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缘》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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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6-12
ISBN:9787530208694
作者:张爱玲
页数:372页

《半生缘》的笔记-第33页 - 不知

  马路上的店家大都已经关了门。对过有一个黄色的大月亮,低低地悬在街头,完全像一盏街灯。今天这月亮特别有人间味。它仿佛是从苍茫的人海中升起来的。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姑娘表示他爱她。他所爱的人刚巧也爱他,这也是第一次。他所爱的人也爱他,想必也是极普通的事情,但是对于身当其境的人,却好像是千载难逢的巧合。世钧常常听见人家说起某人某人怎样怎样”闹恋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那些事情从来不使他联想到他和曼桢。他相信他和曼桢的事情跟别人的都不一样。跟他自己一生中发生过的一切事情也都不一样。
火车开了,轰隆轰隆离开了南京,那古城的灯火渐渐远了。人家说”时代的列车”,比喻得实在有道理,火车的行驶的确像是轰轰烈烈通过一个时代。世钧的家里那种旧时代的空气,那些悲剧性的人物,那些恨海难填的事情,都被丢在后面了。火车轰隆轰隆向黑暗中驰去。

《半生缘》的笔记-第9页

一旦一样东西属于她了,她总是越看越好,以为它是世界上最最好的……因为他也曾属于她过。
多少年以后,也许我也会在昏黄的路灯下摩挲那双红色的手套,回想那些曾属于我的。或许,还是朴老板嘶哑的嗓音在撩拨我吧。

《半生缘》的笔记-第47页

曼桢有些地方很奇怪,羞涩起来很羞涩,天真起来又很天真——而她并不是一个一味天真的人,也并不是一个怕羞的人。她这种矛盾的地方,实在是很费解。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快乐的回忆容易感到模糊,而刺心的事情──尤其是小时候觉得刺心的事情──是永远记得的,常常无缘无故地就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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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有时候冷静起来,简直是没有人性的。而且真会演戏。恐怕每一个女人都是一个女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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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姑娘表示他爱她。他所爱的人刚巧也爱他,这也是第一次。他所爱的人也爱他,想必也是极普通的事情,但是对于身当其境的人,却好象是千载难逢的巧合。世钧常常听见人家说起某人怎样怎样"闹恋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那些事情从来不使他联想到他和曼桢。他相信他和曼桢的事情跟别人的都不一样。跟他自己一生中发生过的一切事情也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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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剧烈的快乐与太剧烈的悲哀是有相同之点的──同样地需要远离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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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在肚里,事在心里,中间总好象隔着一层,无论喝多少酒,都淹不到心上去。心里那块东西要想用烧酒把它泡化了,烫化了,只是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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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感情这样东西是很难处理的,不能往冰箱里一搁,就以为它可以保存若干时日,不会变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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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以后的人常有这种寂寞之感,觉得睁开眼来,全是倚靠他的人,而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倚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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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摸,却摸到曼璐给的那一大叠钞票。那种八成旧的钞票,摸上去是温软的,又是那么厚墩墩的方方的一大叠。钱这样东西,确是有一种微妙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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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戒指还在他口袋里。他要是带回家去仔细看看,就可以看见戒指上里的绒线上面有血迹。那绒线是咖啡色的,干了的血迹是红褐色,染在上面并看不出来,但是那血液胶黏在绒线上,绒线全僵硬了,细看是可以看出来的。他看见了一定会觉得奇怪,因此起了疑心,但是那好象是侦探小说里的事,在实生活里大概是不会发生的。世钧一路走着,老觉得那戒指在他裤袋里,那颗红宝石就像一个燃烧着的香烟头一样,烫痛他的腿。他伸进手去,把那戒指掏出来,一看也没看,就向道旁的野地里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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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那种任性的年轻时代已经过去了,而现在是稳步进入中年,按照他们同一阶层的人们所习惯的生活方式,循规蹈矩的踏上人生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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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在危难中互相照顾是不算什么的,他们永远生活在风雨飘摇中,所以对于遭难的人特别能够同情,而他们的同情心也不像有钱的人一样地为种种顾忌所箝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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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难于出口的话,反而倒是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可以倾心吐胆地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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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有想起他来了。她自己也以为她的痛苦久已钝化了。但是那痛苦似乎是她身体里面唯一的有生命力的东西,永远是新鲜强烈的,一发作起来就不给她片刻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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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完全无意于修饰,脸色黄黄的,老是带着几分病容,装束也不入时,见了人总是默默无言,有时候人家说话她也听不见,她眼睛里常常有一种呆笨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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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她想着牺牲她自己,本来是带着一种自杀的心情。要是真的自杀,死了倒也就完了,生命却是比死更可怕的,生命可以无限制地发展下去,变得更坏,更坏,比当初想象中最不堪的境界还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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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钧,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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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旦相见,因为是极熟而又极生的人,说话好象深了不是,浅了又不是,彼此都还在暗中摸索,是一种异样的心情,然而也不减于它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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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我们这种生活,实在是无聊,不过总结一下,又彷佛还值得。别的不说,光看这两个孩子,人生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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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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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最后一次见面,至少是突如其来的,没有诀别。今天从这里走出去,是永别了,清清楚楚,就跟死了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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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的笔记-第9页

“世钧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她这种地方也还是很可怀念”。
以前我也总在想,多年后他想起我来是不是也会觉得很怀念我,但转念一想,现在都感觉不到我所付出的,体谅不了我所承受的,日子一长,那些本来就不强烈的东西只会变得更加稀薄。哪里还会有什么怀念,就算有,我也无从通过任何途径知晓了。
还是小说里好,可以弥补一些遗憾。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经典摘抄:
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他和曼桢从认识到分手,不过几年的工夫,这几年里面却经过这么许多事情,仿佛把生老病死一切的哀乐都经历过了。

《半生缘》的笔记-第15页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实他等于已经说了。她也已经听见了。她脸上完全是静止的,但是他看得出来她是非常快乐。这世界上突然照耀着一种光,一切都可以看得特别清晰,确切。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像这样觉得心地清楚。好象考试的时候,坐下来一看题目,答案全是他知道的,心里是那样地兴奋,而又感到一种异样的平静。对过有一个黄色的大月亮,低低地悬在街头,完全像一盏街灯。今天这月亮特别有人间味。它仿佛是从苍茫的人海中升起来的。他第一次对一个姑娘表示他爱她。他所爱的人刚巧也爱他,这也是第一次。他所爱的人也爱他,想必也是极普通的事情,但是对于身当其境的人,却好象是千载难逢的巧合。世钧常常听见人家说起某人怎样怎样"闹恋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那些事情从来不使他联想到他和曼桢。他相信他和曼桢的事情跟别人的都不一样。跟他自己一生中发生过的一切事情也都不一样。不可能走到人丛里去。他太快乐了。太剧烈的快乐与太剧烈的悲哀是有相同之点的──同样地需要远离人群。他只能够在寒夜的街沿上踯躅着,听听音乐。竟涉世未深,她不知道往往越是残暴的人越是怯懦,越是在得意的时候横行不法的人,越是禁不起一点挫折,立刻就矮了一截子,露出一副可怜的脸相。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份。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 1314

每个女生都会问对方“你是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我的”
她终归会有这样的念想,觉得感情发酵时的纯正可以使这段感情有更长的保鲜期
他当然回答说“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说那句话的时候是在那样的一种心醉的情形下
女生也听得心醉,绝对相信那不是谎话
其实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第一次看见她的,根本就记不清楚了
不管哪个年代,故事都带着这样的情节,甜蜜青涩
可是,感情还是经不起沧桑变幻,尤其是那样的年代,什么事情都不在轨道里

《半生缘》的笔记-第16页

曼桢给世钧写的信:
世钧,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的,总有这么个人。
回想当初,自己也曾经如此这般说过,那个时候,也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见,无论哪个世纪,哪个年代,天下有情人的心思总都是相同的。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1、我们都是寂寞惯了的人。
2、从前最后一次见面,至少是突如其来的,没有诀别。今天从这里走出去,却是永别了,清清楚楚,就跟死了的一样。
3、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4、世钧,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5、一个人老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惧怕自己的儿女。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现实就是那么残酷,爱情在现实面前经不起考验。张爱玲的文笔犀利而冷酷,曼桢的遭遇令人心碎。

《半生缘》的笔记-第23页

这是我读的张的第一本的书,苍凉而孤独,真心喜欢这样的文字

《半生缘》的笔记-第16页

世钧,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总有这么个人。

《半生缘》的笔记-第9页

曼桢有这么个脾气,一样东西一旦属于她了,她总是越看越好,以为它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他知道,因为他曾经是属于她的。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第十七章
她一直知道的。是她说的,他们回不去了。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今天老是那么迷惘,他是跟时间在挣扎。从前最后一次见面,至少是突如其来的,没有诀别。今天从这里走出去,是永别了,清清楚楚,就跟死了的一样。
第十七章
世钧想道:“怎么叫幸福?这要看怎么解释。她不应当问的。又不能像对普通朋友那样说‘马马虎虎。’”满腹辛酸为什么不能对她说?是绅士派,不能提另一个女人的短处?是男子气,不肯认错?还是护短,护着翠芝?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份。这么想着,已是默然了一会,再不开口,这沉默也就成为一种答复了,因道:“我只要你幸福。”
第十七章
曼桢道:“世钧。”她的声音也在颤抖。世钧没作声,等着她说下去,自己根本哽住了没法开口。曼桢半晌方道:“世钧,我们回不去了。”他知道这是真话,听见了也还是一样震动。
第十六章
世钧,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第十五章
要是真的自杀,死了倒也就完了,生命却是比死更可怕的,生命可以无限制地发展下去,变得更坏,更坏,比当初想象中最不堪的境界还要不堪。
第十四章
她究竟涉世未深,她不知道往往越是残暴的人越是怯懦,越是在得意的时候横行不法的人,越是禁不起一点挫折。
第十四章
穷人在危难中互相照顾是不算什么的,他们永远生活在风雨飘摇中,所以对于遭难的人特别能够同情,而他们的同情心也不像有钱的人一样地为种种顾忌所箝制。
第十二章
走出这家店铺,在马路上茫然的走着,淡淡的斜阳照在地上,他觉得世界之大,他竟没有一个地方可去似的。
第九章
她无论怎样痛哭流涕,他看惯了,已经可以无动于衷了,倒反而是她现在这种快乐到极点的神气,他看着觉得很凄惨。
第九章
中年以后的人常有这种寂寞之感,觉得睁开眼来,全是倚靠他的人,而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倚靠的,连一个可以商量商量的人都没有。
第八章
可是,人都有这个脾气,凡是他愿意相信的事情,总是特别容易相信。
第八章
知道感情这样东西是很难处理的,不能往冰箱里一搁,就以为它可以保存若干时日,不会变质了。
第七章
一个人老了,不知为什么,就有些惧怕自己的儿女。
第五章
他太快乐了。太剧烈的快乐与太剧烈的悲哀是有相之点的──同样地需要远离人群。
第五章
你倒还是那样子。我老觉得好象你回去一趟,就会换了个样子似的。
第一章
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他和曼桢从认识到分手,不过几年的工夫,这几年里面却经过这么许多事情,彷佛把生老病死一切的哀乐都经历到了。

《半生缘》的笔记-第20页

他和她认识的这几年 不过才几年功夫 却仿佛把生老病死一切的哀乐都经历到了。日子总是过得快得很 你觉得过得没那么快 事实上已经过了好久了。
去年夏天看的书 今天才来写笔记。20页什么内容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就此20岁作为页码吧。
生命比死更可怕。大概每一个有点自卑的女子都觉得自己是糟糕的吧 从一开始的相处到恋爱 虽是甜蜜却也都有自己自卑的影子。如此几年 生命中最糟糕的境遇最难堪的时候都经历过了 曼桢也没什么好害怕好逃避。甚至已然有些麻木了。
还好最糟糕最难堪的时候 没有被他看到。所有的难过痛苦自己独自经历过后 时间长了 大概是能恢复过来的吧,心境早已不如从前。所谓被动成长 大概如此。你没有任何的办法 。
日子过得快得很。我们回不去了。
就此晚安。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无尽的试探,暧昧,踌躇和猜测之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回忆中留下了一段似是而非苦逼感情的印迹。。。

《半生缘》的笔记-第22页 - X

世钧走过来听,她坐在那里,他站得很近,在那一刹那间,他好像是立在一个美丽的深潭的边缘上,有一点心悸,同时心里又感到一阵阵的荡漾。她的话早说完了,他还没有走开。也许不过是顷刻间的事,但是他自己已经觉得他逗留得太久了,她一定也有同感,因为在灯光下可以看见她脸上有点红晕。

《半生缘》的笔记-第25页

世钧在门外站着,觉得他在这样的心情下,不可能走到人丛里去。他太快乐了。太剧烈的快乐与太剧烈的悲哀都是有相同之点的——同样地需要远离人群。他只能够在寒夜的街沿上踯躅着,听听音乐。

《半生缘》的笔记-第46页

码字…累…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 全部

《半生缘》
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这是三个女人的悲剧故事------顾曼桢、顾曼璐、石翠芝。
初读《半生缘》时,没有太多的起伏,但是曼桢身着深蓝色的旧式旗袍,那坚韧的背影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看着曼桢,想起这些民国的女子,总是着一件素色的旗袍,穿一双干净的布鞋,就有着说不出的娴静雅致。一头整齐的发式,一条镂花的披肩,低眉抬眼间,就透着些许温婉与美好。无须蕾丝花边,也不要什么珍珠亮片,只把腰身轻轻地一收,就有无限的风情与韵致。可是,可是曼桢却变了,变成一个活死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最初的曼桢虽然每天过着劳累的生活,但是她是快乐的,因为她相信她的世钧会永远爱她、陪伴她。后来的曼桢面对祝鸿才的侮辱,姐姐的欺骗,她无能为力,慢慢忍受着,生不如死……
顾曼璐,为了留住丈夫而赔上自己的妹妹,可是却让人无法厌恶她。她也曾年轻美丽过,也曾拥有自己的爱情,可是生活给了这个女子什么呢?为了一家大小的生活,她出卖自己的肉体,做“不体面”的事,可是靠年轻“吃饭”终究不能长久,所以她选择嫁给祝鸿才。可是命运弄人,婚后的祝鸿才却跟婚前判若两人,因为他看上了曼桢。她设计让妹妹给祝鸿才生下一个儿子,这毁了自己的亲妹妹,也没有让祝鸿才对她一如既往地好,或许这是她这一生最不该做的事。这样的女人是可恨的吗?我不肯胡乱下定义。我同情曼璐的一生,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可是这一生,她仿佛不是她,她无法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可是回首中国几千年的风雨历程,真正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女性又有多少?
石翠芝,一个典型的小城里的大小姐。这一生,虽不曾遭受为生计奔波劳累的辛劳,但是内心也是苦闷的。她与叔惠情投意合,但是封建思想的束缚,使得这位大小姐始终难开口表达爱意,最终两人错过。她选择嫁给并不爱自己的世钧,两个不相爱的人走到一起,这是一场悲剧的结尾,还是一场爱情的开始呢?
这也是三个男人的悲剧故事,祝鸿才、郑世钧、叔惠。
祝鸿才,典型的自私自利、色欲熏心的人。为了满足自己对曼桢的私欲,通过囚禁她的方式来强占她。可是最后呢,只能是得到她的人,却永远不可能拥有她的心。
叔惠,空有一颗爱人的赤诚之心,却缺少冲破世俗禁锢的勇气。终究是辜负了翠芝对他的赤诚之心,使“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祝愿再次落空。
爱情对于男人,可能不是身心一体的结合。对于不爱的人,却可以和她结为百年夫妻共枕眠。这就是郑世钧的写照。他爱着曼桢,可是面对曼桢的“背弃”,他只有愤怒、娶自己并不爱的翠芝来报复她,却没有勇气去面对面的质问她,因为他害怕关于曼桢背弃自己的流言会被证实是对的。正是他那卑微的自尊-----害怕自己成为被抛弃的那个人,错过了拯救曼桢的机会,也酿成了他们的爱情悲剧。
时隔十四年之后,世钧和曼桢这一对昔日恋人再次相见,所有的事都真相大白,误会也解开。只可惜,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十四年的时间横亘在他们面前,如此宽阔的河流,还怎么再次相拥呢?叹只叹造化弄人罢了,终究只有半生的缘分,剩下的半生就让回忆来陪伴着彼此,慢慢消散…..

《半生缘》的笔记-第2页

一直喜欢张爱玲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要是真的自杀,死了倒也就完了,生命却是比死更可怕的,生命可以无限制的发展下去,变的更坏,更坏,比当初想象中最不堪的境界还要不堪。
世钧:
现在是夜里, 家里的人都睡了, 静极了, 只听见弟弟他们买来的蟋蟀的鸣声。这两天天气已经冷起来了, 你这次走得这样匆忙, 冬天的衣服一定没有带去吧? 我想你对这些事情向来马马虎虎, 冷了也不会想到加衣裳的。我也不知怎么老是惦记着这些,自己也嫌啰嗦。随便看见什么, 或是听见别人说一句什么话, 完全不相干的, 我脑子里会马上转几个弯, 立刻就想到你。昨天到叔惠家里去了一趟, 我也知道他不会在家的, 我就是想去看看他父亲母亲, 因为你一直跟他们住在一起的, 我很希望他们会讲起你。叔惠的母亲说了好些关于你的事, 都是我不知道的。她说你从前比现在还要瘦, 又说起你在学校里的一些琐事。
我听她说着这些话, 我真觉得安慰, 因为你走了有些时了我就有点恐惧起来了, 无缘无故的。世钧, 我要你知道, 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 不管是什么时候, 不管在什么地方, 反正你知道, 总有这么个人。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笑起来像猫,不笑像老鼠的那个人——祝鸿才
在那一刹那间,他好像是立在一个美丽的深潭的边缘上,有一点心悸,同时心里又感到一阵阵的荡漾。
女人有时候冷静起来,简直是没有人性的。
太剧烈的快乐与太剧烈的悲哀是有相同之点的——同样地需要远离人群。
儿女到了一个年龄,做父母的跟他们简直隔阂得厉害,反而是朋友接近得多些。
一个人老了,不知为什么,就有些惧怕自己的儿女。
中年以后的人常有这种寂寞之感,觉得睁开眼来,全是倚靠他的人,而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倚靠的,连一个可以商量商量的人都没有。
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我们都是寂寞惯了的人。
这世界上有没有一个人,永远等着你。。。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 《半生缘》摘抄


曼桢便道:"就在茶杯里涮一涮吧,这茶我想你们也不见得要吃的。"说着,就把他面前那双筷子取过来,在茶杯里面洗了一洗,拿起来甩了甩,把水洒干了,然后替他架在茶杯上面,顺手又把世钧那双筷子也拿了过来,世钧忙欠身笑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等她洗好了,他伸手接过去,又说"谢谢。"曼桢始终低着眼皮,也不朝人看着,只是含着微笑。世钧把筷子接了过来,依旧搁在桌上。搁下之后,忽然一个转念,桌上这样油腻腻的,这一搁下,这双筷子算是白洗了,我这样子好象满不在乎似的,人家给我洗筷子倒彷佛是多事了,反而使她自己觉得她是殷勤过分了。他这样一想,赶紧又把筷子拿起来,也学她的样子端端正正架在茶杯上面,而且很小心的把两只筷子头比齐了。其实筷子要是沾脏了也已经脏了,这不是掩人耳目的事么?他无缘无故地竟觉得有些难为情起来,因搭讪着把汤匙也在茶杯里淘了一淘。
有一次,叔惠在闲谈中忽然说起:"曼桢今天跟我讲到你。"世钧倒呆了一呆,过了一会方才笑道:"讲我什么呢?"叔惠笑道:"她说怎么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只有我一个人说话的份儿。我告诉她,人家都说我欺负你,连我自己母亲都替你打抱不平。其实那不过是个性关系,你刚巧是那种唱滑稽的充下手的人材。"世钧笑道:"充下手的怎样?"叔惠道:"不怎么样,不过常常给人用扇子骨在他头上敲一下。"说到这里,他自己呵呵地笑起来了。又道:"我知道你倒是真不介意的。这是你的好处。我这一点也跟你一样,人家尽管拿我开心好了,我并不是那种只许他取笑人,不许人取笑他的。……"叔惠反正一说到他自己就没有完了。大概一个聪明而又漂亮的人,总不免有几分"自我恋"吧。他只管滔滔不绝地分析他自己个性中的复杂之点,世钧坐在一边,心里还在那里想着,曼桢是怎样讲起他来着。
那一天从郊外回到厂里去,雨一直下得不停,到下午放工的时候,才五点钟,天色已经昏黑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一种朦胧的心境,竟使他冒着雨重又向郊外走去。泥泞的田陇上非常难走,一步一滑。还有那种停棺材的小瓦屋,像狗屋似的,低低地伏在田陇里,白天来的时候就没有注意到,在这昏黄的雨夜里看到了,有一种异样的感想。四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那皇皇的犬吠声。一路上就没有碰见过一个人,只有一次,他远远看见有人打着灯笼,撑着杏黄色的大伞,在河滨对岸经过。走了不少时候,才找到那两棵大柳树那里。他老远的就用手电筒照着,一照就照到树下那一只红色的手套,心里先是一高兴,走到跟前去,一弯腰拾了起来,用电筒照着,拿在手里看了一看,又踌躇起来了。明天拿去交给她,怎么样说呢?不是显著奇怪么?冒着雨走上这么远的路,专为替她把这么只手套找回来。他本来的意思不过是因为抱歉,都是因为他要拍照片
,不然人家也不会失落东西。但是连他自己也觉得这理由不够充分的。那么怎么样呢?他真懊悔来到这里,但是既然来了,东西也找到了,总不见得能够再把它丢在地下?他把上面的泥沙略微掸了一掸,就把它塞在袋里。既然拿了,总也不能不还给人家。自己保存着,那更是笑话了。
第二天中午,他走到楼上的办公室里。还好,叔惠刚巧又被经理叫到里面去了。世钧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泥污的手套,他本来很可以这样说,或者那样说,但是结果他一句话也没有。仅只是把它放在她面前。他脸上如果有任何表情的话,那便是一种冤屈的神气,因为他起初实在没想到,不然他也不会自找麻烦,害得自己这样窘。 曼桢先是怔了一怔,拿着那只手套看看,说:"咦?……嗳呀,你昨天后来又去了?那么远的路──
还下着雨──"正说到这里,叔惠进来了。她看见世钧的脸色彷佛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似的,她也就机械地把那红手套捏成一团,握在手心里,然后搭讪着就塞到大衣袋里去了。她的动作虽然很从容,脸上慢慢地红了起来。自己觉得不对,脸上热烘烘的,热气非常大,好容易等这一阵子热退了下去,腮颊上顿时凉飕飕的,彷佛接触到一阵凉风似的,可见刚才是热得多么厉害了。自己是看不见,人家一定都看见了。这么想着,心里一急,脸上倒又红了起来。
春天的天气忽冷忽热,许多人都患了感冒症,曼桢有一天也病了,打电话到厂里来叫叔惠替她请一天假。那一天下午,叔惠和世钧回到家里,世钧就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去?"叔惠道:"唔。看样子倒许是病得不轻。昨天就是撑着来的。"世钧道:"她家里的地址你知道?"叔惠露出很犹豫的样子,说:"知是知道,我可从来没去过。你也认识她这些天了,你也从来没听见她说起家里的情形吧?她这个人可以说是一点神秘性也没有的,只有这 一点,倒好象有点神秘。"他这话给世钧听了,却有点起反感。是因为他说她太平凡,没有神秘性呢,还是因为他疑心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那倒也说不清,总之,是使人双重地起反感。
曼桢又继续说下去,道:"我姊姊那时候中学还没有毕业,想出去做事,有什么事是她能做的呢?就是找得到事,钱也不会多,不会够她养家的。只有去做舞女。"世钧道:"那也没有什么,舞女也有各种各样的,全在乎自己。"曼桢顿了一顿,方才微笑着说:"舞女当然也有好的,可是照那样子,可养活不了一大家子人呢!"世钧就也无话可说了。曼桢又道:"反正一走上这条路,总是一个下坡路,除非这人是特别有手段的──我
姊姊呢又不是那种人,她其实是很忠厚的。"说到这里,世钧听她的嗓音已经哽着,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只微笑着说了声"你不要难过。"曼桢扶起筷子来挑着饭,低着头尽在饭里找稗子,一粒一粒拣出来。半晌,忽道:"你不要告诉叔惠。"世钧应了一声。他本来就没打算跟叔惠说。倒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无法解释怎么曼桢会把这些事情统统告诉他了,她认识叔惠在认识他之前,她倒不告诉叔惠。曼桢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一层,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很不妥当,因此倒又红了脸。因道:"其实我倒是一直想告诉他的,也不知怎么的……一直也没说。"世钧点点头道:"我想你告诉叔惠不要紧的,他一定能够懂得的。你姊姊是为家庭牺牲了,根本是没办法的事情。"
曼璐是有吃消夜的习惯的,阿宝把一些生煎馒头热了一热,送了进来。曼璐吃着,忽然听见楼上有脚步声,猜着一定是她母亲还没有睡,她和她母亲平常也很少机会说话,她当时就端着一碟子生煎馒头,披着一件黑缎子着黄龙的浴衣上楼来了。她母亲果然一个人坐在灯下拆被窝。曼璐道:"妈,你真是的──这时候又去忙这个!坐了一天火车,不累么?"她母亲道:"这被窝是我带着出门的,得把它拆下来洗洗,趁着这两天天晴。"曼璐让她母亲吃生煎馒头,她自己在一只馒头上咬了一口,忽然怀疑地在灯下左看右看,那肉馅子红红的。她说:"该死,这肉还是生的!"再看看,连那白色的面皮子也染红了,方才知道是她嘴上的唇膏。
叶先生的寿筵是设在楼上,一上楼,就有一张两屉桌子斜放在那里,上面搁着笔砚和签名簿。世钧见了,不觉笑了笑,想道:"还以为今天人多,谁来谁不来也没法子查考。──倒幸而来了!"他提起笔来,在砚台里蘸了一蘸。好久没有用毛笔写过字了,他对于毛笔字向来也就缺乏自信心,落笔之前不免犹豫了一下。这时候有一只手从他背后伸过来,把那支笔一掣,掣了过去,倒抹了他一手的墨。世钧吃了一惊,回过头去一看,他再也想不到竟是曼桢,她从来没有这样跟他开玩笑过,他倒怔住了。曼桢笑道:"叔惠找你呢,你快来。"她匆匆地把笔向桌上一搁,转身就走,世钧有点茫然地跟在她后面。这地方是很大的一个敞厅,摆着十几桌席,除了厂里的同人之外,还有叶先生的许多亲戚朋友,一时也看不见叔惠坐在哪里。曼桢把他引到通阳台的玻璃门旁边,便站住了。世钧伸头看了看,阳台上并没有人,便笑道:"叔惠呢?"曼桢倒彷佛有点局促不安似的,笑道:"不是的,并不是叔惠找你,你等我告诉你,有一个原因。"但是好象很费解释似的,她说了这么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世钧不免有些愕然。曼桢也知道他是错会了意思,不由得红了脸,越发顿住了说不出话来了。正在这时候,有个同事的拿着签名簿走过来,向世钧笑道:"你忘了签名了!"世钧便把口袋上插着的自来水笔摘下来,却随意签了个字,那人捧着簿子走了,曼桢轻轻地顿了顿脚,低声笑道:"糟了!"世钧很诧异地问道:"怎么了?"曼桢还没回答,先向四面望了望,然后就走到阳台上去,世钧也跟了出来,曼桢皱眉笑道:"我已经给你签了个名了。──我因为刚才听见你说不来,我想大家都来,你一个人不来也许不大好。" 世钧听见这话,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不便怎样向她道谢,惟有怔怔地望着她笑着。曼桢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扭身伏在阳台栏杆上。这家馆子是一个老式的洋楼,楼上楼下灯火通明,在这临街的阳台上,房间里面嘈杂的声浪倒听不大见,倒是楼底下五魁八马的豁拳声听得十分清晰,还有卖唱的女人柔艳的歌声,胡琴咿咿哑哑拉着。曼桢偏过头来望着他笑道:"你不是说不来的么,怎么忽然又来了?"世钧没法对她说,是因为想看见她的缘故。因此他只是微笑着,默然了一会,方道:"我想你同叔惠都在这儿,我也就来了。" 两人一个面朝外,一个面朝里,都靠在栏杆上。今天晚上有月亮,稍带长圆形的,像一颗白净的莲子似的月亮,四周白蒙蒙的发出一圈光雾。人站在阳台上,在电灯影里,是看不见月色的,只看见曼桢露在外面的一大截子手臂浴在月光中,似乎特别的白。她今天也仍旧穿了件深蓝布旗袍,上面罩着一件淡绿的短袖绒线衫,胸前一排绿珠钮子。今天她在办公室里也就是穿著这一身衣服。世钧向她身上打量着,便笑道:"你没回家,直接来的?"曼桢笑道:"嗳。你看我穿著蓝布大褂,不像个拜寿的样子是吧?"
正说着,房间里面有两个同事的向他们这边嚷道:"喂,你们还不来吃饭,还要人家催请!"曼桢忙笑着走了进去,世钧也一同走了进去。今天因为人多,是采取随到随吃的制度,凑满一桌就开一桌酒席。现在正好一桌人,大家已经都坐下了,当然入座的时候都抢着坐在下首,单空着上首的两个座位。世钧和曼桢这两个迟到的人是没有办法,只好坐在上首。世钧一坐下来,便有一个感想,像这样并坐在最上方,岂不是像新郎新娘吗?他偷眼向曼桢看了看,她或者也有同样的感觉,她彷佛很难为情似的,在席上一直也没有和他交谈。
说到这里,曼桢忽然想起来,今天她母亲陪着她姊姊一同去布置新房,不知道可回来了没有,要是刚巧这时候回来了,被她们看见她站在衖堂口和一个男子说话,待会儿又要问长问短,虽然也没有什么要紧,究竟不大好。因此她接着就说:"时候不早了吧,我要进去了。"世钧便道:"那我走了。"他说走就走,走过几家门面,回过头去看看,曼桢还站在那里。然而就在这一看的工夫,她彷佛忽然醒悟了似的,一转身就进去了。世钧倒又站住了发了一会楞。
杰民上楼去叫曼桢,她却搁了好一会方才下来,原来她去换了一件新衣服,那是她因为姊姊结婚,新做的一件短袖夹绸旗袍,粉红地上印着菉豆大的深蓝色圆点子。这种比较娇艳的颜色她从前是不会穿的,因为家里有她姊姊许多朋友出出进进;她永远穿著一件蓝布衫,除了为省俭之外,也可以说是出于一种自卫的作用。现在就没有这些顾忌了。世钧觉得她好象陡然脱了孝似的,使人眼前一亮。
她说这个话,不能让许太太他们听见,声音自然很低。世钧走过来听,她坐在那里,他站得很近,在那一剎那间,他好象是立在一个美丽的深潭的边缘上,有一点心悸,同时心里又感到一阵阵的荡漾。她的话早就说完了,他还没有走开。也许不过是顷刻间的事,但是他自己已经觉得他逗留得太久了,她一定也有同感,因为在灯光下可以看见她脸上有点红晕。她亟于要打破这一个局面,便说:"你忘了把热水瓶盖上了。"世钧回过头去一看,果然那热水瓶像烟囱似的直冒热气,刚才倒过开水就忘了盖上,今天也不知道怎么这样心神恍惚。他笑着走过去把它盖上了。
这一天他和叔惠两人一同出去,玩到天黑才回来。他母亲一看见他便嚷:"嗳呀,等你们等得急死了!"世钧笑道:"要不是因为下雨了,我们还不会回来呢。"他母亲道:"下雨了么?──还好,下得不大。翠芝要来吃晚饭呢。"世钧道:"哦?"他正觉得满肚子不高兴,偏偏这时候小健在门外走过,拍着手唱着:"二叔的女朋友来喽!二叔的女朋友就要来喽!"世钧听了,不由得把两道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道:"怎么变了我的女朋友了?笑话!这是谁教他这么说的?"其实世钧有什么不知道,当然总是他嫂嫂教的了。世钧这两年在外面混着,也比从前世故得多了,但是不知道怎么,一回到家里来,就又变成小孩子脾气了,把他磨练出来的一点涵养功夫完全拋开了。
马车里只剩下翠芝和世钧两个人,空气立刻沉闷起来了,只觉得那座位既硬,又颠簸得厉害。在他们的静默中,倒常常听见叔惠和马车夫在那里一问一答,不知说些什么。翠芝忽道:"你在上海就住在许先生家里?"世钧道:"是的。"过了半天,翠芝又道:"你们礼拜一就要回去么?"世钧道:"嗳。"翠芝这一个问句听上去异常耳熟──是曼桢连问过两回的。一想起曼桢,他陡然觉得寂寞起来,在这雨澌澌的夜里,坐在这一颠一颠的潮湿的马车上,他这故乡好象变成了异乡了。
一上火车,世钧陡然觉得轻松起来。他们买了两份上海的报纸躺在铺上看着。火车开了,轰隆轰隆离开了南京,那古城的灯火渐渐远了。人家说"时代的列车",比譬得实在有道理,火车的行驰的确像是轰轰烈烈通过一个时代。世钧的家里那种旧时代的空气,那些悲剧性的人物,那些恨海难填的事情,都被丢在后面了。火车轰隆轰隆向黑暗中驰去。
世钧道:"我没带雨衣去,刚巧倒又碰见下雨。"曼桢道:"哦,南京下雨的么?这儿倒没下。"世钧道:"不过还好,只下了一晚上,反正我们出去玩总是在白天。不过我们晚上也出去的,下雨那天也出去的。"他发现自己有点语无伦次,就突然停止了。 曼桢倒真有点着急起来了,望着他笑道:"你怎么了?"世钧道:"没什么。──曼桢,我有话跟你说。"曼桢道:"你说呀。"世钧道:"我有好些话跟你说。" 其实他等于已经说了。她也已经听见了。她脸上完全是静止的,但是他看得出来她是非常快乐。这世界上突然照耀着一种光,一切都可以看得特别清晰,确切。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像这样觉得心地清楚。好象考试的时候,坐下来一看题目,答案全是他知道的,心里是那样地兴奋,而又感到一种异样的平静。
吃饭的时候,又是三个人在一起,曼桢仍旧照常说说笑笑,若无其事的样子。照世钧的想法,即使她是不爱他的,他今天早上曾经对她作过那样的表示,她也应当有一点反应,有点窘,有点僵──他不知道女人在这种时候是一种什么态度,但总之不会完全若无其事的吧?如果她是爱他的话,那她的镇静功夫更可惊了。女人有时候冷静起来,简直是没有人性的。而且真会演戏。恐怕每一个女人都是一个女戏子。
她这房间等于一个寄宿舍,没有什么个性。看来看去,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只有书架上的书。有杂志,有小说,有翻译的小说,也有她在学校里读的教科书,书脊脱落了的英文读本。世钧逐一看过去,有许多都是他没有看过的,但是他觉得这都是他的书,因为它们是她的。
她低着头补袜子,头发全都披到前面来,后面露出一块柔腻的脖子。世钧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走过她身边,很想俯下身来在她颈项上吻一下。但是他当然没有这样做。他只摸摸她的头发。曼桢彷佛不觉得似的,依旧低着头补袜子,但是手里拿着针,也不知戳到哪里去了,一不小心就扎了手。她也没说什么,看看手指上凝着一颗小小的血珠子,她在手帕上擦了擦。
曼桢道:"叔惠这人不坏,不过有时候我简直恨他,因为他给你一种自卑心理。
世钧倒顿了一顿,方才笑道:"我想有些女人也许喜欢人家为她打得头破血流,你跟她们两样的。"曼桢笑道:"这也不是打架的事。……幸而叔惠不喜欢我,不然你就一声不响,走得远远的了。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得世钧无言可对。
刚才走过一个点着灯做夜巿的水果摊子,他把她的手放下了,现在便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却挣脱了手,笑道:"就要到了,他们窗户里也许看得见。"世钧道:"那么再往回走两步。" 他们又往回走。世钧道:"我要是知道你要我抢的话,我怎么着也要把你抢过来的。"曼桢不由得噗哧一笑,道:"有谁跟你抢呢?"世钧道:"反正谁也不要想。"曼桢笑道:"你这个人──我永远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世钧道:"将来你知道我是真傻,你就要懊悔了。"曼桢道:"我是不会懊悔的,除非你懊悔。"
世钧道:"你就别管了!快进去吧!"他只管催她走,可忘了放掉她的手,所以她走不了两步路,又被拉回来了,两人都笑起来了。
他所爱的人也爱他,想必也是极普通的事情,但是对于身当其境的人,却好象是千载难逢的巧合。世钧常常听见人家说起某人怎样怎样"闹恋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那些事情从来不使他联想到他和曼桢。他相信他和曼桢的事情跟别人的都不一样。跟他自己一生中发生过的一切事情也都不一样。
顺着音乐声找过去,找到那小咖啡馆,里面透出红红的灯光。一个黄胡子的老外国人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玻璃门荡来荡去,送出一阵人声和温暖的人气。世钧在门外站着,觉得他在这样的心情下,不可能走到人丛里去。他太快乐了。太剧烈的快乐与太剧烈的悲哀是有相同之点的──同样地需要远离人群。他只能够在寒夜的街沿上踯躅着,听听音乐。
人都有这个脾气,凡是他愿意相信的事情,总是特别容易相信。
曼桢只是微笑着,没有回答,她算是默认了。她是有意这样说的,表示她先爱上了别人,所以只好对不起他了,她觉得这样比较不伤害他的自尊心。其实她即使先碰见他,后碰见世钧,她相信她还是喜欢世钧的。 她现在忽然明白了,这一向世钧的态度为什么这样奇怪,为什么他不大到这儿来了。原来是因为豫瑾的缘故,他起了误会。曼桢觉得非常生气──他这样不信任她,以为她这样容易就变心了?就算她变心了吧,世钧从
前不是答应过她的么,他说:"我无论如何要把你抢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在月光下所说的话,难道不算数的?他还是一贯的消极作风,一有第三者出现,他马上悄悄地走开了,一句话也没有,这人太可恨了。
曼璐只听得头里两句,说豫瑾到上海来了,并且住在他们这儿,一听见这两句话,马上耳朵里嗡的一声,底下的话一概听不见了。怔了半天,她彷佛不大信任她祖母似的,别过脸去问她母亲:"豫瑾住在我们这儿?"顾太太点点头,道:"他今天出去了,在一个朋友家过夜,不回来了。"曼璐听了,方才松了一口气,道:"刚才你在电话上叫我明天不要来,就是为这缘故?"顾太太苦笑道:"是呀,我想着你来了,还是见面好不见面好呢?怪僵的。"曼璐道:"那倒也没有什么。"顾太太道:"照说呢,也没什么,已经这些年了,而且我们本来是老 亲,也不怕人家说什么──"一语未完,忽然听见门铃响。曼璐坐在椅子上,不由得欠了欠身,向对过一面穿衣镜里张了一张,拢了拢头发,深悔刚才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连衣服也没有换一件。 顾老太太道:"可是豫瑾回来了?"顾太太道:"不会吧,他说今天晚上不回来了。"顾老太太道:"不会是曼桢他们,这时候才八点多,他们没那么快。"曼璐觉得楼上楼下的空气都紧张起来了,彷佛一出戏就要开场,而她身为女主角,一点准备也没有,台词一句也记不得,脑子里一切都非常模糊而渺茫。
豫瑾来了,正在他房里整理行李,一抬头,却看见一个穿著紫色丝绒旗袍的瘦削的妇人,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倚在床栏杆上微笑望着他。豫瑾吃了一惊,然后他忽然发现,这女人就是曼璐──他又吃了一惊。他简直说不出话来,望着她,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终于微笑着向她微微一点头。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再也找不出一句话来,脑子里空得像洗过了一样。两人默默相对,只觉得那似水流年在那里滔滔地流着。
她前天没注意到,桌上还有好几本小说,原来都是她妹妹的书,她认识的,还有那只台灯,也是她妹妹的东西。──二妹对豫瑾倒真体贴,借小说书给他看,还要拿一只台灯来,好让他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看。那一份殷勤,可想而知。她母亲还不是也鼓励她,故意支使她送茶送水,一天到晚借故跑到他房里来,像个二房东的女儿似的,老在他面前转来转去,卖弄风情。只因为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无论怎么样卖弄风情,
人家也还是以为她是天真无邪,以为她的动机是纯洁的。曼璐真恨她,恨她恨入骨髓。她年纪这样轻,她是有前途的,不像曼璐的一生已经完了,所剩下的只有她从前和豫瑾的一些事迹,虽然凄楚,可是很有回味的。但是给她妹妹这样一来,这一点回忆已经给糟蹋掉了,变成一堆刺心的东西,碰都不能碰,一想起来就觉得刺心。
曼桢也笑了笑,搭讪着把她的包头紧了一紧,道:"风真大,幸而扎着头,不然头发要吹得像蓬头鬼了!"然而,没有一会工夫,她又把那绿色的包头解开了,笑道:"我看路上没有什么人扎着头,大概此地不兴这个,我也不高兴扎了,显著奇怪,像个红头阿三。"叔惠笑道:"红头阿三?绿头苍蝇!"世钧噗哧一笑,道:"还是扎着好,护着耳朵,暖和一点。"曼桢道:"暖和不暖和,倒没什么关系,把头发吹得不象样子!"她拿出一
把梳子来,用小粉镜照着,才梳理整齐了,又吹乱了,结果还是把围巾扎在头上,预备等快到的时候再拿掉。世钧和她认识了这些时,和她同出同进,无论到什么地方去,也没看见她像今天这样怯场。他不禁微笑了。
翠芝也微笑着,她俯身替那只小狗抓痒痒,在牠颔下缓缓地搔着,搔得那只狗伸长了脖子,不肯走开了。
平时常常站在窗前看着他来的,今天她却不愿意这样做,只在房间里坐坐,靠靠,看看报纸,又看看指甲。太阳影子都斜了,世钧也没来。他这样负气,她也负气了──就是来了也不给他开门。但是命运好象有意捉弄她似的,才这样决定了,就听见敲门的声音。母亲和祖母在浴室里哗哗哗放着水洗衣服,是决听不见的。楼下那家女佣一定也出去了,不然也不会让人家这样"哆哆哆"一直敲下去。要开门还得她自己去开,倒是去不去呢?有这踌躇的工夫,就听出来了,原来是厨房里"哆哆哆哆"斩肉的声音──还当是有人敲门。她不禁惘然了。
曼桢想道:"这次和世钧冲突起来,起因虽然是为了姊姊,其实还是因为他的态度不大好,近来总觉得两个人思想上有些距离。所以姊姊就是死了,问题也还是不能解决的。"她反复地告诉自己,姊姊死了也没用,自己就又对自己有一点疑感,是不是还是有一点盼望她死呢?曼桢立刻觉得她这种意念是犯罪的,她惭愧极了。
曼桢因为家里人多,从小就过着一种集团生活,像这样冷冷清清一个人住一间房,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里的地段又特别僻静,到了晚上简直一点声音都没有,连犬吠声都很稀少。太静了,反而觉得异样。曼桢忽然想到豫瑾初到上海来的时候,每夜被嘈杂的市声吵得不能安眠,她恰巧和他掉了个过。一想到豫瑾,今天一天里面发生的无数事情立刻就又一哄而上,全到眼前来了,颠来倒去一样一样要在脑子里过一过。在那死寂的空气里,可以听见铁路上有火车驶过,萧萧的两三声汽笛。也不知道是北站还是西站开出的火车,是开到什么地方去的。反正她一听见那声音就想着世钧一定是回南京去了,他是离开她更远更远了。
她恨不得马上扬起手来,辣辣两个耳刮子打过去,但是这不过是她一时的冲动。她这次是抱定宗旨,要利用她妹妹来吊住他的心,也就彷佛像从前有些老太太们,因为怕儿子在外面游荡,难以约束,竟故意的教他抽上鸦片,使他沉溺其中,就不怕他不恋家了。
好容易盼到后门口门铃响,听见高妈去开门,世钧忙跟了出去,见是顾太太。便迎上去笑道:"伯母回来了。"他这次从南京来,和顾太太还是第一次见面,顾太太看见他,却一句寒暄的话也没有,世钧觉得很奇怪,她那神气倒好象是有点张皇。他再转念一想,一定是她已经知道他和曼桢闹决裂了,所以生气,他这样一想,不免有点窘,一时就也说不出话来。顾太太本来心里怀着个鬼胎,所以怕见他,一见面,却又觉得非常激
动,恨不得马上告诉他。她心里实在是又急又气,苦于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见到世钧,就像是见了自己人似的,几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在楼下究竟说话不便,因道:"上楼去坐。"她引路上楼,楼上两间房都锁着,房门钥匙她带在身边,便伸手到口袋里去拿,一摸,却摸到曼璐给的那一大叠钞票。那种八成旧的钞票,摸上去是温软的,又是那么厚墩墩的方方的一大叠。钱这样东西,确是有一种微妙的力量,顾太太当时不由得就有一个感觉,觉得对不起曼璐。和曼璐说得好好的,这时候她要是嘴快走漏了消息,告诉了世钧,年轻人都是意气用事的,势必要惊官动府,闹得不可收拾。再说,他们年轻人的事,都拿不准的,但看他和曼桢
两个人,为一点小事就可以闹得把订婚戒指都扔了,要是给他知道曼桢现在这桩事情,他能说一点都不在乎吗?到了儿也不知道他们还结得成结不成婚,倒先把鸿才这头的事情打散了,反而两头落空。这么一想,好象理由也很多。
刚才这一巴掌打下去,两个人同时都想起从前那一笔账,曼璐自己想想,觉得真冤,她又是气忿又是伤心,尤某觉得可恨的就是曼桢这样一副烈女面孔。她便冷笑了一声道:"哼,倒想不到,我们家里出了这么个烈女,啊?我那时候要是个烈女,我们一家子全饿死了!我做舞女做妓女,不也受人家欺负,我上哪儿去撒娇去?我也是跟你一样的人,一样姊妹两个,凭什么我就这样贱,你就尊贵到这样地步?"她越说声音越高,说到
这里,不知不觉的,竟是眼泪流了一脸。
世钧便走进一家店铺去借打电话,他计算着这时候曼桢应当还在办公室里,就拨了办公室的号码。和她同处一室的那个男职员来接电话,世钧先和他寒暄了两句,方才叫他请顾小姐听电话。那人说:"她现在不在这儿了,怎么,你不知道吗?"世钧怔了一怔道:"不在这儿了──她辞职了?"那职员说:"不知道后来有没有补一封辞职信来,我就知道她接连好几天没来,这儿派人上她家去找她,说全家都搬走了。"说到这里,因为世钧那边寂然无声,他就又说下去,道:"也不知搬哪儿去。你不知道啊?"世钧勉强道:"我一点也不知道,我刚从南京来,我也有好久没看见她了。"他居然还又跟那人客套了两句,才挂上电话。
世钧一路走着,老觉得那戒指在他裤袋里,那颗红宝石就像一个燃烧着的香烟头一样,烫痛他的腿。他伸进手去,把那戒指掏出来,一看也没看,就向道旁的野地里一扔。
世钧听她的口吻就有点明白了,她一定是和母亲呕气跑出来的。翠芝这一向一直很不快乐,他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因为他自己心里也很悲哀,而他绝对不希望人家问起他悲哀的原因,所以推己及人,别人为什么悲哀
他也不想知道。说是同病相怜也可以,他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比和别人作伴要舒服得多,至少用不着那样强颜欢笑
那么世钧呢?他的婚后生活是不是也一样的美满?许久没有想起他来了。她自己也以为她的痛苦久已钝化了。但是那痛苦似乎是她身体里面唯一的有生命力的东西,永远是新鲜强烈的,一发作起来就不给她片刻的休息。
曼桢回到楼上来,站在窗口,看见豫瑾还站在斜对过的后门口,似乎揿过铃还没有人来开门。他也看见她了,微笑着把一只手抬了一抬,做了一个近于挥手的姿态。曼桢也笑着点了个头,随后就很快地往后一缩,因为她的眼泪已经流了一脸。她站在桌子跟前啜泣着,顺手拿起那块抹布来预备擦眼睛,等到明白是抹布的时候,就又往桌上一掷。那敝旧的红纱懒洋洋地从桌上滑到地下去。
鸿才是对她非常失望。从前因为她总好象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想了她好两年了,就连到手以后,也还觉得恍恍惚惚的,从来没有觉得他是占有了她。她一旦嫁了他,日子长了,当然也就没有什么稀罕了,甚至于觉得他是上了当,就像一碗素虾仁,看着是虾仁,其实是洋山芋做的,木木的一点滋味也没有。他先还想着,至少她外场还不错,有她这样一个太太是很有面子的事,所以有一个时期他常常逼着她一同出去应酬,但是她现在简直不行了,和他那些朋友的太太们比起来,一点也不见得出色。她完全无意于修饰,脸色黄黄的,老是带着几分病容,装束也不入时,见了人总是默默无言,有时候人家说话她也听不见,她眼睛里常常有一种呆笨的神情。怎么她到了他手里就变了个人了,鸿才真觉得愤恨。
新秋的风吹到脸上,特别感到那股子凉意,久违了的,像盲人的手指在他脸上摸着,想知道他是不是变了,老了多少。他从来不想到她也会变的。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想及张爱玲晚年客死他乡,便为这个女人感到剜痛。她就像一羽悠悠的落叶,随着西风,远离故土,远离家人,远离她曾经熟悉的一切,形单影绰的在异乡孤度残年,而最后就算死也只能在大洋彼岸望着那片大陆,那片她曾经为之心碎的地方。先且不论她是何人,就算放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那也是一出悲剧,更何况是这个敢爱、敢恨,个性倔强而又耿直的女人。她笔下的那些女人们,个个都是悲剧,仿佛那是从骨子里渗出的伤,在那样一个兵荒马乱、支离破碎的年代,在所有大悲大痛面前,似乎爱情看起来不过是浪漫而又天真的东西,然而,在她的笔下,我看到了人性最真的一面,她的字多少能唤醒那时人们深埋在心底里的东西——沉睡着的灵魂;她笔下的那些女人们,没有谁对谁错,那些痛,那些无法付诸言语的伤,在脆弱的人性面前,在生离死别面前,在国仇家恨面前,也许,所谓的道德不过是一个名词罢了。我们不过一颗凡尘,在万千世界中,是那样的渺小。我们无法承受道德的桎梏,国恨的枷锁,我们不过想放下背在身上的负轭,轻轻松松的去追寻我们渴望的幸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我爱我的

《半生缘》的笔记-第45页

曼桢有些地方很奇怪,羞涩起来很羞涩,天真起来又很天真 --- 而她并不是一个一味天真的人,也并不是一个怕羞的人。她这种矛盾的地方,实在是很费解。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读张爱玲的书是因为一次在图书馆偶然看到,没有读完,就突然很有兴趣,我不是一个文艺的人,但是读张爱玲的小说给了我一种全新的感受,我很惊讶小说怎么可以写成这样的程度,一些细节可以比你自己观察到的还要形象具体,我不得不感叹张爱玲对人的心理,对这个世俗世界洞察的多么深刻,对于这一切是多么敏感。关于《半生缘》,我觉得是她很经典的作品,这部小说对我的触动很大,明知道这是一个悲剧,可是我在深夜一个人看到结局的时候,有一种很是撕心裂肺的凄绝之感,我很后悔没有当时写下什么,这已经是过后的感受了,看小说总是刚刚看完的时候感受很深刻,过后就会淡化,或许这也和人生有某些相似,经历的时候总是刻骨铭心,过后回忆就是一种淡淡的喜悦或哀愁了。曼桢和世钧本来是两个相爱的人,可是因为世俗的原因,最终没有走到一起,有人评论说如果爱情这么容易破碎,那么就不是真正的爱情,我不这么认为,爱情是易碎的,尤其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它是那么脆弱,或许这就正是故事的悲剧成分所在,两个相爱的人有缘无分,已经过了半生,又能如何,只有被现实奴役着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悲剧才能让人回味无穷。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他和曼桢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算起来倒已经有十四年了——真吓人一跳,马上使他连带地觉得自己老了许多。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缝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开始喜欢看张爱玲的小说,总给人以淡淡的幸福或忧愁。在《半生缘》里这种感觉被体现得淋漓尽致。最欣赏小说当中描述细节和心理的词句,甚是能将世钧和曼桢间的感情烘托得真实动人,能把爱人间心理感觉写得最独特感人的莫过于张爱玲。
这段情缘美,却只有半生。曼桢自然可以一口答应下来世钧的求婚,却顾虑太多错失一生的幸福。曼桢后来的经历,是身为女人最苦楚的经历!我亦忍不住为她的遭遇和她对世钧的无尽思念而落泪。
世钧是个让人恨的男人,若果他真珍惜曼桢在乎曼桢,便不会相信曼桢已不爱他却嫁给豫槿的假消息。就在曼桢被关在鸿才家里的时候,我也和她一样,无时无刻盼望着世钧能够知道她的处境和苦楚,无时无刻希望着日后见到心爱的世钧能够向他倾诉,能够再见一次爱的人告诉他自己一直在思念他。但曼桢却对世钧说“我们回不去了”——这样满腹辛酸的话语,你又怎能知道背后藏着无数份对世钧的爱意!她却是那么无助!
“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份。”
爱不是一股冲动。否则曼桢自然接受世钧的求婚与他在一起;否则曼桢自然告诉世钧一直以来都爱着他而不是告诉他他们回不去了;否则世钧最后自然与不相爱的翠芝分开与曼桢在一起……这些幸福的情节并没有装进小说里,因为爱,是那么难以言喻,并非二人在一起便是最深切的爱。这段半生的缘,才是最透彻最深刻的爱。

《半生缘》的笔记-第15页

番茄酱这样东西向来是这样,可以倒上半天也倒不出,一出来就是一大堆。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 五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姑娘表示他爱她。他所爱的人刚巧也爱他,这也是第一次。他所爱的人也爱他,想必也是极普通的事情,但是对于身当其境的人,却好象是千载难逢的巧合。世钧常常听见人家说起某人怎样怎样"闹恋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那些事情从来不使他联想到他和曼桢。他相信他和曼桢的事情跟别人的都不一样。跟他自己一生中发生过的一切事情也都不一样。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最喜欢顾曼桢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惆怅旧欢如梦
她说,世均,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她又说,世钧,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到底旧欢如梦。惆怅伤往事。

《半生缘》的笔记-第20页

#论当爱情降临的时候,张爱玲版#
曼桢倒真有点着急起来,望着他笑道:“你怎么了?”世钧道:“没什么。——曼桢,我有话跟你说。”曼桢道:“你说呀。”世钧道:“我有好些话跟你说。”
其实他等同于已经说了。她也已经听见了。她脸上完全是静止的,但是他看得出来她是非常快乐。这世界上突然照耀着一种光,一切都可以看得特别清晰,确切。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像这样觉得心地清楚。好像考试的时候,坐下来一看题目,答案全是他知道的,我心里是那样地兴奋,而又感到一种异样的平静。

《半生缘》的笔记-第9页

曼桢有这么个脾气,一样东西一旦属于她了,她总是越看越好,以为它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他知道,因为他曾经是属于她的。

《半生缘》的笔记-第42页

儿女到了一个年龄,做父母的跟他们简直隔阂得厉害,反而是朋友接近得多。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关于张爱玲的《十八春》  
  -日子过的真快,尤其是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缝间的事情,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一生一世.   
  故事的开头是一片绚烂壮观的落英缤纷,正是暮春时节,偌大的桃花园,头顶上满树满枝,都是饱绽的娇艳,如缠绵的樱花树,一串串粉白花朵簇拥在一起。当风轻轻吹过,就有无数柔软细碎的花瓣旋转地飘落,像一行行残缺的雨滴,打碎的不只是两颗脆弱的灵魂.  
  在这片美丽而苍凉的世界里,一个南京男人和上海女人相拥着,也许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就注定结束.这就是上海女人与南京男人的宿命,有时候距离是最折磨人的.  
  昏黄的灯光带着一点陈旧的朦胧,映着上海的弄堂,它就是那场爱得让人心痛的见证,古老的公交车,实实在在做了一回红娘,许多年以后却已是物是人非,可仿佛依然在一点一滴诉说那个年代的沧桑.
  这个古朴沉郁的城市是他们宿命飘忽的线索,繁华的街道,拥挤的人群,喧闹的背后带着一点点苍凉,一点点慵懒.似乎恍惚历史沉淀,悄然无声.   
  它负载了太多的前世和今生,穿过时光的隧道,依然感受到老上海的繁华和喧闹.参杂着了无痕迹的寥落和破碎.   
  时光公平地在每个人身上雕琢痕迹,仿佛每时每刻都要你铭记你已是从前的自己,十八年短暂而又漫长的十八年.在这么多年里,世钧和曼桢仿佛把一切的生老病死都经历了.剩下的只是一片怔仲不宁的庞大而又不彻底的平静.爱情原本就象我们观望的一盏烟花,它绽放的瞬间充满勇气的灼热和即将幻灭前的绚烂,幻灭后却是一种可怕的空寂和落寞,徒然留下一片空白,任你将眼泪与回忆掺杂在一起,滴成一行行凄苦的诗.  其实只是一场平静的恋情.没有"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山盟海誓.没有"君如磐石,妾如莆苇"的诺言.可是他们握紧彼此的手,把"执子之手,与尔偕老"诠释得淋漓透彻,仿佛一闭上眼睛,似乎天荒地老就在明天.然而张爱玲以苍凉的笔调,给他们痛苦不堪的结局.似乎总要违背"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世俗的期盼.
  往事如烟,爱恨纠缠虽然已一去不复返了.可是依然给人带来些安慰,也许是那些碎了的爱才支撑曼桢走过那段非人的日子.可是还能回到从前吗?还能和世钧相恋吗?
安尼宝贝说:"有些感情如此直接和残酷,容不下任何迂回曲折的温暖"我始终相信和多感情即使再坚强的人也无法承担,很多感情开始注定要淹没.
那个年代的沧桑已久远了,班驳的墙壁和古老的上海也已在人们的记忆中消失,物欲横流,精神空乏的今天,欲望在麻木着每颗脆弱的灵魂.每个人都蜷缩在自营的"襁褓"里.做着作茧自负的悲哀.也许他们早已忘记了那个年代的辛酸.
繁花落尽,寂寞无痕.......(旧文)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爱,不是热情,不是怀念,而是生活渐久,成了一种习惯。"

《半生缘》的笔记-第4页 - 第一章

世钧岛:“回去找找看吧。”这时候其实已经快到上班的时候了,大家都急于要回到厂里去,曼桢也就说“算了算了,为这么一只手套!”她说是这样说着,却多少有一点怅惋。曼桢这种地方是进入琐碎而小气,但是世钧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她这种地方也还是很可怀念。曼桢有这么个脾气,一样东西一旦属于她了,她总是越看越好,以为它是世界上最好的。。。。。他知道,因为他曾经是属于她的。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他们这个厂坐落在郊区,附近虽然也有几条破烂的街道,走不了几步路就是田野了。春天到了,野外已经蒙蒙地有了一层绿意,天气可还是一样的冷。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她说这个话,不能让许太太他们听见,声音自然很低。世钧走过来听,她坐在那边,他站得很近,在那一霎那间,他好像是立在一个美丽的深潭的边缘上,有一点心悸,同时心里又感到一阵阵的荡漾。她的话早说完了,他还没有走开。也许不过是顷刻间的事,但是他自己已经觉得他逗留得太久了,她一定有同感,因为在灯光下可以看见她脸上有点红晕。她急于要打破这一个局面,便说:“你忘了把热水瓶盖上了。”世钧回过头去一看,果然那热水瓶像烟囱似的直冒热气,刚才倒过开水就忘了盖上,今天也不知道怎么这样心神恍惚。他笑着走过去把它盖上了。
他坐在旁边,看着他的衬衫领带和袜子一样一样经过她的手,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想起曼桢,他徒然觉得寂寞起来,在这雨丝丝的夜里,坐在这一颠一颠的潮湿的马车上,他这故乡好像变成了异乡了。
世钧忽然想起来,她所教的小学生说不定会生病,不能上课了,那么她马上就出来了,在那里找他。于是他又走回来,在路角上站了一会。
从前他跟她说过,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星期六这一天特别高兴,因为期待着星期日的到来。他没有知道他和她最快乐的一段光阴将在期望中度过,而他们的星期日永远没有天明。
笑不可抑
她不知道感情这样东西是很难处理的,不能往冰箱里一搁,就以为它可以保存若干时日,不会变质了。
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再也找不出一句话来,脑子里空得像洗过了一样,两人默默相对,只觉得那似水流年在那里滔滔地流。
曼桢实在忍不住了,便也走过去,手扶着窗台站在他旁边,笑道,“你到南京去看见世钧没有?”叔惠笑道,“就是他找我去的呀。他结婚了,就是前天。”曼桢两只手掐在窗台上,只觉得那窗台一阵阵波动着,捏都捏不住。叔惠见她仿佛怔住了,便又笑道,“你没听见说?他跟石小姐结婚了,你也见过的吧?”曼桢道,“哦,那回我们到南京去见过的。”
但是曼桢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就只看见世钧,已经心里震荡着,一阵阵的似喜似悲,一个身体就像浮在大海里似的,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在一个少奶奶的生活里,比在水果里吃出一条肉虫来更惊险的事情是没有了。
男人是不大要“谈”恋爱的,除了年纪实在轻的时候。
“我们都是寂寞惯了的人。”世钧顿时惭愧起来,仿佛豫谨在那里,他就可以卸责似的。他其实是恨不得破坏一切,来补偿曼桢的遭遇。他在桌子上握着她的手,默然片刻,方微笑道:“好在现在见着你了,别的什么都好办。我下了决心了,没有不可挽回的事。你让我去想办法。”曼桢不等他说完,已经像受不了痛苦似的,低声叫道:“你别说这话行不行?今天能见这一面,已经是-----心里不知多痛快!”说着已是两行眼泪直流下来,低下头去抬起手背擦拭。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1.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姑娘表示他爱她。他所爱的人刚巧也爱他,这也是第一次。他所爱的人也爱他,想必也是极普通的事,但是对于身当其境的人,却好像是千载难逢的巧合。世均常常听见人家说起某人怎样怎样“闹恋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那些事情从来不使他联想到他和曼桢。他相信他和曼桢的事情跟别人的都不一样。跟他自己一生中发生过的一切事情也都不一样。
街道转了个弯,便听见音乐声。提琴走着东欧色彩的舞曲。顺着音乐声找过去,找到那小咖啡馆,里面透出红红的灯光。一个黄胡子的老外国人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玻璃门荡来荡去,送出一阵人声和温暖的人气。世均在门外站着,觉得他在这样的心情下,不可能走到人丛里去。他太快乐了。太剧烈的快乐与太剧烈的悲哀是有相同点的---同样地需要远离人群。他只能够在寒夜的街沿上踟蹰着,听听音乐。
2. 他忽然在口袋里掏摸了一会儿,拿出一样东西来,很腼腆地递到她面前来,笑道:“给你看。这是我在上海买的。”曼桢把那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有一只红宝石戒指。她微笑道:“哦,你还是上次在上海买的。怎么没听见你说?”世均笑道:“因为你正在那里跟我生气。”曼桢笑道:“那是你多心了,我几时生气来着?”世均只管低着头拿着那戒指把玩着,道:“我去辞职那天,领了半个月的薪水,拿着钱就去买了个戒指。”曼桢听见说是他自己挣钱买的,心里便觉得很安慰,笑道:“贵不贵?”世均道:“便宜极了。你猜多少钱?才六十块钱。这东西严格说起来,并不是真的,不过假倒也不是假的,是宝石粉做的。”曼桢道:“颜色很好看。”世均道:“你戴上试试,恐怕太大了。”
戒指戴在她手上,世均拿着她的手看着,她也默默地看着。世均忽然微笑道:“你小时候有没有把雪茄上匝着的那个纸圈当戒指戴过?”曼桢笑道:“戴过的。你们小时候也拿那个玩么?”这红宝石戒指是他们联想到那种朱红花纹的烫金小纸圈。
世均道:“刚才石翠芝手上那个戒指你看见没有?大概是他们的订婚戒指。那颗金刚钻总有一个手表那样大。”曼桢噗嗤一笑道:“哪有那么大,你也说得太过分了。”世均笑道:“大概是我的心理作用,因为我自己觉得我这红宝石太小了。”曼桢笑道:“金刚钻这样东西我倒不怎么喜欢,只听见说那是世界上最硬的东西,我觉得连它那个光都硬,像钢针似的,简直扎眼睛。”世均道:“那你喜不喜欢珠子?”曼桢道:“珠子好像太没有色彩了。我还是比较喜欢红宝石,尤其是宝石粉做的那一种。”世均不禁笑了起来。 (曼桢的实力情话哈哈)
3. 老太太把碗筷拿到楼下去洗涮,曼桢在屋里一面穿衣服,一面和世均说着话,问他家里这两天怎么样,他侄儿的病好了没有。世均勉强做出轻快的口吻和她对答着,又把一鹏和翠芝解约的事也告诉了她。曼桢听了道:“倒真是想不到,我们几个人在一块儿高高兴兴的吃晚饭,哪儿知道后来就演出这样一幕。”世均笑道:“嗳,很戏剧化的。”曼桢道:“我觉得这些人都是电影看得太多了,有时候做出的事情都是‘为演戏而演戏’。”世均笑道:“的确有这种情形。”
4. ***** 鸿才又道:“想想真对不起她。那时候病得那样,我还给她气受,要不然她还许不会死呢。二妹,从前的事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恨你姊姊了。”他这样自怨自艾,其实还不是因为心疼钱的缘故,曼桢没想到这一点,见他这样引咎自责,便觉得他这人倒还不是完全没有良心。她究竟涉世未深,她不知道往往越是残暴的人越是怯懦,越是在得意的时候横行不法的人,越是禁不起一点挫折,立刻就矮了一截子,露出一副可怜的脸相。她对鸿才竟于憎恨中生出一丝怜悯,虽然还是不打算理他,却也不愿意使他过于难堪。
5. 他对她的那些女朋友差不多个个都讨厌的,他似乎对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不能说他的爱情不专一。但是翠芝总觉得他对她也不过如此,所以她的结论是他这人天生的一种温吞水脾气。世均自己也是这样想。但是他现在又想,也许他比他意想中较为热情一些,要不然那时候怎么跟曼桢那么好?那样的恋爱大概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有一回吧?也许一辈子有一会也够了。
6. 世均挂上了电话,看见旁边有隔壁个出来的房间,便走过来向曼桢道,我们进去坐,外边太乱。茶房在旁边听见了,便替他们把茶壶茶杯碗筷都搬进去,放下了白布门帘。曼桢进去一看,里面一张圆桌面,就摆得满坑满谷,此外就是屋角一只衣帽架。曼桢把大衣脱了挂上。从前有一个时期他天天从厂里送她回家去,她家里人知趣,都不进房来,她一脱大衣他就吻她。现在呢?她也想起来了?她不会不记得的。他想随便说句话也就岔过去了,偏什么都想不起来。希望她说句话,可是她也没说什么。两人就这么站着,对看着。也许她也要他吻她。但是吻了又怎么样?前几天想来想去还是不去找她,现在不也还是一样的情形?所谓“铁打的事实”,就像“铁案如山”。他眼睛里一阵刺痛,是有眼泪,喉咙也堵住了。他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她的嘴唇在颤抖。
曼桢道:“世均。”她的声音也在颤抖。世均没作声,等着她说下去,自己根本哽住了没法开口。曼桢半晌方道:“世均,我们回不去了。”他知道这是真话,听见了也还是一样震动。她的头已经在他肩膀上。他抱着她。
她终于往后让了让,好看得见他,看了一会又吻他的脸,吻他耳底下那点暖意,再退后望着他,又半晌方道:“世均,你幸福吗?”世均想道:“怎么叫幸福?这要看怎么解释。她不应当问的。又不能像对普通朋友那样说‘马马虎虎’。”满腹心酸为什么不能对她说?是绅士派,不能提另一个女人的短处?是男子气,不肯认错?还是护短,护着翠芝?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这么想着,一默然了一会,再不开口,这沉默也就成为一种答复了,因道:“我只要你幸福。”

《半生缘》的笔记-第1页

曼桢曾经问过他,他是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她的。他当然回答说:“第一次看见你的时 候。”说那个话的时候是在那样的一种心醉的情形下,简直什么都可以相信,自己当然绝对相信那不是谎话。其实,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第一次看见她的,根本就记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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