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之后》书评

请注意，现在是幕间休息

这本书在国内出版时，金融危机已经过去了近一年。当我在地铁里翻阅这本小册子时，手机里收到的新闻大约有如下这么几条：麦道夫骗局最大受益人溺亡、诺奖得主克鲁格曼指责中国汇率政策、印度调高存款准备金率、法国奶农再次发扬了历史上资本主义国家倒牛奶的光荣传统……世界依旧闹闹哄哄；去年那些“共渡难关”的口号，大概不会有人再提了。这纷杂的喧嚣似乎暗示了一种不言自明的乐观情绪，已经有媒体以不同程度的自信口吻在谈论，最坏的时候似乎已经过去，即使有那么一些后遗症，那也该算是“黎明前的黑暗”吧。从这个角度看才明白，难怪出自法国著名经济学家笔下的这本新著如此不招待见，讨论这些过去的事情又有什么意思呢。然而，这一切真的已经过去了吗？以我的阅读经验来看，尽管这只是个看似普通的小册子，但却是迄今为止，将引爆金融危机的深层次原因阐释得最为透彻的一本学术著作。雅克•阿塔利并没有拘泥于以1929大萧条作为参照对象进行比对，他的眼光看得远比其同行更为深远，以至于直指资本主义制度自身无法克服的根本矛盾。如果这样论述听上去有些空泛，不妨将历史快进至二战结束前夕。在此作者提醒我们注意到这样一些易被忽略的史实：今天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地位，源自一场卑劣的骗局；如今遭人诟病的美国国债的毒性，实则是当年纵容的恶果；在次贷危机中灰飞烟灭的房利美，居然出自鼎鼎有名的“罗斯福新政”。是的，导致今天危机爆发的病灶，早已埋伏下来，并且随着经济全球化而无可避免地蔓延开来。作者严密的逻辑推演中营造了这样的印象：每当人们意识到危机爆发的风险时，就会出台一些补救措施，或者是制造战争，或者是鼓吹新兴技术转移视线，而这些措施却逐渐演变为新的风险，于是又要有新的措施来补救。这种多米诺骨牌效应曾经延迟了危机爆发的时间，同时也积蓄了危机爆发时的能量，导致其产生更为惊人的破坏力。与此同时，充满刺激的世界金融市场吸引着人们无视风险的存在，一意孤行地进行着荒唐而疯狂的投资。作者甚至明言，这种金融投资行为与吸毒有着相同的病理特征。尤其令人担忧的是，在作者眼中，多米诺骨牌的游戏还远没有结束。他直言不讳地宣布，最坏的情况肯定还在后头，萧条期最短也许会持续两年，届时危机的破坏力看似已经放缓，但是根本性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在这靠粉饰太平而得到的短暂喘息之后，可能酝酿着更加严重的危机。或许会有人认为，作者的预言充满了危言耸听的成分，对此作者本人也早有预料：“夸张了？我但愿如此！但是，才这么想着，这个剧本已经被导演起来了。”雅克•阿塔利以这样的口吻泼了人们一头冷水，随之浮现的一个假设性的念头几乎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也许现在只是幕间休息，下半场好戏才正要准备上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