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记集

作者简介

《三记集》作为中国新闻界有影响力的新闻家徐心华，曾经是新华社国内部政治组负责人和文字记者，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唯一一位负责中央核心领导新闻报道的文字记者，他时常列席中央政治局会议，亲临许多重大历史事件的决策过程，他见证过全国四届人大到全国第十届政协，前后三十年。文集是徐先生系统回忆他四十多年新闻工作（记者、新闻检查官、党报领导、中国记协书记）中的见闻、经历、思考，全面展示红色新闻家的不凡的人生历程。

书籍目录

第一章　人生起步战争洗礼贫穷励志追求理想首篇文章见报第一志愿第二章　新华社岁月初进新华社印象邢燕子回忆和毛主席、周总理在一起的情景周总理的最后一次政府工作报告江青的“聋子放炮仗”不得人心的“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人心向背知兴衰——难忘的1976年李先念讲的故事石梅音谈江青的无理指责威信和威风名医唐由之两岸人民盼团圆“关心下一代是天下大事”——老一辈革命家对青年的关怀和希望胡耀邦批转彭小蒙的一封来信许德珩、许杰、张光斗寄语青年访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荣高棠谈我国乒乓球队历20年不衰的五条经验华罗庚、严文井、高占祥谈自学成才之路郭沫若与“一〇一”王任重谈要开展正确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字斟句酌——学习胡乔木同志改稿我所了解的画家范曾邓小平亲切会见马海德，祝贺他来华工作50年随中央代表团团长王震新疆行领导干部要做表率我相信真理必胜——访致公党主席黄鼎臣“六年两千件”与“两年五百封”邓小平：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我讲得最多，我最坚持记者问得可乐，李鹏答得幽默侯宝林强调的一句名言这样的批评报道是怎样采写、编发的?访傅崇碧访章蕴、曾志采写党的十三大报告诞生记眼睛向下出上策——党的十三大采访记不断深化的民主进程“两会”新闻报道漫议游览拾趣第三章　新闻局工作到新闻局上任做好新闻工作需要牢记的十条方针原则江泽民：让社会主义江山永不变色支持中央电视台创办《焦点访谈》关于“五十个不准”的责难各界人士谈如何做好新闻工作两面镜子第四章　在办报的岗位上依靠党和群众办好报纸访问美国《华尔街日报》排队与文明十五大感怀创办经济日报高层经济论坛为各界人士研究经济搭建交流平台第五章　记协纪事走进北京西交民巷50号党的十六大新闻中心工作二三事李长春同志到中国记协调查研究和考察工作胡锦涛总书记给中华小记者复信中国记协新办公楼落成长廊展示中国新闻界人物到意大利领取“新闻职业奖”向优秀新闻工作者学习致敬一篇报道引起的风波创建江淮水新闻文化会馆举办“中国历史文化经典系列讲座”第六章　论新闻工作贯彻“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是做好党的新闻工作的根本保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中国报业(1998年5月)坚决制止虚假新闻报道进一步加强和改进舆论监督工作做好新闻舆论工作要处理好十个关系附录：书报刊记者的报道文章徐心华记心静如水品华年真情付与人民情系江淮水

编辑推荐

　　从普通记者到　　高级新闻官的新闻人生　　普通记者和高级新闻官的双视角　　重大历史场景的亲历记录

内容概要

　　徐心华，男，1940年8月出生于江苏省涟水县一个贫苦农民的家庭。　　1960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1965年毕业，分配到新华通讯社做记者、编辑工作，先后任国内政治报道组组长、编辑室主任、国内新闻编辑部副主任、新华社总编室副总编辑。1990年任中央宣传部新闻局副局长、局长。1996年任《经济日报》社社长。2001年任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1997年、2002年当选为党的十五大、十六大代表。2003年任十届全国政协委员。参加过国内一系列重大政治事件和政治活动的报道，采访过许多国家领导人和各界知名人士，写出了大量有影响的新闻作品。曾获“中国新闻奖”、“突出贡献奖”、“先进工作者”等奖项。2006年，意大利记者公会授予其“新闻职业奖”。著有《名人名事录》，主编有《毛泽东与新闻工作大型展览图集》、《邓小平与新闻工作大型展览图集》、《记者亲历的历史瞬间——难忘时刻》、《名篇品读三千年》。

章节摘录

　　我所了解的画家范曾　　我和范曾相识，那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那时，他是全国青联常委，我是负责联系采访全国青联的新华社记者，和他接触的机会比较多。他集诗、书、画三绝于一艺，以神完气足的泼墨人物画享誉海内外。　　1982年一个星期天，我到他家里去访问，他正在九平方米的卧室兼画室里作画。他画一幅叫《楚人与童子》的画。他先从楚人的眼睛画起，或者正锋，或用侧笔，有时下笔极轻，有时落笔极重，随意挥洒，意到笔随。不一会，一位性格粗犷的楚人大汉和一位天真机灵的乡村童子路遇斗智的形象跃然纸上。画面构图严谨，简繁适当，再配上他那一手好书法，真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我在采访中看到一份材料，那是他作为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副教授，应学校领导的要求，上午刚刚写好的一份教学体会，题为“思想篇”、“艺术篇”。那上面写道：“告诉学生，人生是长途赛跑，只有意志力坚强的人，有指望胜利地到达终点。人生是严格的课堂，你面临着无数的考验，忠实和正派，就是一付刀枪不入的甲胃，加上你们的勤奋和智慧，艺术的宝殿就会向你们敞开大门。”“既不要把人生的道路想象得荆棘满布，也不要把人生的道路看得那么平坦。要去迎接风雨的袭击，冰霜的摧残，在任何困难颠厥之中，在再坏的条件之下，自己不要坏下去，那么情况就会渐渐好起来。”“要永远积极对待人生。不要让精力在人生的长征途中消损于无聊的琐事和不高雅的烦恼之中。要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配合起来，锲而不舍地向预定目标进军。”“艺术上想走捷径，则往往欲速则不达。在艺术上你想取巧，你的作品立刻轻薄。艺术上真正的谦逊，不是体现在对权威的迷信而蹈袭其成果，而是一种对人类劳动的尊重，对人类所可能达到的智慧的敬意，然后，自上征途，誓无返顾。”　　范曾的这些充满哲理而又亲切感人的话语，是他所走过的人生道路、艺术道路的总结。我怀着对他艺术和思想的赞赏和敬意，写了一篇通讯：《让生命之火为祖国而燃烧——记画家范曾》，长达一万多字。1989年，有一家出版社要出版我的通讯集，我便把这篇通讯也列入其中。后来这篇稿子因故被耽误了，没有刊出，稿也没有退还给我。没想到，二十多年后，我在整理过去的笔记、文稿中却发现了这篇稿件的底稿。我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觉得范曾的所思所想、所言所为是真挚情感的流露。艺术是不能装假的，否则它就感动不了人。我便把这篇稿件原封不动地放在我的这本书中了，我相信是有其价值的。　　让生命之火为祖国而燃烧　　——记画家范曾　　每一个人都在谱写一曲生命之歌，或如昂扬的进行曲，或如壮丽的交响乐，也有伤逝的小调、沉沦的哀叹，有的则“呕哑嘈哳难为听”。　　画家范曾在谱写一曲怎样的生命之歌呢？他以自己成长的经历告诉人们：人生应当是积极的、进取的、战斗的，人生离不开祖国和人民。只有让生命之火为祖国而燃烧，人生才能开出最美丽的花朵。　　“我决不是一个天才”　　范曾是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副教授，江苏南通人。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两道浓眉下是一双深邃有神的眼睛，眉宇间透露出中国知识分子所常有的那种正直、智慧和自信。他才思敏捷，动作潇洒，谈吐幽默，善诗工书，作画不用起稿，一经构思成熟，放笔直取，挥洒自如，犹如神差鬼使。他的画在国内外被视为艺术瑰宝，享有盛名。一九八零年三月在香港，一九八一年六月在日本，他的画展都引起了轰动。一幅《度吕图》，美国收藏家安思远以十万元港币购下。一幅《老子出关》，日本一位癌症患者以二百万日元求得。两次画展中的可售展品，都被收藏家门抢购一空。　　这样一位才气过人的画家，许多人觉得他是一位天才，是可羡而不可及的。可是，范曾却真诚地一再告诉他的学生和朋友：在艺术上我决不是一个天才。我的艺术成就来源于党的培养，来源于祖国和人民的哺育，来源于祖国不朽的灿烂文明。苍天没有给我什么独得之厚，我的每一步前进，都付出了通宵达旦的艰苦劳动和霜晨月夜的冥思苦想。我知道，古往今来一切在艺术上有成就的人，都经历过一段抽筋折骨的磨砺，然后他才能迷离得悟，在艺术上得到成功。为了探求精深的艺术技巧，我曾在苦海中沉浮度过了很少娱乐的青少年时代，渐渐从混沌中看到光明。　　范曾出生在一个世代书香门第之家。据有人考证说，中国书香世家中，连续十二代是诗人的，只有两家，范家就是其一。范曾在这个家庭中从小就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父亲范子愚在上海艺专学过美术，家中收藏了不少古画和国内外名画。范老先生又是一位优秀的诗人，在范曾很小的时候，他就教范曾背诵诗词。他有时点起一炷香，出了上联，让范曾及其兄弟对下联；或让他们作五言绝句，看他们在一炷香期间，谁作得快，作得好。有一次，一位叫张梅安的朋友到范家来玩，见五岁的范曾正在学画，就对他说：“学画还要学诗，才能成为大画家。”范曾说：“我会作诗。”张先生不以为然地随手指着庭院中的鸡冠花说：“你就以此花为题，对一句给我听听。”范曾略一思索，脱口吟道：“花开处处啼。”张先生拍案叫绝，连声称赞说：“好，好，有声有色。五岁孩童，能作此句，难能可贵，大有出息。”后来，范曾在通师二附小上学时，学习绘画和诗歌的兴趣越来越大。十三岁时，他被吸收为南通美协的会员。他和同班同学袁运生、顾乐夫，被称为通州城里三位小画家。　　可是范曾的父亲清醒地知道，要成为有成就的画家，光靠天资聪明是不行的。他对范曾说：“你要想学绘画，文科基础一定要打好，否则造诣不深。你不妨先学历史。”范曾中学毕业后，即考入了南开大学历史系，以后又转入中国美术学院学习美术史，继而专攻国画。李可染老师看他学习刻苦，艺成有望，兴奋地写了《七十二难》四个大字，送给范曾，大字下边写道：“玄奘西天取经，不畏七十二难，今以此四字书赠范曾同学。”　　范曾没有辜负老师们的期望，一九六二年毕业考试时，他精心画了一幅《文姬归汉图》。郭沫若同志看到后，高兴得夜不能寐，写了一首诗，天不亮就起来，把诗题上画卷。郭老鼓励他说：“以后你有画作再拿来。”　　范曾没有再去。他知道，他虽然成绩优秀，但毕竟还在“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百尺之台，起于垒土”的艺术童年。这时惰怠是可耻，骄傲是无知。　　他被分配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工作，宿舍在午门内西侧的一间小朝房里。当时，他的物质生活是极为贫困的，他每个月的工资有一半用来支援家庭，剩下的二十多元，既要买饭票，又要买作画的用具。每到月底，往往要从衣缝里寻找硬币，以应急需。他去北京图书馆，没有车费，每次都步行前往。星期天，他买五个馒头，在火炉上烤着，作为他的一日三餐。他虽然常有饥肠辘辘之感，但精神上却十分充实。他在屋里挂了一张条幅，上面书写着罗曼？罗兰的一句名言：“清贫，不但是思想的导师，也是风格的导师，它使精神和肉体都知道什么叫澹泊。”　　范曾热情专注、矢志不移地向绘画艺术高峰攀登。每当夜深人静，范曾宿舍内的一灯萤然，他时而挥笔，时而吟哦。有一次他正在作画，由于精神过于专注，竟抄起涮笔用的杯水当着茶水一饮而尽。为了解决线描问题，他遍临了汉魏六朝唐宋明清历代线描大师的作品凡数百张。他曾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临摹了八十七神仙图卷。长期伏案作画，他胸骨变了形。为了把诗、书、画融为一体，他夜以继日地阅读了《诗经》、《离骚》、唐诗、宋词以及唐宋八大家的文章。他的屋里、厕所里都挂满了诗词。积年累月，他背熟了近千首诗词和几十篇文章。他的诗和他的画相比，是毫不逊色的。为了练习书法，他遍临汉魏碑帖，也曾临摹过唐朝张旭那逸势奇状、连绵回绕的草书，“颜筋柳骨”的正楷、行书。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临摹了书圣王羲之的《兰亭序》一百遍。他博采众家之长，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书法特色：风度飘逸，墨彩飞腾，浑厚雄健，妍美朴雅。　　范曾在诗词、书法和绘画上的探求，使他逐渐深刻地了解了祖国的灿烂文明和历史精英，他胸中产生了无限的激情，要用自己的画笔来赞美可爱的祖国，来点燃民族精神的火光。　　“自古中华有脊梁，鲁班大匠意飞扬，齐翁拜汝称门下，我亦挥毫作雁行。”范曾写下的这首诗，表达了他的志愿。近几年来，他一直画着那些千百年来为中国人民所景仰所喜爱的历史人物和传说人物，诸如：屈子行吟，女娲补天，钟馗搜妖，李时珍采药，苏东坡吟啸，鲁达野猪林施展神威....。他说：“我爱这些人物的人品。他们聪明智慧，勤劳勇敢，坚毅不拔，富于独创。他们明大义，轻生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永远正义凛然。这些人体现了中华民族的优秀品质，体现了中华民族世代相传的骨与魂。我要把自己对祖国、对民族的一腔深情，倾注到我所塑造的形象中去。　　看过范曾丈二匹巨作《广陵散》的人，没有不被此画雄浑博大的气象和深邃的意境所迷恋的。晋代诗人嵇康慷慨悲歌、“手挥五弦，目送飞鸿”的神韵跃然纸上。可是你可知道这幅画是怎么画出来的吗？这幅画是用毛笔直取的。范曾把长一丈二、宽六尺的宣纸铺在地上，席地俯伏着，整整画了两天。画是不朽的，笔墨浓淡深浅，没有一笔败笔。可是画完了这幅画的范曾，筋骨却像散了一样，站都没有力气了。　　一九八零年五月，范曾兴致勃勃地登临黄山。范曾看着黄山的奇松、怪石、云海，情不自禁地赞叹：哪儿美都没有祖国美，哪儿好都没有祖国好。我们伟大的祖国是我们艺术家创作灵感的来源。他动情地观察着黄山上各种不同的松树造型、松枝动态、松树性格。你看那长在陡峭的山顶上的那棵松，根插到石头缝里，吸收着雾气、雨水，树干挺拔，枝叶繁茂，尽管几十年才长那么一点高，可是它傲霜雪，经风雨，坚强地向上长着。范曾登临天都峰时，诗情滔滔，仰天长吟：“攀登近绝顶，路途更倥偬；后路早已断，前行见大勇。”范曾意味深长地指着天都峰前的“达摩渡海”一景说：“虽到天都，还要前行。你看，达摩正在渡海。我们在艺术上的攀登是没有止境的。”他下山后，范曾画了一幅丈二匹的《黄山松风图》。画中一位饱经风霜的长者，正在向一个天真幼稚的孩童问话。画中有诗：“作画生平万万千，抽筋折骨总堪怜。能容毁誉风中过，行看烟云笔底穿。肺腑从来存雅致，丹心自信透真坚。老翁问道蒙童子，笑指山林别有天。”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范曾不是一个为艺术而艺术、整天钻在故纸堆里的艺术家。他的脉膊始终和祖国的命运一起跳动。在十年动乱中，他和许多有头脑的中国人一样，开始思索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一九六七年，正是“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席卷全国的时候，北京更是风暴的中心，抄家、武斗、游街，愈演愈烈，老干部统统靠边站，开国元勋都成了“革命”的目标，专家、权威统统被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范曾无法理解。有人让他揭发美术界权威们的问题，他说：“我不知道有什么问题要揭。”在那大字报铺天盖地的年代里，他始终没有贴过他的老师一张大字报。“小报告”更是他不屑去做的。有一次，他看到一位同志的笔记本上记着林彪的一句话：“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他提笔在旁边加上一句批注：“但凡真理，是不需要强迫别人接受的。”他看到江青在这场“大革命”的舞台上如此活跃，制造一幕又一幕的政治悲剧，他忍不住地对别人说：“我看江青想当武则天，有夫人之心。”　　在邪恶面前敢怒敢骂的范曾，终于惹来了大祸，他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范曾疯狂攻击江青同志罪该万死！“范曾疯狂攻击文化大革命罪责难逃！”在斗争他的大会上，口号声震天动地。他遭到了毒打，衣服都被撕破了。一天，造反派的头头又来通知他：“今天你不要到别的地方去，有事找你。”范曾琢磨着，准是又要折腾他了。他转悠了一圈，果然发现了“斗争现行反革命分子范曾大会”的横标。他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乘人不注意，溜出了博物馆，躲到他的好友、青年书法家刘炳森的家里，以后又转到颐和园的益寿堂里住了下来。他环顾此地，人迹罕到，颇为自得地写了“坚壁清野”四个大字挂在墙上，欣赏之余，不禁哑然失笑。　　政治斗争也如同自然界的风浪一样，一个浪头过去，总要有一段平息的时候。范曾所谓攻击江青的言论，毕竟是对个别人说的，一下定不了案，何况他的这些言论背后又挖不出更大的政治背景，造反派们对他这个“反革命”兴趣也就不大了。范曾又悄悄地回到了博物馆。　　这个心肠火热、敢于直言的知识分子，并没有因为经受了这场灾难而变得事故起来。在正义与邪恶的斗争面前，他仍然旗帜鲜明地站到正义一边。一九七四年，“四人帮”为了篡党夺权，把矛头指向周总理，在美术界制造了一次“黑画展览”的大阴谋。这批所谓“黑画”，大都是有关部门根据周总理的指示，组织北京、上海等地的美术工作者为宾馆创作的一批中国画。在一次文化部召开的大会上，于会泳气势汹汹地叫嚷：“有个反动画家黄永玉，画了一只猫头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充分暴露了作者仇恨社会主义现实的敌对情绪。”范曾听了，心中甚为不平。猫头鹰习惯于晚间捕食、活动，白天休息时，为了保持警惕，它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画了这样一只猫头鹰，就是仇恨社会主义呢？他说：“你文化部长说他是反动画家，我偏到他家去。”有人劝他：“于会泳是个红得发紫的人物，不要去惹他。”他笑笑说：“怕什么，洒家的拳头专打硬汉。”他来到黄永玉家时，提出要发动签名，上书周总理，告文化部的状。黄永玉说：“算了，别把事情闹大了。”　　有一次，在“黑画”展览会上，黄永玉被拉出来“示众”，范曾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前去，紧握着黄永玉的手大声说：“你的画我看不出黑在哪里！”黄永玉当时直向他摆手，示意他小声点。后来说，黄永玉回忆起此情此景，曾说：“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袖口十年香。”　　一九七五年，邓小平同志主持中央的全面工作，着手纠正被“四人帮”搞乱了的是非，人们心头燃起了热烈的希望，并以各种方式和“四人帮”展开了巧妙的斗争。在历史博物馆，范曾敏感地注意到，和他一起在历史博物馆工作的贺龙同志的女儿贺捷生，这些天活动频繁。从她进进出出的那个精神劲，他猜测她一定在干一些重要的事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范曾心里不平静起来。一天，他在走廊里碰见了贺捷生，见周围没有人，就心照不宣地笑着对贺捷生说：“发展我一个嘛！”贺捷生也会心地笑了。她对范曾是了解的。她调到历史博物馆后，范曾公开对她不幸的遭遇表示同情和为贺龙鸣不平。他们是真正的同志和朋友。几天后的一个中午，贺捷生找到范曾说：“有一件事，我先跟你一个人讲。这件事很重要。你找几个可靠的人帮我了解些情况。”　　“了解什么情况？”　　“文艺界的情况。江青作恶多端，我们写份材料交中央。国务院负责同志正需要了解文艺界的情况，以便在会上提些问题，同那些人摊牌！”　　范曾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说：“美术界情况我知道，其他界不清楚。是否可以请几个知心朋友一起凑一下？”　　“可以。但这些人要非常可靠。”　　范曾十分自信地说：“没问题，我找的人都是仇恨江青一伙的，保证可靠。”他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谁要告密，我就宰了他！”　　七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在东直门外新源里范曾的家，贺捷生和范曾约了来八一电影制片厂修改剧本的作家白桦，来北京电影制片厂修改剧本的安徽省蚌埠市文化局的张锲，《人民中国》杂志社的记者韩瀚，一起商量如何完成这一任务。贺捷生讲明了意图，范曾等都表示，就是掉了脑袋也干。他们分别做了准备坐牢的后事安排，烧毁了亲友之间来往的信件和通讯地址等。贺捷生走后，他们四个人挤在范曾九平方米的住房里工作了两天两夜，写了近三万字的全面揭发材料，措辞十分尖锐、辛辣，通篇直呼江青其名。范曾用大字抄写清楚，交给了贺捷生。贺捷生送给了胡乔木同志。　　可是政治风云变化莫测。一九七六年，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平地而起。刚刚有点晴朗的中国天空又布满了乌云。贺捷生、白桦、张锲、韩瀚都分别离开了首都。范曾忧虑着时局的变化，心中十分苦闷。他画了一幅“四人帮”的漫画，扔在地上，吐了几口唾沫，仍不解恨，又踩了几脚。他经常登高望远，慷慨悲歌：“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他想到了中华民族古往今来的众多的英雄豪杰，志士仁人，他们赴国难，轻生死，一次又一次地把祖国从劫难中拯救出来。他心中顿起一股爱国豪情，相信中华民族在到了最危险的时候，炎黄子孙必将燃起熊熊烈火，筑起新的长城。　　在那难忘的清明节的日子里，范曾又一次投入了反“四人帮”的洪流。他一天几次在天安门广场上转。那悼念周总理的花圈海洋，声讨“四人帮”的诗词怒涛，使这个诗人气质的画家激动异常。四月二日早上，天下着蒙蒙细雨，冷气嗖嗖。范曾和美术组的同志抬着一个他们制作的大花圈，来到纪念碑东侧，花圈中间是周总理的画像，两侧是范曾写的一副挽联：　　“灰撒江河，看不尽波涛，涓滴都是人民泪；　　志华日月，信无际光焰，浩气长贯神州天。”　　他们把花圈放好后，范曾和另一位高嗓门的同志爬上白玉栏杆，让那位高嗓门的同志唸他写的一篇悼词：“岁岁清明，今又清明，敬爱的周总理，您看到这如海的人潮、这胜雪的百花了吗？您听到这庄严的誓词、这哀婉的诗章了吗？啊！总理，您离开我们整整八十天了，我们悲哀的眼泪已汇成了望不尽的波涛，它在澎湃、在翻腾，总理，您在九天的英灵，看到这无比庄严的祭悼情景，能得到一些真正的慰藉吗？人民已经觉醒了，不再会受他们的无耻欺骗了，历史的潮流无比壮阔，他们逆历史潮流而动，最后的下场必然是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让国内外一切敌人在八亿觉醒了的中国人民面前发抖吧！”　　纪念碑下人头攒动，听的人不断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还没等他们念完，范曾所在的美术组的一位同志挤上来告诉他们：“唸完快走，下边有便衣要抓人。“范曾他们加快速度唸完后，立刻机智地淹没在人群的海洋里。　　在追查与“天安门事件”有关的人和事的时候，范曾处境十分危险，有人扬言要挖出范曾的“黑心”，“四人帮”在公安局的爪牙也派人到历史博物馆调查范曾。在馆党委领导同志的掩护下，范曾才免遭毒手。　　十月一声春雷，“四人帮”被打倒了，范曾高兴得几乎发狂。他参加了庆祝胜利的游行大军。这个从来没有拿过乐器的范曾，居然挤到载着锣鼓队的卡车上。敲鼓他不会，打锣也不行。他拿起了一对钵，说：“这个最简单，我来打。”他挥动着两手，发出了有力的“锵、锵”之声。这似乎是他有生以来听过的最美妙的音乐。他开心死了，越打越有劲，出了很多汗，回到家后，病了半个月。　　历史又一次给范曾以启示：人民是不可战胜的。一个人只有把自己的命运和祖国的命运、人民的事业联系在一起，他才能提高生命的价值，成为真正的强者。一九七九年，诗人艾青访欧归来，写了一首“古罗马斗技场”的诗。范曾用其意作了一幅画，画的是一头正在猛扑的大狮子，一巨人拿着一小匕首准备格斗。范曾在画上题了七绝一首：“人胜兽欤兽胜人，千秋血迹依然新。寰球小小今何往？但问苍生莫问神。”　　“为中国人争气”　　一九八零年三月二十四日，在香港九龙美丽华酒家的顶楼会议中心里，“张仃、范曾画展”开幕了。仅仅一个半小时，他们可供出售的作品就被世界各国收藏家争相购去。他们用自己的辛勤劳动，为国家挣得了六十多万元港币。当时，香港各报刊共发表了四十篇左右的报道和评介文章，认为这次画展艺术水平很高，是中国美术界的光荣。　　有一天，号称香港十五大富豪之一的冯景禧先生热情招待范曾，为范曾举行专门的宴会，并亲自开着游艇陪着范曾在海上游览。在游艇上，他叫来他的秘书说：“明天，你开汽车带着范先生到市场上去逛逛，看范先生需要什么。”意思就是范曾如果需要什么，他都可以奉送。可是范曾临财不动，婉言谢绝说：“不必了，明天的日程已安排满了，谢谢您的好意。”　　这年十月，范曾因邀前往加拿大哥伦比亚大学、维多利亚大学讲授中国古典绘画、诗词和书法技巧。他的博学和充满民族自豪感的演讲，使听众热情欢迎的程度都远远超过了过去这方面外国学者所举行的讲学。　　有的华侨激动地说：“你的讲学证明，我们社会主义祖国培养出来的大学生是高质量的。”　　在温哥华，一位电视台的记者跟着范曾拍了二十六分钟的电视节目。有一次，范曾到海边去玩，那位记者问他：“范曾先生，你的画在世界上这么贵，你自己的薪金怎么样？卖画的钱给不给你？像你这样的画家在我们国家就是富翁。”范曾坐在海边的一根大木头上，望着碧波无际、浪花飞溅的海洋，愉快地向记者吐露他的由衷之言：“祖国和人民培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唯一的本事就是画画，别无长技。我能有这点本领，是祖国和人民给的。我能拿它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化聊尽绵薄，不甚荣幸，这是我非常愿意的。”记者连连点头，眼光里流露出一种敬意。　　类似这样的问题，范曾碰到过不止一次了，每次他都告诉外国朋友：他别无所求，但愿祖国早日繁荣富强。他说：“尽管国外是花花世界，五色迷目，五音乱耳，但都不能丝毫使我心动。我如果离开祖国，住到国外，经济上我可能成为富翁，但我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在艺术上将走向贫困，我的绘画会失去它感人的魅力，失去灵魂，空剩躯壳。锦衣玉食，也许会造就一名酒囊饭袋，百万家产，却造就不了真正的艺术家。”　　在维多利亚大学，刚成立的亚洲研究中心请他写一张巨幅的书法作品，以作进门屏风的装饰。题什么字呢？范曾想到了杜甫的《望岳》。泰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象征，也象征着我们中华民族实现四化的决心。他挥笔饱蘸着自己的感情，酣畅淋漓地写下了这首千古传涌的名篇：“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维多利亚大学的校长、文学院院长、亚洲系主任和各系的著名教授都参加了接受他的题字典礼。　　一九八一年六月，范曾在日本横滨日本横滨举办的人物画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为期六天的展出中，日本观众络绎不绝，有的专程从北海道、九州等地坐飞机或火车赶来参观。许多观众在画前凝神注目，不忍离去。有的拿着画请范曾题字，有的排着队等范曾签名，有的专门向范曾请教绘画与书法。日本各大报和日本放送协会电视台均向全国报道了画展的盛况。日本著名画家平山郁夫评论说：“范曾的人物画有一种充沛的活力，他如实地反映了中华民族的气质，也反映了他本人的精神面貌。”日本著名汉学家饭塚朗参观画展后，当场赋诗相赠：“范曾画师在东海，生华竞妍名士才；观者纷纷入魂时，文化薰风吹过来。”　　范曾这次画展所销售的作品共得款五千万日元，合人民币四十多万元，他把这些收入全部献给了国家。他把在日本接受的贵重礼物——复印机、电影摄影机、放映机，以及用个人讲学收入购买的《世界美术全集》，全部无偿地赠送给他所在的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作为教学之用。　　在东京，范曾宴请留日学习美术的中国学生时说：“以我一介书生，三尺微命，今天享有的荣誉，原非我刻苦学艺时所奢望，因为我重视东方的艺术，重视祖国的命运，远胜于一己的荣华。你们要刻苦自励，不为外物所动，为中国人争气。”　　“应从鼙鼓问消息”　　范曾，作为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副教授，是很爱他的学生的。他认为，一个民族能否兴旺，最生动活泼的因素是人。多出人才，快出人才，防止人才老化，这是一个民族的富国之举。他对学生要求很严。无论怎样冷的天气，只要他有课，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到校，从没有迟到过一次。他不仅教学生的绘画技巧，同时用爱国主义的精神，东方民族的豪情，去鼓舞学生的热忱，使学生对祖国古代灿烂的文明心追神往，从妄自菲薄的心境中解脱。范曾在青年面前讲话，从不散布他的个人和家庭的不幸，给他们的是强劲的东风，扑面的朝气。　　十年动乱中，范曾的母亲，一位从事小学教育工作五十年的老人，在遭到残暴的凌辱和殴打后，含冤而死。范曾的一位兄长，学识渊博，而且是一位真正的共产党员，也在鞭笞与酷刑中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范曾没有因此而悲观、哀怨、沉沦，而是奋起投入了反对“四人帮”的斗争。范曾说：“只有善于埋葬个人的悲哀的人，才能集中精力去创造人类的幸福；只有关注祖国的命运，才能忘怀个人的得失；只有把一己的欢乐、哀伤和悲愤与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兴衰连接起来，他才能从猥琐的烦恼和平庸的欢愉中解放，他的感情才能升腾到一个光明的境界。”　　一九七一年，文化部黎庭扫院，范曾被下放到湖北咸宁一所干校劳动。他荷锄劳动之余，仍然热情饱满地打着赤膊，在烈日下画黑板报，到县城买些粗纸劣笔作画。在香港画展中，一位和范曾相识的华侨朋友站在范曾的画前激动得流泪。她对范曾说：“你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你是正确的。祖国的人才今天终于得到充分发挥作用的机会。”　　一九七七年冬天，范曾正着手创作《鲁迅小说插图集》，忽然得了一场大病，人突然消瘦下来，脸色铁青，头发脱落，额骨高耸，血色素只有五点六克，等于健康人的一半还要少。住院检查，发现结肠里有一块血块。“是不是癌症？”范曾心里极为不安和难过。他想，我热爱祖国，热爱生活。祖国和人民培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为祖国和人民做的事情太少了，我不能就这么轻离人生。如果是癌症，我也要在生命结束前，做最好的事情，作生命的最后一次搏斗。他叫夫人把鲁迅小说和作画用的纸张笔墨拿来，他要完成《鲁迅小说插图集》。他躺在病床上，一块三合板便是他的画案。护士感动了，给他抬了一张二屉桌。手术后的第六天，他捂着伤口继续作画。由于身体太虚，每画一笔，他总是看成双线，慢慢镇静，才看成一条线。他在用生命作画。画集终于在医院完成了，幸运的是他得的不是癌，是结肠息肉，手术进行得很成功。　　范曾成名后，有关范曾的谣言常常使范曾愤怒难平。可是，他没有因此而影响自己的工作。他的心头总是布满了阳光。他坚信作家苏叔阳写给他的一首诗是对的：　　“不要，不要计较别人怎样议论你。因为谣言像影子，总是追逐着成绩。除非你步入浓黑的暗夜，那就和影子拥抱在一起；让太阳挂在你的头顶吧，谣言就萎缩在你的脚底！”　　范曾说，他曾应集邮杂志编辑部的要求写了一首诗，其中最后两句是：“莫奏笙箫伤逝水，应从鼙鼓问消息。范曾解释说：“这消息就是祖国的召唤，母亲的心声。”他说：“一个民族得有民气，民气振奋，这个国家就能振兴。民气消沉，心如死灰，这个国家就没有希望。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添柴火，把民气烧得旺旺的。”范曾确实像一团火，为了祖国，发出自己的全部光和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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