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韓》书评

難道這就是當代朝鮮研究的困境？

難道這就是當代朝鮮研究的困境？聯經出版社今年翻譯出版了原京都大學社會科學研究所教授、所長，現京都大學名譽教授和田春樹的著作《北韓：從游擊革命的金日成到迷霧籠罩的金正恩》（日文原書名作《北朝鮮現代史》）。我不懂朝鮮史，更對金家王朝興趣不大，也無意對本書在歷史記述方面提出討論，只是敘述本書在「史料」方面反映出的問題。在本書序章中，作者提到他曾在一九九八年出版了《北韓：游擊隊國家的現在》一書，「出版時正是金日成死後第四年，金正日體制架構完成的時候。但是對於當時的新體制——即金日成死後體制的變化，我完全預測錯了。在書中喔預期金正日會繼承『游擊隊國家』，但這樣的體制已經結束了」（11）。這番話其實透露出一種無奈，作者對於朝鮮的局勢乃出於「預測」——其實可能是預測當下，而非預測未來。作者繼續談起一場國際會議，在會中作者更正了他的上述說法，而「南韓的研究員則認為『游擊隊國家』會持續下去」。可見，總之都是「預測」，那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恐怕就要觸及現在對當代朝鮮研究的困境。和田春樹並不諱言，要了解朝鮮的第一個方法，就是「從歷史來思考」——「有內部資料的時期，靠的是歷史研究，沒有內部資料的現在，則必須靠推測來理解」（12）。儘管和田春樹企圖提出用第二種方法即「模型分析」（如游擊隊國家）來分析，但實際上靠的仍然是推測——「採用模型就能夠驗證其有效性，若是有效的話，就能夠依照模型來推測資料的空白部分」（13）。究其原因，就是在於史料，或者說檔案資料不足。就作者寫作此書時，也僅僅因為蘇東劇變，得以入手一九四五年解放及蘇聯佔領時期，至一九六一年確立北韓體制為止的原蘇聯「內部資料」——本書的研究下限可是到金正恩剷除張成澤為止啊，這無史料的時間跨的也太長了吧。作者本人也承認，「一九七〇年代以後，可視為得不到內部資料的時期」，這個時候就只能依賴逃亡者（脫北者）如黃長燁、申敬完等人的證詞。但實際上可以了解到的信息相當的少。實際上，怎麼可能對別國當代的內幕了解的一清二楚呢？即便是本國研究者也不可能吧，更何況是朝鮮。也許很多研究朝鮮的著作，都要走上我之前文章中提及的「形塑」道路吧，形塑一個心目中的「朝鮮」。目前似乎出版了不少與朝鮮相關的書籍，如李晛瑞《擁有七個名字的女孩》，蓮池薰《誘拐與決斷：我被北韓綁架的24年》，金淑姬《沒有您就沒有我們》，尚-呂克．柯亞達廉《平壤冷麵》，等等。這些書部份建構在回憶錄（個人經歷）上，部份建構在新聞、檔案之上。我其實很懷疑，我們都沒有辦法真正進入朝鮮進行「田野」，真的能寫出很好的朝鮮當代史嗎？不知道是不是現在所有的研究當代朝鮮史的著作都存在這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