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玉词》书评

周词之想

有词评说：周邦彦中年以后攀附蔡京，使自己的品德白壁受污。此话说得不假，但我以为放在词评里不妥当——明明是词评，何以评人呢？其后又说，周之词思想内容纤尘不染，然人品不纯，实为表里不一。我觉得这话也值得商榷：社会是复杂的，人心自然是复杂，写下的文章必是多样的。此心情非彼心情，人格中纯洁之处也不能同受污之部分划等号。这样说来，责任不在周邦彦本人，倒是评词之人偏爱拿“政治道德”这把尺子框词框人。这是中国文学的一个传统。我以为儒学提倡的“善”为美及“君子”精神本身没有什么大的可诟病的地方，但不能以此作为评判词的唯一标准，否则既是混为一谈，又是强人所难。在我看来，能恰当评价周邦之词的“尺子”该是“小雅”。什么是“小雅”呢？可分作“小”和“雅”来解释。“小”既是指周之词的立意小——少有为国为民的热忱与忧心，但关注个人的情感如亲情，爱情个人心境等，又是词所描述的内容主要为个人的生活状态，个人的游记等。试举三例长相思舟中作好风浮，晚雨收。林叶阴阴映鷁 舟。斜阳明柁楼。黯凝眸，忆旧游。艇子扁舟来莫愁。石城风浪秋。此词描述的是作者游历郢州时写的杯古词，但有别于此类词表达亡国感或讽刺当朝统治者的传统，周只是在文中表达了一种个人孤独泛周于湖上，看见周围安静景色所产生的悲凉心境，这是“小”而独到的。苏幕遮燎沉香，消溽暑。乌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此词不用多作说明，是周邦彦有名的思乡之词，通过眼前的夏日之景，联想起故乡之境，再表明自己夜夜梦回故乡。分三个层次，深刻地表达了对家乡的念。南村子宝合分时果，金盘弄赐冰。晓来阶下按新声。恰有一方明目，可中庭。露下天如水，风来夜气清。娇羞不肯傍人行。扬下扇儿拍手。引流萤。这是写周第一任妻子的，表达了对妻子的爱意。“小雅”的“雅”含义也是丰富的，同上一样以词作为说明。少年游旧感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吹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此词所具有的“雅”是一种描述语言上的“不俗”，此词是一篇狠妓词，狎妓词有两个传统：1、直露地描写狎蝶内容；2、含有玩弄女性之意。但周却没有直接描述狎蝶内容。词的上阙，片断似地描写了女人的纤手，香炉，锦幄；下阙则是作者本人言语的絮叨——一种销魂的内心情趣。可以说是唯美的，香而不艳。玉楼春桃溪不作从容住。秋藉绝来无续处。当时相候赤阐桥，今日独寻黄叶路。烟中列岫青无数。雁背夕阳红欲暮。人如风后入江去。情似雨馀粘地絮。全词八句，四组对仗，句子工仗精巧，动静结合，比世俗文学的口语多一分考究，富有情趣。鹤冲无溧水长今乡作梅雨霁，暑风和。高柳乱蝉多。小园台榭远池波。鱼戏动新荷。缚纱厨，轻羽扇。枕冷簟凉深院。此时情结此时天。无事小神仙。此词作于周邦彦任溧水县令之时。但既不表达对仕途的雄心斗志，又没有因政事纤绊的烦忧。而是有一种超脱俗世的精神——这是“雅”的一个主要的特征。从周邦彦的词来看，“小雅”是长久地浸透其中的，我想这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对政治和世俗关系张力表现。不是以激烈的言词去表达自己对社会的悲愤，而是通过对于个人情趣的消遗与赞美去安抚自身内心的创伤，这事实上应该也是中国的文学传统之一。

狗仔的鼻祖--周邦彦老师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周先生在大晟府任职，不是什么行政高官，却很清闲，俸禄不多，却夜夜笙歌，前途不够光明，却很符合文学青年的追求，最主要的是能与汴京名流来往，人际关系蛮海的。他躲在床底下，听皇帝跟师师姑娘调情，蜜里调油，水里调乳，用古话本讲就是“淫声浪语颠鸾倒凤不一而足”。中国自古有新房墙根儿下“听房”一说，周先生此举倒也蛮符合中华传统。听就听了吧，他还心痒难耐的，觉得这两大名流的聚首实录，必须要公布出去，因为咱们的民众有知晓的权利，他作为一个媒体工作者，有坚守新闻真实性透明度的操守，于是乎，传世艳词横空出世：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中文系大学本科教材《历代文学作品选析》里狠狠夸了这首词，富于暗示的特写镜头，室内的气氛由两件简单道具表现出来，两人的情态以及极简单的对话，有层次地递进，以简洁笔墨道出了心情的曲折。知道中文系毕业的人都是怎么长大的了吧。。。都是给一枚橙子喂饱的。。。。周先生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的狗仔仔们，明星出于客气和利用的需要，跟你交个朋友，衣食住行出外游玩也不避着，这可有得写了，素材丰富啊手到擒来地。我不反感狗仔，特别是周先生这样才华出众，笔墨传神，又事无巨细全方位报道的记者，格外是人民所需要的啊。皇帝对待狗仔也很超然淡定。周先生艳词曝光以后，被撵出京城，又因为他离京时作下的伤感小调，打动了皇帝的心，当场给招了回来。我想皇帝心里也明白，虽说闺中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但好歹人家没有捏造歪曲事实呀，如实报道还是可以容忍的。。。。题外话。我以前讲过，我喜欢宋朝多过唐朝（http://culture.163.com/editor/emotion/041215/041215_105151.html）。武则天为啥被送进尼姑庵，就是因为李世民宠幸了她一晚嘛，先皇睡过的女人，不好再给别人睡了，就剃发了事。这可发生在解放先进的唐朝，而宋朝，这个被朱理灭人欲存天理的万恶封建社会，却有如此大度宽恢的皇帝！按照后人想象，皇帝该把师师姐姐接进后宫，收藏起来，不再见其他男人的面，而宋朝皇帝却与天下男人共享一个女人，这真是。。。无比开阔的胸怀啊。。。，重要的是，徽宗很明显极喜欢师师姐姐，不然费那个劲去挖地道、钻地道。。。。周邦彦老师悲悲切切踏上贬谪路的时候，师师姐姐去送行，回来以后恰遇皇上又来宠幸，看美人儿面有泪痕不知心恨谁，一问才知道是为别的男人而泣。换作别人就该骂女人了，你吃老子的用老子的，却还跟旧情人粘乎，真不是东西！而咱们的徽宗却在听完一曲兰陵王之后，慷慨地回转心意，让周老师继续驻留京都，这真不是一般的诗词发烧友啊.....师师姐姐可不是吃素的主儿，不止接待京城名流，而且善待祖国各地慕名而来的乡镇企业家，比如宋公明这一类的土大款。热情如火的姐姐，看到燕青脱下衣服那一身雪白的肉，以及肉上的花鸟鱼虫纹身，忍不住春心荡漾，借口是近距离观赏纹身艺术，她居然就伸手去捏燕青的光膀子！她全然不因为自己是皇家的人就端起架子，她从来没有忘记青楼的本。。。奇女子，奇君主，奇大款，奇小厮。。。。宋朝真是好可爱啊。。。附《武林外传》中《江湖小报》记者慕容子的采访实录：五岳盟主莫小贝的专访——　　　　　　　　　　　　慕容：你跟莫掌门的感情怎么样啊？　　　　掌柜：我跟她亲如母女。　　　　慕容：亲如母女——这么说她不是你亲生的啊？　　　　掌柜：这不是废话么。我是她嫂子，她如果是我亲生的，我不就成了她娘吗？　　　　慕容：既是嫂子，又是亲娘。　　　　...　　　　慕容：作为莫掌门的嫂子，你会感到寂寞吗？　　　　掌柜：有时候会，只要是女人嘛...　　　　慕容：等一等啊—— 作为一个孤独的单身女人，她时常会感到寂寞，内心的激情，像火一样地燃烧着　　　　掌柜：激情燃烧？我又不是石光荣。　　　　慕容：你有没有起过嫁人的念头？　　　　掌柜：基本上没有...就算有过吧。　　　　慕容：她的内心，千百次地呻吟着、呼唤着：郎君啊，你是不是饿得慌……　　　　掌柜：我啥时候呻吟过吗？我又不是扈十娘。　　　　慕容：你在抚养莫掌门的过程中，遇到没遇到过什么最艰难的事儿？　　　　掌柜：最艰难的就是，我说话的时候，她时听时不听。　　　　慕容：时听时不听？—— 作为五岳剑派的领袖，莫掌门经常处于精神失控的状态……　　　　　　　　　　　　慕容：莫掌门，你跟她熟吗？　　　　秀才：她很多功课都是我帮她做的，你说熟不熟？　　　　慕容：那你为什么帮她做功课？　　　　秀才：交不出功课，要打手心的。　　　　慕容：顽劣不堪的莫掌门，被宽厚的先生竖成了反面典型......　　　　　　　　　　　　慕容：莫掌门她平时都喜欢干什么呀？　　　　老白：读读书，看看报，扶着老奶奶过马路，给老爷爷捶捶腰什么的。　　　　慕容：请你真诚一点儿好吗？读者需要的是血淋淋的真相啊！　　　　老白：这太平盛世，哪儿来血淋淋的真相啊？净扯。　　　　慕容：你不爱说就算了。下一个问题，莫掌门对你的过去有什么看法？　　　　老白：那你问掌门自己去。　　　　慕容：我不是怕她说不清楚嘛。　　　　老白：她说的清楚，就她那小嘴儿，叭叭的，跟小大人儿似的。　　　　慕容：常年累月地与狼共舞，使莫掌门变成一个早熟的少女——　　　　...　　　　慕容：莫掌门她平时爱说话吗？　　　　老白：那得分人。有点儿怕生，熟了就爱说了。　　　　慕容：由于过早失去双亲，使她得不到应有的亲情和关怀，这个早熟的少女，变得过分敏感和脆弱，甚至有些自闭。　　　　老白：你才自闭呢。敏感、脆弱？你咋不说她暴虐成性呢？　　　　慕容：这才是血淋淋的真相啊！——据知情人透露，莫掌门自幼暴虐成性……　　　　...　　　　慕容：最后一个问题，莫掌门的武功跟谁学的？　　　　老白：她哪儿有什么武功啊，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慕容：由于天资聪明，悟性过人，使她在短时间内悟到了武学的真谛（老白：这还差不多，虽然有点儿极不靠谱。）——但是，谁又能断言，这种天赋，不会使莫掌门成为一个贻害江湖的祸患呢？　　　　老白：我送你一句话，江湖最大的祸患就是你！　　　　慕容：在笔者揭开莫掌门那神秘面纱的刹那，恶毒的诅咒如期而至，如影随行，给这次访问带来了不可预知的危险。（白：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悲剧的序幕才刚刚拉开，隐藏在莫掌门身后的罪恶真相，让我们拭目以待！　　　　　　　　　　　　慕容：在你来这儿的这段时间里，莫掌门有没有做过让你特感动的事儿？　　　　小郭：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啊，她就陪我聊天，一直聊到她自己也睡着了。　　　　慕容：由于教育失当，使莫掌门缺乏起码的礼貌，屡次在谈话过程中昏然睡去……　　　　小郭：鼾声如雷，有时候还说梦话呢。　　　　慕容：梦话一般都什么内容啊？　　　　小郭：就是吃吃喝喝，再不就打打闹闹。　　　　慕容：暴力的种子，在她幼小的心灵深深地扎了根，一朵本应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变成了狗尾巴草。　　　　关中大侠吕轻侯的专访　　　　　　　　　　　　慕容：你跟那个吕大侠交情怎么样？　　　　大嘴：那我俩之间的交情就别提了。...不咋的，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慕容：一个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大侠，一个像谜一样的男子汉，一个寂寞而又深情的旅人……　　　　大嘴：这咋又深情了呢？　　　　慕容：寂寞就得对深情，这是规矩。　　　　大嘴：他这个人特别小气，那家伙抠门，晚上看书都不舍得点灯，自个儿偷摸跑到厨房就着炉火看。　　　　慕容：一个视荣华如富贵如粪土的狂士——　　　　大嘴：他是挺狂的。那家伙吹牛，说自己就是不希罕考试，要考试早就考上举人了。　　　　慕容：一个懂得享受人生的智者，一个真正活着的男人……　　　　大嘴：谁不是活着？我不是也活着呢么。　　　　慕容：这就是他，一个诞生于江湖、闻名于朝堂的盖世豪侠——他叫什么来着？　　　　大嘴：吕轻侯。　　　　慕容：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啊！　　　　大嘴：不是，我们一般都管他叫猴子，反正一叫他就跟我们急。嘿嘿...　　　　慕容：面对生活中的挫折和无理指责，吕大侠的选择便如歌中唱道“你伤害了我，我一笑而过。”　　　　大嘴：大姐～～你这还有谱没谱啊　　　　慕容：吕大侠还有没有让你特别感动的事儿啊？　　　　大嘴：没有，坚决没有。我跟他同屋三年，他一件都没做过。　　　　慕容：施人恩惠却不动声色，把所有感激化于无形，如此博大的胸怀，怎能让人不钦佩？看郭靖杨过，不通文采；乔峰段誉，略嫌老套；一代宗师东方不败，只知深闺绣花鸟啊！　　　　　　　　　　　　慕容：吕大侠是不是你最好的伙计？　　　　掌柜：如果说业务的话......他一无是处，除了空口说白话，啥都不会。写吧。　　　　慕容：再难的问题，再大的危机，只要能用智慧解决，他就决不诉诸武力。　　　　......　　　　慕容：最后一个问题，佟掌柜。你认为吕大侠是不是你最好的伙计，我要的可是实话。　　　　掌柜：秀才，是一个不错的账房，认真负责，从来没有算错过一笔帐，写吧。　　　　慕容：“人不风流枉少年”。在吕大侠的四周，灼热而充满期待的目光随处可见，甚至还有风韵犹存的俏寡妇...　　　　掌柜：哎呀，你杀了我算了！！！　　　　慕容：该名寡妇，甚至有为他献出生命的过激言行，对此情形，吕大侠只有一个回答——请你自重！　　　　　　　　　　　　慕容：你觉得你跟吕大侠，你们俩谁更有名？　　　　小贝：肯定是我呀。我是衡山掌门又是五岳盟主，他一小小关中小侠，拿啥跟我比嘛。　　　　慕容：一个人低调一次是惺惺作态，但低调一辈子，就是志向高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小贝：你咋不说他是出淤泥而不染呢？　　　　慕容：原本无人关注的狗尾巴草，由于自身的努力，竟然出落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小贝：慕容姐姐，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马屁精。　　　　慕容：谢谢...你觉得吕大侠好不好相处？　　　　小贝：不好相处。他那人特事儿，一句话不爱听，扭头就走。　　　　慕容：我怎么听说他经常帮你做功课？　　　　小贝：有吗？哪有？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告你诽谤啊。　　　　慕容：为了挽救那些无可救药的堕落少女，吕大侠忍受着世俗不理解的目光，忍受着被人戳脊梁骨的无奈，一次次地伸出了温暖而有力的援手……　　　　　　　　　　　　慕容：你说说你们家那么好的条件不呆，到这儿来吃苦受罪。　　　　小郭：还不是都是因为他喽。　　　　慕容：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为了吕大侠，不惜抛开一切，千里迢迢赶到这里，这是何等的魅力啊……　　　　......　　　　慕容：你喜欢他什么呀？　　　　小郭：换个问题，把喜欢换成讨厌。　　　　慕容：那你讨厌他什么呀？　　　　小郭：自怜自艾，自私自利，心里从来就没有别人。...举个例子：我问他从天而降二十五两银子，他会怎么花？他竟然要把白马书院从里到外整修一遍。　　　　慕容：“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这两句朴实而有力的话语，一直回荡在吕大侠那忧国忧民的心中。　　　　小郭：我又接着问他：如果是二百五十两，他会怎么花？他要把西凉河的河堤从里到外的整修一遍。　　　　慕容：为了百姓安居，为了商户乐业，他倾家荡产也在所不辞。　　　　小郭：我又接着问他：如果是两千万两银子，他会怎么花？——上缴国库。　　　　慕容：......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写。他的崇高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像他这种博大的胸怀，已经超出了我的描述能力了。...我是说真的，谁都会做白日梦，谁都想着咔嚓有一天，一笔巨额财富砸在你头上，然后你就花天酒地、纸醉金迷。那你说说，谁有他那么无私啊？　　　　小郭：那，他谁都想到啦，连门口的小叫花子都有一双银筷子，就我什么都没有。　　　　慕容：这才能证明他无私啊！先人后己，先公后私，把自己的需求和利益放在最后一位，你说说这样的人不是大侠，还有谁是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