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秘密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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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海南出版社
出版日期:1999-6
ISBN:9787805903262
作者:[俄]亚历山大·普希金
页数:188页

作者简介

译序前言:
亚历山大•普希金,被俄国人尊为俄国的文圣诗神。他在世界文坛的声价或许不如托尔斯仄与杜斯妥也夫斯基,但被视为几乎双手开创现代俄国文学,铸造了俄国文学的语言,提升俄国文学为可以在世界文学争一席之地的纯正艺术。历代俄国文评家不厌重申,俄国文学至普希金,境界始大,思想始深,普希金之於俄罗斯,犹但丁之於大利•莎士比亚之於英国,歌德之於德国。
本书为普希金的私房秘记、性史告白,事实上可视为他的性自传,从他难忍绿帽谣言之辱,向谣言中让他戴绿帽的丹特士提出决斗写起,以近似女阴崇拜的思路,将交合视为极乐之天。普希金有意以此整体全貌视人,自言因日记中所述种种罪孽、错误及身心折磨,与他的其余宏篇杰作同属他传世总体的要素,不可以独没世而不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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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序前言普希金秘密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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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总计3条)

  •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年少的时候,我读过普希金的这首《我曾经爱过你》,读它的时候,我忍不住会同时在心里呢喃艾青的《我爱这土地》:“——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很多很多年,爱情在我眼里就是长着这样一张饱含深情的脸,飘浮在半空中,没有下半身。小时候看琼瑶剧,我偶尔会疑惑,为什么男女主角总在谈情说爱,怎么总没有如厕抠鼻子的时候。那时候,这样的疑惑很容易就被剧集里的深情淹没了。年纪大了,能为自己解惑时,反倒不再愿意搭理这样的疑惑。或者说,是自己在逃避。最近我意识到可能是年幼时我的下半身太过迟钝而温吞,所以才会在精神上对男人和自己有着空中楼阁般的要求。我觉得我应该早些读到《普希金的秘密日记》,而不是他那些罗密欧似的情诗。“肉欲是身体的骄傲;爱情是灵魂的骄傲,这种骄傲不是别的,正是灵魂的肉欲。”“男人有两种快乐:一种是当你到一个女人那儿去时心里充满着急不可耐的期待,另一种是当你从一个女人那儿回来时摆脱了她,也摆脱了欲望。”“我敢说,当女人身体的深渊在我面前打开时,任何高山悬崖都无法将我拖下去。性爱就是生命中的死亡。身边没有女人身体,就是没有‘活着的’死亡,于是它催促人去寻找‘死的’死亡。而如果他不能靠‘活着的’方法取得成功,上帝就使他用‘死的’方法来表达成功。因为人活着并不像树上的叶子一样死而复生。”原来,普希金有着频繁肿胀的下体。也好,总比一个情圣朝你嚷嚷了很久他有多爱你,可上了战场,发现没弹药要好得多。只是,就是现在,我意识到爱情和肉欲都和性荷尔蒙有密切的关系,还是有些不能释怀。我总以为,爱情,应该是真空的。而爱情,总是高于肉欲的。可事实上,它们旗鼓相当,偶尔可以彼此结合得那么紧密,又彼此疏离得那么空洞。“激情令人沮丧地比爱情短命。正因为如此,人们发誓永远相爱,而不是永远有激情。在一开始的时候,激情十分强烈,为了使它平息下去,你必须一次又一次地达到高潮。它最终衰弱了,虚弱抬头了,只要一次就足以长久地摆脱她。剩下的只是爱情,它用忠诚来结束衰竭的激情。婚床是激情的摇篮,也会转变为激情的坟墓。”“我的生活方式变化得如此迅速,使我就像一条鱼被扔到了岸上,片刻之间感到了一种新的快感─阳光的温暖─然后就开始透不过气来。”“在婚姻中保持忠实,靠的不是有意如此,而是靠意志。对别的女人的渴望不会日渐消失,而是与时俱增的,但尊重,爱、以及害怕殃及一个珍贵的关系,使你不敢发生奸情。许多男人将她们对别的女人的肉欲深深埋在心底,只要你看见它一闪一烁,就恐惧莫名。有的男人则超脱以对,视这欲念为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动物。问题是,这笼子有多牢。”“妻子和情人之间的区别是:你同妻子一起上床时不带肉欲。所以婚姻是神圣的,因为肉欲慢慢地被排除在婚姻之外,夫妻关系渐渐地变成了朋友关系,甚至冷漠,或者往往敌对。只有到这种时候,裸体才不被认为是一种罪恶,因为它不再诱惑人。”我离婚姻又远又近。还没走进婚姻,就已见识过不忠。年幼的时候对不忠是不齿的,而现在?也许不经意就为别人的不忠而效劳了。而普希金他只是在拥有妻子的同时滥交罢了。他在日记中坦白自己对每一个女人都是完全认真的。我也相信他的话,在床上的时候,他真的是全神贯注的。这样敬业,可以原谅。邓肯说:“有德行的人之所以有德行,只不过受到的诱惑不足而已。”契诃夫说:“人在智慧上应当是明豁的,道德上应该是清白的,身体上应该是清洁的。”那么,这世上,有几个人?另外,肉欲和爱情最好和道德无关。人,复杂矛盾得纯粹。
  •     三藏山君的日记三藏山君的主页 广播 相册 喜欢 二手 活动 发豆邮普希金秘密日记2010-11-17 22:16:00普希金秘密日记    第一篇  预言正在变成事实——我向丹特斯提出了决斗。这不就是那德国女人预言的我将“暴死在一个金发男人手里”吗?我感到了命运的力量,我看到它正在变成事实,但是我不能逃避决斗了,因为丧失名誉比死亡更可怕。   丧失名誉是我自己种下的恶果。它的枝蔓缠绕着我。丹特斯成了命运派来对我不光彩性格的报应。我向丹特斯挑战,就像雅各同上帝打架。如果我胜了,我会拒绝上帝的法律,而让女人的性器毫无阻碍地在天国登上宝座。   同时代的人们肯定不会像我所允许的未来几代人那样了解我。我必须顾及娜塔丽娅o和我的孩子们的名誉,只要她们还活着。但是我出于无奈,只能将我的灵魂交付纸上;写作就是这种无药救治的疾病。这种病往往是致命的,如果同时代人发现了这些真实地暴露我自己灵魂的文字,他们会因此而杀了我。但是未来的几代人将无法对我或我的子子孙孙做出什么事来,因为年深日久会使最可指责的劣迹变成纯粹的历史。历史不像现时,它既不危险,也不冒犯人,只会令人好笑,使人受到启发。   我不愿将自己的罪孽、错误和痛苦带进坟墓;它们不应成为我的纪念碑上的一部分,兹事重大。   再过200年左右,当俄国的审查制度必然被废除之时,巴科夫的作品首先会发表,然后是我的这些日记,尽管我很难想象俄国会没有审查制度。这意味着这些日记将在欧洲发表,但是更可能在遥远的美洲出版,我肯定活不到那个时候,连我的尸骨恐怕也早已腐烂,想想真可怕。   我看着自己的手在写这几行字,试图看到手已枯死,就像我的一块骷骨埋在地下。虽然这一命运无法否定,我也想象不出。死亡的确实性是唯一无可辩驳的事实,尽管这一点最难理解,而我们也很容易什么都不思考地接受和相信许多形形色色的谎言。     第二篇  德尔维格之死是一种可怕的预兆,德国占卜师预言的最后一部分开始应验了。当时我并不理解,但是现在它出现在我面前,完全充满了含义。在我的婚礼上,戒指掉在地上,蜡烛熄灭了,这使我冥顽地深信,我的婚姻不会产生任何好结果。事实上,是我们自己在预示自己的未来。   为了不致于完全丧失我的勇气,我用新婚之夜的预测、用最终拥有娜塔丽娅的欢乐来安慰自己。我向上帝祈祷,让那种欢乐来使我的婚姻生活天长地久。   一种对完美的幸福的渴望促使我想结婚。是的,结婚在我看来就像是治疗我的放荡不羁和百无聊赖的灵丹妙药。这是在企图自我逃避,而不是为了改变自我,也不是为了有足够的勇气使自己弃旧图新。   获得娜塔丽娅,这是我命中注定的幸运。为了让娜塔丽娅离开她的母亲,我在这场交易中牺牲了对她的嫁妆的任何要求,并且为了支付婚礼费用深陷债务。订婚之后,在等待婚礼之日时,我猜测自己将会起什么样的变化,在我发出忠于婚姻的誓言之后,我的生活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因为我真诚地想恪守婚誓。   在此之前,我通常每天同四五个女人厮混。我已习惯于各种各样的姑娘,熟悉了女人们做爱时的各种习惯,熟悉了造成一个女人不同于另一个女人的一切差异。这类五花八门的情形并不使我的激情消退,而经常换情人构成了我生活的实质。   当我初次见到娜塔丽娅时,我就明白有一种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了。一股想要立刻拥有她的欲望强烈到使我当即就想同她结婚。这情形以前也有过,但是从未如此强烈。对于我挑选中的人,我以前从未感到如此爱慕。当我的求婚最终被接受时,我就利用已经订有婚约的有利条件,千方百计要同她单独相处。我拥抱她,我的手移到她的胸部,用手指去控乳头可能在的位置。我的手指很快就在那上面开始犯罪了。娜塔丽娅脸红了,但是并没有推开我的手,她只是轻轻地说:“别——别这样,我妈妈会看见的。”   她母亲真像条母狗,她对每一个人都发疯,因为除了波洛特尼亚利扎沃德的马夫之外,谁也不想搞她。我想,她不会在乎躺在我身下,但是我绝不干。她压迫几个女儿,用了许多方式,似乎将她们幽禁在修女院里。我看着娜塔丽娅的两个姐姐,想着把那座修女院变成我的后宫。身为新郎,我却让自己滑进了如此有罪的念头,可是我又不可能在脑海里将她们摆脱。   我爱慕我的修女,谋算着要将她一步步地转变为懂技巧的情人。但是我的各种计划并非都要实现,也许这正是我为何至今仍然爱她的原因。   我们的蜜月日子在甜蜜的教育中飞逝:我在学习读懂她的身体语言,而娜塔丽娅也学会了不仅是对我的舌头作出反应。我的坚持和她的勤勉使她越来越经常地由于狂喜极乐而尖叫,这声音在我听来不啻是音乐。   能拥有如此理想的美人,尤其在她还是处女时就得到她,这真是男人拥有的最大幸福。幸福的程度太强烈了,所以难持久。当我沉浸于我新近得到的妻子,紧紧地拥抱她,感觉到她羞怯的动作,这些动作还没有成熟为心跳,因为她还怕羞。我感觉到她灼热的呼吸吹进我的耳朵,这真是一种只有上帝在创世时才能感受到的兴奋状态。     第三篇  我一直感到我在欺骗自然:我,一个长着猴子脸的林儒,却拥有了一个女神。而她不会欣赏我有时会多棒,因为她需要经过比较才能欣赏,上帝原谅她这一点。   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我们同意相互之间不隐瞒内心最深处的任何想法。我很清楚地知道,我不能恪守协议,但是我想在娜塔丽娅身上制造一种感觉,使她需要将想法和愿望告诉我。问题在于,无论她可能告诉我什么,我都不要发疯。根据这条规则,当她对我讲述故事时,我尽量不向她显露我的狂暴愤怒或者妒火。   娜塔丽娅认真地遵守我们的协议。当我问起她是否有过任何一种方式的性事时,她坦白了。她在14岁左右时曾和母亲、两个姐姐一起应邀参加沙皇宫廷舞会。在某个地方,她在嘉宾中间手足无措。一位美貌的宫女向她走来,说陛下想召见她。我的姑娘害怕得发抖,恭顺地随宫女去了。宫女将娜塔丽娅带进书房,沙皇正坐在扶手椅里。宫女将娜塔丽娅向沙皇引见后走了,留下她站在昏暗的书房中央。沙皇站了起来,走向沙发,让她坐在他身边。他问了她几个问题,同时将她的裙子越拉越高。娜塔丽娅一动都不敢动,尽量详细地回答他的问题。后来有人敲门,沙皇站起来,将她的裙子整理好,离开了书房。宫女立刻走进来,将娜塔丽娅带回舞厅,其他客人都在那里翩翩起舞。   娜塔丽娅的母亲正在为女儿的失踪担忧,但当宫女告诉她,说她的女儿已被沙皇召见过了,她才放下心来,但是她狐疑地看着娜塔丽娅。刚才发生的事让娜塔丽娅非常兴奋,等到她们回到家里之后,母亲将她叫到自己的房里,问她是否与沙皇单独相处过。娜塔丽娅回答说,除了他们俩,书房里没有别人,但是沙皇被叫走了,他们没时间多谈。   “你,骗人!”我尽量冷静地说话,唯恐她可能听见我在咬牙切齿。我的妻子回答说,她不喜欢撒谎,她对母亲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母亲也没有再问什么。   当卡特琳被选为宫女时,我不让她搬进宫去住,这就使沙皇对我更愤恨了。   沙皇送钱给娜塔丽娅作为结婚礼物时,她很难为情,我注意到了。当我们搬到沙斯科依塞罗o去住时,她想方设法尽量。避免碰见沙皇,我们散步时她总选择僻静的地方。但是有一天正当我们沿着湖边漫步时,恰好遇见了沙皇夫妇,皇后邀请娜塔丽娅进宫去玩。回家后,娜塔丽娅向我抱怨说,她不想在社交场会抛头露面。此话听来令人生疑,因为她上面描述的坦白之辞都是被我逼问出来的,所以娜塔丽娅的坦白已毫无新意可言,我早就知道她会怎么说。我只是不想发现我的妻子居然也是他的“活动图画”之一。沙皇曾向皇后发过伟大的忠诚誓言,正因为如此,他除了她之外不同任何人性交。然而,当他同身边环绕的一群姑娘牵丝攀藤时,他总是命令她们脱光衣服,在他面前分开大腿。大腿分开处是他眼睛的飨宴,他直到离开时也并不触及那里。皇后知道这一切,然而并不认为他的行为是违背了誓言。   许多宫女都遭受过这种同沙皇的乏味关系,但是娜塔丽娅却争辩说,她们都是无辜的。   她担心沙皇会再次接近她。我安慰她,并且出了个主意,让她告诉沙皇,如果他靠近她,我会十分嫉妒,而且发誓要杀死任何一个哪怕只是试图看到她下身的人。后来她向我保证过,自从我说了那番话以后,她有过一次机会,当沙皇试图同她幽会时,她将我的话告诉他了。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接近过她。我知道他怕我。如果我死了,他会多么高兴。婊子养的!   这时我已经很后海先前强迫娜塔丽娅接受相互忠诚协议,但是我自己准备好接受她看重这一协议的一切愉快的和不愉快的结果。做妻子的人杳然无知,就有使她的丈夫戴绿帽子的危险。而做乌龟是最令人厌恶和无法忍受的。谁也不像我这样尽占那些做丈夫的人缺乏启蒙这样的便宜,看到他们头上戴了绿帽子,别人看不见,只有我知道,我真是万分高兴。   有一次,当我再次想在我的美人的身体上施展力量,她说:   “我想把我内心最深处的又一个念头告诉你。”   “是什么?”我竖起了两只耳朵。   ‘戏不想干,我想睡觉,”她神态疲乏地说。   我如释重负地大笑起来。   于是我们达成了协议,我尽量不弄醒她。有一个睡美人,她不会被吻醒。这就是生活,生活不是童话。     第四篇  有一次我们打了个赌,我说即使她毫无情绪,也能叫她达到高潮。我精于此道,如果男人知道他应该做什么,女人就会从无动于衷变得满怀情欲。而这时娜塔丽娅的无动于衷如此明显,所以她无法想象其实要让冷漠不留痕迹地消失是多么地容易!   我给她两杯香槟,让自己抑制了半个钟头,这点时间足以让她从情欲释放中开始呻吟。我是多么爱她那在抑制不住狂喜时刻的神情!   当她去卫生间时,我在后面追她。尽管她起初断然拒绝在我面前放松,我也不让她独自去,经过我央求、亲吻,以及她内急的窘况越来越憋不住,终于使她让步了。   她的气味和声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切,使我涨满了情欲。我总是惊愕于一位女神变为一个世俗的女人——不是在床上,而是在卫生间。许多女人在床上装模作样地保持着女神的模样,但是在卫生间,”魅力消失了,而我也摆脱了过度的尊敬,这常常是驾驭女人时的障碍。   在上流社会,美的力量在于它们给人造成神圣的幻觉,如果它不受拘束地弥散,该是多么可爱。哦,伟大的、迷人的知识!看着最难以接近的美人,你必定知道她的两腿之间是什么以及她为什么离开大厅,到哪里去。   在我大约6岁时,我在一本书里看到一位裸体女神的许多画面。我发抖地看着那并拢的双膝、那真正的女神般的臀部的曲线。由于爱慕,我的头都晕了。但是,与此同时,我清楚地感到有一种特别重要的东西隐藏在我内心。奥尔妞小巧的下身并不符合我对神秘的成熟女性身体的想象,尽管只要我向她要求,她就会乐意让我看。当我第一次看到女人的双膝在我面前分开时,我抓住了一枝烛台,让黑暗包围了她。我看到了“真理”的面孔,就在这一刻明白了我的命运——侍候女人的神性,歌唱她带来的感觉。一个女人本身可以被看作一位女神,但是理由只有一个,即真正的女神在每一个女人身上。     第五篇  我在单身的日子里没有任何负担,但是渴望幸福使我在噩运中挣扎,我为此而悲哀。我觉得同一位年轻美丽、心地善良的姑娘结婚,会给我带来平安和自由,这就是事实上的幸福。天哪,生活提供的或者是平安、或者是自由,但从来不可能两者都拥有。平安来自逆来顺受的听从,而这种平安里不会有自由。自由推着我卷入永无止境的艳事,那里面却根本没有平安。   除了我的常识之外,结婚的预感在我心里燃烧,每次我遇到一位年轻的美人时,它都会烧得更旺。我准备着毫不迟疑地与任何人结婚,只要我在社交场合能够毫不窘迫地和她一起露面。奥伦尼娜和索菲妞不想有一个发疯的丈夫。娜塔丽娅没有选择余地。上帝给我送来的就是这样一场审判。     第六篇  我让自己相信是心平气和地结婚的,我的经验使我摆脱无用的希望和天真的妄念。但是我对婚姻的概念只不过是一种苍白的理论。感情是不可理解的;你必须精确地去感觉它们,因为只有感情才能触及心,只有心才能使思想丰富起来。我的一切经验都只是情人的经验,而不是丈夫的经验。   我对娜塔丽娅的激情持续了甚至还不到两个月。我意识到那种激情已经漂流而去,但是我被这一明白的事实弄得很沮丧,因为这种事实第一次同我的妻子有关。   第一个月过去之后,当娜塔丽娅当着我的面脱衣服时,我已不再由于兴奋的期待而发抖。两个月后,我早已熟知了她作为情人的一切,她也不能够以任何事情来使我感到惊奇了:我已能事先知道她会做什么动作,我会听到什么样的呻吟,她会怎样粘在我身上,她会怎样满足地叹一口气。   她的各种身体气味不再会使我像过去那样朝她扑过去——我不再注意它们,仿佛它们是我自己的体味。德国奶酪的气味远比她的气味更能令我兴奋。   因为它使我想起别的女人。     第七篇  我以为自己能够根据意愿来任意塑造娜塔丽娅,我错了。是的,天才是无法教的;天才是与生俱来的。同样地,爱也是天生的,而娜塔丽娅生来会卖俏撒娇。凡我说是出色的,她却称之为好色。感觉爱的激动的能力,完全不能算是爱的天分。爱的天分展示出一种强烈的、容易被唤起的欲望,而挑剔和羞耻则会完全消失。有爱情天赋的女人变成爱情的奴隶。她们是了不起的情人,却是可怕的妻子。其结果是,你必须在了不起的情人和了不起的妻子之间作出选择。我的婚姻是最好的婚姻,因为如果我拥有一个有爱惜天赋的妻子——换言之是个坏妻子——就不可能补偿到她缺少作为妻子的天分那一面。找一个有天分的情人根本不难。   我明白娜塔丽娅的脾性最适宜于结婚。如果她像Z或R那样饥不择食,她会杀了我。使我受伤害的不是她的冷静,而是我对她的身体无动于衷。我的心无法忍受一个事实,即我会赤身裸体与娜塔丽娅躺在一起,毫无要她的欲望就入睡。对我而言,与任何其他女人在一起不是不可思议的,而娜塔丽娅——所有的女人中间最美丽的女人——要使我失去男子气。我冷漠地看着她,心想,如果此时此刻有哪一位陌生的、哪怕毫无吸引人之处的女人来取代娜塔丽娅,我也会向她扑去,带着娜塔丽娅再也不可能在我身上唤起的欲望。对娜塔丽娅的气愤折磨着我,所以我更强烈地受到其他女人的吸引。   新的肉体比爱情更有力,比美更有力,但是我并不希望它变得比我对妻子的忠诚更有力。     第八篇  我试图让娜塔丽娅怀孕。在婚后最初的几个月里,在整个社交圈爱上她之后,娜塔丽娅十分厌倦她的闲暇时光。我教她下棋,让她读卡拉姆津的《历史》,但这只能使她更厌烦。她会带着孩子气的兴奋一本接一本地阅读乏味的法国小说。有一次我向她朗读了几首我的诗。她在听我朗颂诗时脸上的神情很冷淡,于是我再也不敢用我的诗去打扰她了,而她也并不要我朗诵。   她最高兴的是得到新衣服和听到恭维她美貌的话。这使我内心受到触动,但根本不会让我心烦意乱。我知道,只要有了孩子,她就会有些值得她忙碌的事情可做。同时,她做刺绣,我看着她漂亮的脸,这使我的快乐不是来自色情,而是来自美感。   我生命中好的那一半系结在诗歌上,却被娜塔丽娅冷淡地否定了。另一半是爱情,其中尖锐泼辣的感受被温柔取代。但是我只能在感官的刺激中才能找到心醉神迷的时刻。     第九篇  我为自己作为一名情人的名声感到骄傲,丝毫不亚于我作为一名诗人的名声,在家庭生活中,我无法找到实现这两种追求的地方。娜塔丽娅用她的美貌、和善与天真滋长了我的虚荣心。但是归根结蒂,她的天真变成了卖俏撒娇,她的和善变成了多愁善感,而我又太熟悉于她的美貌,就变得感觉不到了。只有当每一个人都在称赞她的美貌时,我才感到骄傲,但是这种感觉,天啊,变成了越来越频繁的嫉妒心。   在我放荡不羁的生活中,我第一次每天熟睡之后醒来看到同一个女人。新的甜蜜很快地对我失去了吸引力,于是我不断地换情人,或同时有两个情人。我悲哀地发现,对于一个已婚男人来说,这种行为是人们难以接受的。   妻子和情人之间的区别是:你同妻子一起上床时不带肉欲。所以婚姻是神圣的,因为自欲慢慢地被排除在婚姻之外,夫妻关系渐渐地变成了朋友关系,甚至冷漠,或者往往敌对。只有到这种时候,裸体才不被认为是一种罪恶,因为它不再诱惑人。   我看着墙上挂的一把匕首,心想,我就像它一样,不再参与任何“爱情战争”,不再欣赏热血的气味。   有时我天真地看着我的“圣母玛利亚”时感到冷静和平静的快乐。(这不就是人们看圣母玛利亚的唯一方法吗?)肉欲正在变成我们生活中极小的一部分。大部分是对小事情的焦虑和谴责激情,我对娜塔丽娅的身体已经熟视无睹了,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也是不可饶恕的。     第十篇  我开始追逐奇思幻想,这事情真是魔鬼子的。在我一生中不同时期得到过的女人们在我思想的眼前—一走过。特别令我痛苦的是对我同Z的放荡行为的回忆。   当我拥抱娜塔丽娅时,眼前就会出现这种情景。我常常在想象中用她来代替Z,剧烈的嫉妒交织着剧烈的快乐,促使房事匆匆结束,带来了幻想之间的短暂休息。我觉得思念Z就是对娜塔丽娅的冒犯,于是就打消了那种思念,并且尝试将她们变成“天真的”人——我想象自己“独自”同“一个”女人相处。   有时我坐在书房里想写些什么,但是思绪飞向陌生的女人们,眼前出现许多女人,情欲控制了我。然而在那些梦中我从未看到娜塔丽娅的身体,它那么近,那么出色,除了我以外,每一个人都多么想看到它。   当娜塔丽娅在这种滚烫的梦想时刻走进书房时,我的情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为了停止这种令人沮丧的幻想,我迫使自己总是很愉快、很高兴地看着她,但是她并不兴奋或者强迫我。我看着她时就像在看一幅画,就像看着圣母像一样(唯一的缺点是她的脚趾上有拇指囊肿。)   对于我来说,娜塔丽娅变成了一种摆脱幻想的手段。换句话说,我和妻子同房,不是为了快乐,而是为了保持对她的忠诚。   但是在任何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摆脱幻想:由于激动,它们像雨后青草一样从倒伏中挺拔生长。失去的种种,都由幻想女人坐在我身上而得到补偿。     第十一篇  我曾经以为神圣的颤抖是爱情的目标。不,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忠诚就不会成为这样一种负担,一个妻子也就完全能满足我的欲望。颤抖不是目标,手淫也可以达到颤抖,目标是揭开身体的秘密。身体的神秘性阻止了你由于夜里同女人接触而产生的兴奋。身体的神秘性不会消失,也不会完全显示它自身,而是转移到其他女人身上。   或者可以说,每一个身体都有它自身的神秘性。揭示了一个,并不意味着你懂得了全部神秘性。所以当你得到了你为之疯狂的身体,看来也只是抓住了神秘性的尾巴!不,它从你已生厌的身体溜走了,从另一个那里旁观看你。   唯一能使神秘性回到它的合法位置的一件事是离别,而妻子重新变为理想中的人只在一个夜晚,然后,展足回归了它那同样合法的位置。     第十二篇  到了12月,我再也忍耐不住,于是跑到莫斯科去,我对自己说,离别能够使我的激情回到娜塔丽娅身上。然而离别必须是隔绝,而不是被纳斯楚金邀请来的吉卜赛女人包围。远离娜塔丽娅,不仅使我对娜塔丽娅的激情重新变得新鲜起来,而且也使我忘了自己的爱情忠诚誓言。当奥伦卡来到我的身边时,我对妻子的复苏激情转到了离我最近的女人身上。她似乎是我一生中的第一个女人,使我的感受异常新鲜。女人的身体再一次用它神圣的目光看着我。   然而我一旦进入了她的身体,我又开始渴望他梦想着娜塔丽娅,假如她紧接着在我面前出现,我就会带着复苏的激情冲到她身边。娜塔丽娅离得很远,像一个陌生人,而且正由于这一点而变得更强烈地符合我的欲望。这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种发明,我对别的女人的感觉也一样,但出于某种原因,我使自己相信,普遍规律不会对我妻子产生影响。所以,当一切事情在她身上重复发生时,我就明白了,我的肉欲会倾注到任何一个在我面前出现的女人身上。   所以我又急忙奔向妓女的怀抱。这些妓女听说过我妻子惊人地美丽,她们都来邀请我光顾她们,离开那个大美人。她们怎会理解美貌并不能使人不贪展女人,她们又怎会理解,只有享受各种各样的女人才是唯一能使我维持生命的大事?那批爱上了娜塔丽娅的追求者们用愤怒和迷惑的眼光看着我——我怎么能不顾美貌的妻子而胆敢贪求任何别的女人呢?许多追求者写信给她,信誓旦旦地要用他们的生命来讨得她的欢心。我和娜塔丽娅在读这些信时都笑得透不过气来。要知道,恋爱中的人渴慕得快,热情消失得也快,失去的就更多。因为一旦明白过来,就不可能适应热情的消失。   为了只拥有一个美人而牺牲你的生命,这之中具有一种深刻的含义,要是这样做了,你就不会变冷漠,而这些对于我近来的激情是一种冒犯。死亡是保持对心上人忠诚的最可靠方式。我理解罗米欧和朱丽叶的自杀。他们的行动是直觉的,不存在理解问题,但目的是一样的——即使在死后也始终忠于情人,而这在任何年轻、美貌和活生生的身体面前就是不可能的了。 --------------------------------------------------------------------------------第十三篇  我观察了自己从习惯出发作出的反应和婚后最初几个星期我充满着无限的情欲。娜塔丽娅的一切都使我兴奋——当我闻到她腋窝的甜美气味,从她的胃里出来的可爱气息等等,我都会因欲望而失去理智。   娜塔丽娅身上没有什么会引起我的厌恶。如果她身体上的一切都能引起我的激情,那么一切都是美好的。欲望越强烈,它就越少吹毛求疵。   然而一个月后我就变得很沮丧,有一天夜里她在床上放了一个屁,我并没有按习惯立即同她交合,相反,我却平静地转过身去。由于习惯了,我的感情也打起瞌睡来了。   我记得从有一天夜里起,我们躺在床上,没有做爱就睡觉了。在此之前我们从未有一个夜里放过机会。从那天起,这种情形就越来越频繁了。     第十四篇  婚礼后,岳母到我们家来得太勤。她眼睛瞟着我时充满了下践的眼神。娜塔丽娅向我坦白说,她母亲曾经教她,如果我不按她想要的去做,就别让我近身。娜塔丽娅恪守了要对我诚实的誓言,这给了我希望,即她的灵魂是敞开的,与我的灵魂贴近。   有一次我在一个黑暗的墙角一把抓住了我的岳母,将她按在墙上。她浑身僵住了,等着我下一步会干什么。在刹那间我控制住自己,说了我想说的话:   “夫人,我不得不使作失望了:你所梦想的好事永远不会发生。”我带着夸张的动作离开了她。“我要带娜塔丽娅到彼得堡去,而且不会邀请你来访。”   搬迁到沙斯科依塞罗去住,对于娜塔丽娅和我都是一种巨大的解脱。我们远离乏味的亲戚和令人生厌的熟人,获得了必要的休息。   访问皇村勾起了我的记忆。假如娜塔丽娅知道了我的回忆,会引发她的嫉妒。当时我仍然忠实于娜塔丽娅,思考着精神通奸是否真的通奸。我得出了结论,我那些贪欲的回忆不是通奸,因为同我的真实经验相比,我的爱情经验使我的梦变得微不足道。对于娜塔丽娅来说,情形正相反;如果她梦见别人,她就变得对我不忠实了,因为她只有我。换言之,我的梦是由记忆引起的,我没有力量克制它们,而她的梦由现在的淫荡念头引起,它们是她精心释放的念头。   不久后,当我跨过意大利的卢比康河,开始到处寻花问柳,这时我不再为这一问题苦恼,也原谅了她的一切幻想,我只乞求上帝,让她在这一生中不要对我不忠。然而最可怕的事情是不让我们知道妻子是否忠实。我永远不会知道,当我看不到娜塔丽娅时,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只能相信忠诚。当我的信念减弱了,嫉妒的魔鬼就会出现,无论什么关于忠诚的证明都没有用,因为在每一件证明中,我都发现破绽。只有在我自己心里回到了忠诚,才能驱除嫉妒。老天保佑这一天不要来得太晚了。     第十五篇  我提醒自己不要成为奥赛罗:他也是黑人,同样不是出于嫉妒,而是出于轻信。     第十六篇  带着温暖,带着欢乐,我回忆自己忠于妻子的那段短暂时期。那段时间真不错,因为它使我解除了担忧:无论早晨上厕所之后身体是否感到灼痛。     第十七篇  我嫉妒每一个漂亮女人,因为我爱每一个漂亮女人。而每一个女人在你想要的时候都是漂亮的。如果一个女人在你进入她的身体之后仍然是漂亮的,那么她就是真的漂亮。娜塔丽娅是真正漂亮的女人,因为我不想要她已经很长时间了,但从未停止过对她的爱慕。     第十八篇  忠诚就是同不忠诚的诱惑作战。我在这场漫长的战斗中做了逃兵。当我感到这使我放纵自己的弱点时,就已经给我带来了麻烦,我试图和娜塔丽娅谈关于搬出庄园的事。我深知自己无法抵御诱惑,与世隔绝可以使我平静地坐在书桌前。当我内心燃起欲火时,只有娜塔丽娅在我身旁。我对庄园里那些农奴家的姑娘是看不上眼的。   然而由于她那平静的脾性,我要使它激动起来,总要经过一段艰难的时间,她在挑逗中找到最强烈的快感,她对我肯定地说,挑逗中的快感是绝对安全的。她醉心于自己的美貌所产生的力量,这使得彼得堡最有影响的男人们拜倒在她的脚下,其中包括沙皇。由于她端庄和善,无需带着谋利的动机来利用她的美貌,美貌对于她来说只是孩子气的游戏和谈资。   假如她失去了经常受到崇拜的地位,生活对于她就失去了意义。其余的一切,甚至包括孩子,对她是无足轻重的。不,这样说是太过分了——她还是将孩子放在第一位的。在玛什卡出生后,她容光焕发,期待美貌富于魅力,在每生一个孩子之后变得更妩媚。不过,我并不想挖苦妻子。我爱她,我只是想随时能拿到她,这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弱点。   从我第一次对她不忠实时起,我知道自己割断了一种联系,而且它是不可能再恢复了。我对自己说,当你同妓女上床时,你并没有欺骗妻子。但是与此同时,我也明白自己破坏了婚誓,从那一天起,我同娜塔丽败的生活就无可挽回地改变,哪怕她从未发觉。我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诗人的生活中不能没有颤抖,诗人的意图不在结婚以后的世界。我不得不让那种颤抖死去,因为这是一条法律。上帝并没有阻止我们学习他的法律,然而我们若对他的法律稍作修改,他就会惩罚我们。我必须相信,但是我敢检验它们,而这只有在冲破上帝的法律时才有可能。   一旦冲破了那条法律,我就一发而不可收了。娜塔丽她先是感觉到了,然后从我和别人口中得到了证实。我贪得无厌地追求淫荡生活,如果这叫做肮脏勾当,那么从头至尾充斥的那种甜蜜也该叫做肮脏勾当了。然而它不可能变得不甜蜜可爱。   我最喜爱做的事就是让妓女爱上我。要让一个毫无经验的姑娘爱上我,无须花多少代价(这是咬文嚼字和形象的说法)。但是要叫一个以始终毫不动情为职业的妓女爱上我,这就是对一个男人的技巧的挑战了。妓女懂得不在嫖客身上找到快乐。绝少有几个性格热情的妓女能够拒绝,但这使她们很快心力交瘁。跟这些妓女交往,一点儿趣味也没有。我挑选了一个经验老到而又面孔冷峻的妓女。我同她上床,认真地抚摸她,并不急躁,而且不停地说她是多么漂亮,我多么崇拜她。她看着我,脸上带着微笑,也带着不信的神情,或者干脆没有表情,但我知道她喜欢听这些话。偶尔她也会回应说我多么英俊,她是多么地爱我。然而她是收了钱的,我说话毫不自私,所以她听到我称赞她的话比我听到她称赞我的话显得更高兴一些。   她睁大眼睛躺着,不让自己神魂颠倒。她的悲惨经历告诉她,嫖客会很快地将这些愚蠢的想法忘得一干二净。   我做得很耐心,认认真真地抚摸着,用不同的方式搜索和寻找她最喜欢的动作。她产生了希望——我若真的将她带到了高潮,又会怎样?她身上妓女的一面松弛了,女人的一面出现了。她的腹部开始收紧。她半睁开双眼往下看,看我是否真心诚意,我们的目光相遇了。她闭上眼,仍然心存戒意,但同时也被越来越强烈的希望控制住了。最后,她感到了震颤正在临近。她用双手捧住了我的头,似乎在说:别停下。   事后她微笑着邀请我再次光顾,并许诺下一次不要我付一分钱。这不就是爱情的宣言么?     第十九篇  一个人对人类的爱之最有说服力的例子莫过于另一个人的快乐在自己身上引起同样的快乐。   当你看到一个陌生人的忧伤,你对他产生了怜悯,但这种怜悯的力量比不上忧伤者本人的情感。你在工作中获得成功而感到愉快时的心情也完全一样:获得成功的人比起希望成功的人在听到这一成功时的感觉更快乐一些。   离开家后,我走过一个大厅,看到醉醺醺的丹特斯与皇室卫队的另一名军官在一起。他们同丽莎和塔玛拉在一起喝酒。丹特斯在说法语,他的伙伴做翻译。丽莎注意到我了,向我抛了个飞吻。丹特斯转过来朝我家然一笑:   “我敢打赌你就是普希金!”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冷冷地说着,从他身边走过。   “好吧,我来自我介绍。”他从沙发上殷勤地跳起来,跟在我后面。   他往我前面跑前几步,鞠了个躬,自报姓名。我点点头,朝休息室走去。他摇摇晃晃地紧跟在我后面。   “我新近来到彼得堡,我想更好地了解你。”他说道。   “这里不是相互认识的最方便地方。”我不得不以某种方式回答。   “为什么?恰恰相反!这幢房子最能让人相互接近。”   我停住脚步,好奇地打量着他。我当时并不知道后来我会听到他讲多少双关语。   这时他又说了:   “嗯,你是著名的诗人,但是你是否思考最富于诗意的自然现象2”   我对他可能会说什么发生了兴趣,所以不打算立即离开。   “当我看着女人们时,我绝对肯定地知道,她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下身。是的,是的,这是简单的事实,然而又有多少诗歌是写这一坚定的信心呢。在我们对任何女人的行为举止中,只有这种信心向我们指出了一个目标。假如我们没有这种信心,我们就会深感烦恼,因为社交圈的女人们的行为举止装得好像她们根本没有下身一样!”   听了这番与我的想法相同的话,我止不住笑了起来,并且对他说,如果他学俄语,我会让他读我写的童话,在这些童话里,他所谈论的信心是屈从于怀疑的。   我十分及时地与他道别,目的是不想同这位青年进行不愉快的谈话。在其他场合,换了别人,我会饶有兴趣地讨论这个开心的话题,但是从我第一眼见到丹特斯时起,我就不喜欢他。另外,从我结婚后不久起,我变得不愿讨论我对性爱与下身的兴趣,即便是同知心朋友们,尽管这一向是我最爱谈论的话题。我明白,如果一个已婚男人谈论性,他是在说他的妻子,因为他的每一句评论都不可避免地指他妻子。而妻子的名声是不可侵犯的。   自从我开始对娜塔丽娅不忠之后,我就在说话方面放松了对自己的约束——我又回到了自己喜爱的话题,但是谈论的都是其他女人。然而同往常一样,与我对话的人都会把我的话一一向娜塔丽娅描述。现在我一切都明白了。太晚了,天哪。   自从在妓院的那件事后,每次我在社交场会见到丹特斯,我总发现他那流氓无赖式的凝视目光。有一次他居然胆敢向我眨眨眼,不过当他看到我脸上怒火中烧的表情,此后再也不冒险表示这种亲见了。   每次他同娜塔丽娅跳舞时,我总怀疑他在奸污她——他在她面前过于自信;他已经丧失了任何一种浪漫的怀疑。这种思想一直纠缠着我,使我愤怒不已,所以我离开舞厅,在扑克牌游戏中沉迷,来克制我的妒火,或者去追逐美女们。     第二十篇  看到丹特斯在求爱,使我回忆起自己还是单身汉时就热衷于给丈夫们戴绿帽子。“现在轮到你了。”我对自己说。圆圈画定了;过去的事情又重现了,尽管是我扮演那种丈夫角色,而我的妻子被贪求她的身体的无赖们追逐着。他们会对她说些什么,他们会怎样勾引她?   至于我,我常常对特别聪明的女人说,没有比变换花样更好的事了,她献身于我,会更爱她的丈夫,会带着由我传授给她的新鲜感情。对愚蠢的女人,我宣称说,这种充满激情的性爱是她们从自己的丈夫那里从来就得不到的。而我对她们每一个人都是完全认真的。   我信任娜塔丽娅,而其他人可能不信任她,这一事实比她不知疲倦地卖弄风情更使我怒不可遏。我不得不向自己承认.社会上的侃富蜚清、名声和看法对于我来说,比事物的实际地位更重要。最好是她同某人秘密性交(但只许一次),谁也不会发现,这要比当她还是绝对无辜的时候被流言蜚语的飞短流长所包围要好得多。这就是为什么如果弗雅赞姆斯基追求娜塔丽娅,我只会笑——社交圈绝不会相信将她同这么一个平庸粗俗的人挂上钩。但是丹特斯是个危险人物,因为他俊美而且厚颜无耻。根据社交圈的观念,一般的流言中都将胜利归因于这两点,虽说从未达到目的,但它们终究会成功。   我恨无礼的流言在我背后嘲弄我。我相信自己头上不应该戴绿帽子,但是我觉得事实正在违背我的意愿。流言蜚语使我充满自信的心里生出了怀疑。当每一个男人都拜倒在娜塔丽娅脚下时,她该有多少次通奸的机会呀。她不利用这一点,原因何在?     第二十一篇  我成功地让娜塔丽娅相信丹特斯患有梅毒,他会将海毒传染给任何一个和他做爱的女人。我教娜塔丽娅说,一个患梅毒的男人有些时候暂时不显示出症状,这时他尽管仍是患者,但不太会具有传染性。在这种时候,患梅毒的男人会体验到特别强烈的激情。这就是我如何力图使娜塔丽娅远离丹特斯的做法。她一直是相信的,直到有一天卡特琳以她自己为例,证明了我在说谎。   娜塔丽娅常常在舞会上长时间同他跳舞以后,在回家的路上对我吐露说,他又“摆脱了疾病”。她的眼睛闪着光,用生动的激情回应我对她的拥抱。在这种时候,我总想起我应该感谢丹特斯,因为他激起了我可以利用她的欲望。我明白了一点,每当娜塔丽娅对我的热情无动于衷的时候,我就会想,我最好带她去舞会,于是丹特斯就会在跳舞时紧紧抱住她,转而使她同我有一夜良宵。我一想起这些来就感到恶心,但是我也没办法,最终我开始感觉到的只有邪恶的欢乐。   看到她同任何一个男人调情,我就会卑鄙地自言自语——你们都在替代我工作!然而我的内心却升腾起嫉妒。有一次在舞会上我注意到娜塔丽娅同H伯爵跳舞,竟然允许他三次亲吻她的手。我们一回到家,我就从墙上扯下短剑,粗野地将娜塔丽娅按倒在我的双膝上,将短剑搁在她的喉部。“坦白吧,我尖声喊道,“你同H伯爵睡过了?”娜塔丽娅由于恐惧而惊呆了,她的身体僵直,如同在肉欲的颤抖中。“我凭着孩子们起誓,我对你是忠实的。”娜塔丽娅直盯盯地看着我的眼睛,声音嘶哑地说。   假如她回答得稍有迟疑,或者将目光转开去,我随时会让她见血,她明白这一点。在她发了这样的誓以后,我又怎能不相信她呢?我将她推下我的双腿,她一下子滚到地上。每一次嫉妒的袭击都会以发狂的情欲结束。娜塔丽娅躺在地上呻吟。“她知道我现在要她了。”我一面想,一面掀起了她的裙子。她的大腿上流满了血,我很惊奇,我怎么会没闻到她下体的血的气味。我的妻子流产了。   自从我们生下第一个孩子以后,我就决定绝对不再要孩子了,为的是不再听到她临产时可怕的尖叫。她发疯似地尖叫,我会因为同情和没能力帮助她而热泪盈眶。我咒骂自己,也咒骂给她带来如此痛苦的婴儿。我有意晚一点要第二个孩子,但是上帝仍然让我亲眼目睹了流产。   血泊中躺着一团血块,那是一个长着一张鱼脸的胎儿。   幸运的是,血一会儿就止住了,痛苦也消失了,才过了一天,娜塔丽娅又准备再怀孕了。     第二十二篇  经血,生产时的血,流产时的血——血腥的女人。男人会说,桥下竟有那么多的水。女人会说,流了多少血啊。姑娘失去贞洁不是在处女膜破了的时候,而是当她第一次月经来潮。     第二十三篇  当我幸福地恋爱时,我的生活充满了即时的欢乐,无论过去还是将来都不使我担忧。如果我的。已变得空空荡荡,我的思想转向了过去,或者转向未来,那么这一切都将以死亡而告结束,而我也就被悲哀包围了。所以在致命的时刻,只有爱情才能拯救我:它救我们逃出过去和未来;它使时间停在今天,停在快乐的日子。   如果时间为恋爱中的人而停滞,那就意味着唯一能使时间停止的力量,就是经常处在恋爱中。而且由于不可能经常地与同一个女人处于恋爱中,所以我常常爱上木同的女人。     第二十四篇  只有当娜塔丽娅怀孕时我才感到平安,因为她满脑子在为生孩子作准备,这至少压抑了她的卖弄风情,即便她没有完全摆脱这种念头。这就是我为什么尽量要使她怀孕的道理,尽管这也会毁了我。在制造孩子的同时,我也在制造自己的孽债。   娜塔丽娅的怀孕对我也是一种便利,因为它使我在渴望别的女人时有了借口。在她怀孕的最后几个月里,她不让我近身,因为医生说这对婴儿有危险。她大喊大叫地对抗我的劝说。我气得发疯,并且说,我会去找一个妓女。奇怪的是,娜塔丽娅平静地接受了,但是她要求我去找一个真正的妓女,而不是某位情妇。   我就这样第一次承认了自己的通奸,居然还被允许去找妓女。我真快活。我还企图安慰她,对她说,妓女们只是满足我的性欲,并不会损害我对她的爱情。   这件事发生在娜塔丽娅怀着玛什卡的时候。在玛什卡出生以后,她不可能取消曾经允许我找妓女的话。有一次我燥热起来,但是娜塔丽娅没有情绪。我从床上起来,开始穿衣服。娜塔丽灰恶意地说:“别去找廉价的妓女,你会传染上什么东西,又会传染给我。   起初我坚持只找妓女,因为我不想让社交圈到处散布流言蜚语,说我对妻子不忠实。   娜塔丽娅提出找妓女,但她对其他女人的嫉妒莫名其妙地加深了。如果我在舞会上看着某个女人,娜塔丽娅就怒气冲冲地实施报复,拼命地同别人调情。   有一次,当我吻T亲王夫人的手时,我将她的拇指和食指分开,去舔这个象征某部位的地方。娜塔丽娅碰巧走过并且注意到了。她顿时大怒,因为在我们订婚时,我曾经这样吻过她“的手。那天夜里舞会结束后,她打了我一个耳光,声泪俱下地说:“你为什么要同我结婚?为什么追求其他女人?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只是想拥有我的美貌!我现在在你眼里是否不够美了?你只是一头贪婪的猪!”   我在她面前跪下了,恳求她听我说。我赌咒发誓说我是爱她的,但是我不能把全部事实都告诉她,因为她不再能使我由于爱情而颤抖,而任何一个新接触的女人却能轻易做到。这样的坦白割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娜塔丽娅再也无法从创伤中恢复过来。   现在她自己把一切都弄明白了。这时我唯一能做的是尽量推迟那个日子——她面对失望,像一个放弃了希望的情人。   于是我告诉她,一个男人在追逐别的女人时,同一个可爱的妻子结婚,他很在乎“维护”对妻子的爱情,很在乎保持婚姻的火焰。我告诉她,我在同别的女人性交之后会完全忘记她,然而我对娜塔丽娅的欲望却更加强烈了。同别的女人上床的欣喜并未留在内心,之后我却满怀激情向娜塔丽娅奔去。那天夜里在证明了我的更强烈的性欲之后,我愉快地想道,由于提到了妓女,也提到了情人,我们扩展了我的自由的范围!   娜塔丽娅时常问我:   “如果你传染上了什么病,我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我利用自己的权威性知识和她的天真无知来说服她相信。   我很小心。我去的妓院里,老鸨都像母亲一样照顾那些姑娘。另外,我在性变之前总要对那些姑娘检查一番。我仔细地察看她们的身体,寻找皮疹和疮肿,摸摸她们的腋窝和腹股沟有无肿胀,我让她们朝我张开嘴,伸出舌头。我会根据气味和颜色来认定它是否有炎症。在一家妓院里,他们甚至称呼我为“医生”。   我对气味的感觉非常敏锐,我能辨认出任何一个月经来潮的女人。我记得有一次嗅出安纳特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于是问她:“玫瑰花或鲜鱼的气味中你更喜欢哪一种?”她的脸红得像玫瑰,呼出的是稣鱼的气味。   我同纳斯楚金打赌说,我能确定他的吉卜赛女人是否来了月经。我总是赢了,没有一次说错。我喜欢参加舞会,并且认出来月经的女人。当我很年轻的时候,我常常用我的聪颖使同我跳舞的女人窘态百出,藉以自娱,而最优雅的女人们都将她们的身体给了我,并且测试我的其他能力,看看我的嗅觉是否真的那么厉害。   娜塔丽娅提到我交往的妓女们。有一次她在床上问我,她们做哪些她不做的事。我一下子兴奋起来,开始充满灵感地对她介绍,当然我本来不应该那样做。   “粪土不如的东西。”娜塔丽娅厌恶地说着,背过身去。我发现这其实已经吊起了她的欲望,于是从她背后同她合为一体,她默默地同意了。   娜塔丽娅和我一起达到了高潮,但是她不想显露出来,她始终背对着我,不拥抱我,不给我一个表示感谢的吻。她对待我的态度越来越像我的朋友们对待妓女和妻子的态度一样——他们来过高潮以后,就转过身去呼呼大睡。是的,娜塔丽娅不爱我。明白了这一点,我便用尽一切办法来激怒她的冷漠。当肉欲在她身上苏醒时,她让我满足她;别的时候她都只是在忍受着。 第二十五篇  娜塔丽娅嫉妒我和卡特琳,于是决定让她嫁给赫鲁斯金,但是我威吓要同他决斗,这个懦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后来娜塔丽娅对我坦白了,我自己方才明白,原来她将姐姐们带到我们家来是有目的的。除了救护她们避开母亲打耳光和父亲的疯狂,娜塔丽娅宁可我同她们消魂,也不愿我同她不认识的女人们厮混。可怜的姑娘,她不明白,森林起火不会只烧掉一棵树就停下来。相反,烧掉的树越多,火势就越旺。但是我不想对她解释这个道理,而只是摩拳擦掌。我在准备做爱时总要摩拳擦掌。我在孩提时代要开始手淫之前就有这种习惯。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我心急是用两只手而不是一只手,似乎我摩擦手掌时要用它们来挤压。我的天性是要爱得完全,用两只手来抓住爱情就是对天性的反映。   我无法对一个女人说不。我至少要不顾礼节地同她来一次。的确,我的心属于随和的女人。   阿莎早就爱上了我和我的诗歌。她甚至不用花时间调情就委身于我了。卡特琳也想不顾礼节地试一次。她十分害怕自己在生命结束时仍是一个处女,当她的妹妹为她树立了一个榜样之后,她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给了我。她选择了一种很笨的办法来达到目的,她有意将一袋钱币掉在脚背上,于是她就可以找借口留在家里,不同娜塔丽娅和阿莎一起去参加舞会。她以为谁也不如她聪明,但是娜塔丽娅和阿莎同我交换了会意的目光。   卡特琳做得稍微过分了一点,真的把脚砸伤了。一个仆人端来一盆冷水,我将她那只脚浸在冷水里。我做得像医生一样认真,卡特琳一点也不害羞地顺从我的话。疼痛减轻了,我叫她躺在床上,在她脚上放了冰块。她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卑顺地看着我。我将手伸进毯子,吻她的嘴唇。她毫不惊慌地接受了我的手,就好像是她自己的手一样,以她的年龄,早就应该明白隐藏在身体里的欢乐。卡特琳完全作好了准备。她那只疼痛的脚对她有些妨碍,但还不至于使她忘记快乐。   卡特琳殷勤地期盼这一天。她自己伸出手来握住了我——后来她告诉我,她一直向往着娜塔丽娅对她说的做爱,夜里常常吸吮自己的拇指,想象着一切。   我和阿莎之间,也是一种喜剧性的滑稽表演。她对我和娜塔丽娅很嫉妒,决定向她和房子里的每一个人表明她是我的情妇。她相信娜塔丽娅不知道或者不怀疑任何事情。阿莎认为只有她爱我,也值得我爱,于是她就要用披露私情来冒犯娜塔丽娅。她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藏在我的床上,让仆人们在屋子里到处找,最后在她藏的地方找到了。当然,娜塔丽娅听说了这件事,但是她对阿莎说,“我不会舍不得把姐姐给我的丈夫,也不会舍不得把丈夫给我的姐姐。”阿莎没有料到娜塔丽娅居然如此“慷慨”,惊奇地走开了。   卡特琳的行为却不同。她要求我在她和阿莎之间选一个。她认为娜塔丽娅是一个躲不开的魔鬼。而我从内心里是两个都要。我一般喜欢尽可能地使身边围绕的女人越多越好——也许在某个时候我要的只是这一个或者那一个。     第二十六篇  不久后,丹特斯进入了画面,而卡特琳看到他使我如此怨恨,为了对我报复,她就爱上了他。但是她没能得到相互回报的感情,于是她开始拉皮条,秘密地将娜塔丽娅会于何时在何地出现的消息告诉丹特斯,让他能够于同时在同地出现在娜塔丽娅面前。   我是从娜塔丽娅口中得知这一情况的,丹特斯曾经向她暗示,他在我们家里有一个间谍。我们不难查出那就是卡特琳。我便直截了当地问她。她惊慌失措,脸红起来,想逃走,但是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贴着她的耳朵说:“你知道吗,你的丹特斯一直被人当女人使用!”卡特琳厌恶地看着我,叫了起来:“这是撒谎!”然后我用事先准备好的话像鞭子一样朝她抽去:“但是我认为你很早就注意到了,因为每次你走进舞厅时,他都转过身去,用背对着你。”卡特琳尖声喊着说,她恨我,说罢就抽回她的手,哭着跑回她的房间去了。我感到报复成功了,但同时明白,我在家里多了一个顽固的敌人。也罢,我宁可要一个感情强烈的敌人,也不要一个死气沉沉的敌人。   我偶尔在社交场合发现他是一个鸡奸者,我兴奋采烈地将这条新闻散布出去。我这个消息来自他定期光顾的一家妓院里的姑娘们。她们肯定地告诉我,丹特斯是她们真正的朋友,他付给她们很多钱,因为她们什么都知道,她们对丹特斯的卑鄙下流勾当无所不晓,并且把详情都告诉了我。   当海克恩收丹特斯做养子时,谁也没有理由怀疑这一点。卡特琳至少相信这一点,但是她不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厌恶他,而是对他产生了怜悯。在她看来,他是海克恩的邪恶激情的牺牲品。她能够原谅丹特斯的一切。     第二十七篇  阿莎征服了我的心。当我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的全部抵抗只是试图用舌头将我推开。她理解我;她迷恋我。我对她朗诵我的诗“不,我并不看重……”她哭着拥抱我,说:“我可怜的、可怜的孩子。”我也被她深深地感动得潸然泪下。当我为自己打气,吹嘘我能使娜塔丽娅在不情愿和没欲望时也达到高潮时,她也能理解我。   我开始注意到她看着丹特斯时的狂喜心情。她从来不这样看着我。我将终生记得她在一封信里问我,如果我的外貌更好看些,我将会怎样。在这个开玩笑似的问题里,我明白了她是用多么深地隐藏着的痛苦和不满足的心情来追求着美的需要。   即使娜塔丽娅睁着眼睛进入了高潮,她也总是越过我在看着她的梦想。但是阿莎爱我,她想同我融为一体,哪怕她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每当这种时刻,我都是多么贪婪地喜爱她同娜塔丽娅的那一点相像之处。   我自己一向追求美丽的女人,决不会同一个相貌平平的姑娘结婚。人们很自然地追求美女,这是无可替代的。爱情的发作只是暂时地削弱了这种渴求,但是眼下它唤醒了新的力量。我必须承认我弄错了:如果娜塔丽娅是丹特斯的妻子,她会更幸福。这就是我为什么日甚一日地仇恨这个漂亮的男人。假如他在她眼里不是一个令人心疼的人,他就不会令她想起我和他之间在外表上的每一点不同。如果我将娜塔丽娅带到乡村去,我就可以避免这种对我不利的比较,而娜塔丽娅也就不会过多地注意我的丑陋。不,我在欺骗自己——见到美人一次,就足以使人永远难忘。“   我本来就不应该结婚。我想和别人一样生活,但这种生活不是为我的。我像别人一样,决不会允许妻子有一个情夫而假装自己不知道。我也像别人一样,不可能拥有许多清扫而向自己的妻子隐瞒。   我向娜塔丽娅建议,邀请阿莎同我们一起上床,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我们的夫妻关系中又多了一道裂缝。娜塔丽娅讥讽地说:“你比我想象的更肮脏。”我不该企图将自己的妻子变得好色淫荡,但在当时,似乎没有什么比两姐妹抚摸她们所爱的同一个男人更自然的事了。   在这之前一天,我向阿莎提出同样的建议。她很惊奇:“你要对我们俩干什么?”我滔滔不绝地向她解释,于是她热情地说:“我要你想要的一切!”这是一个可爱的女人的最理想的回答。而且她立刻又问我,如果娜塔丽娅在生孩子时死去,我会不会娶她。我在一刹那间想象了娜塔丽娅的死亡,但是恐惧悄悄地袭过我的全身,即使在我想到自己的死亡时也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第二十八篇  那年夏天,卡特琳同丹特斯相好,阿莎爱上了阿卡什卡,我让这姐妹俩在我们的隐居处分开居住。但是到了秋天,我就将她们弄到手了。   我看到丹特斯和卡特琳成了情人,意味深长地互相触摸,厚颜无耻地眉目传情——假如不是他们,我会注意到新成为情人的人之间那种引人注目的奇特性。无论他们可能怎样地掩饰亲见状,在旁观者眼里总能洞若观火。所以,假如情人们真的希望掩饰他们的关系,他们就不应该在社交场合一起露面,而是私下里幽会。因为在社交场合总会出现一个人,他会发现和意识到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而只要有一个人知道,整个社交圈就明显地全都会知道。   那就是为什么我对娜塔丽娅如此肯定。我继续观察她和丹特斯。在丹特斯那贪婪的目光里,我看见的不是拥有者的渴望,而是渴望拥有,我在所有的男人看着娜塔丽娅时的目光中都发现这种渴望。相同的情况也会发生在娜塔丽娅身上。我熟悉她在等待做爱时甜蜜的嘴唇上显现的那种微笑,但是在丹特斯面前,她的脸上并未出现过这种微笑,而我始终警觉地注视着。这种微笑最终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次。娜塔丽娅并未意识到她那肉欲微笑的存在——我并未有目的地告诉她,而是在手里秘密地藏着一张王牌。我向上帝祈祷,最好是不需要打出这张王牌去。     第二十九篇  卡特琳不让我进她的卧室了,并且开始在夜里锁门。我似乎感到有人偷走了原先完全属于我的某件东西。这是我开始真正地仇视丹特斯的时候。   我每天夜里去查看她的房门,有一次我发现门未锁上。我走了进去,卡特琳却尖声喊叫起来,并且拉过毯子遮住自己的身体,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想要得到她了。我浑身都是怨恨,因为她装得好像我从来没有同她做爱过似的。当一个曾经属于我的女人突然敢变得难以企及,我简直无法忍受。根据我的思维方式,同我至少做爱过一次的女人是永远属于我的。所以男人总是希望自己的妻子是个处女,因为任何一个男人,只要他拥有过一个女人,就对她此后终生拥有权力,无论她是否明白这一点。   卡特琳张开嘴叫得更响了,但是我迅捷地伸出手打了她一个耳光。她压抑住尖叫,抽泣起来。   “我恨你,你让人讨厌。猴子你听着:我怀上了丹特斯的孩子——明白了吗?”她咬牙切齿地说。   我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用指甲掐进她那长长的脖子。我立刻想到,社交圈里要出丑闻了,流言蜚语会损害我的家庭荣誉。我知道,我的敌人们会传播谣言,说这孩子是我的。解决问题和避免丑闻的唯一办法是让丹特斯娶她,如果他拒绝,我就朝他动手。另外,他同卡特琳结婚可以减少他对娜塔丽娅的诱惑,至少在那个时候看来如此。但是我需要找到一个借口来向他挑战,而且又不向社交圈揭示真正的原因,另外还要让丹特斯知道,我可以收回挑战,条件是他必须同卡特琳结婚。   “没有陪嫁的老姑娘,你真的希望丹特斯娶你吗?”我问卡特琳。   “即使他不娶我,我仍然属于他。”卡特琳一面抽泣,面害怕地看着我。   她的瞳仁里反射着蜡烛的光焰,“她的双眼燃起了火焰”,这句话用在此刻相当确切。   “我会送你到庄园去。至于他,他除了你以外还有许多女人。我不能让你损害我的名声。你明天就离开。”   于是她开始恳求我,让她留下至少一个星期。我等到她恳求得够了,突然改变了语调,温柔地问她:   “你会嫁给他吗?”   “我情愿为之付出生命!”她激动地喊起来,热泪从她的眼眶里又一次滚滚而出。   我用一种坚定的声音说,“我能让他娶你。”   她圆睁起双眼,嘴巴也张开了:   “真的?你能?”她脸上放光了。“我会一辈子为你祈祷!”   “那么别拒绝我。”我说着就拉下了她身上裹的毯子。她将身体给缩成一团,浑身发抖。一刹那间我觉得很对不起她,但是我的情欲并未消失,所以我不停地向她保证,我会安排她的婚礼,也不会将她送到庄园去。她停止了反抗,因为我答应她,婚礼可以在门月底或1月初举行——届时她的肚子明显大了,丑闻也是不可避免的。我在脑子里迅速地计算了一下,我那明确无疑的保证使她相信了。   她相信了我,并且将身体放松了。她不再发抖,但是像死人一样地躺着。   我耍出了我的手段,我的丰富经验使她不再抵抗。除此之外,她的身体很快乐地认出了我。   在最后一次痉挛之后,她又开始抽泣了——卡特琳的痛苦是她的身体做不到忠实于爱情。     第三十篇  为了向丹特斯挑战,我开始摆出一副嫉妒的模样,或者说我每次看到他在娜塔丽娅身边出现时就显出嫉妒。我很容易扮演这个角色,任何时候只要一有机会,我就跟他过不去。我不得不承认,他维护了自己的尊严,用智慧来反击我。这使我更加生气,于是我就粗鲁地对待他。   我又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信的内容就像我在几个月前接到的一样。但是这一次手抄的副本送到了我的每一个熟人手中,大家都看到了。我立即想出了一个计划——指责是丹特斯写了这封匿名信,用它作为借口来向丹特斯挑起决斗。我在同一天向他发出了挑战,而当他的“老爸”到我这里来恳求怜悯他的“孩子”时,我就提出了我的条件。老头子发誓说,他会说服他的养子,两个星期之内就向卡特琳求婚。     第三十一篇  正如已经死去的德尔维格曾经说过,我的孩子都很可爱。他们是我家庭生活的保卫者,也能使他们的母亲远离诱惑。孩子越多越好。至于我,她的每一次怀孕都像是一次大赦,为我寻花问柳提供了借口。   我爱娜塔丽娅圆滚滚的腹部,那上面肚脐不见了,只留下一块深色的斑记。她的下身隐没在腹部下面,带着一种新的、怀孕的气味。   当我第一次看到玛什卡时,看到她小小的、粉红色的身体,我激动得浑身发抖,因为欢娱奇迹般地转化成了生命,转化为人。想起任何一个人都是欢乐和激动的结果,真是令人高兴。至少男人都是这样的。   娜塔丽哑相信,只要她达到了高潮,就能怀孕了。再者,她认为性高潮应该强烈到能使她感觉到子宫的运动。她知道我的愿望是要更多的孩子。娜塔丽娅可能是处心积虑说这些话的,她要我永远能让她进入高潮。但是她总是很难进入高潮。我们婚后的时间越长,我越少兴趣去付出努力。我的大脑强迫自己要热情;它说,我不应该造成妻子的不满足,否则就会将她推向情人的怀抱。   首先,我感兴趣的是压倒她天性中的懒散淡恬,重振我的情人艺术。但是一旦我向自己证明了这种能力,我就要在其他女人身上施展这种艺术了。所以,当我在半夜醒来,听到娜塔丽娅一面手淫,一面克制自己的呻吟以免惊醒我时,我感到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如果和丹特斯在一起,她就不必自慰了,而是日夜性交。有时我似乎发疯了。无论我想什么事情,最后总要想到丹特斯。如果我杀了他,我就能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一种宁静而虔诚的生活。我就能保持对娜塔丽娅的忠诚。我在婚前体验的就是同一种感情——相信我的确能获得幸福,但是这现在却要取决于丹特斯的死亡。我将摆脱我的一切罪孽、恶行、欲望,甚至是债务。   等待着不可避免的决斗,我变得神经质了,而且脾气暴躁。怪不得——每一个人都在我背后窃窃私语,飞短流长。   我的暴躁脾气也用来对付我的孩子们,无论他们犯了多么微不足道的过失,我都会抓起烨木棍。我的心里翻腾着怜悯,但是我的手却被魔鬼操纵着。当我第一次掀起玛莎的裙子,用烨木棍打了她两下,她哇哇大哭,“我再也不那样做了!”这时娜塔丽娅飞跑着冲进房间,从我的手里夺过烨木棍,将她的女儿带走了。我坐在扶手挎里,整夜泥塑木雕般地坐着。现在我要抽打孩子时就把门锁上,娜塔丽娅尖声叫喊,说我是发疯的畜牲,是她们的敌人,不是一位父亲。谁知道,也许她是对的。   我没有时间陪伴孩子。写作与女人使我很少有时间同玛什卡和沙什卡一起做游戏。格里斯卡和娜塔丽娅仍然处于无意识的婴儿期,我无法为他们做些什么。我从他们身上能得到的最大快乐是我可以在客人面前展示他们。我为他们感到十分骄傲,就像我在做了一首好诗之后一样。我到婴儿室去,把他们从小床上抱出来,一个接一个地将他们抱到起居室去,让客人们看,客人们一看到孩子就立刻安静下来。孩子们的脸使人想起小猫的脸,客人们挨个儿地被孩子迷住了。但是在一般情况下我讨厌孩子,尽量远离他们。他们的哭声和大惊小怪声,他们生病占用了我的时间,使我无法全神贯注于任何事情。如果是半个小时,我会有足够的耐心,但是接着我就会逃开。我无法忍受看着孩子们受罪,即使是像出牙齿这样难以避免而又没有危险的痛苦。我会束手无策地朝着他们掉眼泪,我的心被怜悯撕成碎片,我感到生出他们来是我的罪过。我生下孩子,根本不考虑到他们将来会受苦,而是尽量避免自己受苦;我避免因嫉妒娜塔丽娅而产生的痛苦,避免由于快感被中断而产生的痛苦。我常常看着他们的小手、小腿、小脸,心知他们是我的骨血,这使我充满了诗意的赞叹。但是不久又换了一种受欺骗的感觉,像是被关进笼子,被锁在里面。对孩子负有永久性的责任,这是一个笼子,我永远不可能逃出这个笼子。   责任压迫着我,尽管是我自愿选择的。我被人类的习惯弄昏了头,亦步亦趋,忘了自己的大脑发出的警告。   现在我相信了,我的家庭生活不会产生好结果。如此忏悔,也不会增加我做父亲的感觉。   以前,我只知道维护我自己的名誉,后来我也开始维护妻子的名誉,现在我还必须关心我的孩子们和妻姐们的名誉。自从我结婚以来,我必须维护的名誉范围如此之广,以至于不可思议地到处碰到。我不得不每时每刻警惕着。丹特斯的存在本身就侵害了我的名誉,所以我应该毫不迟延地与他决斗。   沙皇对我说,如果我死了,他会照顾娜塔丽娅和孩子们,似乎这一切都是预先决定了的。这同样也是对我的名誉的侵犯,因为这种关心纯粹属于对一个外室的关心。我笨拙地、尽可能清楚地向他表达了这个意思。他从扶手椅中站了起来,对我说,谈话结束了。他害怕贝佐勃拉索夫事件会重演,所以企图尽快地将我摆脱。     第三十二篇  裸露的乳房明确无疑地要求人去吻它,而乳头周围的乳晕则是神性的符号。     第三十三篇  女人身体的不朽并非在它本身,而在于女人广采博收。男人的身体不用挺立就能显出它的性质。回回女人们都会装假:社交圈的贵妇们假装她们不想作假,而妓女们则假装她们在作假。     第三十五篇  有两种快乐:一种是当你到一个女人那儿去时心里充满着急不可耐的期待,另一种是当你从一个女人那儿回来时摆脱了她,也摆脱了欲望。     第三十六篇  你很快就会在黑暗中不看妻子的身体就与她同房,懒得连蜡烛也不肯点。换句话说,你只是摸索着感受到妻子的身体,却忘记了情感进发。那种凝视着她、闻着她身上气息时的审美追求都消失了。但是,如果我作一下努力,克服自己的懒惰,点亮足够的蜡烛去驱散黑暗,不是单纯地同房,而是用新鲜的眼光来凝视她,那么我就能重新唤起对妻子的追求。或许这并不是用过去的力量,而是用同一种欢愉。   然而,渴望能有一种强烈的赞叹,却将我引导到不认识的、从未见过面的女人那儿去,即使为了保住娜塔丽娅的爱情,我也不甘心放弃那种快感的力量。     第三十七篇  M伯爵从巴黎回来,我跑去问他关于女人的事。他说,那里的女人都漂亮得令人吃惊,甚至连街上的妓女看上去也像女王一样。   “你试了多少个?”我好奇地问。   “一个也没有。”他回答说。   我想象着如果我是他会怎样,所以发脾气地问他:“你怎么可以失去这样的机会呢?”   我表达了我对他动作迟钝的惊奇,抱怨他在巴黎浪费了时间。M伯爵一言不发,只是悲哀地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至少找一个?”我按捺不住地问他。   因为我爱自己的妻子,这就是为什么。”伯爵回答:在这样一个简单的解释面前,我感到无地自容。     第三十八篇  认识到并非一切女人都想要我,这个念头真使我感到不舒服。     第三十九篇  同我有性关系和性感情的任何一位情人都是一整个世界,上帝将我安排在这个世界里。当我同时有几个情人时,我常常从一个世界走到另一个世界。这使我变成了一个撒谎者,因为每一个女人都想成为我的唯一情人。至少每一个女人都要我肯定,她是我真正爱的,而同其余女人都只是玩玩而且。这种信念使一个女人不仅从身体上、而且在灵魂上也属于我。我对她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说我只爱她,而这是神圣的真理,因为在消魂时刻,我是真诚地爱上了同我共享欢乐的女人。     第四十篇  当我厌倦于同一个女人的身体时,它对我来说已经不是这个女人的身体了。好色的罪过与甜蜜之处在于它教我们对抗自然。根据自然的规律,肉欲必定在婚姻中死去,服从于其他各种感情:温柔,爱孩子,友谊。好色又教会我们,一个新的女人身体会使肉欲复活。但是道德生活只允许肉欲存在一个很短的时期,必须让男人和女人走到丈夫与妻子的位置,以便孕育子女。肉欲在婚姻中很快消声匿迹,尽管丈夫和妻子根据他们的需要,时时相互制造一些甜蜜的激动。他们面前的道路要穿过习惯的荒野,那地方一度由于爱情的颤抖而鲜花怒放过。   婚前放荡堕落的生活教我不是崇拜女人身体,而是崇拜各种女人的身体。我曾经尝到过对消退的激情的补偿,现在作为一个已婚男人,我更需要它了。   单身时没有尝试过各种女人的人,婚后的肉欲消退得较慢。所以他们并不注意到我说的补偿,等到他们想要尝试时,就已经太晚了,因为他们已经步入老年。我对妻子的激情在婚后一个月就消失了。娜塔丽娅甚至还没来得及使自己熟悉作为已婚女人的新地位。仅仅是想到,如果我始终忠于妻子,我此生就不再能尝试另一个女人的身体,这一想法比想到不可避免的死亡更令我感到恐怖。     第四十一篇  亚当和夏娃在尝了禁果之后就懂得了羞耻,为自己赤身裸体而害羞。羞耻心是魔鬼制造的,但是上帝却因此认定他们由于懂得羞耻而犯了罪。因为他们不服从上帝,所以上帝将他们驱逐出乐园,但是将快乐留给他们作为安慰。亚当和夏娃在交合中并不感到羞耻,而对这种羞耻的无知使他们想起在天堂里的日子。情人们也是一样——他们无耻地在各自身上寻找天堂。但是魔鬼并没有休息,它创造了由于羞耻心而惊慌的人类社会。   上帝允许男人有一个妻子,知道罪孽的颤抖很快就会过去,但是并不允许他同任何新的女人私通。罪恶复苏了,并且持续了下来,其缘故是社会提供了各种女人。人类是上帝的创造,而人类社会是魔鬼的创造。   由于违反了上帝的禁令,上帝不仅将亚当和夏娃逐出乐园,而且将禁令增加到十条。你哪怕只违反其中的一条,就不能上天堂。我已经违反了关于通好的一条,还准备违反第二条,即杀人,干掉丹特斯。 第四十二篇  人类撒谎是从羞耻感开始的。羞耻心就是掩盖你所拥有的东西。摆脱了羞耻感,我们就摆脱了谎言,那么魔鬼般的人类社会就什么也不剩下了。唯一有的只是大地上快乐的情人们。     第四十三篇  激情令人沮丧地比爱情短命。正因为如此,人们发誓永远相爱,而不是永远有激情。在一开始的时候,激情十分强烈,为了使它平息下去,你必须一次又一次地达到高潮。它最终衰弱了,虚弱抬头了,只要一次就足以长久地摆脱她。剩下的只是爱情,它用忠诚来结束衰竭的激情。婚床是激情的摇篮,也会转变为激情的坟墓。     第四十四篇  当我外出旅行时,我们分离了,我妻子的吸引力是我回忆的内容,但是也突然变得可望而不可及,变成强烈的愿望,使我必须同周围出现的任何女人胡搞:和我同行的德国女演员和路上在餐馆搭识的妓女。我需要她们,不是因为肉欲而头脑发昏;上帝能看到当我同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胡搞时,我在梦想着妻子。   从西伯利亚回来后,我得了淋病。为了彻底治疗,我直接去了波尔第诺,我在信中向她保证说,我不会空着手去见她。在回到我们的婚床之前,我去了莫斯科,那里的一名医生替我做了检查,证实了我没病。当我终于回到家里时,娜塔丽娅出去参加舞会了。我便径直去了那里,让一个仆人去叫她出来,对她说我有紧急的事情。等到娜塔丽娅来到马车上,我就迫不及待地同她亲热了一回。啊,分离!如果不是永别,那真是太好了2娜塔丽娅从未如此饥渴过,那天夜里我们通宵未睡。但是到了第二天,又恢复了习惯,平静取代了快乐。     第四十五篇  我看着自己书房里的几百本书,心里明白,其中大多数自从我第一次阅读或浏览过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它们。但是我绝对不会想丢掉它们——如果有一天我想打开这一本或那一本,那怎么办?我总是为了获得新书而花完身上最后一笔钱,就像我在妓女身上花钱一样。买新书是一种快乐,它完全不同于阅读的快乐:钻进书里,嗅着书香,翻阅一本新书,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随手可以取得的书给了我信心,如果我选择,我总是可以利用它。女人也是一样——我需要许多女人,她们必须像书一样随时在我面前打开。的确,对于我来说,书和女人在许多方面是相似的。打开书页就如同分开女人的双腿——你眼前揭示的是知识。每一本书都有它自己的气味:当你打开一本书来嗅时,你闻到的是油墨,但是每本书都不尽相同。裁开一本末看过的书的负边,是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即使一本愚蠢透顶的书,当我第一次打开它时,也能给我带来欢愉书越漂亮,就越能吸引我,封面的美丽与否在我看来毫不重要。而对子女人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个女人能和任何一个懂技巧的男人一起进入高潮,同样地,任何人将书抓在手里,这本书自己就向他打开。它会将知识的欢乐带给任何人,只要他能理解它。所以我嫉妒我的书,不想让它们给任何人去读。我的书房是我的后宫。     第四十六篇  爱情使我们恐怕失去心上人,因此爱情奴役我们。这种恐怕之心在我们的举止中展现,而女人对此是很敏感的。对一个女人无动于衷,这就使我们自在而且自由,因为我们不怕失去自己并不看重的东西。女人尊重我们的自由,服从它就像服从一种力量。在和一个女人的关系中那种力量,取决于男人有勇气向她掩饰他看重是否失去她。这就像对待死亡的一种淡泊态度。坦然面对死亡使男人自由而且强壮。所以当女人发现男人随时可能离去时,她就脆弱起来。这种脆弱变成了她对他的爱。所以,经常保持几个情人就是保持无动于衷的方法,否则作就会失去她们中的一个。     第四十七篇  为什么人们说男人“要”一个女人,女人只是“给”?而一切正相反:女人要了男人,男人把自己给了女人。     第四十八篇  当我同阿莎做爱时,我想象娜塔丽娅在我身下。这是否意味着没有一个女人会完全使我满足?我的欲望太强烈,而现实要想驾驭我的欲望却是万分艰难。     第四十九篇  不喜欢芭蕾舞是可能的吗?   这是在这个体面的社会里观看裸露的大腿,公开赞美它们,而又不用担心自己名声的唯一途径。舞蹈艺术让人得体地观看女人的大腿。或许有一天,艺术的宽容一切的力量会变得十分雅致,使观众凝视舞蹈者张开的双腿时不会厌恶其不体面。   可是,这还是很遥远的事。     第五十篇  一个“体面”的女人同一个妓女之间的差别是:妓女为自己提出确切的价格,而“体面”的女人不想为自己规定一个确切数字,但是尽其所能企图从你身上榨取得越多越好。     第五十一篇  要想始终忠于婚姻,不是靠欲望,而是靠意志。对别的女人的渴望其实并未消失,而是随着时间在增长。然而,尊重,爱情,唯恐冒险失去一种宝贵的关系,这些都使你远避通奸。许多男人将自己对别的女人的肉欲深深地埋藏在心,但是仍然看到它在闪光,因此感到可怕。另外一些男人用超然的态度来看待它,就好像看着牢笼里的野兽,这牢笼就是他们的意志。但是这牢笼究竟有多牢靠?     第五十二篇  在婚姻中,只有削弱和毁坏它的纽带,才会使肉欲重新激发起来。我的意思是说情人们。这就是肉欲为什么变成罪孽的原因,因为它命中注定要死亡,而如果它燃起欲火,那只是为了婚外的女人。当肉欲是爱情的敌人时,这就是我们如何认识原罪概念。丈夫与妻子之间的交合是无罪的,因为它是不带肉欲的活动。一切婚外性活动都是肉欲的,所以也是有罪的。因此在婚姻中,一切复活肉欲的企图都是可恶的,包括分居。因为短时间复活肉欲也会危及婚姻,使配偶在分居中受到通好的诱惑。婚姻是用来摧毁激情的,尽管它在一开始也被激情吸引。这是用激情来践踏激情。   婚姻的诱人之处是使肉欲合法和随时可以得到。在作出忠于婚姻的誓言时,我们并不怀疑自己同时在发誓放弃肉欲。婚姻是用来使人在肉欲的帮助下分散对肉欲的注意力。所以,为了牢固的婚姻起见,你必须使它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屏住呼吸!     第五十三篇  肉欲是身体的骄傲;爱情是灵魂的骄傲,这种骄傲不是别的,正是灵魂的肉欲。     第五十四篇  女演员们的演技中包括一种能力,在表演过程中始终使自己的灵魂保持冷静,仿佛从外部来平静地观看自己。在表演爱情的时候,她们并不体验爱情。但是她们必须表演得令人信服,才能使观众相信她们。女演员们模仿爱情的神圣感觉,她们的谎言越是令人信服,就越能获得名声,也就越能赚更多的钱。女演员的技艺是否像妓女的技艺?或许这正是社交圈像轻视妓女一样轻视女演员的原因?女演员们如此容易接近,原因不正是如此吗?     第五十五篇  你对女人知道得越多,就越会相信,你无法将她们作比较,说这一个比另一个好或者比另一个坏。你认识的每一个女人都是不可取代的,爱情不会消逝,而且始终与你同在,永远在你心里。所以每一个女人都是令人难忘的。   我记得我交往过的妓女们,就像记得社交圈的美人们一样清楚。每一个女人都以她自己的方式达到高潮,每一个女人的身体都有一个不可仿效的神话故事,而男人最终开始感觉和鉴赏这些区别。   同一个我已厌倦的美女做爱,我会想起某个相貌普通的姑娘的身体,并开始梦想着她。在此之后,我怎么能说一个漂亮姑娘比一个相貌普通的姑娘好?从审美的大众舆论的角度,一个美人能使我感到虚荣得到满足。拥有了她,能让每一个人都嫉妒我,使我感到自豪,而这些感觉都与肉欲无关。   作为一名青年男子,我见到的第一个女人的身体所揭示的奇迹令我折服,我早熟地宣布她是神性的拥有者,发誓要忠于她。但这是盲目崇拜和异教偶像崇拜。偶像可以有许多,但是上帝只有一个。   我崇拜女人身体,但不是这一个或那一个女人。当祈祷的火焰黯谈时,为了保住这火焰,我就转向一个新的女人身体。你怎么能让一个旅行者在路上到不同的神庙里去祈祷——因为他祷告的是同一个上帝?     第五十六篇  女人的身体真是难以说清,因为她是完美的,有着神圣的和谐。你可以随便嘲笑某种不完美的事物,谈论它为什么和如何很不完美,并且指出它可以怎样变得完美。在这里,你必须努力不向烦躁感觉屈服,转而学会沉思和崇拜。     第五十七篇  值得注意的是,女人的身体本身是宝贵的,但是她的美不取决于她拥有的身体。即使令人讨厌的脸和身体也不能摧毁她的吸引力。如果你让两个女人并排躺下,一个有一张漂亮的脸,另一个的脸丑陋,你用厚厚的面纱将她们的脸遮起来,你同脸丑的女人做爱,其快乐不亚于同美貌的女人做爱。我甚至可以说,如果你不知道哪一个丑,你也许会不选择美貌女人,而选择丑陋的一个。灵魂藏在女人的身体里,不在心里。     第五十八篇  如果谁谈论起女人的罪孽,这不是因为她有女人的身体,而是因为她肯定会因为有女人的身体而感到荣耀。正因为拥有女人的身体,她才会在做爱时仍然保持无动于衷。这是对女人身体神圣性的最大亵渎。女人被批评为阴险,因为她们有能力在当一个男人激情如火时保持冷漠。女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假装和显示出强烈的激情,同时却在欺骗她的情人,不是用别人来欺骗他,而是用他本人。   性交是无可辩驳地证明一个男人对情人的激情的真诚性。女人提供的任何证明都可能是假的,因为只要经过很短时间的训练,她就学会了如何主动地产生痉挛。   男人总是为性交而感到高兴,但是女人常常很冷漠,有时甚至还会感到讨厌。这是女人天性中可恶的一面;这是值得她后悔的不完美之处。     第五十九篇  什么是美?从古到今,聪明的人们为美的本质争论不休。当我的妻子在舞会上出现,所有的人都头转向她。美就是一种看得见但无法下定义的事物。     第六十篇  我被自己身上发生的突然变化吓坏了;我赞叹女人的身体,却伤害了自己的虚荣心。看着我的最近的偶像,我为自己的迟钝而感到沮丧。使我感到不可理解的是,就在片刻之间,从极力赞叹变成了无比冷漠。   我马上又产生了一种想法:女人身体的力量一旦消失得无影无踪,它就毫无意义了。但是经验又使我产生了另一种想法:女人的身体只要在几分钟内走出郁积的堕落,就变成一座浓密的欲望森林,变得具有无限的能力。   于是女人身体的形象重又供奉在神殿里了。     第六十一篇  情感进发的痉挛带来令人失望的轻松之后,女人的身体在我身上失去了它神圣的力量,于是我平静地、梦幻般地看着她,就好像人们看着壁炉里的火或者划破海面的波浪。接着她那神圣的轮廓线条开始出现,波浪又一次冲击着我,我的身体像是着火了。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火如此吸引我的原因——它的贪婪和能力可以吞没一切粗心地挡住它去路的事物。我从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外欣赏火。我没有足够坚强的性格来远离女性身体,尽管它们烧灼我,烧毁我的灵魂。     第六十二篇  亲吻是私通的前奏。在婚姻生活中,丈夫与妻子并不像清人一样亲吻,而是一开始就直奔主题。     第六十三篇  几年前,纳斯楚金投了生命保险,也许是因为他害怕他那位野性的奥尔枷,或者是因为他想弃旧图新。我至今记得此事,并且开始怀疑我是否也应该为自己的生命投保。这样的保险是一种非常无私的行为,但是它将妻子推人了不可避免的罪孽。人性所致,只要有机会,而且没有障碍,思想就会选择朝有罪的方向发展。   如果妻子知道在丈夫死后她可以得到一大笔钱,如果丈夫正在生病,她就很难避免用她可能得到钱的想法来安慰自己。这种思想会增强妻子的奉献精神吗?它们会使她更依赖她丈夫的命运吗?不,这种思想会在她等待丈夫康复时减轻她的焦虑,或许还有助于她带着无意识的冷淡来照料他。而如果她为人卑鄙,她就会有目的地引导他走向坟墓。   为你的生命投一笔巨额保险是特别不道德的,因为当收到这笔钱时,妻子就会十分富有,而当他还活着时,他们就会深陷债务。在这种情况下,丈夫的死亡戏剧性地使妻子的地位大为改观,这意味着这样的保险将她推向更大的诱惑。在她身上的某一个部分,她会超越自己的意志,希望她丈夫死去。结果使人的生命同金钱交换,不是根据你的意志,而是得到你的赞同。换句话说,她的亲爱的人或仅仅是尊敬的男人的死亡为她提供了金钱。   丈夫为妻子准备了钱,作为对他的死亡的安慰。接下来,他还应该找一个他的替身,安排好生活,以保证她不会因为欲望不能满足和缺少金钱而受苦。   不,我还没有高贵到那种地步。   丈夫的职责是照顾他的妻子,而妻子的荣耀是拒绝这种“照顾”。   在有些国家里,人们杀死那个做妻子的人,将她同死去的丈夫埋葬在一起。这就使人很容易想象一个妻子会如何照料生病的丈夫,对他关爱备至。为了爱情和献身,最出色的刺激是让她对自己的死亡感到恐惧。   不应该事先定好丈夫的死亡将会带给妻子什么利益。你为自己的生命投保,就是迫使妻子在脑子里想到你的死亡时会产生一种平安的感觉。她应该为有这种思想而恐怖得发抖。只有当你的死亡意味着妻子和子女会在经济上彻底贫困时,你才应该为自己的生命投保。   但是我不必担心。沙皇会照顾一位美貌的、他等待了长久的寡妇,不会让她沮丧的。     第六十四篇  由于异常地嫉妒和残酷,我的祖先们的家庭生活是黑暗的。一代又一代,他们学会的就是残酷。我的曾祖父残杀了他的妻子,祖父只是将她妻子囚禁在家庭监狱里。我的父亲只对自己感兴趣,不大关心我的母亲。我走了最后一步——我深信自己的妻子,不理睬背后的嚼舌。我完成了这个循环,但是同我的曾祖父完全相反,死于暴力的将会是我,而不是我的妻子。     第六十五篇  娜塔丽娅在社交圈里越成功,社交圈里向我提出恳求的女人就越多。她们奉承我,要献身于我,因为这能使她们枉然以为我宁要她们,也不要像我妻子这样不可接近的美女。她们开始认为自己比实际上的自己更漂亮、更不可抗拒。     第六十六篇  我同克思只谈论简单的事情,因为她很愚蠢。我感兴趣的只是她那出众的身材。大多数女人能够吸引我的只是她们的身体,所以这不是我的过错。然而我也偶尔会遇到感情和心智两方面都优雅细腻的女性。同这样一个女人谈天说他真是一件赏心乐事,尤其在疯狂地做爱以后。这类少有的女性从不抱怨说我只感兴趣于女人的身体,因为她们明白事实并非如此。其次,她们十分聪明,懂得这种一般化的评论只会使她们自己成为笑柄。   愚蠢的女人不愿意向自己承认,女人的身体是一种独立于她们之外的造物,男人被迫与之相交,因为她们是女人身体的拥有者。她们想用尽一切手段将自己的一切骗售给男人。   一个男人的欲望越强烈,他越不能区别“女人”和“女人身体”这两个词。唯一使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女人除了身体以外还存在某种事物的是在满足了欲望之后。所以聪明的女人首先将自己给一个男人——使他的想象力不再集中关注在她的女人身体上,使他展足了她的女性身体之后,变得能够欣赏她的头脑、才华、善良,以及她拥有的一切优点。   克思和其他傻女人让周围的所有人都认为,我视一切女人为最低等的生物。只有当她们在我身下的时候,她们说的才是真的。     第六十七篇  当我看到丹特斯追逐娜塔丽娅时,总是想起我如何在奥列宁家追求克恩。这究竟是一种报应,还是无意的巧合?我恐怕无法找到真正的回答。我很愉快地回忆起克恩——痉挛挤压着她的下身,十分厉害。她的表妹安纳特也会痉挛,但是位置更高一些——在她的脸上。在她达到高潮时,她的脸部表情扭曲成一副怪相,这时看着她是很可怕的。每一次我的脑子里都闪过这样的念头——如果她的脸永远这样,那该怎么办?但是结果总是一切正常。我很想多听听她们在给我写情书时谈论些什么。“不要快,只要好。”这就是克恩和我所说的愉快交往。我必须为罗兹扬科作些补充,他曾经使她受过体面的教育。在很长一段时间未曾见面之后,她跑到德尔维格家去,我在那里等着她。她在裘皮大衣里面只穿无袖衬衫。户外霜结得很厚。她对父亲说,她来帮助我妹妹准备婚礼。   后来,她父亲在众多客人面前称赞她,说她同情别人,为回回回了她同我妹妹的友谊,大冷天没穿多少衣服就冒险出门了。我   为了不当着他的面大笑出来,急忙冲到克恩面前,装出一位做哥哥的人的感情外表,用一个吻掩盖住我的笑声。   德尔维格聪明得体地处理同克恩的关系,使她成为他的第二个妻子。他的第一个妻子成了她最好的朋友。这对于他来说是太过分了,两个妻子最后使他精力衰竭而死。这件事情发生在我结婚那一年,这是一种坏信号。我那时还必须等到第二年才结婚。或许我应该设法去国外,这样就可以永远逃避掉这场婚姻了。     第六十八篇  结婚给我的生活带来金钱方面无穷无尽的烦恼,每过一年,每增加一个孩子,烦恼就更多。这意味着我越来越被我所恨的人控制住了。首先是沙皇。高利贷者们借钱给我是觊觎娜塔丽娅的珠宝,而沙皇借钱给我,觊觎的是娜塔丽娅本人。   他要娜塔丽娅在他面前跳舞,否则他激动不起来。他以为,如果他给我钱,我就等于把我的妻子卖了,所以他把钱借给我,似乎这样就让我的良心干净了。不行!等我打发了丹特斯,我就来打发你。现在我不得不屈从。过不了多久,情况就会起变化。《当代人》期刊不久就会给我弄出点钱来,尽管我非常不情愿去照管它。   我想要摆脱金钱的力量,这种愿望促使我去做我不喜欢做的事,越来越依靠一种对于我来说很陌生的活动的成功。我不得不变成商人,为了买家具而同弗雅赞姆斯基讨价还价争论额外的100卢布,将该死的卡特琳娜的雕像卖给狡猾的米亚特列夫o。我必须掌管家产,因为家产被我父亲无可救药地弄得快破产了,我还不得不花费时间同毫无才能的劣等作者打交道,他们做梦也想看见自己的名字被印出来。   我必须承认,这一切都没有成功,因为在你痛恨的商业里你不可能成功。你不得不爱你所做的事情,就像你爱一个女人一样,因为在这种时候,即使一件毫无价值的事情似乎也很重要,对它的热情能带来幸福和成功。为了爱情,你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而它给你的回报是使你独立于在它之外的任何事情。   缺钱使我发怒,但它不能使我不幸福。以前我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是人学不会的,而且我开始勤奋地思考赚钱的方法。后来我明白了,它就像诗一样不是教会的;它也需要天才和灵感。现在我知道,我决不可能用我的文学作品赚到足够的钱,而在另一条路上等着我的是失败,因为我在赚钱方面没有天才。我并无有钱的亲戚会留给我一笔遗产,我也看不到将来有什么东西能使我得到安慰。沙皇最终会免除我的债务,我也会被迫同意,因为债务数额太大,再增加就会使我有失体面了。     第六十九篇  我的岳母为沙什卡的出生送来了   1000卢布。如果娜塔丽娅生孩子能够像猫一样生很快,我们就可以有一笔可观的收入,但是我的岳母的慷慨不会持久。还有什么能比要求德米特里借钱给我更令我屈辱的吗?因为这钱是他自己通过我的帮助而从戈里津那里借来的钱中的一部分。我仇恨高利贷,但是它无所不在,到处赚钱。我不能,我不能做一个唯利是图的人!我的头脑应该是为了自由写作,但是一个已婚男人的职责却使它塞满了粪土。要不然,梁斯和维纳斯就会在人们眼前剥夺一个丈夫的任何美德。     第七十篇  很早以前,我在库拉金的店里寻找手枪,我常常光顾他的店堂,去看我的死亡。我看着黑洞洞的枪口,那里面藏着我的命运,我问:“什么时候?”躺在盒子里的手枪提醒我两个关于6的数字。这个数字摹拟了我在1836年活了36岁,而6是娜塔丽娅年龄24岁的两个数字相加(2+4)。这是魔鬼的数字,我对它很害怕。2支手枪也使我想起情人之间互相舔奇妙的羞处。爱和死一般说来是很接近的,这告诉我,死亡和爱情一样可爱,我不应该害怕死亡。     第七十一篇  伊达丽娜爱上我也已经很长时间了,而娜塔丽娅和我一说到她就要咯咯直笑。在这一方面,娜塔丽娅不再嫉妒我的新鲜胃口,她把她们看作是一种无法医治的毛病,谁知道这毛病是否致命的呢?   有一次,娜塔丽娅注意到伊达丽娜像火焰一样热情的目光向我射来,于是我半开玩笑地对娜塔丽娅说,伊达丽娜想要我把手伸到她衣服里边去。娜塔丽娅表示很怀疑我是否被允许这样做。我向她保证说,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了,我要让她亲眼看到。娜塔丽娅同意了,但条件是不能强迫,也不能让伊达丽姬知道娜塔丽娅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我脑子里立刻生出了一个计划。我让娜塔丽娅在舞会上很友好地、饶有兴味地开始同伊达丽姬聊天。当其他客人都离去时,她提出用我们的马车送她回家,在车上还可以继续聊天。娜塔丽娅异常出色地执行着这项任务——她既陶醉又兴奋。我们三人上了马车。我和伊达丽娜坐在一起,娜塔丽娅坐在我们对面。伊达丽娜奇怪地说,你怎么不和妻子坐在一起。我回答说:   “就把这看作是我们好客的表示吧。我妻子对我们的马车已经习惯了,不会害怕这里的黑暗。你是客人,也许会害怕。”   车厢里很黑,我几乎看不清娜塔丽娅,好在她穿了一件较淡的衣服。我们活泼地聊天,议论我们都认识的某人的事情。与此同时,我将手放到伊达丽娜的膝盖上。她吃了一惊,但是继续说话,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她不知娜塔丽娅是否看到,所以假装一切正常。我也不知道我那位近视眼的妻子在黑暗中是否看到我的勇气,但希望她注意地看。   伊达丽娜抓起了我的手,开始将她的膝盖移开。她试图不引起注意地做到这一点。我趁机开始拉起她的衣服。伊达丽娜拼命反抗,但是我达到了目的,而且不小心弄痛了她。她认为我是故意要弄痛她。   到了她家,我用讽刺的口吻与她道别,并表示歉意。我想我是听到娜塔丽娅爆发出了一阵大笑。为了消除我的无礼行为可能造成的后果,她急忙同伊达丽姬告别,并向她保证,她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也不会嫉妒她。这番坦率的话更加激怒了她,她怒气冲冲地进了家门。   从这一天起,伊达丽她对我的仇恨日益加深。但是她认为娜塔丽娅什么也没注意到,所以同她仍然保持关系。在娜塔丽娅背后,伊达丽娜利用每一次机会表示对“可怜的娜塔丽哑”的同情,说她的生活由于不幸而遭到破坏,原因是有一个“丑陋的诱奸者”。正是她将自己的房间提供给丹特斯,让他用来同娜塔丽娅幽会。伊达丽娜自己用匿名信的方式将丹特斯与娜塔丽娅的幽会告诉了我。我立刻嗅出了信纸上她的香水味。在这之前我收到过带这种香水气味的信。从一个被蔑视的女人身上会产生多少怨怒和仇恨!如果在那天的事情发生以后,我同她上床,而不是嘲笑她,那么她仍然会爱我。我当时忙于同许多女人周旋,我只是没有时间想到伊达丽哑。如果她礼貌地向我请求,我是不会拒绝的。当然,但是她在激情方面太笨拙了。   我应该懂得,你不可以粗鲁地拒绝一个向你献身的女人。你同她上床一到两次,但是接着你应该让她相信,你很不情愿地离开她,不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是出于神秘的和命运的安排。那么她对你就会有各种美好的回忆。更重要的是,她会再次准备将自己给你,那么你应该在她的卧室里出现,发誓说你是不顾命运而再次来到她这里,并且跪在她面前。最聪明的女人都吃这一套。如果一个女人在你向她撒谎时仍然不相信你,那么我该怎么办?   但是由于我的性格决定了我总是缺少这种远见。我总是粗心大意地想很快中止一段情,以便开始一场新的游戏。   这一次我却造就了一名死敌,我是咎由自取。     第七十二篇  我突然为丹特斯感到难过,因为我必须杀死他。他只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二流子,听命于一个肮脏卑鄙的老头儿。我不能怪丹特斯对娜塔丽娅的激情——我嫉妒他的这份激情,因为那是我已经失去的。     第七十三篇  我像往常一样在书房里写作,想象中出现的是我尝过的女人们的身体。这些幻觉中的景象都很清晰,似乎我尝到了她们每一个人的风味。我的身体是一股欲望的火焰,这时娜塔丽娅进来了。我的欲火像惯常那样消失了。   娜塔丽娅问我一件事情,我回答了,于是她离开了。我并没有强迫自己要她。我的幻想又开始了,我感到她们的快乐使我兴奋和激动,我闭上眼睛自慰了事。     第七十四篇  我母亲生病,使我在生活将我们互相分离多年之后又同她团聚在一起。我们重逢在临近死亡的时候。   母亲的老年生活十分艰难,失去了年轻时的美貌,使她永远摆脱不了痛苦。我坐在她身边,她正在弥留之际,我深深地陷入了回忆。过去的时光是多么可爱,可是令人失望地一去不复返了。我还能记得自己常常渴望母亲温柔的爱。我想要偎依在她身旁,能得到她的亲吻和拥抱,但是她避开了我。她不爱我;她爱列奥符什卡。   我记得自己在大约三岁时,跑进卧室,看到母亲躺在床上。她光裸着身体,仰天躺着,两支手臂枕在脑后。她正在朝窗外看。她的头慢慢地转过来看着我,然后又朝窗户转过去。我的眼睛违背了意志,去偷看她洁白的身体中间那片黑色的毛。这一景象使我浑身像着了火,我冲出了房间。即使到了现在,这一景象仍然在我眼前。   母亲清醒过来了,她含着眼泪微笑着对我说:“当我最终习惯于老年时,这就是要死的时候了。”她正在走向死亡,我有时间对她悄悄地说,我们不久就会相逢了。她对死亡充满了恐惧,我要用自己这种深刻的信念来安慰她。她的双眼闪着希望的光,仿佛我许诺了让她康复。   她死了,我感到自己的那一部分也随着她死去了。母亲给了你生命,当她死时就也将它带走了。留下生命的一小部分等待着结束的机会,使灵魂可以同母亲的灵魂相遇。母亲的死使我蒙上阴影,当她死时,她让我也面对着死亡。   有一次,母亲早已卧床不起,我发现父亲在她的床边抽泣。这一令人悲哀的场面使我的灵魂彻底震动了,我奔到父亲跟前,抱住他的双肩吻他的头。我对他的所有愤怒,在他的无助和虚弱面前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很容易对一个强壮有力的人或假装强壮有力的人发怒,但是当我看到一个哭泣的男人,对他的怜悯压倒了其他一切感情。除此以外,他是我的父亲。   我为自己一向对父亲怀着无情的苦涩心情而流下了眼泪。我宽恕和忘记他的吝啬、自私和愚顽。母亲伸出了一只手,父亲用自己的手握住它,我用自己的手握住了他们的手。我们就这样又恢复为一体,我们曾经因为相互不宽容而失去了团结,当然首先是因为我缺少宽容。我们三人在临近死亡、孤独和对难以避免的命运感到恐怖时一起哭泣。我又恢复了同父母的关系,但是,天啊,这已经为时不会太长了。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了什么是“要热爱父母”这一训诫。是他们使我存在,而如果我不爱他们,那么我也不可能爱自己。但是,要同自己和平相处,你就必须爱你自己。你不可能热爱结果而仇恨原因。仇恨你的父母意味着仇恨他们带给你的生命。   看到你的年迈的父母在哭泣,你又没有能力去抚慰他们的悲伤,这真使人受不了。从今往后,我将永远看到父亲的肩膀随着哭泣而抽搐,无论他是否真的很痛苦。   当我扶着母亲的灵枢去斯维雅托戈尔斯基教堂墓地⑤时,我心知这是在将自己带去埋葬。这种感觉未曾有片刻离开过我。泥土纷纷落到棺材上,那声音就像充满痛苦的心跳声。我抬头望着蓝天,感到母亲的灵魂正在注视着我。我朝她微笑,轻轻地说,“我不久就能见到你了。”   我清楚地知道,子女同父母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里会一起飞翔。我的灵魂同母亲的灵魂飞在一起,她的灵魂同她母亲的灵魂飞到一起,以此类推,直到同亚当和夏娃在一起。亚当和夏娃的灵魂会转变成上帝的仁慈,上帝的仁慈包容了未来世世代代人们的灵魂。我看上帝像一只青蛙,它那长长的舌头就是人类的全部历史。舌头射出一会儿(去捕捉一只苍蝇?),又在那里迟疑起来。我们为什么被送到地球上来?或许那是一只西班牙苍蝇?   当缪斯或维纳斯来拜访我时,我不怀疑自己的生活目的。但是她们的拜访时间太短,一旦她们离开我,我就沉浸在情感的痛苦中,我找不到一个更简单的问题的答案:怎样生活。我的生活变得太复杂,我的一切行为的线索都打成了死结,使我无法解开。但是我无法跟着死结活着,所以我必须割断它们。     第七十五篇  即使是一个嫉妒的男人,也不会停止从一个美丽的‘请人身上获得欢乐。然而,美丽的妻子会给她丈夫带来无穷的焦虑。快乐不久就变为平淡无味,使拥有美人只满足你的虚荣心。你身边包围着的男人都对你妻子有不良居心,像公狗追逐母狗一样跟在她后面。丈夫得到的只是一份单调沉闷的责任,保护他的妻子不受侵犯,防止她受到诱惑,关心她的名誉和他的名声。妻子越漂亮,如果她不忠实于丈夫,丈夫就愈加变成众人的笑柄。注视她的人越多,渴望轮到机会的男人也越多。拥有一个不再使你兴奋的美人,这样的代价是否太高了?     第七十六篇  当一个人走向坟墓时,总会带去灵魂中的许多秘密。但是家庭生活包含着两个灵魂的许多秘密,这就意味着要保守一个秘密是多么困难。   家庭生活中不会没有秘密,但是在生命结束之后,秘密也结束了。     第七十七篇  罪恶的思想和罪恶的行为之间的区别是什么?思想违背我们的意志在我们身上发生,但是我们的罪行通过意志发生。我们并不知道别人的思想,只有通过他们的行动才能发现。我们常常深深地掩藏自己的思想,连我们的良心也不能辨别它们。罪行无疑起始于我们的罪恶思想,从思想到罪行的道路上,唯一的障碍是我们的意志,而意志往往是薄弱的。思想越坚强、越清晰,它就越难戒除罪行,尤其是当有足够的犯罪机会之时。   朝一个女人调情,坚持不懈地求爱,这是一种使她要私通的念头越来越强烈的方法,这是对她的意志的经常性考验。有经验的勾引者知道,一个女人的意志是有限度的,唯一使他从女人身上狡猾地得到保证的是她允许他继续求爱。轻浮的或愚蠢的女人接受奉承的假话,她们不明白,或者不想明白,她们接受的是围城。城里的人们因饥渴而虚弱,于是城门就向满怀欲望的敌人敝开。   有经验的丈夫不应该无动于衷;他应该赶走那个坚持不懈的勾引者,这就是我要做的。但是社交圈为自由调情创造了理想的环境,它蓄意地使罪恶思想与罪恶本身等同起来,将致命的一步简化了,并且始终认为要抵制作自己的思想是徒劳的,也是不可能的。谣言和流言具有与事实同等的力量,我应该保护自己不受流言蜚语的伤害,就像避免从直接伤害得到的痛苦一样。   当我还是单身汉时,我喜欢社交圈里不分界限,但是结婚后我就开始痛恨这一点。我现在把各种感情都弄混淆了:在社交圈里我使用别人的妻子,但是不想让任何人使用我的妻子。至于我,想到犯罪就等于犯了罪。也许是因为我的思想的力量(由于我的诗人天性?)或者因为我缺少品格,我开始想着某个女人,心不在焉地想象着我用尽一切手法对她为所欲为。我尊重我的妻子,首先是因为她有能力抵制她向我坦白她曾经有过的思想。我尤其尊重她能抵制她没有胆量向我坦白的思想,或者她十分聪明地不向我坦白的思想。但是当事关娜塔丽娅时,即使是一些想法,也使我无法忍受。对娜塔丽娅的怀疑是由我对自己的怀疑引起的,它使我的信念产生了裂缝。“她真的和我不一样吗?”我不断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当我回答“是的,她是不一样”时,我的心就平静了,接下来产生了灵感。但是,近来这一预兆不祥的答案越来越频繁地重复,我快发疯了。不7不要像我,我的娜塔丽概同我不一样吧,坚强些,要忠实!可怜可怜我!激情在杀死我,我感到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娜塔丽娅向我坦白她的梦中所见。在梦中出现的思想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勇气向自己坦白的。这是否意味着我没有理由嫉妒?假如她记得她的梦,那就意味着梦转化为现实;它变成一种更加危险的思想,因为欲望不仅在现实中存在,而且也存在于梦中。你想要得到的正是你梦中所见的。     第七十八篇  原来沙皇并不徒劳地坐着马车从我们的窗户底下来回走。娜塔丽娅在喝醉酒时向我坦白,当我离开彼得堡时,她私下里见过沙皇。当我不在时,她打开左边的百页窗给他留下暗号。当我让她对我手淫时,她竟然脱口乱叫,“哦,我的尼古拉斯!”她大笑起来,但是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什么尼古拉斯!”我厉声喊道。她立刻抽泣起来,脸和脖子都涨得通红。她开始发誓说,她对我一向是忠诚的,她还坦白说,沙皇要她对他手淫,保证他的要求仅此而已。据他的说法,他并非不忠于妻子,而且他要使娜塔丽娅相信,她只须对他手淫,这也不算对丈夫不忠。   我立即要冲向皇宫,但是娜塔丽娅拽住我,一面恳求一面抽泣,不让我去。我决定到财政部去付清我的一切债务,毫不拖延。但是沙皇又一次使我受屈辱,他宁可让我继续负债,而D且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可以免去我的债务,以此来侮辱我。   第二天我出现在沙是面前,我对他说,我什么都知道了,而且决定向丹特斯提出决斗,他应该利用这个机会杀死我,否则我……我直盯盯地看着他的眼睛。那时我就明白了,他不会尝试阻止决斗。如果我杀丹特斯,沙皇就是下一个。我跑出了宫殿,唯恐自己会当场干出蠢事来。救救我,上帝,别让我城君。杀死我吧。     第七十九篇  一个绝对陌生的女人会跟我亲近,这真是个奇迹。我在旅途中遇见过一个外国姑娘,她几乎说不准任何一个俄语单词,但是我只朝她看了一眼,她就理解了,我也理解了她。我送给她一个戒指,夜里她就踏着草地来到我身边。哦,我们相互之间的理解有多深!爱情就惨死亡一样,它使奴隶与主人平等,抹去人们中间的一切差异。在异国他乡,你觉得自己在他们中间是一个外国人,因为你必须知道他们的语言才能同他们沟通。姑娘的父亲开始在呼唤她了,她从我的身下溜出去,跑进了黑暗。这正是时候,因为我正在思考怎样送她走。但是我已经记不得她的名字了。     第八十篇  可以说,男人的肉欲来自内心。女人的身体在孩提时代不必显示出肉欲。如果你同你的第一个女人结婚,她会变成一种可靠的庇护所,但是不允许你去进一步探险。如果你在生活中远离别人的家庭,远离各种女人,如果你的生活方式是使你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你的最后一个女人,于是肉欲的衰退成为习惯,随着岁月的消逝,这不会使你惊奇,不会使你悲伤。这些生活的里程碑会在不知不觉中逝去,因为你的生命将会满足于一个女人,不曾用换女人来找到将肉欲维持在最高程度的方式。你以为学会了如何不让感情衰老,因此学会了欺骗时间,因为每一个新的女人都重新将你变成年轻人。但是这种魔术不是免费的。家庭生活很快就拿走了这样一个男人的年轻欲望,当他还是单身汉时,他想过要设法保留这种欲望。凡是被各种精美的食物宠坏了的人,都必须夜夜满足于一种美味但不会改变花样的菜肴。   你在单身时享受过的女人越多,婚后要求你作出的牺牲就越大。这意味着你必须极度热爱你的妻子,以便这种牺牲不至于成为一种负担。这种牺牲是对非法性交的一种惩罚。我想我可以用拥有情人的方式来逃避这种惩罚。但是这样做会使家庭生活不可避免地粉碎了,因为家庭生活是以丈夫和妻子的相互尊重为基础的。我没有将娜塔丽娅带到米哈伊罗夫斯考依去,我推迟了从彼得堡出发的行期,因为那里同妓院和社交圈更近便一些。我很高兴地利用娜塔丽娅的冷漠拒绝作为借口。结果,她对我不再有丝毫的尊重,也不再有丝毫的兴趣,她对我保持忠诚完全是为了她自己的尊严。     第八十一篇  我无法对妻子保持忠诚,但是我对其他男人的妻子们的忠诚态度评价最高,而对于我自己则采取了灵活的态度。我甚至还将她当作“塔吉雅娜”式的人。娜塔丽娅尽了她的最大努力。谁说她不喜欢我的诗?   我同样尊重性格的力量,尽管我自己不具备,但是我对别人的性格力量却很推崇。当我还是单身的时候,我性格上的弱点并不使我担忧,尽管我也对自己承认这种弱点。我合理地安排时间、金钱和欲望。我会整天躺在床上,夜里打牌输掉我一年的收入,在黎明时同漂亮姑娘寻欢作乐,除非怀疑她会有病。如果一个女人真的漂亮,如果欲望真的很强烈,那么即使要花几个星期治疗时间我也不在乎。如果说男人们为了同埃及女王克莉奥佩特拉一夜共枕而宁愿付出生命,那么在我们的时代,为了拥有美人,我们必须牺牲各种便利机会。现在,由于家庭负担,我没有时间了,因为我必须养家(主要是借钱),而且掩盖和控制我的欲望。我不再完全抵制欲望,现在由于那种原因,我的生活充满了谎言与不忠实。我必须向社交界掩饰我的激情,因为我作为一个单身汉所做的事能得到原谅,作为已婚男人这样做就得不到原谅,而且家庭名誉也会因此受到伤害。最近,我对家庭名誉比对家庭本身更关心。看来为了保护我的名誉,我要保护家庭的名誉不被彻底毁坏。尽管我必须承认,我那不受约束的欲望会毁了我们。我试图向每一个人掩饰我的欲望,让任何一个敢说什么我应受谴责的话的人闭嘴。我这样控制自己,能坚持多长时间?     第八十二篇  我的灾难根源是缺乏耐心。如果我内心燃起了欲火,并且以某一个女人为目标,那么我就会当即想要她。我无法使自己行为得体,感谢上帝,大多数女人喜欢这一点。只有对我感到冷漠的那些女人,我才会花无论多长时间去追求。如果一个女人拒绝我,我就会对她生气。我会陷入沮丧的心情,只有另一个女人才能将我拖出那种坏心情,所幸的是不用花费多少努力。     第八十三篇  在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有很多的善与恶。家庭幸福、尊重配偶和爱配偶会产生良善的感情,控制卑下的感情。假如爱情枯萎了,假如尊重也消失了,那么一切肮脏的东西都会出洞。     第八十四篇  我回忆一些最强烈的快乐,我的记忆带给我的不是我自己的快乐,而是我那些女人的快乐——她们的快乐变成了我的快乐。   如果娜塔丽娅知道我的激情不是由她的身体诱发的,而是由一些对肮脏嗜好的回忆引起的,她会更快地对我冷淡下来。   为了使妻子和你自己都达到高潮,脑子里想的是别的女人而不是你的妻子,这真是憾事。新的情人积极地影响了我:我为一个新的、洁白光滑的女人身体而感到异常兴奋,即使在思想中我也忠实于她。这种忠诚并不持久,但是没有关系。我可以得到新的忠诚对象——忠于新的女人身体。   我已经习惯于想象以前相遇过的女人身体,否则在和娜塔丽娅同房时我就根本激发不起情欲。我相信娜塔丽娅的高潮来很快,是因为她在思念丹特斯,尽管她从未坦率地告诉我。有一次我把我的一个幻想告诉她,她用一种梦幻般的声音回答说,“这真是太好了,普希金,我不了解你的想法,你也不了解我的想法。”作为一名丈夫,我感到没有能力防止妻子脑子里的意淫。假如我不能使她爱我,我就应该获得一种力量,至少能用催眠术控制她,在她身上淹没我想要她具备的感情。在这一点上,我需要一种从未有过的内在力量和专心。     第八十五篇  不久后我遇到了丹特斯,还是在那个老地方。那天夜里我赢得了一大笔钱,我喝得醉醺醺的,情绪非常好。我正和姑娘们一起坐在客厅里,决定到底选哪一个。丹特斯走进来,他发现了我,朝我走过来,脸上笑容可掬。我记得当时我带着赢家的念头在想,我的牙齿比他的白。我向他回报以微笑,握了握他伸出来的手。在那些天里,他刚开始追求娜塔丽娅,而我觉得这很正常,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条条大路通女人身体。”他说,“最近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说话,我真高兴,是上帝,或者说是魔鬼又给了我们一次机会。”   “这没什么。”我说着,向他指了指正坐在我膝上的塔尼妞的大腿。“好主意。”他兴高采烈地说着,和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我请客!天下没有比通过同一个女人而使男人们相识更令人愉快的事了!”   此时此刻,我诅咒我的已婚状态,因为眼下我从这句笑话中听出了一种对我妻子的侮辱。但是我当时情绪很平静,而且塔尼妞还坐在我腿上,所以我放过了这句话。她不懂法语,但是她完全懂得爱情的语言。她感到我已经激动,所以躁动不安起来,但同时她扑闪着眼睫毛向丹特斯调情。他将手搁在她的大腿上,我顿时心生妒意。为了一个妓女而嫉妒,我为自己感到羞耻,尤其是他准备付钱给她。但是我喜欢“嫉妒”这种下贱的力量,所以我决定不让他为她付钱。如果我付钱,他就不敢碰她,因为她应该是我的财产。我将丹特斯的手从她的大腿上拿开,并且说:   “我不要别人泡过的东西,哪怕是妓女!”   “你本来就应该更明白些。”他微笑着回答,起身走到大厅的另一边去。要不是塔尼妞此刻正抓住我的身体,我会因为他暧昧地说“更明白些”而打他耳光,然而她那技巧境熟的手指将我的思想带进了另一条渠道。   第二天,娜塔丽娅收到一封没有签名的信,信中告诫她说,我去过了某种地方。她将这封信给我看了,面带微笑,然而她的眼睛明显地瞪着,就像她发怒的时候一样。但那时我们早已有协议,我可以去妓院。后来,当丹特斯追求娜塔丽娅时,我告诉她是谁写了那封匿名信,希望她知道丹特斯常去妓院,让她离他远点,就像远离我一样。但是凭什么也不能使她离开他。我注意到当她一见到丹特斯时身体就会颤抖,而且我也佩服她性格中的力量能使她选择责任而拒绝激情。可是,由于他的猛烈进攻,她不可能永远坚持住,所以我必须帮助她。我在写这些事情时心里是多么痛苦。我真惊奇自己竟然还会重复说这些事情,我记得自己写过这些了,但是没有时间去重读这部日记并且作改正。     第八十六篇  倘若不是上帝赐予我们孩子,那么除了习惯之外,任何事物都无法使我们在一起,而习惯对于娜塔丽娅来说是一种负担,更甚于对我。她在恋爱而且被爱,在这种情况下,克服习惯的障碍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我们单独相处时,除了债务和子女之外,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我们没有共同的兴趣;她失去了对我的尊重,就什么都不替我考虑了——我对于她来说只是一匹普通的种马——相互之间的肉欲早已不存在了。我仍然心存拥有她的美貌的虚荣心,但是这不值得抵偿落在我身上的苦难。她越来越迁怒于我的相貌丑陋。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我会利用这一点作为借口而离开她。     第八十七篇  我在结婚以后才明白,激情在精神上可以达到什么程度。灵魂需要颤抖,这只有在新鲜感时才会获得。努力求新就像是努力求知识,这是上帝警告我们的。如果知识是有罪的,那么一切新的东西都是有罪的。这就是为什么家庭关系的力量建立在传统与古代风俗的基础上。创新和新的婚姻知识的侵入只会摧毁它。每一次通奸都是一次新的知识之罪。在婚姻中,人为自己的妻子而颤抖的精神灵性并不消失,而是变成了子女,它转化成子女的灵魂。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有的教会尽管意识到颤抖已经离开了婚姻,却又认为如果性交不带着怀孕的目的,那就是有罪的。这样一种禁令延伸了激情的生命,因为禁欲的时代太长,当配偶们贪婪地扑向对方去孕育下一个孩子,他们忘记了厌倦,他们重新颤抖。过了一二个月,颤抖又消失了,又被习惯取代,但是这一次,妻子又怀孕了,根据禁令,应该停止同房。     第八十八篇  最近的匿名信中有一封提出了一件关于娜塔丽娅失去贞操的证明。起初它看来无可辩。信中提到了她左大腿内侧的一块胎记。除非她张开大腿,否则就不可能看到它。我冲向娜塔丽娜,举起了拳头。她尖叫起来,发誓说她是忠实于我的。阿莎冲进房间,拽住了我高高举起正要打她的手臂。“看这个,看吧!”我大喊大叫着将匿名信塞给她。娜塔丽娅躺倒在地板上哭泣起来。阿莎,我的爱人,聪明的姑娘,她将信浏览了一遍,高喊道:   “是卡特琳把胎记的事告诉他的!”   娜塔丽娅抬起头来,边哭边说:   “对,是她!我小时候刚刚开始用坐便器,卡特琳常常用.手指着我的胎记说,那是粘在我身上的脏东西。”D我们一起大笑起来,于是我恳求娜塔丽娅原谅。 第八十九篇  一位年轻的丈夫感到自己对一个陌生女人有了激情,于是惊慌起来:“多可怕!我不再爱我的妻子了!”最愚蠢的是,他向妻子宣布了这一点。他豁达地离开了婚床,同某个地方的一个女人口日夜夜地交欢。然后他明白了,他讨厌情妇甚于讨厌妻子,实际上他从未停止过对妻子的爱。他回到了妻子身边,妻子在一段时间里难以接受他,过后又用她柔软的双臂欢迎他浪子回头。   当他又一次被一个新的女人诱惑时,他对别的女人的激情并没有减少他对妻子的爱。相反,诱惑增强了他的爱,他绝对没必要将这种事情告诉他的妻子。将爱看作激情,这是缺乏经验的表现。但是,成熟的男人都知道,爱是能持久的,激情却会消失。爱的本质并不是为激情而设计的,激情只留在爱情的表面。爱情的胜利在于它抵制一个人对女人有情欲时产生的激情。爱情的荣耀在于它为了忠诚而使激情死亡。爱情的发展就是忠贞,因为它从自身驱除激情。   我的大脑足以思考这一问题,但是我的性格不足以抵制一种新生活的诱惑。的确,一个新的女人就是一个新的夏娃,一种新的生活。每一次,未发现过的女人身体在我面前展开,一种新的生活就在我眼前出现,这种生活充满了冒险和令人兴奋的感官刺激。这种新的生活延续可能是五分钟,或者可能是一个月,但是它们都是生活的里程碑:出生,青年,成熟,老年,死亡。“出生”是在女人身体里边而不是在外边发生的,在她的身体里,我在子宫里复制生命,我在出生前也在子宫里生活过。我们的性激动就像生育的阵痛,但是对于激情而言,它产生的是死亡。因此,在女人身体里就是诞生,出了女人身体就是死亡。那就是激情的生命。但是还有,有一种激情的孕育,当目光相拥抱时,它在心中的子宫里发生,而从死亡中却又有激情复活。而这一切都是一个极大的谜。     第九十篇  如果你下决心要忠于你的妻子,那么最难于接受的事情就是,在一个新的女人身体面前,我再也不会(由于这个词,我被恐怖压倒了)、绝对不会感到颤抖了。有许多“再也不会”,我们对它们无能为力,所以才不得不这样说:“再也不会”有青春,“再也不会”有美貌。但是忠诚誓言是根据我们的意志发出的。一个天真的年轻男子是很容易保持忠诚的,因为对于他来说,以前并不存在做爱,这是对他的忠诚的报酬。至于我,我确实知道女人的身体可以用金钱买到,肉欲也可以用金钱买到,只有忠诚不能用金钱买到。我的生活方式变化得如此迅速,使我就像一条鱼被扔到了岸上,片刻之间感到了一种新的快感——阳光的温暖——然后就开始透不过气来。   婚姻转变为一个魔鬼,它用一个女人身体的唾手可得和合法取得来诱惑我,然后又为了婚姻而用“习惯”来消除我的颤抖,又利用我的忠诚誓言,木允许我在其他女人身上复活我心的颤抖。我砍下了一个魔鬼的头,还有两个留着:我妻子的忠贞和我的孩子们。     第九十一篇  我并不总是敢于走向为我预言的命运。我现在也不想去,但是荣誉逼迫我去。我坦白,我在舞会上从一名金发军官身边逃走,因为他粗暴地盯着我看。我想起了我是如何避开金发的莫拉符约夫的。如果我现在还是单身,我会远远地逃走。     第九十二篇  在舞会上,海克恩朝我走来,递给我一封信,说那是一封特别重要的信。我决心要看看,为了解决这桩事情,他准备向我卑躬屈膝到什么程度。这对我来说很容易,因为我打算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做到底。当我从他手里拿过信的时候,我假装失手,让信掉在地上。海克恩看到我不想去捡它起来,就自己弯下腰去,一面咕味着,将信捡起来再次递到我手上。“男爵,你在浪费精力,”我说着又将信扔到了地板上。“我还要让你更卑躬屈膝。”我看到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使自己不发怒,不向我扑来。我当着他的面哈哈大笑,转过身去走了。现在我却难以摆脱好奇心——那信里说的是什么?     第九十三篇  催眠术的力量是天生的,不光在眼睛里,而且也在女人的身体里。首先,我无法使自己的眼睛离开它。然后,我执行它的命令。再后来,它使我睡着了。说真的,我对催眠术的热情并没有消失。娜塔丽娅不肯服从我的实验。图尔恰尼诺娃教我一些方法,我想借助这些方法弄清娜塔丽娅内心的激情,发现她的思想。但是她不愿意集中注意力;她不停地咯咯笑,使我最后也丧失了耐心。     第九十四篇  在娜塔丽娅身上发生的情况就像在丽赞卡身上发生的一样,我带丽赞卡去米哈伊罗夫斯考依去过。娜塔丽娅不会懂得应该对自己做什么;她会去做一些艰难的劳动,但是又厌倦了,而我的写作又丝毫也不打算取悦于她。我害怕将她带到乡村去,原因就在这里。对于我来说,从社交圈消失就是远离我多亲近美女们的机会。这些美女除了拥有身体以外,还拥有妙不可言的气味,这是平凡的女人们所缺乏的。     第九十五篇  热情,急躁,颤抖——这些都使我相信,自己仍然活着。     第九十六篇  当我第一次见到杜洛娃时,我立即相信,她是一个阴阳人。假如她不这么老的话,我会勾引她——我很好奇,想知道她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杜洛娃用一种男性的口气谈论她自己。她住在德莫特旅馆的一个破房间里,所以我把自己在旅馆里的房间借给她住,因为我当时住在乡下的房子里。我图谋着如何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服她脱光衣服,或者说服她与我一同进浴室。她明显地爱慕我,所以我要说服她是毫无问题的。但是她没有搬进我在旅馆的房间,也许这样最好。   在我结束对她的拜访时,我决定吻她的手。杜洛娃的脸一直红到鬓脚。我感到自己似乎是丹特斯,在吻一个女人的手。她以为自己是一个男人,自我介绍说名叫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     第九十七篇  有时候我在想:假如娜塔丽娅死于产褥热,那么事情将会怎样?通过这种可怕的想法,我冷静地想象能一下子摆脱这一整个混乱局面。那样的话,我就将孩子们托咐给阿莎去照管,沙皇会免去我的债务并为娜塔丽娅的孩子们提供足够的钱。不,这不是热昏的梦,而是冷静的想法,所以我能很容易地将它打消。我甚至也不谴责自己。我早就不会因为自己脑子里蹦出亵神的念头而感到害怕了。   我也很容易想到,如果我在决斗中死了,娜塔丽娅将会怎样。她会无可安慰地哭泣一二个星期,最后恢复神志常态,开始对生活微笑,而她的生活将会继续下去。最后,她在我死后(一个月?三个月2)第一次自慰。她会安慰自己说,在悲哀中,这不是罪孽,因为她在思念我,而不是想念丹特斯,就像她在我生前做的那样。大约两年后,她会同某人结婚,而我已被时间抹去,在她的新丈夫给予她激情的时刻,我无法再进入她的思想。但是当她第一次摸到他的身体时,会不知不觉地将他同我的身体比较。上帝帮帮我,这种比较会像我对女人身体的记忆一样,重要的是对心灵的记忆。     第九十八篇  在我们第一夜相处的时候,我就同娜塔丽娅发生了一场争吵,这是一种更坏的预兆。尽管我小心翼翼,娜塔丽娅还是痛得哭了出来,她害怕得将身体缩成一团,但是在我看来她是因为感到羞耻而不让我再靠近她。娜塔丽娅将膝盖并得很紧,吸泣着说她很痛。我抚慰她,但是她很固执,远远地躲开我。我让她脸朝下躺着,她的身体放松了。但是当我还想要她时,她挣扎着,并且踢痛了我。我气疯了,决定给她一个教训。   第二天一早,我就离开了房间,整天同我的朋友们在一起,将娜塔丽娅孤零零地扔在一边,目的是让她下一次在拒绝丈夫之前好好考虑考虑。夜里,我发现她泪流满面,尽管很害怕,但还是顺从了。她肯定以为我一走就永远不会回来了,所以看到我回家时,她很高兴。     第九十九篇  在我的一生中,我总是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杀死一个人。在我的所有决斗中,我都让对手先开枪,然后我或者拒绝开枪,或者枪口朝天。我相信上帝会保护我,我将自己的生命信托给他。子弹总是打不中我。   如果有可能在挑战后立刻举行决斗,那么一切事情都会两样了。否则,到了决斗的时候,我的怒气就无影无踪了,决斗看上去不像是受侮辱后的报仇,而是像一场冒险的玩笑。尽管我从理智上懂得,你应该杀死敌人,否则他会杀死你,但是我的心不让我继续去杀人。在战场上总是有一种战斗热情——在迅速的运动中你忘乎所以,你在战斗激烈时杀人。决斗是一种冷静的、富于技巧性的事情,规则和条件激怒的只是头脑,而不是情感。在决斗中杀人是一种令人无法忍受的冷血行为。我的宽宏大量比根据规则杀人要可爱得多。   当我看到对方的枪口冒烟,知道子弹打偏了,于是生的欢乐流向我的全身,我高兴地同刚刚还是我的敌人的那位对手共享这种欢乐,忘记了自己应该开枪。假如子弹确确实实地打中了我,那么我敢肯定,我的仇恨会再一次燃起,于是我会瞄准对手,用我的一切力量向敌人射击。   在决斗的时候,引起决斗的理由在我看来总是微不足道的,仅仅是怕名誉受损,迫使我将这桩事情硬撑到底。但是在决斗之后,随之而来对生命还活着的欣喜往往是如此强烈,所以在心情沮丧的时候,我会考虑用一场决斗来医治,这样做也真不错。我受到侮辱往往是在我情绪最糟糕的日子里,于是一场决斗就用作不流血的放血治疗。   我妒羡对手们有力量朝我开枪。每当我出现在决斗场上的时候,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决斗尽快结束。现在我却害怕这种失败。在我的一生中,谁也未曾像丹特斯那样卷入我的生活。现在已经不可能考虑调和了。我和他之间必须死一个。这一次我不再坚持在决斗中和平解决问题,不再平息我的愤怒。幸好丹特斯也不想和平解决,这就使我很容易面对决斗了。假如我以前杀死过人,那么这一次我会更有信心。同时我也知道,假如我杀死一个人,我的生活就会从此两样。我要具备一个冷血杀手的能力。我最早明白这一点是在皇村中学的时候,大家发现沙佐诺夫“已经杀死了7个人。从那以后,我一直在暗中思忖,一个犯了谋杀罪的人身上会发生什么变化。现在我很后悔没能同沙佐诺夫进行一次严肃的深谈。我寻找一个决斗的机会,用杀人的可能性来考验我自己。   在《叶甫盖尼·奥涅金》中,我敢杀死伦斯基,在诗中体现我在生活中可能永远不会成功的事情。   同丹特斯决斗的情形将是无情的,它会迫使我射出无情的子弹。     第一零零篇  当我身边突然一个女人也没有的时候,我就会惊慌失措,这种感觉使我想起了一个潜水者的经验,他可以在水下呆很长一段时间,感觉就像鱼一样自如。他很平静,因为他知道,当他需要空气时,他就会浮出水面深深地吸一口气。但是如果他在水下遇到障碍,使他无法浮上水面,他就开始窒息,他就会浑身感到死亡的恐惧。   我也是这样,我潜入忧虑的无底深海。只有当女人的身体在我面前打开时,我才像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如果她不在,我就开始窒息。当我出去旅行时,如果娜塔丽娅不在我身边,或者她离开我,这种情况就会发生。孤独会使我变成色鬼。   每当这种时候,妓女们就成了我的救世主,所以我不敢落到缺钱的地步。     第一零一篇  在很长时间里,娜塔丽娅要独自去舞会,我非但不会反对,而且反而高兴。她一离开,我就飞奔出去找一个新的女人,在鬼混时我会想象,我将在家里等着娜塔丽娅,当她精疲力尽、汗湿淋淋地从舞会回来,我就脱掉她的衣服。   但是有一次我疏忽了抹掉别的女人的痕迹,她眼睛冒火地说:“你身上有另一个女人的气味!”   我没让她进一步发火,将她按在床上。   “这是阿莎的气味,”我撒谎道,“你在我身上遇到了你的姐姐。”   娜塔丽娅的怒气消了一点:阿莎是经她允许的。但是她不能明显地提出反对,所以为了报复,她对我说,丹特斯在同她跳一曲舞的时候,在她的耳边像幻想般地描述他和她的第一次交欢将会怎样发生。   我顿时满腔怒火,叫喊说我要同他决斗。娜塔丽娅傻笑起来。   “好吧,那么你将为谁哭泣?”我恶意地问。   “我为被杀死的那一个而哭泣。”她很认真地回答道。   “这是一个妓女的回答,不是妻子的回答。”我冷冰冰地说。   “你是一头蠢牛,”她语气平静地说,“而我也愚蠢到竟仍然忠实于你。”   “那就好。”我也平静下来,恢复了对她的信任。     第一零二篇  丹特斯嫉妒我。他同卡特琳结了婚,也打算像找一样控制其他姐妹。在招待会上,他公开说他为娜塔丽娅的健康干杯。我就走到卡特琳面前大声说:“现在你为我的健康干杯。”卡特琳连耳朵都红了,她跑出了大厅。丹特斯跟在她后面跑了出去。我感到自己又报复了他一次。     第一零三篇  要拥有金钱,你必须热爱金钱,但我只是因为金钱的力量而尊重它。由于这种感觉,所以金钱不会到我手中。我热爱女人,所以她们也对我回报以热爱。我热爱诗,所以缨斯女神发疯一样地爱我。我热爱纸牌赌搏,所以我除了输钱之外,它带给我的是愉悦。即使输钱,也是一种愉悦,因为这也是牌戏的一部分。因此,我虽输钱,但也不无公平:金钱仍然不愿意到我身边来,然而这种令人喜爱的游戏给我带来了欢乐。上帝保佑我这种想法。     第一零四篇  当我看到沙皇用淫荡的目光看着娜塔丽娅时,我就用同样的方式看着皇后,并试图引起的注意。我要他在脑子里建立一种联系,即他对另一个男人的妻子有激情,结果引起我对他的妻子有激情。我敢打赌,他已经注意到了,所以当我不理睬他的舞会请帖时,他也不再生气。   我曾问过我的那些贵妇人,她们是否当面看到过皇后脱光衣服,发现过她的身体细节。如果沙皇把我逼急了,我可以告诉他,皇后左乳房有个疤。   现在命运也以此对我进行报复——丹特斯向卡特琳打听娜塔丽娅的身体。     第一零五篇  如果我看见一个金发男人同娜塔丽娅在一起,我就开始跟他过不去。我被一种欲望驱使着,要验证那个预言:要让它发生,或者让它归回到安全的过去。每一件事情都是这样的——我要亲自使一切事物都走到它的结果,不是等待它自我救治。如果衣服上的一颗钮扣线有点松了,我不会让它就那样挂着,我扭它,直到将它扭下来。如果我长了一个粉刺,我就将它挤破,不等到它熟透。如果我同某人发生争论,我肯定会将它引向一场决斗。     第一零六篇  阅读德·萨德的作品,我理解了他的性变态的根源,在一开始,你对待性变态就像对待一头小狮子一样。但是上帝拯救了你,避免等狮子长大以后,你还会相信它是无害的,只因为在它幼小时你就看到过它。如果女人的快乐与痛苦的边界线是模糊的,那么她就会把快乐当痛苦,也会把痛苦当快乐。     第一零七篇  女人服从欲望的力量、金钱的力量和实力的力量。许多女人在欲望方面很迟钝、很缓慢,所以上帝给男人以实力和金钱,以资帮助。实力和金钱只要运用得富于技巧,就能为你提供一个女人。怎样让她开始,就看你的本事了,而当欲火烧身时,就不需要实力和金钱。我回忆起我的婢女们,尤其是奥伦卡。当我邀请她进我的房间,她躲闪到墙角,轻声说,“放我走!”但是她并不敢不服从她的主人。我让她喝了点酒,她很快就头晕了。我送给她一条项链。奥伦卡非常高兴,扑上来亲了我一下,向我表示感谢。但我要的是欲望的吻,而不是感激的吻。她起初还挣扎,但是后来就乐意服从了。   自从这件事情之后,她常常夜里来到我的房间。不久她就怀孕了。我想将她留在米哈伊罗夫斯考依,让她生下孩子,但是我们那位聪敏过人的弗雅赞姆斯基说服了我,将她远远地打发去嫁人。幸运的奥伦卡。     第一零八篇  在高加京时,我常常走到悬崖边上,而且心里明白,我感到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愿望,想要跳下去。我不想死,我很幸福,然而有某种东西明确地在催促我跨出那致命的一步。我在何种程度上可以相信自己身上不让我跨出那一步的力量?我身上那个内在的部分从何而来,它为何毫无理由地要求自己死去?或许是深渊的景象如此迷人,跳下去的感受妙不可言,致使我身上的另一部分忘记了死亡的不可避免,被纯粹的自然美弄得忘乎所以。我心中被跳进深渊的念头吸引着,不是出于死的愿望,而是出于对它的健忘。   任何不可逆转的一步都引起一种恐惧,它越远离人们的习俗就越强烈。我对婚姻的恐惧,由于人们一般接受的在某个年龄段应该成婚的习俗而平息了。假如对于跳进深渊的行为,人类社会也接受的话,那么我就会克服这种恐惧,就像克服对婚姻的恐惧一样。我常常梦见自己走近深渊,毫不恐惧地冲将下去。飞翔的感觉是多么地强烈,致使我未能完整地体验它,就惊醒了过来。   深渊的诱惑常常强烈到使我迫使自己走开。当你站在悬崖边上的时候,诱惑力每时每刻在增长。站的时间一长,它就会把你拖下去。   当我看着女人身体时,我感到有某种相像的东西。   在死亡之前,会体验到飞翔的极度兴奋。   这就给了欲望一种机会,不是永劫不返,而是死而复生。   当身体跳进一处真正的深渊时,它就真正地粉身碎骨了,然而灵魂却复活了。是这样吗?由于这点怀疑,我怕死,否则我早就一次又一次地跳下去了。   是否由于怀疑做爱之后欲望能否复活,才阻止我冲进女人的身体?我在皇村中学读书时,MS试图吓唬我,以便承受住我对她的压力——她说,干了那件事以后,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但当时女人的身体对我来说像是一股万有引力,只要立刻有一次欢乐,我宁愿牺牲掉不光是未来的一切时光,甚至也包括生命本身。   这类鲁莽行为的关键是它使大地上的生命得以持久。而跳向深渊这种鲁莽行为的愿望也有一种“关键”,它藏在“死亡”这个词里面。在死亡之后,生命应该从我们身上复活,同样地,在做爱之后,欲望也应该在我们身上复活。   当你跳入深渊时,生命的时刻已屈指可数,在此期间,什么都影响不了你对上帝的服从。你在他的力量之内飞翔,完全摆脱了人类的法则,此时你与上帝面对面。你还活着,什么也阻挡不了越来越近的真理。   禁欲主义者们在准备死亡时所做的也是同样事情,他们认为学习哲学就是学会去死。他们经常思考普通人试图不去想的死亡问题,这就使他们进入一种状态,爱上死亡,将死亡看作一种补救手段。他们随时准备去死,呼唤死亡,平静地接受死亡,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不可理解的。普通人缺乏感觉,这同他们怕死有关,我怀疑他们无法避免预见可爱的死亡这样一种犯禁的渴望。这样,他们又落到了感觉的掌握之中。   我敢说,当女人身体的深渊在我面前打开时,任何高山悬崖都无法将我拖下去。性爱就是生命中的死亡。身边没有女人身体,就是没有“活着的”死亡,于是它催促人去寻找“死的”死亡。而如果他不能靠“活着的”方法取得成功,上帝就使他用“死的”方法来表达成功。因为人活着并不像树上的叶子一样死而复生。   生活从许多方面向我们提示,不应该因为死亡而感到害怕,相反,死是愉快的。睡眠对于我们来说是死亡的预演,我们每天夜里都在为此而努力,它使我们在生活中达到最大程度的遗忘。我们不怕被遗忘;我们希望被遗忘,因为它给了我们平安。   假如我们命中注定要死两次,那么我们或许不会害怕这第二次。所以我们只能死一次,它使我们第一次懂得了死的魅力,但是生的吸引力对于我们来说比死的吸引力更强烈。上帝没有能力使我们永生,正如他没有能力使我们保持天真一样,而我们却会不断地想自杀。   有些人带着死的念头。他们相信死是美丽的,它来得越早越好。他们寻求杀死自己的机会,愿意身处危险。我并没有想死的明确念头,但是我表现出似乎带着全部勇气来呼唤死亡。有些人是直接行动的。他们用上吊绳或手枪来尝试,虽然他们的死亡有可能被关心他们的人阻止,但是他们最终还是成功了,用他们自己的手将自己送到另一个世界去。那需要有坚强的性格,而我却没有。我最好迫使丹特斯去自杀。也许我如果以前杀过人,那么不仅是对付他,而且连对付我自己也会容易得多。     第一零九篇  我们感激上帝,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生命的末日。一旦知道了生命的末日,就会使我们像被判了死刑一样,令人无法忍受的精神痛苦会征服我们,而且使我们的痛苦每一天、每分钟都变得更糟糕。仅仅由于不知道自己的末日,我们才幸福而且安详地生活。如果我知道自己的未回,我就可以满怀信心地说——为了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今天来玩一把扑克;这是我的最后一首诗;明天是我和朋友们的最后一次聚会。这样就没有余地说下一次了。   我在结婚时发誓要忠于我的妻子。这意味着我发誓让娜塔丽娅成为我的“最后一个女人”,仿佛我已经不想别的女人了。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腿,身体,心里想到在某一个预定的日子之后,我全身毫无气息,必然腐朽解体;想到最多只有手臂和腿的骨头留着,而支撑我生命的身体会消失得毫无踪影,我会感到可怕。   我看到自己正在死去,看着那些书,那些树,我明白自己将永远见不到这一切了,感到十分悲哀。我感到就像结婚一个月后看着我身边的许多女人时一样。但是我活了下来,正如巴拉金斯基所写的:“我发出誓言,但是我没有力量。”习俗使我们对某些事情发誓,但是我们以前从未体验过这些事情,我们也不曾意识到这些事情。是啊,如果我不能意识到一个星期的忠诚意昧着什么,我又怎能发誓要永远忠诚。习俗利用我们的无知,强取我们的誓言,致使我们只有在事后后悔。发誓永远相爱,只证明今天的爱情力量,但是绝对不能保证将来。现在,当一切已经太晚了,我接受了过去轻率地忽略的真理:如果妻子是你自愿选择的最后一个女人,为此你必须认为她是特别可爱的。不是去寻找无数个女人——她就是最后一个,不会再多一个了!     第—一零篇  我明白自己的错误,但是并不纠正它们。这只证明我们能够看到自己的命运,但是无法改变它。知道了错误就是承认了命运,承认我们没有能力纠正它们,这就是命运的力量。知道了错误,就是一种严厉的惩罚。人很容易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并且归咎于每一个别人,从幻觉中战胜命运,找到安慰。但是即便这种幸福也不是给我的。     第——一篇  当我看着自己的圣母玛利亚,两种感觉会同时发生:我要为她的忠诚而祈祷,同时也想为此而诅咒她。她的忠诚对于我的放荡是一种谴责。这是一种严厉的忠告,这是她在重地重新打开了一个伤口。我敢肯定,如果我忠于她,她就会立即同别人上床。     第—一二篇  近来,娜塔丽娅常常使我发怒——我从她身上看到了我的生活之无法忍受的根源。她嫁给我,没有爱情,没有肉欲,仅仅是为了摆脱她母亲打她耳光的那只手。如果她爱我,或许我还不至于到处拈花惹草。而现在她在社交圈面前使我名誉扫地,不是因为她的行为,而是因为她的愚蠢。这一点总是逼得我要发疯,而现在我再也不能忍受了。她那张美丽而愚蠢的脸变得如此令我厌憎,在这种时候,我怀疑自己究竟应该先杀死谁:是她?还是丹特斯?     第一一三篇  在社交圈里,他们不谈论谁最近怀孕了,因为它同性生活相隔太近。越来越好的胃口使他们转向对其中内容的注意,这是社交圈内肉欲的唯一借口。     第—一四篇  我喜爱发怒,很容易为一些毫无意义的原因而怒火中烧。它给了我准备杀人的自由,这种自由是可怕的,幸运的是它很快就消失了。要不是被荣誉的法则束缚住,我就会在皮带上插一枝手枪,射杀任何一个冒犯我的人。     第—一五篇  嘲笑是一种不甚清楚的想象。一个天真的姑娘不会拒绝诱惑,因为不大懂这些方式,所以就无法想象结果会是怎样。只有一个有经验的女人才懂得肉欲的力量,她的行为带着嘲弄。她清楚地懂得,如果她让一个男人碰她,再要想悬崖勒马会有多难。     第—一六篇  我戏弄了丹特斯,同他的情人上了床。他早已把淋病传给了她,我又把它传给了娜塔丽娅。结果,丹特斯虽未同娜塔丽娅上床,但是仍然通过我而碰了她的身体。幸亏她当时得了重感冒,我劝她洗个澡,吃点我给她的药,我声称那药是治感冒的。夜里,我借房事机会悄悄地涂在她身上。我本可以不让她知道真相而治好她的病,但是阿莎看到了药膏,并且在无意中对娜塔丽娅泄露了秘密。无可挽救的漏洞。     第—一七篇  我不敢将这部日记让任何一个今天活着的人看,甚至连纳斯楚金也不能看。即使是我最好的朋友,也不会完全接受一颗赤裸裸的灵魂。   我自己也没有勇气来重读自己写的这些东西:我对自己的罪恶渊我怀着强烈的恐惧。我受到如此强烈的诱惑,将一切东西都扔进了火里。但是我早已显示出缺乏一种精神,有一次将我的笔记都烧掉了。当时我怕被判徒刑,现在我怕上帝。他派遣“天使”丹特斯(他的确貌若天使)来惩罚我。我开始重复自己的话。无论我可能说什么话,话题都会转到他身上。     第—一八篇  老年就是回到孩提时代。死亡就是回到出生。出生是在女人的身体里,死亡是在坟墓的身体内。     第—一九篇  一旦我跨出了罪恶的通奸第一步,我就踏上了一条步步相连的不名誉的道路,即使它本身就是一种名誉。这条道路导致我走向深渊。由于我生性如此,所以无法停止。我把一切事情都弄到极端,而在这条道路上走极端却导致了我的自我毁灭。     第一二篇  我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对我说,老海克思准备让丹特斯、卡特琳、娜塔丽娅和孩子们逃往国外。   据说,沙皇受到警告,于是他答应不制造任何障碍,以便将娜塔丽娅从“疯狂的丈夫”手里救出去。我将这封信给娜塔丽娅看,她跪了下来,祈求我原谅她,并且发誓说,她还没有作出最后的决定。我寄给海克恩一封信,强迫它的“乖儿子”代替父亲接受我的挑战。决斗就在明天。信的一些副本很可能都送到别人手里。现在,在发生了那次的文件事件以后,他们觉得对不起我,不肯将一切都告诉我。但是我发现他们的目光不敢与我对视;我听到他们在我背后小声地议论。   我把这封信读给阿莎听,现在只有她同我亲近。她问我是否按常规开枪,并要求我马上去练习练习。假如我当初同她结婚,那么一切事情都会两样。   我非常想杀死丹特斯,想参加他的葬礼,并且当面嘲笑那个老头。     第一二一篇  今天我同齐齐一起休息。我根本不想见到娜塔丽娅。我对她的冷淡会削弱我决斗的决心。我很可能是用自己的生命冒险,目的是继续我的家庭生活,但是这种生活充满了忧虑,缺少兴奋,而不是为了我终生为之献身的自由激情。   起初齐齐不打算屈服,所以我不得不将决斗的事告诉了她。我从她身上剪下一络毛发,我要将它带在身边,在路上嗅它的气息,回忆特利戈尔斯柯依,当我最后一次达到高潮时,我觉得我像是在开枪射击。
  •     1999年普希金诞辰200周年纪念期间,不仅俄罗斯本土,连我国也举办了不少纪念活动,发表了不少有关文章,出版了不少这位大诗人作品的新译和旧译。在这众多的译本中,我注意到秦艳译的《普希金秘密日记》(珠海出版社,1990版)是美籍俄国移民阿尔马林斯基炮制的拙劣假货,一本赤裸裸的色情读物,与普希金毫不相干,当即写了一篇《话说〈普希金秘密日记〉》予以揭露,发表在《俄罗斯文艺》2000年第2期上。后来,尽管又看到彭淮栋译的《普希金秘密日记》(海南出版社,1999年版),发现它是所谓的全译本,比秦艳译本更下流,但仍提不起再动笔的兴致,因为觉得这样的假货自会被人识破和唾弃,用不着我再饶舌。可是事实证明,这一想法未免过于天真。3年之后,素来格调高雅、选材认真的《读者》杂志2000年第14期转载的苏迅《文学的误读》(据说原载《江南晚报》)不仅称誉“著名学者彭淮栋”翻译的《普希金秘密日记》“译笔很美”,还大段摘引这《秘密日记》,以之为根据,指责王士燮关于《叶甫盖尼·奥涅金》女主人翁塔吉亚娜的解释、人民文学出版社《普希金诗选》关于《致凯恩》的解释为“误读”,认为《秘密日记》所塑造的彻头彻尾的淫棍才是“真实的普希金”,称颂彭淮栋以此书为据而推倒前人有关普希金的一切论述为“一语中的”,庆幸自己因为已过“苏老泉发愤的年纪”才“开始接触外国文字”,对种种误导已不那么驯服,尤其因为受彭淮栋所译所论《普希金秘密日记》的启发(这句话苏迅没有直接说出,是我“于无字处”“强读”出来的),才没有再犯前人误读普希金的错误,才把雷纳·韦勒克的一句话奉为金科玉律:“普希金类似于歌德,是一个已消逝时代,一个纯讲艺术性的时代的诗人”。当然,我无意就韦勒克这句话是否“说得好”作出判断。发表不同见解是每个人的权利,只要他的说法有根有据,言之成理。但是对于苏迅先生推崇韦勒克这段话的根据,我却表示大大的怀疑,因为彭淮栋所译的《普希金的秘密日记》是彻头彻尾的假货,而此人推销这一假货的理由也站不住脚。或许有人会问:苏迅文中岂不已交待清楚,这一《秘密日记》是普希金临终前两月用法文密码写就,遗嘱死后百年方可出版;而到上世纪70年代,才被人通过一位荷兰驻苏特使寄至美国出版——脉络如此清楚,怎能说它是假货呢?答曰:苏迅的这些话是根据《秘密日记》的炮制者阿尔马林斯基的《前言》以及彭淮栋的《译序》写成的。《前言》精心编造了一个所谓的“尼古拉·帕夫洛维奇”如何破译《秘密日记》密码,如何译成现代俄文,又如何求阿尔马林斯基带到西方出版的离奇故事;而《译序》则企图以《叶甫盖尼·奥涅金》第十章残稿系用密码写作为根据,鱼目混珠,“论证”《秘密日记》用密码写作说法的可信性。不错,《叶甫盖尼·奥涅金》第十章残稿的确是用密码写作由后人破译的,但其原稿之真实性与破译之正确性系经过众多专家的考证和鉴别之后才予确定,并非破译者莫罗佐夫一人说了算。而阿尔马林斯基推出的所谓《秘密日记》,既无普希金原稿作证,更无任何普希金专家(无论是俄罗斯本土的,还是外国的)的鉴定意见。更重要的是,与现存的普希金1833-1835年间的日记相比,其体裁风格毫无共同之处。普希金真正的日记,总要把月日写清楚,所记录的是当天留给他印象最深的事情,不免显得杂乱;而所谓的《秘密日记》不仅没有标明日期,而且前后呼应,俨然是一部经过严密构思的日记体色情小说,除了下流的肉欲描写之外,一无所有:既不及生活琐事,更不谈普希金视之为性命的写作,以及他身边发生的任何重大事件。顺便说一下,林骧华先生在为秦艳译《秘密日记》所写的序言中称: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俄国的几家主要报刊曾发表过评论《秘密日记》的文章;而1998年6月6日“莫斯科主要日报之一”的《莫斯科青年报》“具有深度”的长文为《秘密的普希金》大声呐喊,呼吁出版这部日记。应当承认,由于孤陋寡闻,我不知道俄国的哪几家“主要报刊”上发表过评论《秘密日记》的文章,更不知这些文章是严肃的学术著作还是哗众取宠的东西。我只知道,在我2000年和今年赴莫斯科和圣彼得堡搜寻有关普希金的图书资料时,只有街边的摊贩诡秘地出示装订粗陋的《普希金秘密日记》,我所去过的所有大书店都鄙弃地说没有这本书。关于它的所谓争论更是天方夜谭:没有任何一位普希金学者相信阿尔马林斯基发表的《秘密日记》真是普希金写的,他们都对此书不屑一顾,甚至称它为“肮脏的下流货”。我很怀疑,所谓俄罗斯关于《普希金秘密日记》的争论实际上是偷换了概念。因为据我所知,彼邦学术界虽然对《秘密日记》的虚假性深信不疑,但对于普希金是否尚有日记留存于世这一问题却长期争论不休,至今未息。最激烈的争论的导火线是流亡海外的普希金长子的女儿叶莲娜在20世纪20年代所散布的一条轰动性消息:她藏有一直未面世的普希金日记手稿;而这部长达1100页的日记,按照她父亲的遗愿,要到普希金去世百年之后才能刊印。移居西方的学者霍夫曼竭尽全力,终未获得这部手稿。1943年8月14日叶莲娜客死异乡后,这条线索便断了。另一条线索则追索到普希金小女儿的女儿索非亚一家。俄罗斯学者法国贝格认为,若是普希金真还有日记留存于世,这日记很可能就藏在索非亚及其后人手中。因为索非亚与沙皇尼古拉一世的孙子米哈伊尔大公结婚后移居英国,其后裔成为大贵族,英国女王伊利莎白二世的丈夫菲利普亲王即是索非亚女婿的侄子。普希金的这一支后人地位显赫,生活优裕,没有必要出售普希金的遗物,包括传闻中的日记。另一位俄罗斯学者弗里德金亲自到英国访问了索非亚的孙子尼古拉斯,询问普希金日记的下落。后者答称:普希金迄今未曾发表的日记本由诗人的长子亚历山大献给鲁缅柴夫博物馆,约定1937年之前不予刊印。1919年,当有人试图发表这些手稿时,保管员即设法将它们送到国外。但是现藏何处,他(尼古拉斯)并不知道。关于存在普希金未曾发表日记的这两种说法,我在《话说〈普希金的秘密日记〉》中有较为详细的介绍,此处不再重复。这里只想补充最近见到的一点论证相反观点的材料。俄罗斯学者费林在《关于普希金〈未曾发表的日记〉》(载《莫斯科普希金学者》第9辑255—263页,莫斯科,遗产出版社,2001年)一文中披露了移居美国的俄罗斯作家卢卡什在20世纪30年代与普希金孙女叶莲娜的一次谈话记录,旨在证明她从未保存过什么未曾发表的普希金日记:她当年声称自己藏有这部日记是为生活所迫,想借此弄钱解困。当然,如同认定尚有普希金未发表日记存世的文章一样,这也不是定论。不过,这些都是正常的学术争论,与阿尔马林斯基之流凭空编造和传播所谓《普希金秘密日记》大不一样。俄罗斯学者鄙弃色情作家阿尔马林斯基炮制的色情作品,反对这种亵渎诗人、亵渎社会的行为,是否意味着他们至今仍像苏联时期一样对普希金顶礼膜拜、将之奉为不可冒犯的神灵呢?据我观察,不是这样。最突出的证据是普希金早年诗作《巴尔科夫的幽灵》学术版的正式出版。巴尔科夫(1732—1768)是18世纪俄国诗人和翻译家,以色情讽刺诗最为著名,在俄罗斯诗坛影响深远。不知为什么“著名学者”彭淮栋不仅让这位英年早逝的怪才活到1831年,成为百岁寿星,还说此人的色情诗直到1999年“在俄国迄未出版”。以管见所及,单是1992年,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就几乎同时出版了此人最著名的色情诗集《少女的玩意》和《卢卡·穆吉谢夫》,以及收载他与其他色情诗人作品的集子《俄罗斯色情诗三世纪》和《巴尔科夫的幽灵》等。普希金在少年时代非常喜欢巴尔科夫的诗,在其影响下写了《加百列颂》和《巴尔科夫的幽灵》等色情诙谐作品。后者由于语言无忌,长期只能以手抄本形式传播。直到20世纪30年代贾符洛夫斯基认真校勘之后,仍不能让女打字员打印,并且未获准编入《普希金全集》。但是为尊者讳这一信条,终于在普希金诞辰200周年之前打破:90年代初,莫斯科的五夜剧院出版中心、下诺夫哥罗德的阿万蒂出版公司等单位先后出版了普希金的这部长诗,俄英双语理论杂志《语文学》更在1996年5-7期合刊上刊载了此诗全文和贾符洛夫斯基长达10余万字的详尽注释。不仅如此,俄罗斯科学院文学与语言学部、《语文学》杂志社、莫斯科大学和世界文学研究所这四家权威学术机构还联合审订出版了包括该诗校勘本和各种流传版本,以及详尽注释和有关评论在内的学术版《巴尔科夫的幽灵》。这本16开近500页的巨著表明,当今的俄罗斯学者对于普希金的研究是认真、全面而又严肃的。只要是这位诗人的作品,无论是雅是俗,都要公诸于世,进行充分研究。而对于《普希金的秘密日记》这种下流的假货,他们是不屑一顾的。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俄国人现在已不再做假。据该国学者披露,每次普希金的重大纪念,无论是诞辰还是忌辰纪念,都会冒出所谓诗人遗稿惊现的消息,并且不乏受骗上当者。1999年盛大的普希金诞辰200周年纪念也不例外:这年的第2期《绝密报》发表了一篇题为《普希金的秘密爱好》的文章(又是一个“秘密”!)。该文声称发现了这位伟大诗人无人知晓的作品:206页关于炮兵的著作。可是在这消息发表的第二天,就有一位真正的炮兵专家打电话给《绝密报》编辑部,说明19世纪初的确有一位姓普希金的炮兵学家,不过此人不是人们纪念的亚历山大·普希金,而是这位诗人的远亲安德烈·普希金上校。然而既有人“发现”就有人相信:涅霍罗舍夫(意为“不好”)等人所写的《哎呀呀,普希金》一书的序言就说:“他(普希金)还是杰出的作家、戏剧家、评论家、史学家、炮兵理论家、记者、素描艺术家和法式拳击家”。话说回来,年纪大小与是否会误读外国文学作品之间并无直接的关系。只要读书,就难免误读,而且不止一次。只有不断从误读中吸取教训,才可能提高自己的鉴别能力和欣赏水平。否则,不要说才过“苏老泉发愤的年纪”(大概还不到30岁吧),即使是活到“从心所欲”的高寿,如果没有误读的经验教训,如果才开始接触外国文学,也难免(甚至更容易)受骗上当,视真为假,视假为真。(陈训明)《中华读书报》2002年9月5日

精彩短评 (总计25条)

  •     平生看过的第一本黄书……,豆瓣还真有,服了
  •     诗人的秘密也如诗
  •     其实我没读过普希金的诗,秘密日记看下去,因为里面有很多色情描写。。。
  •     虽然很黄很暴力,但是有些语句真是经典,也许可以从中一窥一代文豪的激情火花是从那里来的。
  •     大黄书
  •     極其露骨詳實的性愛手記,每個女人在作者眼中淪為孔兒,箇中高手淫亂背德,難怪遺囑死後百年才可出版(現在讀來卻仍驚世駭俗)。
  •     死于决斗而非艾滋,或许倒也不失体面
  •     伪书,但不错
  •     这就是最真实的人了,也许太阴暗了,让人难以面对自己,欲望,恶念,本能,完全不像那个光辉的普希金,也丝毫不会降低那个光辉的普希金。
  •     限制级。匿名伪托之作。匿名作者非常有才华,对某种“焦虑”的刻画传神入微。我要特别推荐本书的译笔,精彩无比,玲珑宛转,典雅华美。同一译者的《俄国思想家》同样文质交相辉映,美不胜收。译者:彭淮栋。
  •     欲望的极端表演,除普希金无人能写
  •     按现在的标准,应该是本不折不扣地黄书,没搞不懂当年为什么没禁。初中时候的我就慧眼识珠挑中这本。好吧,我很有慧根。
  •     很好看
  •     这日记,看得我脸红
  •     比诗歌更有趣真实!
  •     2004
  •     有点意思,嘿嘿嘿
  •     够私房菜.
  •     开始认为这简直就是一本“H”书籍,后来慢慢读下去的时候。我发现人性的丑陋,林林种种。很坦诚的一本书。
  •     这些耻于告人的念头,其实性功能正常的男性都或多或少有过。只不过老普实实在在的干了,干的比大多数人漂亮
  •     谢谢普希金爷爷,以前我只会背你的一首诗,看了你的日记,我决定多背几首。   这本书太牛逼了,普希金用亲身实践告诉我们,每一个你朝思暮想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法克的想吐的男人。普希金有个美丽的老婆,他坦言情欲只能保持几个月。然后说,法克一个美女和一个丑女,说不定丑女的感觉更好些,一个男人的技巧,不在于勾引未经人事的少女,而是让不以动情为目的的妓女爱上自己。   最后普希金的决斗,也只是因为别人勾引了自己的老婆,在他看来,只能他去勾引别人的老婆。他还原了最真实的自己,之所以是秘密日记,他自己都没法鼓起勇气去看,这种坦白,比卢梭的《忏悔录》更彻底。
  •     读过一些普希金的诗,觉得比起这本性日记来说差的太远太远了。不知是我太没有底蕴,还是我太黄的缘故……
  •     肯定是伪书啦,不过还蛮好看的。。。
  •     真实,比伟大更伟大。
  •     灵魂和肉欲都需要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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