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全4册）》章节试读

《三国演义（全4册）》的笔记-第1页 - 改编者话

我虽然是一个极有小说癖的人，任便哪一类的小说都欢喜看，从来不会厌倦，却也感觉到我国的旧说部如章回体小说之类，在今日实有节约或删改的必要。
外国小说，凡属有名的巨著，很少没有节述或重述的本子。节本的用意，固然是为便利一般读者起见，但有时也因为原著里面确有许多冗赘的地方。我国旧说部需要节本，其使命不但是删繁就简而已，而且应该是极有意义的删节，因为在我国有许多说部其本身含有无意义的成分太多了。
在我国民间最流行的小说——《三国志演义》——就是一部亟须加以删节的读物。我删节本书的要旨，可以大略叙述如下：
（一）《三国志演义》，大家都说是一部小说，其实严格讲起来，只是一部通俗的断代史，专述三国那个时代故事的。因为他历史性的色彩太浓重了，照理就不应该太近于神话——虽然我国旧史里面也不免有些神话，那是史家的不忠实，另是一回事——何况要给现代以及将来的国民阅读的书，那许多神妙莫测或理所绝无的故事，怎能还容它存在呢？因此将一切荒诞神怪的地方，一律删掉，略举其例，如：董卓临死前的妖异事，沮授观天象而知袁绍将亡事，于吉、左慈兴妖作怪的故事。其他如祥瑞灾异等难以置信的说素，亦皆在必删之列。
（二）撰述小说，最要切近人情，不近人情的事情，不应该写到书里去。在这里，无论其事实的真相如何，凡是与人情大悖戾的地方，也一律删掉。例如第十九回猎户刘安，与刘备素昧平生，一见刘备来投宿，因家无野味，就立即杀妻，以妻肉饷备，此为人情所必无，如此恭敬刘备，反是以陷刘备于罪戾。虽说曹操路中杀吕伯奢及其全家，也同样残忍而不近人情，可是曹操是一个奸雄，他别有防患的深心，与刘安杀妻故事的性质不同，所以刘安杀妻的故事可删，而曹操杀吕伯奢的故事不必删。举此一例，于以反三，其他类此的，不一一说明了。
（三）诸葛亮在《三国志演义》中变成了一个祭风祭星的妖道，其实他原来真面目，只是一个学术、道德、谋略、智力都能充分发展的人物罢了。关云长在后世变成了一个显圣显灵的活菩萨，其实云长也只是一个武艺超群忠心耿耿的人物罢了。在本书关于他们的事也多有删节之处，总求将诸葛亮、关云长写成一个实际上所许有的人物，而不是幻想中的神仙、菩萨。
胡适之先生说：“《三国演义》拘守历史的故事太严，而想象力太少，创造力太薄弱。”我以为拘守历史故事而能使之通俗化，正是三国演义的长处，至于想象力和创造力倒不是太少，太薄弱，只是因为太不善运用想象力和创造力，这是很可惜的，遂不幸而有“画鬼魅易，画犬马难”之谈！
（四）旧本中不通的诗文太多了，这一类的诗文，粗浅的读者，往往忽略过去，很少人去看；高明的读者，又往往不屑看，所以在此节本中大都删去，仅仅存留的，如诸葛武侯“前后出师表”及曹操《短歌行》这一类的杰作。本节本中句读的方法，及符号的运用，与新旧各本均各不同，全书删节句读，仅仅只费了一月工夫，乖戾错误处，深恐不免，尚祈读者诸君，加以指正。
二十二，七，十六，陈友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