，蹭蹭奔一流，真奇怪。男的，赖这赖那，没的赖了，就说人种不行，骨头、肌肉里面缺了什么。但中国人不行，为啥一半行，一半不行，而且行的和不行的，生下来，还是一半一半，行的照样行，不行的还是不行。这是新形势下的新问题，问题不在脐下三寸。”原来中国的男人这样不“macho”！为之奈何？ 真不知他这么说“macho”，处处不给中国男人面子是什么意思，有何居心？翻开《放虎归山》，《侠与武士遗风》里有这么一段话：“佩刀剑在全世界都是武士的象征。西方人说亚洲缺乏macho（男子汉），只有日本和马来半岛还有点味道，他们就是好带刀剑。我国只有某些少数民族还带刀剑。”原来是李零老师下的套，专让男人往里钻，逼着“到处装”男子汉的中国男人佩刀佩剑啊。他不是龙泉宝剑厂和三刃木刀具厂的酶子吧？不知他为这篇文章收了两个厂多少人民币，还扰乱了社会治安呢。 但是，即使是广告，他又为什么要采取这样一种思路呢？他为什么不说，宝剑有一些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实用功能，例如切菜、开纸箱、裁纸、理发、刮胡子什么的，这样居家必备的好东西，不是现代人更需要的吗？他和刑法想的不一样，和文件的制订者想的也不一样，所以他肯定是想歪了。学者做广告，到底还是迂腐了一些啊。很难想象这种不负责任的煽动会给社会治安和没有判断能力的小朋友带来多么坏的影响。原先这里卖刀的时候，我看见小朋友们连学校旁边的零食都不买了，排着队挤在店门口，哭着喊着想要买一把史密斯威森，或者是斯特莱德的小斧头呢。 而我是没有牢骚的。我怀着敬畏的心情想起了那份把所有带锁刀具定义为管制刀具的文件。既然是文件，大概不会在半夜，或者周末的时候制发。因此当制定单位的公章从空中缓缓落在文件上的时候，我大概是在上班，有可能坐在办公室里，也有可能正在大街上办事。我本来是一个无辜的人，像未婚先孕的玛利亚一样纯洁，但在公章接触纸面的那一刹那，我竟忽然之间成为了一个携带管制刀具上街的人了。我感到羞愧和不安。这就是原罪感的起源。正是这种原罪感让我体会到规章制订者的苦心，不禁感动得泪流满面。 这种苦心确实是取得了实效的。日本人在统治冲绳、台湾时候，不允许当地人拥有武器，甚至家里的菜刀也要用铁链子栓在厨房里。所以当地的治安治安状况，才会让现今台湾经历过日统时期的老人如此津津乐道。台湾人唯一的苦难记忆，就是大陆来的国民党制造的“二二八”大屠杀。他们怀念日本给他们带来的和平与安宁，那些没有武器的日子；而“从此不用矛与戈”不正是中国几千年来一直求之而不得的对大同世的最高追求么？可惜冲绳的当地人不了解日本人的苦心。他们用链子把两根擀面杖连在一起做成武器，据说这就是双节棍的由来。冲绳与台湾不同，那里民风蛮野，文明尚未开化，人民再穷也要有根打狗棒。这种企图颠覆建设太平社会的无耻刁民，必须加大惩处力度，严厉打击，决不手软！ 既然已经开始收天下之兵，想来天下大同也就为时不远了啊。不知道这些原先制成杀人兵刃的多余金属，现在是不是已经被铸成金人十二，或者还是化剑为犁，投身到建设有中国特色和谐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中去了？原来这些刀具在市场上可以方便地买到的时候，大街上可到处都是拿着这些一根竖起的中指长短的恐怖大刀相互劈砍的人群啊，这种景象，以后肯定是不会再看到了。建设和谐社会的梦想，或许在明天早上就能实现了呢。 今晚我一定会做个好梦。我期待着市场上买不到绳子的那一天。

剑庐藏器今安在（已知无存）

周纬先生，安徽寿县人，民国外交官，1916年供职外交部期间开始研究古代兵器，十年寻刀，十年著述，可称中国现代古兵收藏研究第一人，起步之早、藏品之丰、用功之勤，均令人侧目咋舌。可惜生逢战乱，死于忧患，生前三部关于古代兵器的书稿，虽为学术界拓荒之作，却迟迟不能出版，1957年甫由三联书店删削出版《中国兵器史稿》，而《亚洲古兵器图说》、《亚洲古兵器制造考略》两部书稿，更是尘埋箧中，直到1993年，周纬先生身后四十四年，才得到出版。据上海古籍出版社编辑出版的周纬先生《亚洲古兵器图说.亚洲古兵器制造考略》一书（本为两书，出版社合为一帙）第297页作者自撰图版说明，周纬先生藏兵处有名“剑庐”，集先生游历各大洲40余国所访得亚洲古兵之佳者，除去采入《中国兵器史稿》的兵器、东非各族兵器及收藏数量不多的日本兵器，共170余件，“均亚洲古兵中之佳品，其间颇有欧美各国博物馆及收藏家所勤求而未获者，亦有特别珍贵而难觅其匹者。”披览诸图，叹为观止。亚洲古代有名之兵刃均有收藏，且形制齐全，品相完好，周纬先生于前述图版说明中顾盼自雄之态并不奇怪，他有这个资本。剑庐数百藏器，皆为天下奇珍，今不知何在，其子周南在《亚洲古兵器图说》一书序言中只字未提。朱丹《青铜兵器》一书中说到台湾造剑师陈世聪，称他是“剑庐博物馆馆长”，“剑庐博物馆”似有所本。但是，周纬先生于1949年病逝南京，其子周南并未南渡，书稿亦在大陆，并由大陆出版社出版，数百件兵器，似乎也并无可能运往台湾。又经网络搜索，并无“剑庐博物馆”名目，只在陈世聪生平中发现，所谓“剑庐博物馆”，是他于1986年成立的造剑工作室，名为“剑庐工坊”，朱丹称为“博物馆”而网络无见，或是因为网络资料不全，或是因为陈世聪在工坊众陈列自己作品，朱丹因而称之，皆盖莫能知。“剑庐工坊”这一名称与周纬先生有无关系不得而知，但至少可以肯定，虽同称剑庐，却与周纬先生的藏器无关。由于缺乏资料，剑庐藏器的最终命运只能臆测。建国后，当年名门之后为洗脱与前朝的干系，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家业常不能守，或为证明忠心，或已无能为力。藏品或散落民间，或悉数上缴国家。方今国内刀剑收藏大家，没有听说有人见过或藏有当年剑庐兵器，散落民间不太可能。至于上缴国家，据皇甫江《中国刀剑.序》，文革时期，“无数神兵利器被集中在北京中国军事博物馆门口，用电动刀一切为二，然后回炉”，如果当时剑庐藏器也已经收归国有，这些古时神兵大概也逃不过成为废铜烂铁的可悲命运。周南所作《亚洲古兵器图说》一书序言结尾，有这样一句话：“上海古籍出版社独具慧眼，慨然同意接受这两部书稿”云云。这句话或可以透露出这样的信息：他半世纪以来一直念念不忘出版先父遗著，但是屡屡碰壁，多家出版社不愿接稿（上海出版社独具慧眼），因此上海古籍愿意出版此书让已经是耄耋老人（根据周纬年龄推测）的周南十分感激（慨然同意）。这恰恰可以反证周南对待先父遗著的执著精神，他也一定会这样对待先父遗物。无论他是否顶住了历次政治运动的压力，保存起这批剑庐藏兵使之不致散落、先父心血不致付诸东流，他一定做过努力；但是从他在序言中只字不提剑庐藏器下落，甚至不愿详谈书稿无法出版的“种种原因”来看，这批凝聚了周纬先生十年心血的神兵利器，现在大概确实已经是荡然无存了。后续：剑庐藏器已无存前段时间，我写了一篇文章，《剑庐藏器今安在》，猜测周纬先生当年所藏亚洲古兵器的最后命运。后来我的朋友无地风把这篇文章转到拔刀斋论坛上，陆续有人回帖。其中一位ID“集刀剑”的前辈（经查皇甫江《中国刀剑》一书，本名荆学文）明确告知：周纬先生的刀剑已无存于世“約25年前，我閱讀 [ 中國兵器史稿 ] 後，即託人尋找周先生后代，已知刀,劍不存在了”。虽然不清楚刀剑灭失的具体经过，这句话还是证实了我的猜测。http://hfsword.com/bbs/viewthread.php?tid=23203&sid=7be774d612eba5927c32f21fe4104d12070911补再补：无地风告知，集刀剑本名卢益村，现居台湾，亦是刀剑收藏界大佬。070916补

我只说三点

　　一　此书无消遣性，更类辞书 　　二　黑白插图质量一般，也许是原稿年代久远所致，更大可能是当时印刷问题。彩图尚好。 　　三　从老吕所论来看，此书背后的故事比书本身更令人有兴趣。 　　 　　在读周先生另一册书，不停地感慨，自己也从小爱刀爱剑，人家也是，为什么档次判若云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