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

作者简介

《芙蓉》二十多年来始终坚守文学的严肃、纯正、精典,多种作品取得全国大奖,选入学生课本,曾获文学期刊“四大名旦”和一级期刊称号。继续反映现代人命运、矛盾,尤为关注“七十年代人”,大展名人名篇,劲推新人新作,表现开放、时尚、新锐,抚慰浮躁、脆弱、多情灵魂,是一席白领阶层的文学大餐。
刊  名:芙蓉
刊  期:双月刊
主管单位:湖南出版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
主办单位:湖南文艺出版社
出版单位:芙蓉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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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总计6条)

  •     【编者按】在2009年第6期“视点阅读”栏目,我们刊发了描写北京潘家园底层书商生活的《发痒的肋骨》,作者呈现了一个我们熟悉又陌生的旧书世界。发表后取得了不错的反响,《小说选刊》和《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全文转载。读者也特别喜欢。我们收到了许多读者的来信,但大多数来信主要还是谈自己怎么喜欢这部小说,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如何感动自己等等。其中有一封“非常严重”的信引起我们的关注,他没有沉浸在旧书世界的浪漫幻想之中,而是从文化人的世俗化以及价值信仰的缺失两方面深入文本分析,特别是最后一段论述的“故事情节上略显陈旧”“走入了一个为艺术而艺术的窠臼和老路子”“后半部分情节安排上也显得有些操之过急”等等,这些言辞编辑部有些顾虑,作者会不会很为难?但作者谦虚的回信让我们释然,并且告诉读者一个淘书者的真实乐趣。 书商的旧梦 李先生,您好! 不经意间读到您发表在《芙蓉》(2009年第6期)的作品《发痒的肋骨》。因为本人也从业于书业,爱逛旧书店,对旧书市场也颇为了解,所以读到您的小说很有感触,感觉有许多话想说,以下是我对您小说的一些想法。 小说以旧书商为题材,把“书”这个象征着文化、知识和地位的事物和“商”这个散发着铜臭味的现实交易放在一起,真是别有用心,又极具隐喻,且与当下社会颇为相契。 在“书”和“商”这个结合点上,亦可引申出如下两个颇值得玩味的玄妙之处。 其一是文化人的世俗化。这个世俗化有两个层面,一种是张百川和方头这样的人,他们虽是大学教授是作家,但极通晓世情百态,路子很野,在赚钱上很会来事,不过却在名利场里迷了场,昏了头,出不来了;另一种则是毛怀喜这样未毕业的大学生,因为没能毕业,为生计着想,无论真清高或者假清高,都还是要为稻粱谋,所以只好去为张百川摆摊卖书。毛怀喜之所以学旧书知识,是出于“一个人有知识真的很好,既能得到金钱上的效益,也能得到肉体上的效益”的现实逻辑,毛怀喜与崔文英的偷情亦是他世俗化的另一面,没有钱的他,亦乐于享受免费送上来的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崔文英,而崔文英也自乐于投怀送抱——她是没有道德和伦理意识的,甚至还在享受这种道德和伦理的无意识。此外,马六娃改变现实的动力,也不过是要开全北京最大的旧书店,让老婆穿旗袍,开宝马去收旧书,与暴发户何异? 其二是价值信仰的缺失。在整个故事中,见不到一个完整的人,都是有瑕疵的。坏人有坏的一面,小人物有小的一面,深浅不一,但每个人都是价值悬空的,缺少基本的价值观和信仰——没有钱的人信仰有钱,有了钱的人信仰更有钱,这其实正是正在不断解构中的中国现实社会的一种折射。但是古话说“礼失求诸野”,在大的社会转型面前,在这种大的破坏、跌宕和解构面前,庙堂先已自乱方寸,而民间层面其实则相对稳健,具有一定的免疫力,还保留着一定的缓冲和绵延,所以和张百川那“老龟孙教授”相比,这些穷困的下层旧书商倒是临危大义,会把珍藏已久的一箱子新文学精装本去换钱救命,而不是趁机宰一刀。 也许有人不理解,老胡会把珍藏已久的一箱子新文学精装本换钱救张邦昌女儿的命?确实,他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这个责任,张邦昌、马六娃平时还老说他脏,拿他开玩笑。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我想一个原因是“无巧不成书”,属于情节上有意为之;再一个,则是这个底层穷困小人物身上那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慷慨,也就是俗话说的“穷大方”,事实上也是这样的,越富有的人越抠门,越穷困的人越大方阔绰,古今皆然,不为他,钱财坏人性也。所以,老胡身上的这个“奇迹”在不被理解的大众逻辑上亦有着现实之外的另一种解读。但究竟属于哪一点,我想没有必要深究下去,好的文学,好的小说,应该是“无可无不可”,把无限的可能、疑惑和空间释放出去,你自己去找,去寻味,以此实现你的启蒙和熏陶。 整体上来说,这个小说在故事情节上略显陈旧,比如小女孩的出事,尤其是结尾,看似别具深意,其实是走入了一个为艺术而艺术的窠臼和老路子,借虚化来实现艺术上的提升;此外在“文以载道”方面也没有脱掉微言大义的传统路子,小说的后半部分在情节安排上也显得有些操之过急,而不是缓缓铺垫的自然而然。但是这个小说,在时代姿态和时代意义上是簇新的,在精神路向上是往人性深处开掘的,中国现实社会的市场化和现代化在大肆破坏世道人心许久之后,在文学层面终于有了反思和回望,这倒是会让不少人深以为然的。 以上就是我对作品内容的一些看法,若有不当之处,烦请指教。期待您更多好作品。   林东林 2009年12月9日 小说旧书 林先生: 您好!感谢您对拙作的关注。 您对拙作的评析也颇为中的,但如果我在这里就您的评论做一番阐释,那几乎有点听到锣鼓跳起来的意思。其实您也明白,对我们这些爱旧书的人来说,谈论一篇小说,远不如说说淘书的事更让人愉快,虽然这个小说与淘书有关。 从您的信中,可以看出咱们的职业与爱好基本相似:我虽是杂志编辑,也兼做图书;我们都是爱逛旧书店的人,上海的文庙您肯定常去,而我则喜欢跑潘家园。虽然南北有别,但时而淘到一本心仪已久的旧书时,所涌上心头的喜悦则是相同的。 其实我现在很少去潘家园了,狂热地恋上潘家园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之所以去逛潘家园,是因为我当时对创作小说这事关灵魂的事儿没有太多兴趣了。很幸运,在潘家园我结识了一位朋友,这位朋友是个“书虫子”,一肚子淘书经,精通民国时期各种文史类书籍版本,对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文史类书籍的精良版本也如数家珍。 在这位好哥的指导下,我很快也爱上了收藏旧书,几乎每周六都跟他跑潘家园,每周日跟他跑北京所有的中国书店。没多久,这好哥就带着我和他那一圈上档次的书友混熟了。和他们在一起,我才算彻底开了眼,不仅知道了世界上有许多宝贝儿旧书,还亲眼目睹、亲手抚摸过许多难得一见的旧书珍品。坐在那儿听他们大谈书话,真是一种高级享受。好哥他们那帮书虫子,谈锋锐利,光芒四射,惊心动魄,雅之俗之,都可称之为旧书行当里的妙论。我在一厢里经常听得神魂颠倒,七窍生烟,仿佛当代传奇就在眼前。后来私底下一想,就是当年在巴黎斯泰因家里,海明威毕加索庞德乔伊斯的高谈阔论也不过如此。 想必您也有过这类经历。 不仅如此,我这位好哥还经常带我直奔一些在潘家园摆摊的旧书贩子家里去淘书。这些书贩子来自五湖四海,租赁的房子既偏又远,条件也一般般。好哥和他们这些人熟若家人,放声大笑,摇头叹息,以至破口大骂,总之,苦着他们的苦,累着他们的累,欢乐着他们的欢乐,悲伤着他们的悲伤,一句话,都是能尿一个壶里的人。耳濡目染之下,我不仅了解到一些旧书贩子们的生活本相,还明确感受到书虫子们五花八门的淘书生涯,远比写小说快乐多了,一本梦寐以求的旧书所散发的甜蜜气息,远比一篇蹩脚小说更让人着迷。 说到这儿,您基本上可以看出,《发痒的肋骨》这个咋咋呼呼的故事,不过是我个人生活中的一个片段景象,被我加以歪曲并记录下来。或许,其中有着生活的烛光辉映下的几缕影子,更多的则是我自己感受的延伸和记忆的发酵。 您谈到“小说在故事情节上略显陈 旧……尤其是结尾,看似别具深意,其实是走入了一个为艺术而艺术的窠臼和老路子,借虚化来实现艺术上的提升……小说的后半部分在情节安排上也显得有些操之过急……”等等,乍一看小说,似乎确实存在这样的有关小说修养和技术锻炼的问题。说实话,我以前也写过一些很先锋的小说,用另类的视角来解读和展现繁艳的世相,虽然也发表一些,但大多数目前还都在电脑里睡觉。这个小说,一开始我也想写得“现代派”一些,但是,第一段写完之后,我就明白,这个小说命中注定摆脱不了通俗化的影子,因为在这个题材和这样的故事里,只有这样讲述,才能让我置身其中,才能使小说有可能成为自成一体的世界,并使之拥有符合这个世界内在逻辑的规律和法则。 说到底,对一篇小说形成同一的看法是非常困难的,我们不必强求达成共识。其实,以淘书为题材的小说也有很多,是毛姆还是哈代,或者是霍桑,就曾写过一个旧书商人的故事,遗憾的是我记不清了。不过,我能准确地记得有一个美国女作家,叫伊丽莎白•哈德威克,她也写过一个短篇小说《书商》,讲的是一个书虫子迷恋“七星书店”的故事。尽管这位美国女作家还写有《幽灵似的爱人》《失眠的夜晚》等几部有大争议的长篇,但我还是非常喜欢她的这个短篇《书商》,不仅仅因为它讲的是书虫子的故事,更重要是,这个小说本身也写得丝丝入扣,从容不迫,令我汗颜。林先生如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找来看一看,到时我们瞅机会就这篇小说再好好聊。 保持联系,以便将来我去上海或您来北京时咱们一起去淘书。 李亚 2009年12月18日
  •     我不想事 :一种生存状态的表达 阿池老师: 问好!无意中看到你发在《芙蓉》的中篇小说《我不想事》,觉得挺有意思,教学之余于柜灯下欣然读完,又草就如下文字;既是问候,亦是交流。 “我不想事”代表了现代人的一种精神状态,既不“想事”,却又满脑子的混乱,必须为了生计而“做事”,这是城市将人从土地上放逐,让其以工作与金钱为生存基础的结果。“想事”是为了“做事”,是一切生存活动的出发点,也是人主动追求生活资源、取得生存权利的前提;而“不想事”与要“做事”却恰恰形成悖论,这种悖论投射于人,便是“我”和猴子等人的精神状态和生存近况。在现代机器社会里,一切都要如机器一般运转,做事,停下来便意味着终结、裹足不前,停下来的一切东西必将被抛,出局,包括机器一般运转的人本身。 读过海德格尔的人都知道,人的存在问题是我们所要面临的一个核心问题,高速发展的工业社会、信息社会以其特有的压力和速度将人压迫,使之“沉沦”,沦为“常人”,丧失自我的本来面貌。在这样的生存境遇下,“我不想事”实际上是现代人群中较为普遍的精神状态,我们受制于制度、机器,“想事”、“做事”成为强迫性的行为,“不想事”则成为一部分人自觉或不自觉的追求,以求逃避世界、逃避现世的“操劳”。然而,实质上,这却又是一种更大、更无奈的“沉沦”。生于这个世界,我们必须“做事”,“我不想事”是不符合生存法则的,是必须被抛入边缘、荒野的,是不被接纳与承认、不入流的,“我”、猴子、小鱼儿,或苟安混日,或“吃喜酒”,或出卖肉体,都“是个不想事的人”,更无“正事”去做,“我”与小鱼儿的感情完全建立在游戏、享乐的基础上,这个世界以混乱的局面二者挤兑到一起,在“不想事”的间隙暂时偷欢,摇摆度日,等待政府的救济和拆迁的实惠。“不想事”并不是一种哲学,即使是,也顶多是现实面前的犬儒哲学;“不想事”的后果在小说里已经悉尽呈现,“我”失去了小鱼儿,一些市井之民依旧活在边缘,只有猴子,从“不想事”中稍稍觉悟,借着爱情的引子燃烧了小鱼儿的心;而“我”,则是空荡荡的城市的一个影子,心中比之前更为凄凉。 这里的爱情,也许没有多少的真实可以赞颂,生存面前爱情沦为性欲的奴隶;这里的生活,也许比现实还要真实,无奈与迁就敲打着几近绝望的心;这里的层层叠叠的人间世相,也许令人清醒,也许使人麻木。身前没有救世主,只有一波一波袭来的阴影,和疲惫、躁动的人心……这是个节奏感强烈的社会,思想、身体都应当合拍,几年的工作让我深刻地领略到这点,虽然我处的不是那样的一种生存状态,但人的精神世界,某时某刻里却有诸多的相似,走出城市最繁华的一角,小说里的人物却是随处可见。我想,城市也许永远是个破落的地方,一个角落永远在拆迁,一些人永远没有归宿。生活是笨重的,灵魂却很轻。 小说还涉及到城市里一个特殊的群体:拆迁户的描写。还涉及到一种特殊的身份:下岗职工。同时,还有那个备受关注的折翅的骄子:大学生。小说里,“我”的身份是大学生,却沦落为下岗工,身份、地位与原有的期待俨然不同,“大学生”完全成了一些人的口头语,“我”只是拆迁户、下岗工、哈宝、落魄的小知识分子,知识并不能改变精神状态、生存状态以至社会身份,现实却能让一个骄傲者坠入底层,粉碎原有的精神,“不想事”,成为一个滑稽者、庸人,成为一个戏子。戏子无情,世界又何尝有义呢? 以上赘言,请阿池老师指点。 广东省中山市黄圃镇马新中学 李虎 2010年6月16日 存在是一种真实的状态 李虎先生: 你好。来信收悉,非常感谢你对《芙蓉》及本人作品的关注。从来信看出,你对作品所反映的社会现象和问题都有很深的思考,而且在很多方面都超出了作品本身,也促使我作为作者回过头来反思自己创作的动力与意义。 我个人以为,写出一个故事是故事会,写出一种现象或者状态是小说。世界杯期间足球是最热门的话题,但我认为看不看球无关个人品德修养。同样,小说和故事并没有高尚、低下之分,都是我们生活中娱乐或是思考的需要,就我个人而言,更热衷于后者并试图为之努力,虽然我还做得远远不够,或者说还不像那么回事。 本性而言,我天生惰性,不想“想事”,但我又不能不“想事”,因为我要生活在这个空间,用流行的网络语言来表达:本来不想想事的我“被”想事了。所以,就如你所言:“‘我不想事’体现的是现代人的一种精神状态,既不‘想事’,却又满脑子的混乱,必须为了生计而‘想事’。”因为是并不想“想事”而“被”想事,所以内心里我对“想事”是抗拒的,更加因此而“不想事”。结果,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不想事’实际上是现代人群中较为普遍的精神状态。” 回到生活之中,最初我们并不是不想“想事”的,几乎每一个人最初心中都有很多的梦想和理想,但最后渐渐都没有了,消失了,如你说的“沉沦”了。生活和现状让我们无“事”可“想”,或者无法“想事”,到最后“想事”成为多余。我其实是试图让作品中的“我”、猴子、小鱼儿还有其他提及的群体和人物想事的,他们也努力过,争取过,希望并试图改变过,包括他们的工作、居所、爱情,但最后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麻木和无助再一次成为生活的主调, 乃至在“生存面前爱情沦为性欲的奴隶”。其实有一些是可以通过“想事”改变的,比如扒手“刁匠”,比如卖假药的“江西佬”,但大家都麻木了,所以也就在大家的“不想事”中被默认乃至接受了。这不是我的本意,却是生活中的真实。生活的无助让人悲哀,而灵魂的无助则让人麻木,“不想事”与“想事”在这里成了悖论。 哲学解释不了生活,与信仰也还有很远的距离。如你所说,“‘不想事’并不是一种哲学,即使是,也顶多是现实面前的犬儒哲学”。我不是哲学家,却和你一样,试图从某一小孔中窥视他人的生存和生活的状态。小说中的“我”是学过哲学的,试图用哲学的方式来思考生活和生存的状态,甚至醉酒后所唱的歌也带有哲学和反思的味道,企求清醒,试图自救,但他缺少一种根本的东西,连爱情都没有了激情,还会把什么作为信仰呢?没有了信仰和追求,努力只会是一种假象,更实现不了灵魂的自赎。当大家都失去信仰或者只把物欲当作信仰的时候,谁会关心周围和他人呢?这个时候的“我”宁愿关心性欲,因为相较于其他欲望,性更为干净,更为纯真,更能真实地体现真善美的存在。同样,小鱼儿的身体是肮脏的,过的也只是一种贪图不劳而获的生活,但这并不影响她对生活的追求和美的向往,有那盏台灯是因为她想把最美的一面展现给自己心爱的人。猴子并不懂得哲学的教条,他一直是生活的底层和边缘,因为“不想事”,所以他是快乐的,甚至感受不到痛苦,有的只是一种市井的浅薄的快乐体验,所以他“吃混酒”、打小麻将作弊蒙钱、摸女人奶子、明知没钱也要跑去唱歌,但最终他是清醒的,知道自己要的爱情,并在垮塌的大楼里完成了生命闪光。是人性的本能,还是道德的发现,我不知道,也无法用笔来表达,只希望能多一些纯真的东西,或者叫做信仰。 我们每一个人都同样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同的是生活的状态不同而已。一段时间对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十分厌倦,也曾做过一些努力,末了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于是又回到原来的起点,什么都不想,物理状态地存在于这个世界。 哲学家说:存在就是合理。存在合不合理我不知道,我想说的是:存在是一种真实的状态。所以我们身边有扒手,有“小姐”,有骗子,有一年到头无所事事呆小麻将馆的。如你所说,“一些角落永远在拆迁,一些人永远没有归宿”,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美的追求和向往。同样,我试图表达一些东西,尽管我表达得不好,但我曾经为之努力过。 所以说,我“不想事”,我想“想事”。 最后,谢谢你的阅读和支持。 阿 池 2010年6月24日
  •     一棵独特的大槐树 虽然老师: 你好!读罢你发表在《芙蓉》2010年第4期上的中篇小说《好大一棵树》,再三咀嚼,只觉意味悠长,有些想法,颇想与你交流。 你这篇小说,给我一种“大”的感觉,气象大,体现在什么地方呢?我想可能是结构的问题。这篇小说,看起来是很松散的,但稍一探寻,却发现结构非常严谨。这体现在你选择的两个意象——槐树、叶子——上,这两个意象贯穿全文,使文章形成了一个严谨的整体。村庄是一棵大槐树,每个人都是一片叶子,他们或刚长成,或正处于最好的年华,或将凋落,每片叶子都有它自己的来龙去脉,你随手一指,它就引人注意起来。在叙事上,你以自己所处的胡同为基点,向村子各处延伸,甚至延伸到了里城道周边的十来个村子,这样文章涉及面较为宽大,场景也较为开阔。 以槐树喻家乡,并不是你的独创。如今河北一带人,往往爱说自己是从山西大槐树下迁过来的,此事亦有史为证。但正因为这一意象太普通,竟不被人常用。而你开篇把里城道比作躺着生长的槐树,反收到了平中见奇的效果。 我觉得,你是站在村子上空看里城道的。入乎村子又出乎村子,才能站在一定高度回望它,在你心中,有村子的全景式图景。虽然你写到了一些人性之恶,但总体来说,你是充满悲悯之心去写他们的,即使是强横的小爷儿,他也有婚姻的不如意,与女儿乱伦的东良,他也有晚年的苍凉。对于里城道,你是充满激情的,但表达时又是客观的,每个人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与生命轨迹,你是过客,只是在观看。这种入世态度,大类于一个人对某片真实叶子,你最好别抱怨榆树叶子小,也别抱怨芭蕉叶子大,天生成它们是这个品种,你不要也不必费心劳力去改变。正如你文中所说:“从前的里城道,人们随心所欲地造房子,反倒成就了一种自然而然、富有韵味的村落格局。其实,一个村子,无论怎么生长,都是自成系统的,每户人家总有一个出水道,那水,总能从家里流出来,流到村南的低洼处。”各人总有各人的路,各人总有各人的法。好比里城道的胡同,“这些胡同,多是活的。你向前走,一户人家截住了路,可是,从靠墙一条细缝挤过去,却豁然开朗,别有洞天了。即便它真到头了,也是余音袅袅,言有尽而意无穷,因为这户人家,也许有个后门,小小一个栅栏隔着,里面是个小园子,而透过小园子望出去,那边又是一片天了。”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表面在说胡同,其实不也是在说人吗。 其次,这篇小说的细节描写非常到位。我看小说是很注重细节的,当然前提是故事框架要好,框架搭好了,细节就是框架之上的繁花,欣赏一个细节,好比拈起一朵花来嗅,一朵有一朵的香味。任何一个不注重细节的作品绝对成不了精品,宏大的作品如《红楼梦》,精短的作品如汪曾祺的《异禀》《受戒》等,细微之处如丝如发,纤毫毕现,让人叹服。你这个小说中,有几处细节是很妙的,如:“又看到北屋前一条棉线搓成的晾衣绳儿,绳儿的两端,绑在两棵树上,一棵是槐树,站在院子东边,一棵是枣树,立在院子西边,绳儿上新晒的衣服,正往下滴水。”衣服正往下滴水这个小小细节衬出了院子的平静,且暗示着洗衣人离去不久,惹人遐想。再如写大爷蹲猪圈边上吃饭,“一手托碗,两眼看猪”。极形象地写出了大爷对猪的喜爱,写出了这个吝啬的爱耍“不值钱”的老头儿的可爱之处。 虽然老师,你这篇小说的语言很特别,简简单单的文字,组合到一起,却产生一种魔力,就那么生生将你揪住。你所用的每一个字,虽平凡,却又那么跳荡活泼,与文章中的小人物一样,平凡而鲜活。在这篇文章里,内容与形式是统一的,好比一个人穿了他最适合的衣服,从而显示出得体之美。你用平淡而抒情的笔,将村子里发生的大事小情,以沿袭千年的风土民俗为依托,稍加编织和串联,气定神闲地娓娓道来,让我领略了燕赵乡野的原生态风情,感受到了里城道这棵大树的厚重。这种平实的语言风格,归根到底显示的是一个作家的描写功底,好比习武之人,因内力深厚,才得以使极为平常的招式亦虎虎生风。 最后想说的,算是我的一点意见吧。我个人觉得,大姑这个人物,仅是个影子,并没立起来,北边老奶奶与众儿媳之间的关系还没写到位。如果能在这两处地方深入挖掘,细加描写,文章也许会更出色。 不当之处请指正。祝好。 山东省济阳县 杨光路 2010年7月22日 里城道在我心上 杨光路先生: 你好,谢谢你的认真阅读,很高兴能与你谈谈“我”的里城道。 很小的时候,大人就一遍遍对我说:“记住,你的家在河北省无极县里城道村。要是有拐子拐了你,有人问起,你这样说,就能回到家。”那时的我,虽没有出过村子,不知道外面世界到底多大,但心里已明白,里城道就是我的家乡。如今想来,大人们其实是用一种生硬简单的方式向我强调我的家乡,他们让我明白,我的根就在里城道。 里城道,河北平原上无数村子中的一个,茫茫大地上的小点之一,我有幸降生在此地,就将终生与它同呼吸。我是常回村子的,行走在地头田间,与遇见的乡亲聊上几句,喝几口井里刚流出来的清澈的浇地水,一切都那么美好。我喜欢搜集父老乡亲们的点滴事迹,经过我记忆的淘洗与冒昧的取舍,做一些略带抒情意味的表达。文章中的里城道,只是我个人的村子,它虽已不够真实,但我希望它是浓缩的,并且是有味的。 这篇小说,其实是对家乡的回忆,因为回忆,才得以站远了站高了看它。身在家乡不知思乡,离开家乡,关于家乡的思考才深切起来。家乡是一个说古了的话题,那么,什么是家乡?乡里乡亲,乡土乡音,家乡的一草一木,一只鸡一只狗,都行走在你的血液中,无论你行多远,走多久,它们永远是你人生之船上那块压船的石头。对每一个写作者来说,家乡都是取之不竭的宝藏,我自然不能例外。闭上眼,家乡的各种人物纷至沓来,不用你去寻找,不用你去提炼,他们极为自然地合并同类项后走到你笔下,变成一个个鲜活的形象。在我笔下,家乡人物已非固有的人物,但依然是家乡人物,依然是我的乡亲。 离开家乡后回望里城道,有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感觉,写村里人物时不由自主便客观起来,每个人都有可喜之处,也有可悲之处,当然也有可恨之处。但我近来常常想,人之处世,性格是占极大一部分的,但性格的形成由得了他自己吗?一部分先天带来的东西,不是他想去就能去得了的。如小爷儿这个人物,他脾气大,发作起来难以自控,很大程度是遗传了他母亲的性格,这样一想,是不是他的可恨之处也是可怜之处呢?以客观的态度评价每一个人,笔下人物才鲜活,这是我的观点,也许不能算对。 其实,每个村子都是一个小社会。上天总是公平的,他将各种类型的人按一定比例撒在这些小社会中,善良的、凶恶的,勇猛的、怯懦的,美的、丑的,聋的哑的瞎的,每个村子里有天资超常者,也有傻子与白痴。无论生命之路如何不同,他们的归宿是一样的——都将埋入村东那块岗子上,岗子上各家的坟内,已提前做好了规划。我常想,是什么样的机缘,什么样的命运,使这一批人在同一块土地上出生又老去。在历史长河中,他们也许激不起一个微小的水花,但每个生命又确实鲜活过。不深入村子,你不会知道这些生命曾经怎样呐喊过。如喜梅,她勇敢地走在时代前列,虽经人毁谤也不退却,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别说那是七十年代,就是现在的村子,寡妇再嫁也是要经一番周折的。想起她,我就想起如今村里的老年人,受经济与观念的支配,他们的再婚依然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我知道有一个老汉,力排众议找了一个老伴儿,却被两个儿媳妇串通一气偷了他的存折,使他陷入极其尴尬的境地,又成了孤身一人。他的不幸遭遇,村里人不但不同情,反说他年纪老大还自找这样的丑…… 这篇文章所写,也就是里城道人的生老病死。在这棵大树上,新叶子一批批长出来,老叶子一批批掉下去,每个人都曾在枝头青过绿过,一代代人,就这样繁衍下去。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但相似的树叶总是有的,相信你的家乡与我的家乡大致一样。 你提到的细节问题,深为我赞同。细节,只有毛绒绒的细节,才能证明你这文章是个活物儿,没有细节的文章只是一具骷髅。这样说可能有些偏激,但表明了我写作上一个极为重要的观点。 在这篇小说里,我喜欢平实的叙述,希望用简单的文字娓娓地将读者引到里城道这棵大树上,让他们循着数不清的叶子,去感受村人的青绿凋黄,感受这无何无止的生命的代谢。如果写到其他内容的作品,我也许会换一种风格。在我看来,一个作者的语言风格不必固定,风格多变更见功夫。我虽喜欢平实,但也不拒绝华美,语言的功夫,好比武术流派,虽各有不同,但均自成体系,只要不是下三滥,且临阵时用得上打得胜,就是好功夫。 关于你最后提到的两处不足,我自己也是不满意的。如假以时日,我会把这两处不足补上,究其因是写作时尚嫌浮躁,没能静下来细细打磨作品。 再次谢谢你细心的阅读与入微的理解,写作路上有你这样的交流者,不寂寞。 虽然 2010年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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