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精选集》书评

找回逝去的回忆

逝去的回忆真的可以找回么时间终究还是间隔太长了，已记不太清了，依稀记得在《舞姬》中，舞姬的结局很杯具，丰太郎没有跟她在一起，我那时没什么深的领悟，爱或许是两个人的事，婚姻确实两个家庭甚至两个家族的事，不仅中国如此，日本如是

单说《高濑舟》中的喜助

被高濑舟押解送往海岛流放的喜助犯的是杀弟之罪，然而他却并不是一个六亲不认的恶徒。在京都做着低贱的苦役，辛苦所得左手进右手出，甚至入不敷出、只得腆颜举债时，兄弟俩由始至终不离不弃。后来弟弟患病，喜助更是拼命做工，好让他得到治疗，快速痊愈。然而弟弟十分抱愧，深觉无法偿还哥哥喜助的艰辛付出，于是割脖自杀。戏剧性地却未即死，只得恳求喜助帮他解脱继续苟活下去的苦难。可怜的喜助别无选择，便拔出刀刃，却带动划断了弟弟的余脉，终于让他满意离去。这过程不虞被邻居的老太进屋撞见，于是喜助自然而然地因“杀弟”之行遭到逮捕，随后身陷囹圄。在监牢里，喜助每天不用做事也可以吃上饭，这让他“受宠若惊”，“光是这点，我就感到非常对不住衙门了。”出狱后被押解流放海岛，衙门又给他发了两百文钱，喜助说道：“如果今后还有饭吃，那就能省下这两百文钱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怀里揣着自己的钱呢。等到了岛上，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活干，但我打算把这两百文当作本钱来用。”喜助虽然身板瘦弱，可是他说自己很健康，脏活重活都能承担下来，就是为了赚点钱弥补生计。相比以前的食不果腹，现在却可以不劳而获地吃到一日三餐，最后还领到二百文钱，这怎么不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快乐的喜助并不以即将流放为忧。相反，他的获罪甚至让同船押解的衙役庄兵卫都迷惑不已：“这究竟算得上杀害弟弟么？这就是所谓的杀人么？”然而直到喜助讲完，他都没有解开心中的疑惑。弟弟已经对喜助说了，“拔掉剃刀大概就能死了，帮我拔掉吧”。说喜助帮他拔掉剃刀是害了他、杀了他也不错。但喜助就算不拔，他也非死不可。他忍受不了痛苦，想要快些死掉。喜助看了弟弟痛苦的样子于心不忍，为了将他从痛苦中解救出来才杀了他。这是犯罪么？杀人犯罪，这点毫无疑问。但若是为了解除痛苦而杀人，这能算是犯罪么？庄兵卫心生疑问，怎么也想不明白。因为留德经历而较早接触到西方科技与文明，引入安乐死这一现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身为日本人的森欧外，因为深受东方文化的熏陶而对安乐死始终持有一种矛盾的态度，所以也和小说中庄兵卫一样找不到喜助是否应该获罪的理由，为此只能交由地位高的权威者、当权者去判断。（庄兵卫“决定将奉行大人的判断当作是自己的判断。”但就算这样，庄兵卫心里依旧不能释怀，觉得“要是能当面问问奉行大人就好了。”）很明显，本着良心执着揭露封建幕府末期社会底层民众生活惨状的森鸥外，不得不因为自己所面临的国家变革、思想封闭、文化管制的复杂局面将自己以史明志的小说家身份抽离到无情的现实中来，这才导致他在晚年埋首专研史料考证和人物传记编撰，忍痛丢下深爱的小说创作事业，在侧面上表达了森鸥外愤懑沉郁的心绪和想要冲破凡俗、置身方外的无奈。喜助这一“善”的化身，表现出了小说所要揭示的“手足情深”、“无欲知足”、“安乐死”三大主题。那种所谓“廉者常无所求，贫者常忧不足”的知足态度，不仅仅是针对追求财富而言的，更是一种高尚的处世哲学。全篇亦折射出历史与现实的矛盾，以及作者森欧外作为高级官僚的思想局限性。虽然被蒙上了淡淡的悲观格调，但喜助的形象却依旧光辉万丈，照耀古今。我依稀从喜助身上，瞧见了《信》中杀人、坐牢、写信的武岛刚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