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说再见》书评

恐怕心头的爱早已再见

亦舒的笔调还是那么高端疏离冷漠。一个自以为爱亡妻的男子在妻子亡故之后的一小段人生历程。遁世也好，寻找自我也罢，他究竟找的是亡妻的影子，还是所谓自己的生活，难以分辨。当斯人逝去之后，才发现对枕边人也未能真正了解。究竟有多爱呢？很难说，小说对两个人共同生活的细节描述极少，连看个日落都无从作陪，仅以财务稳健作为对家庭的交代的男人，不会让艺术家身份的亡妻感到落寞？我不信。他以为他爱她吧，其实只是他难以离开她。

退而求其次的人生

退而求其次的人生文/Sofia亦舒的《如何说再见》中，幼年丧母的小女孩李纪元看见爸爸李育台婉拒追求者伍和平。彼时年幼的李纪元尚不解这种男女之情，于是问爸爸：“她要什么？”历经沧桑的李育台将这种单恋总结为“求之不得”。他以为他的女儿不会懂得这个词的意思，谁知，李纪元却说将来她若遇到相似的烦恼，她会退而求其次，因为去世的妈妈曾经教过她，“别处一样有可爱的人，好玩的事，不必老守在一处不开心。”一直觉得，退而求其次，是一种很难实现的状态。一个人，如果曾经攀登过人生的巅峰，体会过“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又岂肯心甘情愿地屈就为那些曾经被自己俯视为“众山小”中的一个小土丘？一个人，如果曾经徜徉过浩瀚的海洋，领略过“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壮志，又怎么会愿意终日采菊东篱、面对田间的一道清渠小溪？退而求其次，很多时候，过不去的，是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儿。就像男主李育台，丧偶后，他有过很多次机会：萍水相逢的女作家黄仲苓，相识多年的世家千金阮世芳，初恋情人吕学仪，痴心暗恋的小助手伍和平……甚至后来长伴李育台身边的郭桑琳。这些女子不是不美、不是不好，只是，你看，除却那些单恋李育台的女子，书中描写李育台有感觉的女子，第一句统统是——有点儿像雅正。黄仲苓、郭桑琳这样的女子之所以能走进李育台的眼眸，不过是因为与他的亡妻谢雅正有几分相似罢了。“曾经桑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说的便是这样的感觉。《如何说再见》一书中，对谢雅正没有进行直接的描绘，但是一本书，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满篇皆是谢雅正的影子。谢雅正容貌秀丽，气质娴雅，性格温柔，是城内有名的摄影师，更是一名称职的妻子母亲，真正是“出得厨房、入得厅堂”。这样完美的女子世间本就少有，更何况，还得全心全意地爱着李氏父女。郭桑琳不是不好，只是她不是他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又或者，只是因为她还不够好，起码，不能填平他心中因为谢雅正的离去而留下的空缺。所以，当伍和平问李育台如何才能让他快乐时，李育台的回答始终是——让雅正回来吧。荡气回肠之际，亦让人觉得黯然神伤。真正能选择退而求其次的，大概有两种人。一种是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前途如何，只管今日醉生梦死。这样的人大约是行尸走肉，全盘接受命运所有的安排，怎样都是好，怎样都是过日子，过一天算一天。你尹形影来做解语花，OK，我正愁此夜寂寞无侣。你米雪儿丢弃旧人来做月下红拂，OK，我正愁今宵月下孤酌。这一切都没什么不好。大可一路从伍和平、阮世芳、吕学仪、黄仲苓、郭桑琳挑拣过去，遇见谁便是谁。可是，这样的人生，当事人也许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外人瞧来，却觉得既烂且乱。还有一种是承受了足够的打击，终于看破红尘，懂得过去的已然过去，未来的人生才更重要。这类人，或者是智者，或者是自我修复能力较强的年轻人。前者大约如司徒医生。魂牵梦萦的笔友谢雅正撒手人寰，大可和她的女儿李纪元通信，由女及母，从女儿的身上再度搜索伊人的芳影，还可以娶另一名与谢雅正渊源深厚的女子为妻，从此既能拥有自己的生活，亦能感染谢雅正的气息。后者大约如李纪元。失去妈妈的小女孩不是不痛苦，可是怎么办，哭能把妈妈哭回来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新的伙伴，有爱她宠她的姑姑，不如就让时光淡去伤痛，接受新的生活。另外，这本书里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人——伍和平。伍女最初暗恋李育台，信誓旦旦地说要一直等下去。起初，李育台婉拒，说让她一边等一边去接纳其他的机会。后来，机会是出现了，不过，却不是将就而来的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司徒医生无论从外形还是从内涵、甚至从事业上都不逊色于李育台。伍女义无反顾地丢下李育台这个“求之不得”去追求自己的“退而求其次”。可是，司徒医生果真是“退而求其次”吗？哦，NONONO，倘若司徒医生处处不及李育台，伍女也许还会顶着痴心的名义继续等待李育台，直至如郭桑琳一样修成红颜知己。可是，你瞧，有时候考验一个人的不是“没有选择”也不是“求其次的选择”，而是“更好的选择”。甚至郭桑琳。高美仁在巴黎给李育台看面相时预言，李育台和姓汪的这位红颜知己（郭桑琳本姓汪）会在一起很久，可是最终没有结婚。我不禁好奇，他们到底为什么没有结婚？是李育台始终没有看透看破，不能像女儿一样接受新生活，做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还是郭桑琳像伍和平一样有了更好的选择？不得而知。

惜取眼前人

前几日，出去游玩，随手选了几本书，其中就有这本《如何说再见》，越看越赞赏师太的手法，她就是能够妙手回春，将一个平常故事讲的这样引人入胜且一波三折。一个男人失去了妻子，悲痛难禁带领小女儿环游世界的故事，在师太笔下，却凄婉动人一唱三叹般让人看得低回不已，这是作者的功力。遥记得几年前的时候，我还会为了电视剧中文龙与贞贞之间的爱情而感动，骗自己文龙始终会忘不掉贞贞，不会与黄蕾走在一起，我还是相信元稹的那些诗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但是今时今日，我却无比确定肯定以及铁定的觉得，李育台终有一天会放下心事，也许他始终不会忘记谢雅正，但是生活总要继续，再大的伤疤总会有疗愈的那一天，他终会找到陪伴的人，曾经我看到的是育台每次的伤心失望，但是现在看到的却是他一步步的走出伤痛，再说沉溺，他也终是一点点的重拾了微笑、幽默、生意，从内心接受了妻子离去的事实，并且将妻子遗物打包封存，重新订购戒指，找到爱人。他再说不会快乐，我也总是觉得他不过是想保有这样一种心情。你看宝玉一个那样看不得离别，受不了离情别恨的人，林妹妹去了，他也不过是痛哭一场。“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但生活总要继续。而且回头想想，育台到底有多么爱雅正呢？其实育台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长的稍有些风度翩翩，有工作能力，仅此而已，在我看来，他唯一的长处不过是米雪儿嘴中那句：“是这点凄楚长情，使我觉得你动人。”诚然他是为着保护妇孺，所以自己以事业为重，妻子忙什么做什么，他统统不知道，妻子去世一年，他才见识到她的笔友，她的生活，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以她为重，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想必雅正也是寂寞的，虽然小有成就，虽然有女初长成，但是始终还是有缺憾的吧，记得师太另一本书《曾经深爱过》中，同样的情境，周至美与妻子利璧迦则是分手收场，且是不告而别，两者的结局差别可谓大矣！很喜欢这本书中的谢雅正，她聪慧、明敏，热爱生活，但是却又那么平和低调，即使面对死亡，再多不舍也不会失态，她算得上亦舒笔下少有的完美女性，但是就如书中所说，好的东西总不耐久，待得她翩然而去之后，本为凡夫俗子的李育台不应该再伤感“没有得到更多”，而是应该庆幸自己曾经得到过，曾经被深爱过，所以这本书最终是一个教人懂得珍惜，懂得惜取眼前人的故事吧。

永远无法再见

任何人都是这样吧，觉得人生漫长，一切皆有机会，谁知一转身，竟然发现，一切都来不及了。李育台算是个好男人吧，无论如何，永远都不会忘记亡妻。可她在世时，他亦因为红尘俗事忽略了她，不懂她的寂寞，她的烦恼，以及她的快乐。还好亡妻谢雅正当时有自己消磨时间的方式，对世事处之泰然，不给丈夫添麻烦。当然，她还会跟笔友通信，缓解寂寞。一切变化由谢雅正因病去世开始，李育台这才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自己原来设想的，等赚够了钱，与妻子女儿过上的生活，再也不可能实现的。因为父女两个都很伤心，于是用周游世界来缓解悲伤。雅正早就设想到，他们失去了她，生活会一团糟，于是出了一本摄影集，按日期排列，记录一家人的生活，用以让父女两个慢慢治疗失去她的伤。时间是一切的良药，自然都有恢复的时候，只是大家永远不会忘记，谢雅正这个人，以及那时的美好岁月，及对美好岁月的向往，只是再也实现不了而已。如何说再见只是要去寻找方法，但其实，有些事，永远无法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