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晚斋臆语》书评

零碎看了些关于这本书的评论

感慨：姿态，乃至对姿态的习惯，让姿态僵化成实质。这让人反而什么都看不到了。这书很不错，如果说这样想事情的人还不够，那就不是陈的问题了。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字数不够

爱出惊人语，不宜做书生

陈氏为文，推崇半文半白，然而据我这文白不通者看来，只落了个不文不白。古文转承开阖之神韵未得，却学了一身之乎者也的毛病。古文之佳者如聊斋，传声绘神准确简洁，惊艳神秘可意会而难以言说，陈氏之不文不白，拖泥带水漫金山，空洞乏味同嚼蜡。语出惊人者，可为诗人、为评论家，不宜做研究学者。盖其意在使人惊悚，其论往往抱残守阙以偏盖全。奇思幻想豪气蓬勃乃诗之境界，以之为学则或贻笑大方，或仅一家之言。当然陈先生不缺才华，常能发人所未发。如以下诸则，使我获益不少：《孔子爱财第一》。释“富而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是知孔子爱财第一，好道更在求之后，且在求财不得时方好道。《史记》改孔子“富”为“富贵”，恐非是。常闻小儒云：“富贵于我于浮云”谓为孔子语，查论语述而篇，孔子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于浮云”。孔子只谓“不义”，非言浮云。凡大儒、大文人、非常之人皆不讳言富贵。。。《易传》称“崇高莫大于富贵”、李斯云诟莫大于卑贱，悲莫甚于穷困。。。《束脩》。常解为肉干十条，然孔子“色恶”“失衽”“不时”乃至“割不正”皆不食，又何能好干肉？《后汉。马援传》注云：“男子十五以上，谓之束脩。”自行束脩，谓年十五以上。束脩，谓束带脩饰。释为干肉，文意不通，况斯文乎？《原“孟”》。孟字从子从皿，《墨子》记载古人长子生，则解而煮食之，谓之宜弟。故长子为孟，次为仲，再为叔，末为季。至于《美女、才女非亡即夭》、《皖人不可小视》、《文入蜀则雄，武入蜀则弱》、《人才多出于四季分明之地》等等，貌似惊人，实则臆测，虽然新奇有趣，也只可当一笑耳。

臆语莫作寻常看

陈传席早年读明人张潮的《幽梦影》，时时有会于心，尤其是当自己也有切身体验的时候。比如，内中说到人们常常出门千里、游遍名山大川，但往往近在家门的风景未能亲见。确是如此，我家安徽，未能去黄山一看，却常常听到别省之人去过不止一次。想起来，早年求学在外，无钱，如今工作在京，少闲，于是一直空落。或者还有近在家门不稀罕的心理存在，就好像很多老北京对故宫近而不观一样。每每看到这种段落，阅读起来真是非常愉快。　　明清时期，同张潮类似的作者还有几位，如陈继儒、张岱和袁枚，文字轻灵，又有阅世体会，可称为性情小品，亦可号为才子书。如今举世浮文滔滔，有时感慨张潮难得。不想近期得阅一本《悔晚斋臆语》，一读之下，颇有当年读《幽梦影》之感，如内中提到《一笑图》，他说自己看到图中画一犬蹲于竹下，别无他物，然犬与竹皆无笑意，为何名之曰“一笑”？遍查典籍无解，久之自悟：笑字者，竹下一犬也。《一笑图》是明宣宗在宣德二年戏写而成，前年我编辑《正说明朝十六帝》，收录此图，当时莫知得名之故，读此恍然大悟。　　著者陈传席，三十岁之前恒与饥饿贫贱为伴，奔波衣食不易，颇历人世艰难，后以绘画成名，赴美巡日，浮名笼身之下，犹自不醉，著书为文，得此书。其人自谓“十载狂名惊俗世，半生冷眼对庸官”，可谓性情中人，故此书亦得性情，贾平凹称之为“一本真正称得上的才子书”，“夜读竟直达天亮”。书中性情之处，试举一二：“对待稿酬，如韩信用兵；对待写作，如岳飞用兵。”史籍记载，韩信跟刘邦讨论用兵，自谓多多益善；岳飞拒绝僵化的作战图，强调“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陈氏借此设喻，至为恰当。我亦偶尔写字为文，此两种心理无不有也，读此不免一笑。　　陈氏又有与张潮等人大不同处，于轻灵之外而有深思，故所论多有可观，如《孔子爱财第一》、《束脩》诸篇，均为细致分析之作，可为不刊之论。更有见解奇特者，如释温庭筠《菩萨蛮》为“一工笔裸女图也”，“小山重叠金明灭”乃“少女裸体而卧，两乳房突起，如小山重叠。双睛微闭，金明灭也”，可谓发前人所未发，而又得其情。对诸多注家所谓太阳照在屏风上的小山金光闪闪之解，陈氏从绘画技艺的角度列出数条反对理由，认为“其解断无可取”。陈氏新解别具一格，我想应该更能反映温词意境。如同陈氏揭示“汉代已有男女接吻先例”（反感古装影视剧绝无接吻戏之故），李零也曾指出东汉曾存在过公开性交的宗教仪式（天师道“过度仪”），看来，古人并非如后世那般道学，只不过这般饮食男女的性情逐渐被消磨和压抑了。又如“人由人‘进化’而来，非由猿”之论，认为马、牛、羊由野马、野牛、野羊进化而来，则人自当由人（野人）进化而来，不然，为何昔日猿猴不能全部进化为人而今之猿猴又不能有一只进化为人？进化论风靡全球，然陈氏所论似乎击中了进化论的逻辑软肋，颇有一语惊醒梦中人之效，原来我们并非猴子所变！陈氏自谦此书为“悔晚斋臆语”，然此等深思细析之处，实不可等闲视之。　　叙述至此，作一点补充。陈氏析“解手”一词，认为起自明末张献忠入川之事，得自当地老人口述之启发。然此说似乎不确，“解手”之词明中期就有了，如嘉靖、万历年间的戚继光所著《练兵实纪》：“夜间不容许一人出营解手。”我的印象，此词应是起自明初大移民之事。据说，移民在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下集中后出发分赴各地，亦是缚手结队而行，方便时即是“解手”。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查资料核实此词之起源，也算是读书一乐。

【读品•浅尝】周鸣之：悔晚斋臆语

近来看陈传席所撰《悔晚斋臆语》，书画我向来是不怎么晓得的，但文章却还算能略识几篇。陈先生称其少年时代通读古书，可以文言写作，但通篇文言，后世必不可读，遂以文白相间，且称“语以半文半白者佳”。再看目录，多以诗论、书论杂之掌故新解、风月八卦、人生感悟（或可统称为文化散论）。其文大多不过百字，最适合随性翻读，结果看不过一半，便只盼全是风月八卦罢了，我也好读完交差。平心而论，陈先生的文笔功力皆属上乘，见地也是有的。惟其欲以点滴之墨，作振聋发聩之语，真真让人难以忍受。前人评画评诗，行文句读，出自天然，无所矫饰，而行文扭动之间却又无不牵制，通体一言，相反而相成，所以文章固短而有深意在。而前人之所长正今日陈氏之短，其文句干净，并无枝蔓牵扯连缀，若再要硬生生造出几个相反的对仗来，实在强词夺理，味同嚼蜡。陈先生的文章看来虽有文言之形，但拘泥形理，结果只落得中资下资之流。其人或有高才，却不知藏实露虚，其文倘若如书名所言，通篇臆语尚有可观。可惜陈先生终究为文所惑，为文所累。常有朋友劝我不必太过尖刻，若此，陈先生行文通达，文章常讲常识一类的道理，不似我等左支右绌，也算好处了。 陈传席著：《悔晚斋臆语》，中华书局，2007年3月，2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