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票选出“文青最爱干的几件事”,我想,“旅行”肯定能够高票获选。“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如今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的口头禅了。于我而言,旅行,如果限于走马观花式的略过,那真是太没有意思的事。如果陷于“暂住证”的范畴里,又容易堕入“家乡无美景”和”明日复明日“的陷阱。在一个地方住上数月半载的,有了”时限“来保证激情,可能是最好的了。作者就得到了这样的一次机会。按说林文月可得算是一个文人了,但在这里请允许我无耻地将文青视为文人的初级阶段,让文人的范畴包含文青的范畴。因为我实在只能假装以一个文青的角度去读这本书,而不能以文人的眼睛去看这本书。全书纪录的是1970年代的日本,如今过去40多年了,一年两年尚且能够变化万千,何况40年呢。如今的日本肯定早已”时过境迁“了,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去”游玩“彼时的日本。很幸运,作者那时候和我们一样年轻,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访名胜古迹,观时令节气,品人文情怀,逛街头巷尾,作者循着一个”游者“的套路,一步一步地接近京都,了解京都。作者参观了奈良正仓院展,对比品味了京都的歌舞伎和都舞,游玩了桂离宫、修学院离宫、空海、东寺、市集、唐招提寺等名胜,也经历了茶会、衹圆祭等活动,不仅纪录了所听、所看、所闻,更有所感、所想、所悟。既有喜爱的,也有排斥的,既有大饱眼福、大快朵颐的,也有大跌眼镜、大失所望的。我原本想细细地说上每一篇的内容,可是转念一想,这和“剧透”有何差别呢,所以只挑出最喜欢的两篇,浅谈则过。这其中之一,是《京都茶会记》,我也爱茶,却不耐日本煎茶和抹茶的口味,“口福”是享受不到了,但远观一番日本茶道,满足一下“眼福”,也未尝不可。作者对茶道流程细致入微的描写,正是我所想要的。你瞧那位“京美人,黑色而下摆有花的礼服,趁着细白的肌肤”,出场就不俗,“用方巾折叠成小方块,一一擦拭茶具”,“先用长勺舀取炉中的热水,倒入茶碗中,次将茶筅置入碗中,徐徐搅动……另用一小茶匙,从茶罐中舀出二匙绿色粉末,置入碗中,再冲入热水,然后以茶筅快速上下搅动,直至粉末和热水完全融化而呈泡沫为止”,这一套流程看得真是赏心悦目,及至最后,“由主人或弟子将碗略转两下使茶碗最好看的部位向外对着客人,以双手递给客人……分三口半饮完。饮毕,用右手食指及大拇指拭去唇印,将茶碗之于膝前……”真仿佛是自己饮了那杯茶,唇齿留香。《红楼梦》里写“一杯为饮,二杯为解渴,三杯则牛饮驴饮也”,其实日常生活中为图方便,大部分时间都甘做牛做驴,拿出一个muji的中号骨瓷茶壶,冲上满满一壶水,刚好够一只硕大的玻璃杯,极少有机会烧上一小铁壶热水,拿出一个盖碗,取出锤纹玻璃公道杯,配上莲瓣纹斗笠盏,泡一次茶(原谅我)。周围很多人问我这么折腾干嘛,泡出来的茶会更香更好喝吗?没有,茶味可能是一样的,但茶趣可是千差万别了。不足为外人道也。同样的,这一篇的后半部分写的是作者的另一次茶会体验,不同于之前女主人主持的茶会那般精细,这一次由男主人主持的茶会看上去粗糙很多,但粗中有细,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男主人收集的茶具着实让作者和读者大饱眼福,这种“器物”之爱,好者为之痴、为之狂,恶者谓之傻、谓之癫。换做通俗的语句,就是有的人觉得花几千万买一个小茶杯是个傻子,有钱没处花,有的人觉得花这几千万,品两口“仙气儿”,这辈子都值了——发个微博盆友圈,问世间谁的逼格有我高?还是茶趣,又不足为外人道也了。另一篇深得我心的,是《京都的古书铺》,在南京读大学那会儿,也和一好友结伴造访南京的旧书铺,青岛路上的学人,珠江路附近菜市场门口的一家叫雅什么的书店(抱歉实在回忆不起来),还有先锋书店对面公交车站内的旧书店,当然还有学校附近一大堆二手书店,都是各具特色,但有一点相类似的,就是大多比较昏暗破旧,给人一副深不见底的神秘感,大概也是店家故意营造出来的氛围吧。这其中尤以学人书店最为深邃,本身坐落于南京大学旁边,再听得同行伙伴吹捧老板如何如何了得,多少南大教授皆有求于他(当然是有关于书的),自然是兴趣万分,万分,千万分。及至到了店里,看到一副残破不堪的景象,书摆的东倒西歪,进门铺面而来的不是墨香,而是尘土味,老板坐在门口的桌子后面,头也不抬。我左顾右盼,在一堆尘埃间手足无措,幸得同行的伙伴做过功课,略懂一些,所以赶紧挑了几本初版书,聊作纪念,仓皇而逃,以后再也不敢踏足。朋友告诉我,老板摆在柜面的书都是最差的,好书都藏在里面,像我们这样的学生根本没有机会一睹尊容,想起“拍宝”节目里的一句话,“别老想着自己捡着漏儿了,其实是被别人捡着漏儿了”,旧书的水太深了,太深了。但如果真的深入了解了,又成一趣,不足那啥。其实文青就爱干这事儿,非得讲究个“趣味”,可恶!写着写着,竟成了自己的游记了,可恶!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