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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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河北教育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0-12
ISBN:9787543439146
作者:顾随
页数:2000页

作者简介

一九六O年顾随先生因病逝世之后,全部著作原准备交付刊印,不料竟于“文革”中全部散失无存。我得知之后的痛心实难名状,于是遂与之京师妹及同门诸学长联络,共同努力于搜集整理之工作。其后于一九八六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顾随文集》;一九九二年又由台湾之桂冠图书公司将之京师妹所整理的我当年听先生讲课时所写的笔记出版为《顾羡季先生诗词讲记》,并出版了先生的杂剧集《苦水作剧》;及至一九九五年又有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了《顾随:诗文丛论》,并于一九九七年先生百年诞辰出版了此书之增订本。最近又见到上海古籍出版社的书目谓将于近期在学术萃编中出版先生之《顾随说禅》,如今河北教育出版社又将出版先生之《全集》,其中多有以前我所未见的先生之著作,特别是其中的小说一类,多为以前未见流传之作品。而且除去作品以外,此一全集内还收录有先生之“书信、日记”一卷,此更为外间难得一见之资料,而读者得此《全集》,自然亦更可借此一窥知先生德业文章之全貌。则此《全集》之出版,其为功岂浅显哉。――叶嘉莹(著名华裔加拿大学者)

书籍目录

一卷 创作卷
二卷 著述卷
三卷 讲录卷
四卷 日记、书信卷

内容概要

  顾随(一八九七至一九六○年),字羡季,别号苦水,晚号驼庵。一九二○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一生执教并从事于文学创作与学术研究。  他是中国现代文坛上一位卓然特立的诗人、作家。他的第一部旧体词集刊行于一九二七年,此后有旧体诗词集六种、杂剧集三种问世。迄今为止,盖系中国文学史上最后一位创作杂剧的作家,其词曲创作在三四十年代影响颇大。此外,尚有带着浓厚的乡土气息、传统风致的中篇小说和风格多样的短篇小说以及情思丰沛的散文多种行世。  他是一位桃李满天下的教授、教育家。自一九二○年以后,先从事中学的国文教学,一九二九年起先后在北京、天津多所大学任中国古典文学教授。一生执教四十年整,以他的学识、修养、心血、品格登堂传法,讲学树人。他的弟子有很多早已是享誉海内外的专家、学者,叶嘉莹、周汝昌、黄宗江、史树青、郭预衡、颜一烟等便是其中突出的代表。近年,叶嘉莹教授又以老师的名号在南开大学设立了“叶氏驼庵奖学金”,薪火相传,奖励在古典文学上学见初成的青年学子。  他又是一位有独见卓识的学者、研究家。他幼承父训,奠定了坚实的传统文学的功底,大学期间得到著名教育家蔡元培的指教,专修西洋文学与文艺理论,后对禅学亦有精深的研索。古今中外,文史禅理,兼容博采,融会贯通,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治学道路与风格,从而在学术研究上见人所未能见,发人所未能发。生前有《稼轩词说》、《东坡词说》、《揣禽录》等多种著作问世。顾随生前木愿以专家学者的身分名世,独执著于做一个诗人、作家,故而研究著述生前较少刊行,以致十年动乱中惨遭毁弃。八十年代后经多方收集,已出版了(顾随文集》、《顾羡季先生诗词讲记》、《顾随:诗文丛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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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书评

 
 


精彩书评 (总计7条)

  •     一、顾随先生最为广为流传的一句箴言是:“以无生之觉悟为有生之事业,以悲观之心情过乐观之生活”。它有两层意思,一层无外乎说,无生与有生,悲观与乐观,都是生命旅途上的客观实在,无法回避。另一层却具有转化的含义,是指我们可能从对“无生”的觉悟中获得将此生过得更充分的理由,并借着对生命悲感的体验,提升喜悦和满足的能力。顾先生学问如此容易使人迷恋,大概是因为他拥抱了文学最重要的主题,即对人类有限之生活的悲悯叙写,和对无限之精神的执著追求。后者吸引着智慧,前者中存有着深情。这冲突的两端同样意味丰富并值得担当,可在负重前行的漫漫路上,很少有人能消化怨气和怀疑,将有限与无限之间的平衡能力作为真正的人生成就。顾先生的一生都充满着波折,但在两难的境况下,学术却被注入了生命的活力。过往文学因他们的阐释而能为当下提供支持,成为生活的真实注脚。顾随先生生于最动荡的时代,身体孱弱、心性敏感,且在15岁时,母亲就因为婆婆的虐待而死去,所以他终生未能改变以悲伤为底色的心绪,其自号苦水大致也是因此。但由于能以哲学观照命运,以佛教徒的慈悲化解悲哀,顾随身经之悲,却转化成了他的作品对读者的抚慰能力。有一位朋友从北大回到一座江南小城工作,阅读苦水先生的著作以为安慰。我抄给他《临江仙•送君培北上》。“去岁天坛曾看雨,而今海上秋风。别离又向月明中。沙滩潮定后,戏浪与谁同。 把酒劝君君且醉,莫言我辈终穷。中原逐鹿几英雄。文章千古事,手障万流东”。这首写给冯至词并不完美,甚至稍显粗率,但依然具有直接触动人心的力量。“沙滩潮定后,戏浪与谁同”那种现代经验中真实的落寞,与“文章千古事,手障万流东”借古人之语自宽的夸张相平衡,便把夸张都变为了对友朋劝慰的拳拳之意。杜甫说:“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在中国文学的序列中,永远都有来自遥远时代的支持者,使我们的处境不致太过荒芜,何况顾随先生的时代与我们的时代实在是有太多重合和相似。二、顾随之可爱,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以一个现代人的身份来生活和体验,却借助古典文学对之进行表述。看顾随在日记和书信中吐槽学校人事、发起同人刊物、呼朋唤友去吃羊肉锅子,以及讨论恋爱问题,渐渐会忘记他作为大师或前辈学者的身份,而将他视为一个未曾谋面的豆友。顾随于1897年出生在河北清河县,初名顾宝随,后改名为顾随,字羡季,号苦水,晚号驼庵。今日南开大学的“叶氏驼庵奖学金”即据此命名。1955年,顾随在天津师范学院的《教职工履历表》里写到,他出生时,家里有一百亩地,开着一个银号,资本是一万吊钱。到二十岁时,家里已有地两百亩,资本一万元。那是1917年,而1918年毛泽东在北大图书馆当管理员的工资才是每月8元。因为祖父和父亲都是清代的秀才,所以顾随从小就被关在家塾里学文言文,直到10岁那年终于获得父亲的大赦,进入高小读书。18岁时,顾随毕业投考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看过他的考卷后,觉得他的古典文学功底如此之好,似乎不需要再在中文系浪费时间,就建议他改学西洋文学,以求中西贯通。于是顾随先到北洋大学预科专攻英语,两年后转入北京大学英文系。在自述中,顾随说他被关在家塾里读书时,对于“念古书,写文言”能力上虽能驾驭,情感上真不喜欢。谁知升入高小后,他并没有如愿解脱,反而发现了文言倒还是长处,数理化学起来更是一窍不通,得靠老师送分才能勉强过关。因为书信、日记和自传材料的缺失,顾随怎么看待自己的大学生活无据可知,但以他1921年24岁时的一系列书信来看,当时在山东青州中学任教时的顾随已经完全是一个活泼、自由、热爱社会生活的现代青年。于是,他一边体验着生命底色的悲哀,一边兴致勃勃地生活,难以入眠时便躺在床上默想出一首又一首小词。这是我最喜欢顾随的一部分。不仅仅是因为我也厌恶背书,更重要的是,他从未将古典文化视为不可置疑的神圣信仰,也并不持守封闭的文化本位论,指望靠恢复古典来维持国本,拯救颓风。相反,年轻时代的顾随自认为是新文化阵营中的一员。他推崇鲁迅。当年就读于天津女师,后来成为河北大学中文系主任的王振华教授回忆说,顾随先生在课上讲《伤逝》和《娜拉走后怎样》,以至于满室呜咽。如今我们看《顾随全集》,还可以找到他的一系列白话小说,以及以鲁迅小说研究为主题的讲稿和论文。他曾经说过:“弟虽无著作天材, 然若专心致志, 与近日中国作者相见于文坛诗国中, 敌手大约亦无多”(顾随《致卢伯屏》 1925年7月8日),甚至希望同样在小说创作上获得成就。与此“专心致志”相反,顾随自述其诗词写作,却说是:“但不过信意读之, 信意写之而已。”(顾随《稼轩词说自序》)。我猜想,若让叶嘉莹先生来阐释“信意读之, 信意写之”,她会说,此八字道出了小词之写作的精髓。就像晚唐五代的小词之所以具有兴发感动的力量,是因为文人以余力作词,并未想要借此进行言志或求道的自我剖白,所以反倒在最大程度上留有诚意,也为那些无可名状的幽茫心事找到出口。顾随词作感动人心的力量就藏在“信意”之中,因而难以着意模仿。三、顾随的著作中真的具有太多新文学与旧文学、新思想与旧思想的矛盾。他的的清醒与可贵也恰恰存在于这一矛盾中。顾随自己是英文系出身,并借助别人的翻译广泛阅读日本、北欧、东欧文学。除提到契科夫、托尔斯泰、高尔基、波特莱尔、夏目漱石、小泉八云等当时世界最新潮的作家之外,他居然在信中戏访刚刚被赵元任翻译过来的《阿丽思漫游奇境记》。《阿丽思漫游奇境记》现译《爱丽丝漫游奇境》,小朋友们虽然喜欢,成人读者却常常觉得此书甚为古怪,难以卒读。顾随读得津津有味,并号召朋友们:“这部书实在是一部好书,您暑假在家没事,不妨熟读,千万不要拿着当作消遣”。翻阅《顾随全集》,我获得的印象是,顾随对西方文学的兴趣,主要集中在与他同时代或稍早几十年的西方作品中,而不大涉及西方的古典文学。这大概是因为从生活经验上来说,顾随具有现代人的死亡焦虑、情感追求和生活趣味,所以他有能力欣赏和模仿从《红笑》到《爱丽丝漫游奇境》的一系列作品并。同时他也发现,现代生活经验及其带出的情感和思想,在其最普遍的层面上,也确实更适合用白话文来表达。他说:“白话所表现的思想感情有古文表达不出来的。今日用旧体裁, 已非表现思想感情之利器”。 “青年人应该创造新的东西, 不应该在旧尸骸中讨生活”(顾随《致卢伯屏》( 1929年12月4日)。在这样的观点之下,顾随对他的传法弟子叶嘉莹说,研究古典文学而能在前人的基础上有所发展,“除取经于蟹形文字外,无他途也”又说:“至少亦须通一两种外国文,能直接看洋鬼子书,方能开扩心胸”(顾随《致叶嘉莹》1946年7月13日)。顾先生的提醒深具眼光。当时年方22岁的叶嘉莹尚不知道她的人生将在巨大的风浪中鹏飞鲲化,但在七十年后再予返观,我们不得不承认,叶先生也同样是因为将她所在时代的真实体验和思想资源注入到古典文学的写作和阐释中去,才拓宽了诗词表现力的世界,并增强了古典文学对现代心灵提供支持的可能性。近代以来所有治传统学术者寻找到的道路中最为健康可行的一条即是重新对传统文化进行阐释,发展其中具有生命力的那部分,并使它为现代生活服务。顾随先生未必有此明确的表述,但他的古典文学创作和研究却遵循着这一原则。由于“重新阐释”远未完成,而文化上的原教旨主义者又层出不穷,“保存国故”的旗号下常常藏着专制王权的梦想,因此在这一波“国学热”之中,重新提起顾随,真的是一件适时而必要的事。四、顾随的清醒还在于在文化问题上分清社会与个人的界线。他虽然从国民教育的角度反对教青年写词,认为“教青年人填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稍有人心者, 当不出此”(顾随《致卢伯屏》( 1929年12月4日),但这完全不妨碍他自己填词讲词。从他与学生的通信中可以看出,他常常以教师的身份劝导学生开拓阅读视野,写作白话文学,又像挚友一样与对方诗词唱和,并为对方的清词丽句击节赞叹。我想,顾随深深知道,对于养成成为现代公民所需的文化修养而言,白话是更好的载体,但每个时代都有一些格外敏感的心灵不满足于此,他们要求更精微的审美体验。这不是刚刚起步的国民教育的任务,但如果你恰好拥有这样的天资,那也不妨用它来谋取幸福。因为是完全将读者预设为那些天生锐感的人,顾随的诗话词话甚至触及了一些不可言诠的人生与美学境界。比如他说:“诗最高境界乃无意,如‘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王维《秋夜独坐》)岂止无是非,甚至无美丑,而纯是诗。如此方为真美,诗的美。‘孤莺啼永昼,细雨湿高城。’(陈与义《春雨》)亦然”。这样的话,听得懂的人一看就懂了,不仅看懂,还觉得自己经过或将要经过的无数个雨夜和黄昏都被他说出来了。可是深以为许的这些人,并不能再进一步将之演化阐释给不懂的人听。再比如他说:“幻想中若无实际人生则不必要,故鬼怪故事在故事中价值最低。《聊斋》之所以好,即以其有人情味……长吉便没有诗情,若不变作风,纵然寿长亦不能成功好诗。诗一怪便不近情。……诗人固须有大的天才,同时亦须有大的同情”。他指出一个绝代聪明的头脑,是可能陷入于妄想世界而背离人性的,唯其与心灵的诉求相互配合,才可能有益于人生。在文学世界内,想象的汪洋恣肆和情感的体贴入微一旦合一,便能以作者最特殊的叙写表现出人类最普遍的处境。这是文学能给人类的最大滋养。我喜爱《顾随全集》中的讲录部分远甚于论述部分。论述需要就某一主题进行符合逻辑的推演,而其是否合格,至少有一项标准,即所有具备一般智力水平和知识准备的人,都能通过复制这一推演而得到同样的结论。也就是说,论述中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即那些最幽微、最细腻,最不符合因果律,同时也是在审美和情感上价值最高的东西。而讲录则只是将他在某个瞬间看见或体会到的东西及时传达出来,因其混沌破碎,反而不受机械逻辑的束缚。在阅读这些讲录时,我常常会感到古代的诗人、作为讲解者的顾随与作为读者的我,三者心灵的同时交会。对于这一讲录,我最喜欢的使用方法,是比照顾随对那些极具相似性的诗人的不同论述,如陶渊明与王维、苏轼与辛弃疾,或者欧阳修与冯延巳。在这样的比照之中,心灵能发展出更细微的感受力,也能在某些时候获得更深的平静。这样的游戏,只是我自己心灵的诉求,并不具备任何可供推演的教育意义,也看不出能对思想和社会有什么帮助,但它带来的巨大满足,是所有尝见其中滋味的人所不能舍弃的。五、2000年,叶嘉莹先生曾经在河北教育出版社的四卷本《顾随全集》序中说到:“一九六零年顾随先生因病逝世之后,全部著作原准备交付刊印,不料竟于‘文革’中全部散失无存。我得知之后的痛心实难名状,于是遂与之京师妹及同门诸学长联络,共同努力于搜集整理之工作。其后于一九八六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顾随文集》;一九九二年又由台湾之桂冠图书公司将之京师妹所整理的我当年听先生讲课时所写的笔记出版为《顾羡季先生诗词讲记》,并出版了先生的杂剧集《苦水作剧》;及至一九九五年又有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了《顾随诗文丛论》”。相比于充斥图书市场的各种国学鸡汤,顾随先生的作品却并未获得足够的重视。但幸运的是,正因不够流行,这些书流入了那些真正需要古典文学的读者手中。他们在一个个心绪苍茫的雨夜,为了备课、为了写论文,或者仅仅是为了消遣而打开书本,却不知不觉在其中耗尽了整个夜晚。当合上书页时,或者是情感得到了体贴,或者是审美得到了满足,或者是寻找到了新的灵感,而唯一的遗憾是顾随先生还有太多的课没有被记录下来,太多的作品散落无踪。好在十四年后,河北教育出版社又出版了十卷本的《顾随全集》,使我们“萧条异代不同时”的遗憾得到安慰。
  •     顾随有些文字语近佛家语录,有人说他的讲录真好,自然也因他的著作所遭的厄运。还有他的不轻易发表自己文字。四卷本全集有一卷即为叶嘉莹所作课堂笔录。我向来不喜欢节录文章,这次来选些片段,不知道自己有没做得小心。驼庵诗话一、诗句不能似散文。而大诗人好句子多是散文句法,古今中外皆然。诗,太诗味了便不好。如李义山《禅》: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真是诗,好是真好,可是太诗味了。白云千载空悠悠。(崔颢《黄鹤楼》)芳洲之树何青青。(李白《鹦鹉洲》)似散文而是诗,是健全的诗。二、创造新词并非使用没使过的字,只是使得新鲜。如鲁智深打戒刀,要打八十二斤的,铁匠说,“师父,肥了。”“肥”原是平常字眼,而用于此处便新鲜。三、“三百篇”富弹性。至曹孟德四言则锤炼气力胜。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步出夏门行》)可以此八句代表曹诗。曹操四句将大海之雄壮阔大写出(写大海曰“中”曰“里”,看大家诗不能吹毛求疵),然仍不如“三百篇”之有弹性,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言有尽而意无穷。陶似较曹有情韵,然弹性仍不及“三百篇”。此非后人才力不及前人,恐系静安先生所谓“运会”(风气),及自然之演变。四、平常说写诗写成散文,诗不高,其实还是其散文根本就不高。陶诗为诗中散文最高境界。《饮酒诗》“有客”一首的前两句:有客常同止,取舍邈异境。似诗的散文。五、俗说“他乡遇故知”。难道他乡人不是人吗,但总觉不亲近。一个诗人有时候之特别可爱,并非他作品特别好特别高,便因他是我们一伙人。六、中国诗最俊美的是诗的感觉,即使没有伟大高深的意义但美。如“杨柳依依”,“雨雪霏霏”。若连此美也感觉不出,那就不用学诗了。七、辛稼轩的《满江红》(家住江南)不是大声吆喝着讲的。“家住江南”,一起便好,尤其是“又过了,清明寒食”,什么都没说,而什么全有了,清明寒食对得起江南,江南也对得起清明寒食。好像只有在江南才配过清明寒食。说“家住北京”便不成,没道理,这是感觉。八、“文人相轻,自古而然。”文人相轻亦由自尊来;而以理智判断又不得不有所“怕”。欧阳修曰:东坡可畏,三十年后不复说我矣!东坡又怕山谷,盖山谷在诗的天才上不低于东坡,而功力过之,故东坡有效山谷体。而山谷又怕后山,后山作品少,而在小范围中超过山谷,故山谷又曰:陈三真不可及。驼庵文话九、蕴藉不是半吞半吐,不是含糊、适可而止,不是想不做,也不是做不了、干不了。蕴藉是自然。痛快与晦涩皆“力”,一用力放,一用力敛。十、六朝时人性命不保、生活困难。文人敏感,于此时读书真是“苦行”,而于“苦行”中能得“法喜”(禅悦)。别人视为苦,而为者自得其乐。太平时文章多叫嚣、夸大,六朝人文章静,一点叫嚣气没有。十一、六朝人字面华丽、整齐,而要于其中看出他的伤心来。《世说新语》、《水经注》、《洛阳伽蓝记》,皆可看。《洛阳伽蓝记》漂亮中有沉痛,杨衒之写建筑与佛教实写亡国之痛,不可只以浮华视之。无论弄文学还是艺术,皆须从六朝翻一个身,韵才长,格才高。十二、读《史记》注意其冲动,不是叫嚣。注意其短篇。《论语》六讲十三、天下伟大的人没有一个是“自了汉”的。中国儒家末流把君子讲成自了汉,人不侵我,我不犯人,甚至人侵我,我亦不犯人,犯而不校。把自己藏在小角落里,这样也许天下太平,但现在世界不许人闭关作“自了汉”。《文赋》十一讲十四、小孩写什么都是“非常”,这是避难就易,因为他思想贫弱,字汇简单,人该避免用“非常”、“特别”、“十二万分”等等。十五、“爱好”两个字真美,真是幸福。“爱好”是一件最美的“东西”(太具体),一件最美的“事情”(爱好非动作),爱好是最美的观念。每个人都该有其爱好。一个人活着必有所爱好始不致上吊、跳井、自杀。论王静安十六、现代青年人心中有苦不说。心中未尝没有,虽不见得欢迎,但不怕。精力饱满前途光明,有苦也不怕,有也能打破。觉得寂寞压迫最甚者,一个是小孩子,如失掉父母的孤儿。小孩子该是活泼泼的,无论其做事、淘气、讨厌,红脸上没寂寞痕迹。没父母的孩子做事安详、有分寸、斟酌,真寂寞。
  •     其实顾随先生的著作也算买齐了正安适地在书架上注视着我,河北教育的《顾随全集》虽然偶有失校错了些字词,但也称得上俊朗挺拔,其他几种零散著述也各有其芳华所在,最可宝的是一大本手自笔录的《驼庵诗话》伴我度过不少晨夕朝暮。讲诗词如果没有顾随先生,不管多么辽阔无边的天空将总会无端的缺失很大一块。 认识顾先生很偶然,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向身后满布的叉道开始不自觉的回望。 大学的那个旧楼图书馆很像个地下室。走下转角的楼梯,昏黄的灯光,伴着自己的足音,空空地响着。时常会有大门紧闭,空手而返的经历,这时大概算最为丧气的时候。我总觉得是我发现了这里的秘密:相对于新馆而言,这里文史类的老书特别多,当然不是什么善本,在卡片室的一格格小抽屉里常常会有填写着民国多少年,或者香港某某出版公司字样的小卡片像一条条红金鱼令人惊喜地游出来。顾随先生厚厚一册文集就是偶然在这里瞥见借出的,在此前只透过张中行老温煦雅驯的文字初识了这位身后寂寞的学人,却并不知道他的境界会有如此高妙,会令我一生景仰不尽。记得的是他写给张老的诗,是和东坡的黄州诗,(作于癸巳年,即一九五三年,《全集》本作误五二年) “三年病垂死,今兹佳眠食。周命方维新,着意自爱惜。相看两白头,静好鼓琴瑟。细雨洒春城,山中乃飞雪。柳垂风有姿,桃开寒无力。朝来水边行,西山头更白。 二月已清明,余寒势渐已。高柳覆丛篁,一庵大城里。西州花已繁,明湖茁新苇。友朋与弟昆,妙词书茧纸。孰云隔形影,天涯若邻里。长吟动肺肝,既卧再三起。 ” 内敛,精严,有力,我甚至觉得好过东坡的原作。 直到手里拿着这部繁体直排的孤单的书,才发觉自己已经进入到一个前所未知的领域。世间竟然有这样的一种讲诗论词的东西。好像毫无系统,三言两语,却都能直指诗心,豁然开朗,直觉上很像禅宗的语录,像《五灯会元》,《指月录》一类,尽可能少的借用文字障,来捕捉言外之意,象外之形。其时的心几乎可以用狂喜来形容,海盗偶入宝山之欣喜或者与之相差无几吧。当下即开始动笔钞录,边读边钞,钞来再读。寒假甚至把他背回了家,辗转一千余里和陈寅恪的《寒柳堂集》挤在饱满的行李小包中,挨了母亲一顿埋怨。 钞到手软,仍只是冰山一角,眼涩指乏之际,不禁心生恶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据为己有算了。当然开学后书最终还是还了回去,却一直恨恨不已,陡然间竟觉得和唐人传奇里的“章台柳”有几分相似了。 接下去就到了二零零零年。那年的五一节,春雨如丝,远游未成,乃赴书肆闲游,不经意间竟见店内精品柜中四册《顾随全集》翩然望我,顿时心为之颤,目为之眩,只疑莫非梦境。乃疾驰携归,摩挲再三,方觉心定神凝,全集本较上古版增辑颇多,若书信日记,小说散文,尤以书信最见先生风神。 读先生诗词,取现代三数家词风相较,自家面目立时显现:沈祖棻《涉江词》清丽温婉,俞平伯《古槐词》繁缛缜密,郁达夫词哀感顽艳,换言之,沈作清而丽而婉,俞作清而缛而密,郁作清而凄而哀,沈似冯延巳李易安,俞似周清真吴梦窗,郁似成容若黄仲则,风神各异而气味仿佛,皆文人词之俊品;而苦水词风大异众人,朴质拙野之风大盛,似陶渊明,以平常语入诗,得自然醇真之趣,且多蕴哲思,又添几分宋诗骨力嶙峋,若啖橄榄,咀嚼不尽。拟之同时诸人,气味略同者恐惟知堂之杂诗,二人同在“野”与“拙”上使大力得大自在,然其间亦有分水处:知堂诸作几无门户可窥,走王梵志寒山拾得一路,苦水终不脱文人气韵也。其作敢面对肯担当,是以集中几无吟风弄月怨花伤柳情绪,倒是颇有四五分板桥老人道情味,此又非一般文士孱弱无力可比也。 诗词已是如此境界,论诗之语辄更见精彩,虽然只是转录,但就如同《论语》一般,高明的转录对原作而言也许并非是嚼饭喂人的尴尬与缘木求鱼的呆板,反而却会是水乳交融的和谐与酿花成蜜的清甜。叶嘉莹先生的听课笔记无疑就是现代学术史上的精要一章。顾先生述而不作,大半的精力都放于课室之内。但见得菩萨低眉,法相庄严,把三千缘法,向台下诸生细细道来,只恨不能早生数十年,哪怕做个旁听生,如此耳濡目染些许年月,还怕不成正果? 既然梦回不了那时的辅仁,只好辗转纸页间,借叶先生灵心妙笔,去含英嚼蕊一番,同时草此小文遥奠身后萧条寂寞的顾随先生。 漫题讲记卷端 大道叹多歧,世味从来苦;且以酒独斟,窗下常自足。远山暮色横,归鸦啼难住;昏溟灯火夜,填词供笑语。语既多酸辛,心安肯担负;如舟藏山壑,有力搬运出。生本为忧患,历历目皆睹;愁来仔细吟,夜尽天自曙。不信无繁花,春草成尘土。

精彩短评 (总计18条)

  •     顾随说:恋爱失败的常态是颓丧,积极的便会自杀。
  •     先生写文立身,乃吾辈典范也!
  •     建国以后顾老先生也只好去赏析毛主席诗词了…然后退而训诂,再退而读起了《修行道地经》,再不能吐槽了…哎,明明原来是个只看得上陶渊明杜甫辛弃疾的高冷男神…
  •     苦水~
  •     此生何幸得相逢。
  •     文件、毛书。。。
  •     读了第三卷
  •     顾随先生的诗论十分精彩。
  •     叶嘉莹的老师,顾的词不错
  •     大师们的老师
  •     看在某人和某人的份上,多给两颗。
  •     文化.素养
  •     把词集看了。积木词到解放前好,此前文字功力不足,此后不解释。
  •     颇合心意
  •     著述之中蹦出一篇 “麻花·油炸鬼·馓子及其他” ,有意思
  •     旧书新读。
  •     国图四点的阳光
  •     先生文章山高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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