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慰藉》书评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3-4-1
ISBN:9787532760572
作者:(英)石黑一雄
页数:616页

无可慰藉之语

“仿佛是身处谜一样的城市的梦中人,钢琴家瑞德看似一次普通简单的来访,却是使他面临人生中最为严峻的演奏。”石黑一雄,日裔英国小说家,我先入为主地以为,日裔作家,著有名为《小夜曲》的作品,主人公瑞德先生又为钢琴家,那么《无可慰藉》的语言想必会如乐章般优美。多翻几章才发现其实文章少有对景致细致描写的追求,并不准备构造一个如画的中欧城市作为背景。语言也都是通俗流畅,没有咬文嚼字的意思。六百多页的篇幅,也是只有自然的语言才能使读者最好地接收小说所要呈现的内核。这是一部具有实验性的小说,大量超现实主义的描写,变换莫测的场景,走马灯式的人物,都给作者所构造的书中世界添加神秘色彩。小说中的几次场景切换在小说看似写实的文笔中为读者构造出不可捉摸的氛围。主人公瑞德先是在一个所谓的“大公馆”中被酒店经理霍夫曼提醒其实身处瑞德在早上就到过的酒店中庭,然后绕了半个城市之后领悟到前后到达的咖啡馆其实同属于一座建筑,接着又在破败的小屋里练琴,而这个小屋却靠近一个墓园,在小说的结尾,瑞德更是在有多个走道、房间的音乐厅里穿梭,以密集的场景切换来回编织情节,讲故事推向高潮。小说的开场独特,令人印象深刻。先是电梯里的迎宾员古斯塔夫,站在迎宾员身后的斯达特曼小姐,然后由电话引出酒店经理霍夫曼先生,接着是瑞德先生的妻子索菲和孩子鲍里斯通过古斯塔夫的话语出场。这样的顺序包裹在合乎情理的外壳下,但又有条理到像是刻意的安排,而每个登场人物手中都拿着故事的线索,小说就在这样的开头下慢慢清晰丰满。而小说中的时间进行地异常缓慢,一篇几十万字的长篇小说,主人公只经历了四天三夜。小说分为四大部分,而每一部分的开头都是一个清晨,从睡梦中醒来的主人公前一天的行程没有顺利完成又要开始着手应对各种事务,这样的清晨无疑与轻松、新鲜没有关系,只带来更多的焦虑和压力。小说的时间终点,也是瑞德先生此行的目的地——“周四之夜”一天一天逼近,主人公在这其间接触各种人士拜访各种场所,奔波于自己或别人所拜托的事情,但到“周四之夜”这晚瑞德最终没有为城市挽救危机,没有修复自己与家人朋友的关系,其他人物们的希冀也都无一例外地落空,小城中人们的困境似乎最后被证明无法解脱。古斯塔夫含恨离世,没能与女儿和解没能盼到瑞德为迎宾员这一行业的荣誉呐喊;罗布茨基重犯酒瘾,表演功败垂成没能赢得柯林斯小姐谅解;霍夫曼亲手毁掉一手筹办的“周四之夜”,与妻子的关系终于奔溃;斯蒂芬辛苦练习的表演使父母失望,这样的打击使他决心离开这座城市到别处学习;索菲无法挽救与瑞德冷漠的婚姻,最后彻底放弃。众人无法摆脱的困境,最后呼应书名“无可慰藉”。主人公瑞德长期漂泊,朋友疏离,亲人淡漠,在小城中见到妻儿时竟把他们当做陌生人,而在遭遇“周四之夜”的失败之后,居然能在电车上怡然地享用早餐,规划下一次旅行,这样冷漠的人让我想起《局外人》的主人公默尔索,对于身边发生之事就算自己力所能及却无动于衷或者很快忘怀,表现出一种无能为力,也正是人们感到无可慰藉的原因。虽然这样的人物设计荒诞,如同瑞德和默尔索的人在现实世界中少之又少,但在这样的夸大之下我们也该看看,我们的心灵是否也曾带着自己的薄膜,行走在世界中却无法与人沟通,对于困境无法言状,无法解决,最终无可慰藉。

一场超现实的文本旅行

石黑一雄的小说大都有一个现实主义的诱因,但是在《无可慰藉》中,我们差点被这点现实主义的手法的开篇给迷惑了。当你携带着一种日常的视角打量他小说中的人物,会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故事,一个享誉国际的钢琴家瑞德受邀到欧洲中部的一个城市演出,他接受了主办方的日程安排,下榻到了酒店,遭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逐渐发现很多事情都朝着失控的方向行进了。很多人提及石黑一雄总不免说起他有些奇特的身份:日裔英国作家,与奈保尔、拉什迪这些移民作家并列,但与他们的写作又保持着距离,以国际主义作家自居等等。仔细回味起来这些标签都是噱头,五岁时跟随父亲移民到英国的石黑一雄,从小接受的就是正统的英伦文化,日本文化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遥远的他者,并不深邃的记忆。自小在这样纯正的英文文化中长大,除了亚裔的自然属性稍有体现,他与其他英国人并无不同,这样的写作自然与奈保尔、拉什迪不同。他们眼中的族群、语言、身份、文化等保留了一种差异性,这种差异造就了他们写作之中的癫狂与魔幻,他们视之为一种文化的对抗,殖民地的争夺。而石黑一雄的写从容、细腻、节制,更接近精致幽微的英国传统作家群,他唯一能够对抗的就是回忆的日渐消逝。读他的作品时,有些片段能惊讶地想到麦克尤恩的小说,就是一种例证。至于所谓的国际主义作家云云,更是一种写作的策略,我手写我心,写什么样的题材,运用什么样的手法,注入一种什么样的写作风格,并无明确的界限,说自己是国际主义,就如同暗示评论家少来烦我,不要动不动就从“日裔英国作家”这个文化跨界的角度搞精神分析。贴上了一个国际主义的标签,任何国度的文化均可为我所用,再也不用担心作家的本体论属性了。《无可慰藉》写于1995年,此前他已经凭借《远山淡影》(1982)、《浮世画家》(1986)和《长日留痕》(1989)奠定了在英国文坛的地位——后者还帮他赢得了第一个布克奖。但是《无可慰藉》与他之前的作品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放弃了已经娴熟的现实主义写法,不动声色之间尝试转换了许多更具超现实意味,颇具卡夫卡式神秘荒诞的叙述手法。从钢琴家瑞德下榻到酒店开始,接连不断地接受到各种合理与不合理的要求:迎宾员古斯塔夫希望他能找自己的女儿索菲谈话;酒店经理希望他能抽出时间看看妻子的剪报本;霍夫曼的儿子斯蒂芬希望他能听听自己的演奏曲目……就仿佛他进入这个城市的酒店之后,所有怪异的东西变得合理了一样,他是一个外来者,被看作这个城市的仲裁人,任何人的请求没法回避。小说中我第一次注意到反常的部分在于叙述视角的转换。当迎宾员古斯塔夫带领瑞德巨细无遗地参观房间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句子隔断了第一人称的叙事:“我突然发现,尽管他非常专业,尽管他真诚地希望我住得舒适,但一整天来困扰他的那件事还是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也就是说,他又一次担心起了他的女儿和小外孙。”换句话说,接下来的叙事提到了他的的女儿索菲与外孙鲍里斯时,第一人称视角变换成了全知的第三人称视角。这种转换在其他小说不多见,但在这部小说中随处可见。某种程度上说,这种叙事视角的转换意味着瑞德突然变成了“上帝”,他是整个故事的主角,也是整个故事的线索与发现者,更是整个故事的叙述者——考虑到城市中接待他的人对他崇敬有加,无以例外把他看作权威人物,上帝视角更具有了隐喻意味。这种多重视角的转换,让这部小说变成了一副怪异的平景画:所有可能的与不可能的,过去的与现在的人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索菲与鲍里斯变成了瑞德的妻儿;他儿时家乡的好友菲奥娜要带他证明他们之前的关系;他的中学同学桑德斯等待他的大驾光临……这一切的发生仿佛是为了等待瑞德的记忆的召唤,他生命中那些缺失的记忆,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中,以一种怪异的面目被唤醒。约翰·凯奇说的对,尽管这本小说开始会让人难以理解,但是读者一旦习惯了它对现实的割裂,就会发现它独特的文本魅力。虚幻与现实之间相互交融,荒诞与真实之间愈发紧密,记忆的匮乏与现实的癫狂之间不再保留任何界限,这些都让这部小说仿佛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我们很难判断小说里发生的故事是出于一种想象,还是现实存在的。正是这种怀疑让石黑一雄的写作具备了一种难以描慕的扑朔迷离的张力。在小说中有一个细节片段,瑞德与他的儿子鲍里斯为了寻找旧公寓,来了一趟巴士之行。这次行程的结尾处,瑞德想向鲍里斯解释为何他一直都在旅行,没有和他们安定下来:“我得继续奔波,因为,你看,你永远无法预知它什么时候会到来。我的意思是非常特别的一次,非常重要的一次旅行,不是为我,而是为所有人,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这种不能错过的旅行到底指称了什么,瑞德含糊其辞,他只是一次次强调他不能错过他生命中重要的一次旅行,但是这样的旅行不知道何时才能到来。某种程度上,这是一个卡夫卡式的困境,为了寻找一次旅行,需要耗尽生命等待,或者尝试不同的旅行,“他们年复一年地旅行,渐渐开始疲惫了,可能还有些懈怠。在那一次来临时,他们却错过了,这种情况常有。”为了不错过一次,需要坚持到此刻,一直不停的旅行。旅行与漂泊成了生命的意义,一种永恒行走的荒诞宿命,而旅行中,唯有回忆可证明他的存在与停留。就如同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携带着却是过往生命的记忆,他的妻儿,他的朋友与同学,他父母同时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他用这些记忆中逐渐清晰的他者对抗城市的陌生性对他的侵袭。回忆成了写作之路的集体重构。思郁2013-5-20书无可慰藉,【英】石黑一雄著,郭国良李杨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年4月第一版,定价:58.00元

无法沟通的隔阂

很多人喜欢说是卡夫卡式的,因为叙述并非是写实,有很多梦幻的变形,但我觉得形式的非现实性并非这部小说的精髓,他揭示的人与人之间的隔阂、误解和无从沟通才真正让人惊心。无论人们为社会、亲人、朋友做了多少协调、顺从、忠诚、友善等等姿态,其实每个人都在自说自话,当人们再也无法伪装善解人意而发出真实的咆哮后,结局仍是各行其是,无论我们团结也好自利也好,都无法改变其实每个人都生活在自我和无法真正沟通中事实,这种读完后的悲哀,让人无法自拔。好的小说哲理要越深沉不露却时隐时现,结尾哀而不怨,鼓励大家继续自欺欺人地往前走。

捕捉心碎的感觉

《无可慰藉》是一本非常独特的小说,它尽力捕捉人们期望破灭之后心碎的感觉。它刻画的是如卡夫卡式梦魇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事物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结束,居民们刚一见面就会向你透露私心话。故事里所有计划均得以实施但又全都没有结果,或得到相反的结果。寻找慰藉的人只品尝到心碎的感觉。这本小说其实是一个后现代童话,其读者是新世纪这些永不想——或者不想承认已经——长大的“后现代弃婴”。日裔小说家石黑一雄(1954——)五岁时随父母迁入英国,于1982年获得英国国籍。全面接受英式教育的他一开始并没有料想到自己将来会在此定居,并与奈保尔、拉什迪一样成为国际闻名的“移民作家”。作为第二代移民,家庭氛围里的日本文化对他深有影响。虽然他在小说刻意淡化日本元素,坚称要做一个国际主义作家,但寻根意识却像他那些文笔细腻甜美小说的花托,从他生长的环境中不断汲取丰富的滋养。从这方面说,他的“寻根意识”与“国际主义”实际是一个硬币的两面。这个极力要摆脱被(故乡文化和迁居地文化)遗弃的命运,在世界上扎根的作家,最终变成了一个变成漂泊者,或者呤游诗人。《无可慰藉》从一个四处漂泊的钢琴演奏家瑞德来到一个不知名的中欧小城写起,这个开头与卡夫卡的《城堡》很相似。而且不仅仅只有中欧小城这一点相似,所有角色登场的方式和消失的方式也都带着《城堡》里那种奇特的梦魇味道。不过这两本小说之间并非简单模仿关系。在《城堡》里,土地测量员K自始自终没有融入那个无名的城堡,在《无可慰藉》里,钢琴演奏家瑞德一踏入小城就变成了这个小城居民被蒙在鼓里的同谋者。因此这本小说与《城堡》在整体结构上互为镜像。要分辨这本书与卡夫卡的《城堡》的情节和人物之间的镜像呼应是有趣的。举一个关于人物的简单例子:在《城堡》里K很快就搭上了酒店女招待弗里达,并试图通过她进入城堡。在《无可慰藉》中,主角瑞德很快就发现自己原来是酒店老迎宾员的女婿,他妻子索菲和儿子鲍里斯一直在此居住。这两本小说最相似的还是它们故事世界的封闭性。这是一个人人相识的小城,没有一件事不牵扯到全城人的利益,一个外地人想融入它不容易,一个当地人想无视它也不可能。这个小城是很小,但公共事务复杂繁琐,很多事都要从小城居民的共同感情上去考虑。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有浓厚的人类学意味的小城,它带着几乎压倒一切的集体道德和仪式化风俗。在很多情节中,小城里的主要人物与叙事者瑞德交谈时都以“我们”自称,而那些次要的人物则像一具具机械傀儡,他们做事没有个人动机,只有群体意志,极易激发出残忍的群体狂热。而且一旦出现一个具有个人意志的人,他就成了一个人人恐惧的怪物,以至于大家急切地要将其变回来。实际上这些都是最具有卡夫卡风格的东西,是卡夫卡通过他那诡异的鱼眼镜头窥测到的人性世界。属于石黑一雄的东西应该是小城居民奇怪的、群体相似度很高的面貌了。他们的幼稚的心理活动特别让人想起皮克斯动画公司制作的(比如《飞屋环游记》、《机器人总动员》)可爱的卡通人。圆圆的,光滑的脸,五官很滑稽地挤在中间,表情又极其夸张。他们彬彬有礼、勇敢、夸夸其谈、讨人喜欢,但又总是给人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就好像脑袋里某些地方搭错了筋。作为萌娃娃,他们过于世俗;作为成人,他们生活的动机又未免过于简单。最主要是,他们是常常完全没有自我意识,或者常常对周围充耳不闻,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们的心理都肤浅地一目了然。这本小说的故事就是几组人物关系破裂-弥补-再次破裂的发展过程。老迎宾员古斯塔夫父女,叙事者瑞德和他的父母以及妻儿,小城音乐家布罗茨基夫妇,旅馆老板霍夫曼夫妇和他们的儿子。石黑一雄尽量去捕捉这些人因期望破灭而心碎的感觉:越试图弥补就越破碎,越破碎就越想弥补。因为小说描述的世界和人物都比较离奇,这种心碎的感觉很难说能与大部分读者发生真正的共鸣。与其说作者在这本书中捕捉到一点心碎的感觉,还不如说他捕捉到了一系列心碎的影子。这当然是一本聪明俏皮的后现代小说,它在各个方向上模仿卡夫卡,而且在很多地方堪称唯妙唯肖,只是力量显得不太集中。小说的故事线涣散、琐碎。有一些对话写得老套、苍白乏力,一些人物莫名其妙地不知去向,还有很多滥俗的情节纯粹属于为了弥补情节转折幅度过大而创作的章节。小说最后部分,主角瑞德在电车上遇到的那个夸夸其谈的电工很像卡夫卡另一本小说《美国》里的司炉。这个人物的出现非常突兀,仿佛就是为模仿而创造的虚假人物。卡夫卡对文学的虔诚态度表现在他拒绝一切陈词滥调。也正是在这一点,他才被人尊称为现代文学的启蒙者。在他的小说、书信和日记里,几乎找不到一点对某种文学风格(特别是大众小说的卖点之类受读者口味左右之物)亦步亦趋的痕迹。他的野心与创新能力一样惊人,但又非常低调,就像潜到深海处的鲸鱼,在黑暗中吞吐自己周围感知到的一切。他作品的风格就是独一无二,而且使所有模仿之作只能被称为拙劣的赝品。作为石黑一雄以“戏仿”技巧寻求突破的转型之作,这本书有助于理解他其后的作品。本书没有抓住的恰是他此后牢牢抓在手里,并变成自己独一无二风格的核心,也就是真正地捕捉心碎的感觉。2005年出版的《别让我走》,就是他的成熟作品,这本小说里的克隆人只能默默承受捐献器官而死的命运,他们是真正的“后现代弃婴”。他们无处可走,不仅“心碎”,连身体器官也将四散分离。(2013.7.3《都市快报》)

无可慰藉之语

“仿佛是身处谜一样的城市的梦中人,钢琴家瑞德看似一次普通简单的来访,却是使他面临人生中最为严峻的演奏。”石黑一雄,日裔英国小说家,我先入为主地以为,日裔作家,著有名为《小夜曲》的作品,主人公瑞德先生又为钢琴家,那么《无可慰藉》的语言想必会如乐章般优美。多翻几章才发现其实文章少有对景致细致描写的追求,并不准备构造一个如画的中欧城市作为背景。语言也都是通俗流畅,没有咬文嚼字的意思。六百多页的篇幅,也是只有自然的语言才能使读者最好地接收小说所要呈现的内核。这是一部具有实验性的小说,大量超现实主义的描写,变换莫测的场景,走马灯式的人物,都给作者所构造的书中世界添加神秘色彩。小说中的几次场景切换在小说看似写实的文笔中为读者构造出不可捉摸的氛围。主人公瑞德先是在一个所谓的“大公馆”中被酒店经理霍夫曼提醒其实身处瑞德在早上就到过的酒店中庭,然后绕了半个城市之后领悟到前后到达的咖啡馆其实同属于一座建筑,接着又在破败的小屋里练琴,而这个小屋却靠近一个墓园,在小说的结尾,瑞德更是在有多个走道、房间的音乐厅里穿梭,以密集的场景切换来回编织情节,讲故事推向高潮。小说的开场独特,令人印象深刻。先是电梯里的迎宾员古斯塔夫,站在迎宾员身后的斯达特曼小姐,然后由电话引出酒店经理霍夫曼先生,接着是瑞德先生的妻子索菲和孩子鲍里斯通过古斯塔夫的话语出场。这样的顺序包裹在合乎情理的外壳下,但又有条理到像是刻意的安排,而每个登场人物手中都拿着故事的线索,小说就在这样的开头下慢慢清晰丰满。而小说中的时间进行地异常缓慢,一篇几十万字的长篇小说,主人公只经历了四天三夜。小说分为四大部分,而每一部分的开头都是一个清晨,从睡梦中醒来的主人公前一天的行程没有顺利完成又要开始着手应对各种事务,这样的清晨无疑与轻松、新鲜没有关系,只带来更多的焦虑和压力。小说的时间终点,也是瑞德先生此行的目的地——“周四之夜”一天一天逼近,主人公在这其间接触各种人士拜访各种场所,奔波于自己或别人所拜托的事情,但到“周四之夜”这晚瑞德最终没有为城市挽救危机,没有修复自己与家人朋友的关系,其他人物们的希冀也都无一例外地落空,小城中人们的困境似乎最后被证明无法解脱。古斯塔夫含恨离世,没能与女儿和解没能盼到瑞德为迎宾员这一行业的荣誉呐喊;罗布茨基重犯酒瘾,表演功败垂成没能赢得柯林斯小姐谅解;霍夫曼亲手毁掉一手筹办的“周四之夜”,与妻子的关系终于奔溃;斯蒂芬辛苦练习的表演使父母失望,这样的打击使他决心离开这座城市到别处学习;索菲无法挽救与瑞德冷漠的婚姻,最后彻底放弃。众人无法摆脱的困境,最后呼应书名“无可慰藉”。主人公瑞德长期漂泊,朋友疏离,亲人淡漠,在小城中见到妻儿时竟把他们当做陌生人,而在遭遇“周四之夜”的失败之后,居然能在电车上怡然地享用早餐,规划下一次旅行,这样冷漠的人让我想起《局外人》的主人公默尔索,对于身边发生之事就算自己力所能及却无动于衷或者很快忘怀,表现出一种无能为力,也正是人们感到无可慰藉的原因。虽然这样的人物设计荒诞,如同瑞德和默尔索的人在现实世界中少之又少,但在这样的夸大之下我们也该看看,我们的心灵是否也曾带着自己的薄膜,行走在世界中却无法与人沟通,对于困境无法言状,无法解决,最终无可慰藉。

困住的人

一,未解决的事故事从一开始就奠定了全本的基调。钢琴家瑞德完全不记得行程安排,却没有说出事实。每个人说出的话似乎都是在为了事情的进展而说,并非大家内心的想法。还有逞强的老行李员古斯塔夫,光从文字中就可以读出他每一次搬东西有多么吃力,却没有人出面改变这一现状。气氛诡异而充满未知。恰巧看完书的当天我看了一部老电影叫做《土拨鼠之日》,讲述主人公每天醒来都是同样的一天,而最后解决这一死循环的办法,就是将眼前的麻烦一一解决,不再选择逃避,并勇敢去追求想要的。本书未解决的事可谓贯穿始终,并且即便得到处理,也未得到一个较好的结果,新的麻烦又接踵而至。古斯塔夫想让瑞德和女儿谈谈,霍夫曼想让瑞德读读妻子的简报,霍夫曼的儿子史蒂夫想让瑞德听听自己的演奏,昔日指挥家布罗斯基要挽回柯林斯小姐的心,瑞德一直以为会出现在演奏会的父母,索菲的儿子鲍里斯对瑞德的期盼等等。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瑞德起初来到这个城市的作用是唤起文化活力。这本身也是一件荒谬的事。一座城市的精神衰落,竟然全部寄希望于一个外来人。并且瑞德行程,总是在中途被各种奇怪的要求打断,大家似乎很期待这次即将迎来的改变,但也正是这一点,每个满怀期待的人,却都只有指望别人和感叹而已。二,困住的人其实到结尾的“周四之夜”,钢琴家瑞德也没有真正表演——既没有演讲,也没有演奏。这也说明,他在这座城市是作为催化剂的存在,并且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周四之夜”他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父母其实没有来。一切都像是钢琴家自己的臆断。这说明,他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其实在奔波中,也已经丢失了很多精神上的东西。他本身作为救星般存在于这座城市,但其实他自己和大家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之前和索菲还有鲍里斯的相认也说明了这一点——见面了才发现,这是自己疏远多日的妻儿。结尾他迫切想知道父母十几年前来过这座城市发生了什么,而这些,只能从路人口中得知。瑞德也是困住的人。索菲最终没有和父亲古斯塔夫告别,布罗斯基也没有赢回柯林斯小姐的心,市民依旧没有尊重布罗斯基,史蒂夫也没有得到母亲的认可,索菲母子与瑞德的距离依旧不可及......太多未解决的事,太多困住的人。当然,作为一个旁观者,是能看清这些的。作者创造的这个故事,也是如寓言一般让我们关注身边及自身。困住的人,指那些无法解决自己问题,从而无法继续的人们。但他们不一定看不到别人的问题。困住的人,寻求解脱的第一途径,一定是求助。向自以为有希望的人求助,殊不知人人四周都有一座高墙,并没有谁可以真正解决谁的烦恼。依赖是症。看看自己,然后想想该如何前行。

古斯塔夫的箱子

  我们总是试图拯救,希冀于他人的拯救。却不知其他人的手是不可能真正接过你我手中拎着的沉重的行李箱。我们挣扎,最后消失在嘈杂的人群中。   ——题记  没有鲜艳的颜色,只有大理石的灰沉纹理;没有电子音乐的跳跃,只有古典的冲撞。人们议论的是艺术的优劣,是拯救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用冗长繁复的礼节性词语裹挟着专业而生涩的专用语,或是拷问地,或是哀求地,上演了这一幕抑或悲哀,抑或滑稽的舞台剧。  这是一部奇异的,充满着冲撞的,看似无比残酷与讽刺,却又饱含怜悯的可贵小说。  瑞德短短几天在这座城市的遭遇就折射出了其人生的几乎全部无奈与挣扎,当然,这些挣扎里的苦涩滋味,想必你我也亲自领略过一二。  首先是其作为一位知名艺术家的社会责任。其身上寄托了人们太多的期望(当然这种期望本身或许是畸形的),这种期望慢慢积累成了过分的责任,而这种本质转变不但在于期望人借着盲目寻求权威来寻求心理安慰,更重要的是被期望人对自身能力时而自负时而自卑的反复,不能对自己能力有明确的界定。自负我们可以从瑞德被突发事件牵着鼻子走清晰的看出来,自卑则在于其对于表演的惶恐,排练之后却觉毫无必要的懊悔。由于人的社会身份远不止公众人物这一种,而人的精力却往往有限,所以受制于现实,当一种身份遭受严重干扰时,另外的身份便会遭受牵连。具体的说,在小说里就是指作为丈夫的瑞德,在其忙于应付社会交际时还要和许久不见的妻子相处所展现的暴躁。接着,最令人唏嘘的是作为儿子的瑞德,竟将父母三年前的旅行计划弄错,寄希望于能用城市里的人们的“热情”欢迎与自己的“精湛”演出来弥补自己对于他们的歉疚。  这是一部舞台剧般的小说,浮在空中的微妙情节,出场的路人或是带来一段记忆,或是讲述一段荒诞的笑话。横亘着的墙,分明遮蔽了你眺望艺术的视线,却被作为旅游景点,印在明信片上散发;墓地里的葬礼,热情的款待,是见证了怎样的死亡。  我不知道怎样的夸张才算合适,我只知道我们身边的荒诞却已被习以为常。我们看着城市中历史与文化的点滴被现代化的购物广场所替代,鲜有人为它们叹息、哭诉,哪怕只是回忆往昔它们伴着我们走过的时光,这些或许在许多年之后才会被我们所实行,在我们已经疲惫的时候;我们看着有些人为理想而踽踽独行,在现实的沙漠中被烘烤,却因自陷泥沼,就可以毫无歉疚的投去侧目的一瞥。生活与社会逐渐崩解,浑浊却坚硬的面庞显露,我们重新在心中开始将其粉饰,弓背低头,在地上搜寻着与虫儿嬉戏的乐趣。对于某些东西追求的凯歌,即便奏响了也成了茶余饭后的乐子。无数的惨叫都敌不过全社会的嬉笑。噢,那慑人心魄的笑啊,终于也成了他们的镇魂歌。  但是啊,经历这种埋葬的人却不总是命运的碎屑。他们有的是一种巨大却又无声的嘲笑。像那古斯塔夫,还有他的行李箱,诡异的舞蹈,聚集起哄的众人,咬紧牙关竭尽生命,为他人的希冀而结束自己的理想,累倒时,却得不到人们的目光。他们依旧聊着天,喝着酒,哪怕前一秒还在为他欢呼呐喊。  我们拎着自己的箱子,少有人像古斯塔夫一样坚持着,或者说近乎木讷的坚持。没有说木讷有多么好,但是我们却走向另一个极端,企图让他人替我们分担,自己只想着飘渺的美好,时不时摆出一副高尚的姿势郑重其事的喊几声口号。现实的束缚让我们精疲力竭,我们开始妥协或是逃避。崩溃与否已不重要,就算活着也逐渐的向着行尸走肉的状态靠近。  现实给与了我们太多,我们也要承担太多,古斯塔夫的箱子最后堆放了无情的砧板,成为了谋杀的凶器,但你我完全可以选择更多。就像虽布罗茨基的努力终于成为了现实的牺牲品,伤口被彻底撕破,如高高挂起的悲剧旗帜,虽然人们都在向他迈进,但仍自感优越的报以些许同情,当然更多的是莫名的责备,那厌恶的谈笑风生。但瑞德作为一种希望的象征,虽经历却未倒下,依然继续着人生的旅程。这就是我为什么强调这部作品怜悯之心的原因。它呈现了悲痛的面容,却并不是企图将你困在无尽头的黑暗里,而是在轻声诉说,此时之景虽肃杀冷寂,却仍有阳光,仍有希望。            

生活,游弋于失语和失忆之间

石黑一雄忝列英国“移民文学三雄”已有多年,其实这个标签于他只具地理而非创作上的意义。因为,身份认同和种族融合从来不是他作品的主题,而关于精神原乡的探求更是与之绝缘。他的作品倒是呈现出一种不拘于一时一地的跨文化气魄,他谓之“国际化小说”,这类小说“包含了对于世界上各种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都具有重要意义的生活景象。它可以涉及乘坐喷气式飞机穿梭往来于世界各大洲之间的人物,然而他们又可以同样从容不迫地稳固立足于一个小小的地方”。因此,我们读石黑一雄的小说,即使作品点明了时空背景,我们还是能从这细腻的乡土风景中,窥见到普世意义上的人类生活图卷。《无可慰藉》即是石黑一雄“国际化小说”中颇具代表性的一部。这里,我还想强调它的另类,因为与作家其他几部作品比起来,《无可慰藉》的表现手法更为抽象,有论者将之归类为“卡夫卡式”的小说,言下之意是石黑一雄有心将它写成一部实验性质的小说。事实上,这种说法有失偏颇,因为它强调了作品的形式而遮蔽掉了作者采用此种形式想要达到的目的,更没有指出作者为了协调形式与目的的一致作出的尝试,而正是这些尝试,才是这部作品的魅力所在。小说共分四部,讲述四天三夜发生的故事。主人公“我”,瑞德,作为世界最著名的音乐家,应邀来到欧洲一座小城,为其名叫“周四之夜”的音乐会登台献艺。奇怪的是,“我”从一开始就失落了这四天的行程表,而主办方则暗示已将行程表悉数奉上了。为表礼数并藏掖自己的健忘,“我”未发异议而任自己如冒险家一样游弋于整座小城,结识了不少人又卷入了一系列意外,发现了一大堆处于酝酿中的人情危机,原来所谓“周四之夜”,就是主办方为了掐灭这些危机而作的最后努力。不知不觉间,“我”成了救火队长,徒劳地四处灭火又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到后来,连“我”自己的后院——家庭——也起火了。因此我们读《无可慰藉》,有一种在原始森林中探险的乐趣,而整部小说的结构,也的确如原始森林中的分岔小径,条条通往不可知的所在。主人公穿越了大半个城市赶赴的布罗茨基先生晚宴的所在,其实就是他下榻的宾馆中客人品酒休闲的中庭,而他参与打倒克里斯托弗先生的闹剧的咖啡馆,就是半天前他撇下儿子吃冰激凌的小店。石黑一雄在处理这些诡异的空间时“用料”极省,往往一些旮旯、小巷,或者不起眼的杂物间,简单涂抹几笔,就可通往一个新天新地。值得注意的是,他所制造的诡异意象让人感到意外却并不觉得十分荒唐,这得益于小说四处弥漫的那种暧昧的氛围,而这种氛围并不违背逻辑和常识。事实上,把石黑一雄专为这些暧昧氛围所作的人物言行搜罗成册,大约就是一本处理人际关系的社交手册,在这本手册中,占了很大部分内容的是如何通过某种方式(彬彬有礼的言辞、谦恭得体的姿态,等等)以唤起对方的负疚感、荣誉感、正义感、同情心,来达到让对方向自己让步,甚至替自己跑腿卖命的目的。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些负疚感、荣誉感、正义感、同情心,其实就是虚荣、贪婪、傲慢、伪善的别样表述,石黑一雄厉害就厉害在,他把这些东西合理化了,他深谙作为读者的我们有着与书中人一样的人性上的软肋。所以我们读它们的时候,也无不被“感动”和“说服”,直到主人公烦不胜烦,自感“我好像忽视了原本非常期待想做的许多事情”,才发现了它们的荒诞无稽。可怕的是,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主人公的真面目随着他失而复得的记忆渐渐浮现出来,而石黑一雄塑造的这类“可疑”的叙事人,常常就是映照我们自身的一面镜子。当然,石黑一雄并不是在此兜售这本“社交手册”,毋宁说,他意在揭示它在家庭生活中的百无一用。“我”汲汲完成的许多救火任务,就是弥合亲人之间的关系的。其中的一对父女关系颇典型,女儿小时在父亲干活时纠缠不休,父亲故意冷脸不理,女儿赌气不说话,两人沉默以对;后来女儿因心爱的宠物鼠猝死而嚎啕大哭,父亲隔墙听闻,想出来安慰却迈不动腿儿,终于失去机会,因为即使出来也不能解释方才为何假装听不见。父女关系终于到了需要别人传话才能沟通的地步,即使彼此关爱也搬不动两人之间的块垒,因为,“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某天突然就打破了这个默契,这不仅怪怪的,而且还贬低了整个乌利希(宠物鼠)事件给我女儿带来的悲剧。”而“周四之夜”主办人霍夫曼夫妇、霍夫曼太太与儿子斯蒂芬、布罗茨基先生与柯林斯小姐,甚至是“我”和妻儿之间的关系,也是在这种互相体谅又难以表达的“失语”中趋于失控的。他们的“暗示”如此迂回曲折,源自害怕直白表露会遭遇反弹和挫折,他们绅士淑女的涵养和尊严反而害了他们。如果说个体的“失语”见证了人与人沟通的困境,那么,集体的“失忆”则更为可怕。小城组织“周四之夜”除了聚合诸多破碎的家庭之外,也要以布罗茨基先生的音乐取代克里斯托弗先生的音乐,因为在小城人看来,后者的音乐太庸俗了,不足以代表小城光荣的传统。但吊诡的是,人们一方面为布罗茨基先生的酗酒涂脂抹粉,一边又嘲讽他的创造性艺术,将之当成醉鬼的呓语。那么,何为小城的“传统”呢?人们对之讳莫如深,而从若干人透露的零星信息,我们才知小城原本是勇于创新的,但常年守旧和失败后,反而一劳永逸地沉浸其中而再不思进取了。由此,石黑一雄将人与城交织在一起,以城的命运投射了人的命运:“这座城市在本质上并不能包容萨特勒(小城极富创造力的先人——笔者注)的极端行径……若是再把他塑造成为真正的希望,这里的人们会恐慌的。他们会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抱着那些已知的事物死死不放,就连它们已经带来了深深的痛苦也毫不介意。”如石黑一雄笔下的大多数人物一样,为了让“深深的痛苦”显得甜蜜一些,《无可慰藉》中的人们宁愿收拾起残破的心情,选择失语和失忆而不是揭开伤疤以直面和改造现实的方式,背负起了巨大的包袱,茕茕走向末路,我们很难不为其隐忍的悲壮动容,也很难不为其偏执与狭隘扼腕。石黑一雄这种贴近又拉开距离的分寸感,使得《无可慰藉》成为一本情感内敛克制而终至溃决、局部真实细腻而整体扑朔迷离的书。而探险的乐趣发展到最后不免变成惊悸的恐怖,特别是,本书节奏像过山车一样从爬坡的缓慢过渡到下坡的飞速,这种恐怖也随之呈正比膨胀开来,终于幻化为一场群魔式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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