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书评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3-8
ISBN:9787208113497
作者:章小东
页数:303页

章小东和她笔下的世界

章小东,对于读者来说还是小说新手,实际上,却已经是一位文坛“老人”了。举目一看,文坛到处是她的熟人:施蛰存是她的“施爸”,张充和是她的“姨妈”,巴金是她的“老巴金”,李泽厚、夏志清、刘再复是她的忘年交,阎连科是她新作最早的大陆读者。这些我们在书本里才能亲近的“大人物”,都与她有过真实而密切的来往。章小东家学深厚,她的父亲靳以,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不仅是一位创作甚丰的作家、一位桃李满天下的教师,更是一位了不起名的编辑家。1934年他与郑振铎合编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重量级杂志《文学季刊》。(曹禺的《雷雨》就是在他的推荐下发表在《文学季刊》上的。)1957年,他创办了新中国第一本大型文学刊物,为其命名《收获》,并邀巴金共同主编。在章小东的笔下,父亲靳以温和敦厚,对学生和年轻人爱护有加。也正因为如此,章家总是名人云集,青年才俊往来不绝。尽管父亲靳以在章小东幼年就早早离世,章家又经历十年动乱,知交零落,但家学传统一直都深深烙印在小东心里。正因如此,生长于特殊时代的章小东把自己在“文革”期间的耳闻目睹记录在小说《火烧经》里。由于家庭的关系,她经历了从天堂坠入炼狱的苦痛经历——原本父亲声名卓著,母亲出身富庶,她的童年幸福而安逸。父母洋派的生活方式留给她许多浪漫而美丽的记忆,好婆、小娘娘、干妈、保姆们的宠爱给予她无限温馨,无数名流在她家往来不绝,又给了她一般人不能企及的见识。然而,父亲去世,动乱开始,家道中落,世情冷暖一下子赤裸地展现在她的面前,眼见善良的受迫害,为恶的畅行无阻,敦厚的被侮辱,恩将仇报的称霸一时,世界在她眼前濒临崩溃。所有这些,在《火烧经》当中都有真实到近乎残忍的书写。同样也是因为她身份的特殊,她亲眼见证了她身边同伴们颠沛流离的遭际。这些本该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朝树倒猢狲散,各自境遇皆有不同,用章小东在《火烧经》里的话说,她的眼睛就像一台相机,把一切真实地记录下来:他们有的从“上只角”流落到“下只角”,一生都想着翻盘;有的阴错阳差到了远离尘寰之地,成了地地道道的“蛮人”;有的远赴边境,在极端恶劣的生活环境中沦落到与禽兽为伍;有的沉溺于残忍暴行不能自拔;有的在荒诞的世界里荒诞地死去……很少有这样一部作品,能够以这样宽广的视角,展示那个特殊的时代,同时却完全依托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这都要得益于章小东特别的身份和经历。尽管章小东八十年代末就去了美国,但是她与自己的文学故乡之间的联系并没有就此中断。初到美国,她在一家华人报社当记者、编辑和排版。五年以后,她学习电脑技术,接着在一家电力设计公司工作了十年。这份工作看来与文学关系不大,但章小东一直在暗自用功,自八十年代初期开始,她就在国内外的报刊杂志上陆续发表散文,她的文章散见于《联合报》、《中央日报》、《传记文学》、《明报月刊》、 《香港文学》、《大公报》、《世界日报》、《十月杂志》、《光明日报》、《文汇报》、《人民日报》、《新民晚报》,等等。在其中的很多文章中,她深情追忆了自己的文坛老友们。虽说她远在异乡,与他们很难相见,甚至她所记述的对象与她早已阴阳两隔,她还是在这些文章里勾勒出一个鲜活的“昨日的世界”。在书信体的作品《尺素集》里,章小东将那些对于我们来说伟大而陌生的名字再次还原成实在的真人,他们性格各异,各有各的可爱。她讲曹禺:“我在北京见到曹禺,曹禺飞一样地跑过来,喊一声‘我的孩子’,把我抱在怀里。我在心里说:我的万叔叔。”她讲巴金:“你(巴金)坐在门厅里大笑起来,你说:‘门卫打电话进来,我一听就知道你,只有你才能做得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情。……’我听了不搭腔,只是一个劲地嚷嚷:‘热煞啦,热煞啦,让我先去冲个冷水澡,我浑身是汗……’你连忙说:‘有热水的,不要贪凉感冒……’”她讲张充和:“你(张充和)还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我,父亲在听你唱戏的时候,你还没有哭,父亲倒哭出声来了,就好像自己也是戏中的人一样。难怪我在2004年,第一次到耶鲁拜访你的时候,你抱着我和我的儿子看了又看说:‘小东,以后不要叫我张先生,就叫我姨妈……’”她讲聂华苓:“你(聂华苓)一提到你的丈夫,声音立刻变得温柔起来。你指着一张安格尔和一位法国作家的合影说:‘你们看,这两双手,法国人的线条是那么柔软,而Paul则是这样的坚硬、有力度。’你一边说,一边抚摸了一下照片里的双手,又效仿照片,做了一个两手合握的动作。”她讲莫言:“……你(莫言)坐在那里,两只不大的眼睛透过落地玻璃门,久久地注视着户外的景象。终于你站起身来,打开玻璃门,踱入我的院子里。外面有些阴冷,我抓起你的外套跟了出来。我看到你西装革履皮鞋铮亮,笔笔挺的站立在院子的当中,两只脚一踏上泥土地,就好像接上了地气,立刻活泛起来。你对着土地说:‘多好啊!’”《尺素集》还原那些文学史上赫赫有名人物背后的真实,完成个体化的生命记实;其中既有不为人知的文坛秘闻,也有章小东独到的观察见解。二十年在异国的生活,章小东坚守自己的文学故乡;同样,这二十年的生活也经由她的手中笔,凝练成一部精美的作品《吃饭》。章小东称《吃饭》为无心之作,相比起《火烧经》对人性几乎残酷的逼视,《吃饭》要柔和得多。但章小东绝对不是一位温和的作者,即便是舒缓平凡的日常生活,她也可以凭借一直妙笔,揭示出其中的残酷与尖锐。正像刘再复在序言中所说,吃饭是争取吃的权利、说的权利。章小东一家人在海外打拼几十年,不仅为自己赢得了吃的权利,更有了说的冲动。于是,在小东笔下出现了一个个关于吃饭的故事,它们或温暖感人,或残忍骇人,或凄凉苦涩。章小东很有“不虚美,不隐恶”秉笔直书的气概,生活在她笔下显出原形,既不那么好,也不那么坏;置身于其中的人必须要拼全力找到自己的吃饭之道。其实,在章小东的小说里,“吃饭”是一个重大主题,早在《火烧经》中,吃的温暖与残酷就无处不在。《火烧经》中有一个故事,东东的姐姐被关押在学校写交代材料,突发疾病,大人怕受牵连不敢去接姐姐回家,小小的东东不得不长途步行,用轮椅把已经发烧得恍恍惚惚的姐姐推回家。那条回家的路显得无比漫长,好像永远到不了头。姐俩用仅有的一点零钱买了个面包,分着吃了。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回想过去快乐的时光,想像面包的各种吃法——配果酱、挞黄油,一家人聚在餐桌旁。冰天雪地里,小姐倆快乐起来,世界也变得温暖而和善。在章小东的笔下,吃饭无疑是与家和希望密切相关的。因此,《吃饭》虽然写了人寻找吃饭所必须面对的残酷和荒诞,它真正的主题确仍旧是家庭和希望。在《吃饭》中,章小东把这本书献给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其中就有她儿子:我的这本《吃饭 》是为我的儿子写的,我要让我的儿子知道 ,“无论在何时何地 ,最要紧的是吃饭 ——民以食为天!”而现在,章小东专门写了一本儿子成长经历的作品《小狮子》,小狮子是她儿子的小名,全书讲述了小狮子从出生到成年的故事,和《吃饭》一样,叙述重心也落在了她和小狮子远赴美国之后。小狮子五岁的时候和母亲去跟在美国的父亲团聚,在中国的幼儿园,他被认为是有点笨的孩子,一开始连做操都是同手同脚,到了美国之后,他也因为不会讲英文又没有朋友,被同学欺负讥笑。再大一点进入小学,小狮子也因为调皮捣蛋,经常被罚坐在校长室外的“反思凳”思过,就是这样的一个普通孩子,长大后进入了耶鲁大学,后来又去牛津大学深造,成为年轻的生物科学家。和市面上很多同类书不一样的是,章小东并没有大讲她的育儿理论,有的只是一个个最平实的小故事,展现的是一个普通孩子最真实的成长历程:小狮子被其他小朋友欺负,她把孩子送去学武术,因为“要在这个环境中生存,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小狮子不喜欢做家庭作业,她是怎样用行动说服孩子,让他主动爱上学习;一个偶然的机会,小狮子参加了学习的拼字比赛,她怎样鼓励孩子再接再厉,一举夺得全校冠军;孩子和“慢班”里的孩子交往,到底要不要学孟母三迁,她认为最重要的是“兴趣爱好”,怎样把孩子引导到正确的兴趣爱好上面,这里面是有很多的学问,最不可行的就是“硬碰硬”,不同的孩子有不同的方法,这里面首先要花费的是真心和时间。她就是从小培养小狮子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和坚强的意志力,才让孩子在一次次竞争中脱颖而出。《小狮子》是一个中国妈妈记录的最真实的美国教育,值得所有中国家长们参考学习。

那些日常

一度自诩是个吃货,也很相信美食能够抚慰人心的说法。至于各种记忆里的食物,其实也都是因为我们的回忆而平添滋味。于是在翻开书之前异常期待(也有可能是之前汪曾祺的食物相关散文看多了),猜想应该又是平淡的食物在艰难时日里给予人力量的故事。最终发现不只是这样,好像也有很多悲伤的情绪,幸好不是黄油烙饼那样的大冲击。看的时候一直在可惜,自己特少的阅历决定了对文中的人物没有足够的感同身受。美食固然是极好的,但没有美食我们依旧要吃饭。感觉主人公的周围发生了好多或喜或悲的事,可他们不可能为了这些停下驻足,时间和生命的车轮都在滚滚前行。我们可能希望有家深夜食堂承载那些小小的欲望和故事,假若没有也只能耸耸肩自己煮份菜泡饭之类的。另外书的划分很美好,互相独立又有联系。唯一的遗憾就是里面的乡音有些感觉有点奇怪,应该是我太久没看报纸专版不认得了。。。感觉看到作者在海外很多时候对话中只用到一个侬字,比看到最后那篇里的遗憾还要戳泪点。好想知道有没有人会写一本说话,记录下那些声音里的种种故事,除了标准的普通话外,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地方话。

一个上海小姐的“吃饭”故事

谈论吃喝,最能见出一个人的性情。文人雅士、享乐玩家笔下的美食之旅固然令人心折,普通人的煮食天地也往往别具滋味,《吃饭》则介乎雅俗之间。作者章小东,为现代著名作家、出版家章靳以之女。多年前,她带着儿子赴美,与阔别五年、在美留学的丈夫团聚,进入了华人留学生群体,得以见识各色人等及其“吃饭”故事,遂成此书,出版之际有一众名人捧场——章小东的“充和阿姨”,民国闺秀张充和题写书名,著名文学理论家刘再复则为之作序。所谓“民以食为天”,书中有不少与“吃饭”相关的心酸故事:刚到美国的BBQ聚会上,即惊闻一华人留学生的太太在餐馆辗转奔波打工时出了车祸,当场死亡——为了节省开支早点接儿子出国,她甚至舍不得买一顶自行车安全帽;边等车边吃烤红薯时邂逅出生在美国的ABC大卫,少年离开中国城的贫困家庭四处流浪,在一个白女人的引诱下失去童贞后变得无所顾忌:“只要有钱,我什么样的服务都做,甚至取悦男人!”最终染上艾滋病,唯一的心愿是回家看看父母……如刘再复所言,“吃饭”成为了某种“终极本体”:“小说中所展示的生活细节,本身就是价值,它处处都在证明,情背后是一个更根本的绝对性存在,是一个‘人首先要吃饭’的真理。”丈夫尚在留学,主妇操持家庭的辛苦自不待言,一个女人对家人深挚的爱,对友人的温情与关怀,乃至做人的尊严与体面都包含在一道道精心制作的美食中。身为老派“上海小姐”,章小东精通厨艺,更善于在烹煮中经营一份平凡踏实、却有滋有味的烟火人生。精打细算的小小快乐,与华人、外国人的美食交往,故乡风味的怀念,构成书中最为动人的部分,而这背后所带出的那份认真生活、对待饭食精耕细作的心意,真是要令人心生敬意的。悲喜人生在作者的笔下变得淡然悠远,平静而有节制的文字则充分显示了独有的性情与涵养。在《吃饭》结尾,章小东赶回上海送别临终的母亲,她拎回大块的美国牛腱,满足了多年来许下的美味之诺言,母亲终于平静离去。为给母亲做头七,她挎着竹篮四处搜寻母亲生前爱吃的上海小食,年糕排骨、白斩鸡、酱鸭、粽子、蹄膀火腿等,却惊觉儿时的味道已不复存在:“我找到了吃饭,却丢失了味道,这是在我异乡的长梦里常常出现的味道,过去的味道,小时候的味道,我自己的味道……”“吃饭”的故事,谁说只与“吃饭”相关?

在吃饭面前我们不问世界之大

在吃饭面前我们不问世界之大走再远的路也不会忘记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件大事吃饭我们远离家乡总想找到曾经的味道当我们创造属于自己的家的味道再回到那条老街我们才发现一切都变了我们学会了吃饭却丢失了味道丢失了那些吃饭的岁月吃过的食物越多记得的却越来越少我们不断的漂泊不断的成长为了吃饭而活着慢慢的我们才发现在情的背后有个根本性的存在是一个人首先要吃饭的真理在吃饭面前我们如此美好

有些失望

我并不知道章小东是谁,也不晓得她母亲父亲的大名~买这本书一来是凤凰读书网推荐给我的,一来看到如此多的人推荐。张充和写字,刘再复写序等等。阎连科说能让你看到活着的影子,等等等等,然后我就买了。书中确实写出来早期出国热中那些主动或者被动出国寻梦的艰辛,主题虽是想写吃饭之艰难,读后却并没有看出究竟有多艰难,毕竟还有那么多打折的活动,毕竟相比国内的穷人还是多幸福。也许在那个年代能够出去的知识分子毕竟还是有些家境,书中很多人物在国内本就不是中下层次老百姓,有上流流亡作家,有丢掉令人羡慕工作出去寻梦的,很多人都是江浙那些本是富裕之地的人家。因此在他们觉得是艰辛的生活在我看来还是足够幸福了。尤其是作为主人公的作者一家,更没有经受过多大的挫折便寻到了属于自己的美国梦。丈夫从学校出来成为大学教授,儿子又是耶鲁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从书的一开始这样的生活就足够多少人羡慕了。我虽没有看过《活着》原著,但是电影给我的震撼还是足够深刻的,将这本书比作《活着》,不免有些夸张。书中呈现的另一番景象便是中国人在美国,生活圈子还是以中国人至少亚洲人为主,那里都有中餐馆,聚会也都是老乡聚在一起。读完全书只有那么几个地方让我对美国向往,其余的和在国内并无两样。那些人情世故,那些生活习惯,处处都是祖国的味道。这就是我们的这些留学生的美国梦么?纯属个人感觉

吃得是饭,讨得是生活

这是有着“最老练的小说新手”之称的章小东第二部作品《吃饭》。作者将半生漂泊经历著成两部书稿,另一部为《火烧云》。全书以“吃饭”为线索,折射的却是异乡漂泊者讨生活的酸甜苦辣。单从标题上看,《吃饭》很容易让人会错意,以为是讲美食及感悟的小品文或散文——类似蔡澜、殳俏的书。翻到书的后封,阎连科的一段话透露出这是一部怎样的作品:“阅读章小东的《吃饭》,总让人想起余华的《活着》。《活着》为了活着而不断的死去;而《吃饭》为了吃饭才活着。”早在《吃饭》的开篇(《写在前面——红烧狗肉和罂粟花》)就已充斥着辛酸苦辣的味道:作为母亲的作者为了让孩子在肉紧张时期饕餮一番,将别人送的一条刚刚杀死的全狗烹饪处理。摆在她面前的死狗,“鼻子被重锤击烂,喉咙口被切开,血已经放得干干净净”。她镇定地操作,割开狗皮,砍掉爪子、尾巴和脑袋,再将它开膛破肚。就连作者自己都写道,她被自己的心狠手辣吓呆。为了吃饭,她必须弱肉强食——尽管在此之后,她都无法忘记那两只怨恨的眼睛,“常常在三更半夜的时候,让我不得安宁”。同开篇题目一样,每一章的食物背后都对应着作者到美国后发生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记叙与作者家庭打交道的各式各样的人:《风鸡和BBQ》讲得是丈夫的老师,一个叫约翰的美国教授请他们去吃饭;《蛋糕和春卷》讲得是作者开始在科罗拉多州当地的华闻周刊上班,一天的工作结束,作者回到家看丈夫准备好的食物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春卷,还有儿子学校里发的自己却不舍得吃的蛋糕;《坐在地上吃烤红薯》则记叙的是作者同在周刊工作认识的朋友丹丹,在看樱花回程的路上,与车内的乘客分享红薯。需要指出的是,每一章的故事并非如我概括得那般干瘪,反而十分饱满,充满细节。在《风鸡和BBQ》的结尾,一个谢了顶的小个子男人带来了噩耗:他的太太因急于赴宴不幸出了车祸被撞死;《蛋糕和春卷》还包含着作者与美国警察“硬杠”,误入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黑人公车;《坐在地上吃红薯》貌似温馨,但当她们共同分享美食时,一个叫大卫的ABC小伙子说了他那悲伤的故事……所有这一切,无不揭示着民以食为天,吃饭大不易——曾因“极右”被打入大牢二十多年的毕芦,现在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还在为吃饭奔波。只要有人出钱让他写文章,他就会如出钱者所愿完成写作,全然没有自己的立场;遭遇“文革”磨难的千红到美国后,与自己的第二任丈夫离婚,推卸掉养女儿的责任,为了绿卡受尽摧残……尽管作者的家庭也并非毫无“吃饭”之愁,但夫妻双方还是携手在美国站稳了脚跟,同其他许多在美国的华人一样努力拼搏,缔造属于他们的幸福。令人欣慰又遗憾的是,全书内容展开自从上海出发前,收尾至抵达上海后。重返故土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母亲的病故——作者最想将这二十余年“吃饭”故事讲给那个人听的那个人,走了。

《吃饭》:厨房里的女人,嗫嚅着的乡愁

吃饭,一种每天三次的全民运动,看似平凡的重复,却在每口咀嚼中埋藏着一段段故事,家庭琐碎杂事,街边巷尾见闻都就着热腾的饭菜或痛快的分享,或嗫嚅的吞到肚子里。章小东笔下的《吃饭》因她异乡人的身份有了意想不到的波折,身为文学大师之后的她,出身名门却命运多舛远渡异乡。不管人走多远,胃永远连着家乡的味道,正如她在文末所说:“我找到了吃饭,却丢失了味道,这是在我异乡的长梦里常常出现的味道,过去的味道,小时候的味道,我自己的味道……”章小东吃饭的旅程随着中国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出国潮起涌动开来,撇下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乌托邦理想,“出去是为了吃饭,回来是寻找味道,但是整个味道已经不一样了。不但是吃饭的味道,文化的味道,社会的味道,都是再也找不到的了。”没有饕餮的酣畅淋漓,也并非细嚼慢咽的品尝,也许从小时候吃饭时手高高地捏住筷子,就注定远行的命运。在故乡,为了活着而吃饭;在他乡,为了吃饭才活着,曾经闺阁里美妙的就餐,如今残酷到在无根的土地上找饭碗。刘再复在序言中说:“人毕竟是人,人的肚子害怕被饥饿所折磨,而人的脑子则害怕被空虚所盘踞。”什么样的人吃什么样的饭,知识分子自有他们的苦中作乐,精打细算的本事,结交四方之友的乐趣,“慢餐俱乐部”间隔在快节奏的工作中经营得有声有色。食材如人一般,有着自身的性情,它们在冷暖的世间连接着人的终极存在,相互碰撞出个中滋味。清水涤荡人生的悲苦,小心慢炖出一丝难以多得的幽香,再大火翻炒色泽鲜艳,味道入里,或温热暖糯平易近人,或蛰舌辣心尖锐残忍。《红烧狗肉和罂粟花》中一顿“三六香肉”牵扯出两代人在吃食上的代沟,《请客和吃饭》初来乍到,一场突如其来、手足无措的聚餐就在火鸡腿的宰割上展开,《风鸡和BBQ》里一场欢乐的聚餐最终被一场噩耗终结,也有《蛋糕和春卷》流露出的父子感恩之情……《吃饭》中主人公大多设定为女人,也许是因为她所讲的大多数并非出自虚拟的故事,更多的是个人的心得。女人是厨房的主角,也是宴席的参与者,她们观察着食客品尝时细微的表情变化,用以断定他们来自食品褒贬的真伪。厨房里总要有一个女人忙碌的身影,才有家的味道。小时候,母亲教导“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临行前,母亲嘱咐“吃饭要吃得有尊严,有目标,不能为了吃饭样样都去做”;出国后,改造灶台时,收拾行李时母亲的身影一次次跃然而出……为了吃饭过着颠簸的生活,在一顿顿餐食中记录着生活,本要讲给母亲的话也被必要的吃饭耽误着,直到她再也不用端起饭碗。女儿还在厨房里围着灶台忙碌着,传承母亲的希冀,也为了嗫嚅到一口乡愁。2013.09.23 Timeout消费导刊http://beijing.timeoutcn.com/ShowArticle_12098.htm 转载请发豆邮告知,谢谢。

【专访】“上只角”遗孤章小东:上海已经失去了老味道

这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上海“上只角”的风貌。更远一些的时候,作为当时上海滩最上层的知识分子,作家靳以一家亦居住于“上只角”著名的茂名公寓。在靳以之女章小东的回忆中,这幢十八层的大楼甚是洋派,1949年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住着外国人,最高一层还是印度驻沪领事馆。不仅如此,49年之后,看门的依旧是“红头阿三”。章小东的好婆(外婆)住在蒲石路,也就是现在的长乐路 34 弄13号的一幢三层楼石库门房子里,弄堂门口铺着“只有上海才有”的台硌路。上世纪初,章小东的母亲穿着高跟皮鞋刚踏进这个弄堂时,还因大惊小怪,被弟弟讥笑是“洋盘”(门外汉)。“所谓的台硌路是用大大小小的石头铺在烂泥地上修筑的,天长日久,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地上的石头被路人们的脚磨圆了,又加上风吹雨淋,烂泥缩了下去,光溜溜的石头就一块一块凸出在烂泥上面。这种路看上去别有一番情趣,而走在上面就不那么有趣了。”《火烧经》里,章小东这样描述。不过,章小东的母亲和两个姐妹,就是在这台硌路上进进出出几十年,练就成了真正的上海小姐。但是,90年代末,章小东和母亲再次到长乐路 34 弄13号故地重游时,却发现台硌路被一大片白色洋灰地深埋起来了。看到这些,母亲“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她叹了一口长气,说:“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台硌路,再也没有真正的上海小姐了。”现在的上海,已经不是张爱玲笔下几只涂着红丹蔻芊芊玉手搓碧玉麻将的上海了。现在的上海是郭敬明的上海,高楼林立,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光线。饭店酒楼,喜欢以“老上海”、“老克勒”为招牌,吸引观光客交出口袋中的金钱。新天地和田子坊,打着保护“石库门文化”、“弄堂文化”的大旗,披着“浓浓上海味”的外衣,打着“海派”这张不老的牌。有人却疑惑,“我家以前的石库门比新天地好不知多少,为什么就给拆了呢?”如今,当年那个和家里来的非洲朋友“打成一片”的活泼女孩东东,已年过半百。身着白色上衣黑色下装,身材保持得当,肤色白皙,语速颇快,言谈间已不常听见的上海俗语与英语齐飞:眼泼泼(形容呆滞),定洋洋(形容眼神呆滞),交关(非常)Peaceful,Between生搭自(和)死当中......谈起旅居海外对故国的感情,章小东以一句“没办法隔断”为总结,“在《吃饭》里面也讲到,回想起自己的故国,毕竟是自己的一个家。”即使文革给予了家人,那样的十年。“一开始以为自己不会要回去,但是后来觉得回去是因为我妈妈,后来我妈妈走了,但是我觉得我还要回来,毕竟生活了那么多年,33岁之前都在国内。”但是,章小东回国之后亦发现,“整个味道已经不一样了,”很多事情让她“看不惯”,脾气直爽的她直言:“我对中国很多事情看不惯,还是要说的,”但是她也说,“外国人不能骂我的祖国,如果外国人骂中国,我是要火大的。这毕竟是我自己家,我自己的爸爸妈妈。我可以批评自己家有什么问题,但我不能让你们外国人来骂。”她觉得,“这也是一种感情。”《吃饭》是为了寻找味道章小东新著《吃饭》,讲的是33岁去到美国之后“吃饭”的故事。“上海人说吃饭是到外面找个饭碗,”章小东解释自己这本书的用心,“出去是为了吃饭,回来是寻找味道,但是整个味道已经不一样了。不但是吃饭的味道,文化的味道,社会的味道,都是再也找不到的了,我很伤心。”曾经幽僻的“小马路”已经被高楼大厦替代,不过在章小东眼里,变化最大的还是人心。刚回国的她曾经去淮海路一家商场买枕头,原价388赠300券。第二天,当章小东用这300券去购买东西时,却被告知此券一定要当天使用,否则无效。她十分不解,得到的回复却是“大家都知道的”。“大家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章小东说起这件事语速飞快,“人与人好像变成钞票关系。买个枕头就想从你口袋里把钞票拿过来。”因此,她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教育,因为基础教育才出了那么多问题。”她以在台湾的所见的一件小事举例。“一个小孩,问妈妈要纸巾,用完之后说了声'谢谢妈妈'。一点都不做作!”在章小东看来,这就是基础教育的一个小小侧面,所以她说:“我以前做过小学教师,现在如果回中国还是要做。”就算是吃饭的味道,也有了很大改变。“最最简单的,大饼油条也找不到。”章小东不禁皱起了眉,“那个永和豆浆,油条是冷的。以前呢,是一个大锅(炸油条),也不会想到有'地沟油'。现在一般不敢去吃了,但在台湾却找到了。排队排了很长时间买了油条,觉得很香,吃了一根又一根。”“我觉得食材都是有生命的东西,你要是浪费了,扔掉了就是浪费了生命。我觉得这是浪费了自己的生命也是浪费了别人的生命。我对吃饭是很讲究的,不管在哪里。”章小东回到上海后还去威海卫路寻找过一个春卷店,苦寻无果。回到家,姐姐对她说:“威海卫路都没了,都变高速公路了,你到马路中央去吃春卷吗?”《吃饭》和她的首部作品《火烧经》一样,写的都是一个人要“活下去”的信念。《火烧经》写文革中一家人的际遇,章小东觉得“我也没写得很吓人”,因为“我写的都是真实的东西。我没夸张,也不去反对这个国家,只不过历史的一个记录,让后代人知道,在我的生和死之间,有过这样的事。”文革是味觉记忆特别匮乏的时期,章小东回忆那时候“没东西吃,什么都好吃”。“好婆(外婆)没东西给我们吃的时候,一条鱼鱼骨头放在煤球炉那里烤一烤,味道就好得不得了。”在采访中,章小东反复提到,“再恨,也是要活下去”。“不可能一直恨得咬牙切齿。我看电影也是,不喜欢看苦情电影。因为生活已经很苦了,为什么要增加痛苦呢。所以我会去寻找一点愉快的事情。寻点开心。”她还说,“母亲是很苦的,丈夫死了,一个要担当那么多,但她还是会笑。”她以胡兰成《今生今世》为例,“胡兰成的第二个老婆在监狱呆过,事后回忆在马桶里洗被子,好像也有点生活的小情趣呢。”不过,这场“触及每人个人灵魂的大革命”留下的伤痕依旧不该被忘却。“我小嬢嬢的自杀,对我刺激很大,”现在的章小东说起这些,语气已平静,“她那么乐观的(一个人),被人打被人批斗还是很乐观。”“批斗结束,有时候还会买根牛舌头来烧烧。有一次,买了一个鸭胗干,放在砧板上,和我母亲两个人,比赛谁切得细。这也算乐趣的。”这样一位小嬢嬢,最终也以跳黄埔江,了结了自己的生命。“王德威说我写得更多的是生活,”章小东如是说,“文革是很苦,但也是那么一点点过来。因为生和死之间那么长时间,不可能一直'哭册乌拉'(形容哭丧着脸),苦巴巴,咬牙切齿。”上海已经失去了“味道”作为上海的女儿,章小东谈起记忆里的上海味道时,稍显激动,那可是“交关Peaceful”,“我以前去好婆(外婆)家的弄堂:一座石库门的房子,一个留声机,外公穿了一件汗衫,下下棋,有只猫咪在旁边睡觉。我觉得这种生活很平静。在自己家的时候,有时候天热,睡在席子上,听到外面有叫'修棕绑','磨剪刀'的叫卖。叮铃咣啷是卖炒白果,'香又香来糯又糯'。还有爆炒米花。”在上海的童年记忆,在章小东生命中不可磨灭,可以说影响了她对生活的态度,“我觉得这(种生活)很有'人气',很有一种生活气息,现在呢,已经全部没有了。”从美国回到上海的章小东,发现自己的弄堂大门一直紧锁,只在早上六点到九点开门,为的是大家“安全”。但她却觉得“很冰冷”,“安全是安全,但人心没有了。”不止如此,从前上海的标志性“小马路”的消失,也让她不习惯。“谈恋爱的时候,沿着衡山路一直走。以前的衡山路有墙篱笆,走着走着,听到哪个墙篱笆里有人在偷偷放音乐,放的是《天鹅湖》。就(和现在的丈夫)靠在墙篱笆旁边听一会,觉得很幸福。”章小东话锋一转,“现在呢,'夯子夯子'(形容吵闹)的摇滚乐,都是乱七八糟的。男的赤着上身在那里走来走去。也太自由点了吧,这不是上海人。”在她眼中,“上海人味道是很精细的”。“不是说小家八气。一块布买来,可以做件方领衫就要想办法做两个短袖子,做了短袖子,又动脑筋能不能做成长袖子。精打细算。不是小气,不是境界小。我觉得人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是浮躁的。说一大堆没用的话。脚踏实地地吃饭,这个饭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靠自己双手做出来的。”“上海人以前,在弄堂里穿件方领衫,还要比比谁的方领衫好看。哪怕最简单的衣服,也是(整整洁洁的)。现在呢,一塌糊涂!走来走去的人力气大得不得了,不管男的还是女的,撞一下几乎要把你撞飞出去。以前上海人精细劲少了许许多多。”章小东说起“遭遇”来,蹙起了眉头,“再想想,他们大多数好像也不是上海人......”比起上海味道消失,更让章小东忧心的是“上海人不讲上海话”。“小孩子满口普通话。学校里都提倡普通话,好像讲上海话不太对似的。我觉得还是要提倡这些有地域文化的东西,这是我们在国外的人心中所想,”她还举了自家亲戚的例子说明,“(这是一件)我一直想的事情,做梦也会想到。”在异乡的慢食体验章小东说了两个故事。第一个是她觉得最不会吃饭的一对夫妇,妻子是耶鲁大学研究生,丈夫哈佛毕业。他们夫妻俩“水斗里面放很多半成品,不烧饭。两个小孩很瘦,到了吃饭的时候拿着速食品到同学家热一热,就算吃饭了。”一家人,最开心的事是在一起做数学题,还开Party,来的人学历都是博士以上,聚会的内容--做数学题。两个孩子,长大以后一个上了耶鲁,一个在布朗大学。第二个故事的主角德文教授Hans,“为了吃饭哪里都去”。还想来中国,吃“最有代表意义最地道的上海菜”。他全世界走,因为爱吃,厨艺变得相当精湛。别人买个烤箱,三四百元已满足,但他,一出手便要两千多的。“他这个人对于吃饭,全心全意,津津有味,”章小东笑言,“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想吃什么,吃着了,就很开心。”这位教授的孩子,考上了美国第一的商学院。在章小东看来,“会吃饭的人和不会吃饭的人,孩子都挺有出息,”但总觉得,“不会吃饭的人生活缺了一块东西。会吃饭的人生活更加有滋味。到什么地方都要看哪里有吃的。”“我做饭很精细,上海人嘛。”讲究“吃饭”的章小东,在美国依旧继续着上海人的“精细”本色。不仅自己吃饭做饭,还与丈夫参与了当地的“慢餐俱乐部”,觉得“慢慢吃分析分析,很有意思”,前文提到的德国教授Hans,就是慢餐俱乐部的主力成员。慢餐俱乐部每次聚餐都有不同主题,并且实行AA制,一起吃饭的人,每次可能都是不同的面孔。章小东觉得,“有时候吃饭不要和认识的人吃,和不认识的人吃饭蛮好。”“慢餐运动是从欧洲来的,到美国在知识分子很受推崇,在律师医生当中很提倡,”章小东说,“他们觉得现在人生活节奏很快,食品的意义没有了,就组织了慢餐俱乐部,他们推广各个国家的饮食,”她亦不忘问一句,“不知道中国有没有类似的俱乐部?”慢食运动起源于上世纪八〇年代的意大利,由Carlo Petrini倡导开来,特别强调食材的“好,清洁,公平。”说到对于食材的尊重,觉得“食材都是有生命的东西”的章小东,又回忆起圣地亚哥一位叫OTA的日本寿司大厨,对食材的“精细”让人叹服。他告诉章小东和她的儿子,“鱼肉横切竖切都有关系,切得不对味道就不一样,”告诉他们,“鱼杀掉多久就一定要吃掉,哪个部位有哪个部位的风味。”原来,《寿司之神》里那位小野二郎,并不只有一位。不过,这位OTA大厨现在也已八十多岁。“在圣地亚哥,有很多人认真地对待自己国家的食材。不过到现在为止,好像还没看到有中国人有这种精神。在国外,多数中国人开餐馆还是为了生计。很少有为了中国的食材食品感到骄傲。说到底,还是为了钞票,没有真心想把饭烧得好吃。”章小东说,“我年纪大了,否则我自己来开。”“《火烧经》是我的《飘》”“这是一片骑士与棉花园之地,名叫古老的南部。曾有一群雅士在此世外桃源享受最后的升平。这就是最后可见到的,只可在书本中追溯的情景,却不能再重温此梦。一种文化随风而去...... ”电影《飘》开头便这样告诉观众。《火烧经》亦是这样一个故事。所以当谈及“《火烧经》和《飘》都讲的是一种贵族文化的灰飞烟灭”时,章小东微微颔首,“你看出来了。”并且补充道,“《火烧经》就是我的《飘》。”“在我一生当中,最喜爱的长篇小说就是《飘》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里面的那句独白:'只要再过几天,就能把这副重担卸掉......只要再走几步,就能把这副重担卸掉。 '”章小东在《火烧经》中这样写道。在采访中,她反复说:“有人说《飘》不是一部文艺作品,但我真是喜欢。”在那样一个时代,将心寄托于文学作品构建起的虚拟城堡,本无可厚非,但《飘》却真正给了章小东活下去的鼓励。“当时偷看《飘》,给我生活的力量,我一直记得的。我这时候将姐姐从复旦大学推回来,手都破掉,回到家里瘫在地上。心里好恨!我想,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只有十几岁的人,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让我经受这些),心里多少恨!《飘》里面的情节正好和我当时的(经历)心境贴合。”她甚至像书中的女主角一样起誓:“郝思嘉说我对土地发誓,我就对自己说,我对上天发誓,随便怎么样,我的后代不能再吃这个苦了。”“老毛有句话讲得挺对的,'这是一场触及每个人灵魂的大革命',这是真实的。每个人从各个角度都受到了变化。”文革时期的各种乱象,不需赘述。这些社会关系,道德理念的分崩离析,如冰雪女王的碎镜般扎进每个人的眼睛里,似乎在一瞬间,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全都变了。“《飘》里面有一段,(郝思嘉)在棉花地里想,我的妹妹那么娇媚,现在怎么会去劳动了。而妹妹也想,一场梦醒来,我的姐姐怎么会变成一个泼妇了。”章小东回忆道,“我的姐姐也说,我的妹妹本来是很娇小的(一个人),现在怎么会在弄堂口和人'寻相骂'(吵架)。这就是文化大革命给我最大的转变。刺激太大了,一个人整个就变化了。”“一个人,从生到死,这段时间里一定有一段生的过程,这段时间,命运让我们碰到了文革。我没办法,逃也逃不脱。现在很多人都要把它忘记,我觉得这是一段历史,我就写书把它记录下来。”正如她在《火烧经》里所写:“一切都是不巧发生的,只是正巧让我给撞上了。”章小东还说:“来也想在序言里提到(《飘》)的,写中国的郝思嘉是怎么产生的。我就是喜欢这个郝思嘉,不屈不饶打不倒。”尾声:老侠客和老克勒《吃饭》里提到一个上海俗语“老侠客”,十分不解,遂向章小东请教。章小东说,这个词读音似“老叶客”,指的是那种天生贵族的人。人们可能更为熟悉的是老侠客的“近义词”--老克勒。老克勒在上海话中指生活海派,极有“腔调”的“老派”人物。章小东却说:“老克勒是学老侠客的。老侠客是本身就出身于那样的家庭的(一群人)。老克勒是学以前的风范,老侠客不是学的。”随后她又说起《吃饭》书封上的简介来:“这不是我写的。”简介里写,“巴金、夏志清、李泽厚、莫言,皆是她家座上宾。”她一个一个说起来,“巴金,是上一代的事情了;夏志清写错了,我和他关系很好。但他身体不好,不出纽约,连长途汽车也不坐,怎么能说到我家里来过了呢?李泽厚,莫言......不只李泽厚莫言,余华冯骥才贾平凹这批人,都来过,评论家更不提。现在莫言得了个诺贝尔文学奖就写上去,别人不要气死?我反对的。”来源:IBTimes中文网作者:凌雯静

吃饭

最近几个月开始读一系列关于吃饭的书籍,因为有次我问大王,即将活过半百,现在觉得生活最有乐趣的事情是什么。他说,吃到好吃的吧,这个算是很重要的了。因为岁月还没有给那么多时间让我理解这个观点,在我现在这个年龄,实在有太多比吃到好吃的这件事情有趣得多的事情。因为从经验上没有办法理解,于是决定从文字里,从书籍里尝试理解这件事情。章小东的纪实性散文,《吃饭》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读到的。在旅行的途中读完这本书,看到全新的风景,遇到全新的食物,全新的人,脑海里却装着章小东和先生,儿子,全家在美国几十年的经历,当时一下领悟到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点滴含义。我们用一张张车票,去到这个世界的各个国度,在他人的角落,行走,体会,触摸,品尝,消磨时光,打磨年轮,这是用双脚在增加生命的尺度;而我们翻开一本本书,借助作者的笔,你仿佛开启了多啦A梦的时光机,去了万里之外的远方,去了几十年前的时光里,你仿佛是个幽灵,站在高处,俯瞰这个人一生的经历,她的忧愁,她的欢乐,她的担忧,她的凋零,你不仅能看到表面的烟火,还能看见她心里最深处的灵魂。这本书就是这样的一本冒险家的书,她带你去看文革中,小嬢嬢冒险带着农村杀死的狗回来给心爱的孩子及家人做红烧狗肉吃;带你认识那神奇的老丁,当笔者的咳嗽历经整个四季都不痊愈时,被打成黑五类的老丁悠悠地飘过来让她去剪罂粟壳泡茶喝,而在她喝完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消灭了那株罂粟花;带你看留学的苦学生是如何趁着圣诞节前夜到处蹭饭以弥补平常不能吃上油水的遗憾;甚至,那个每周去给儿童福利院做义工的毕芦,只为了把孩子们吃剩的饭打包回家,让他下周够饭吃,甚至,可以一口气吃掉五盒蛋炒饭;中西方的文化冲突在书中也表露无遗,你以为的蜜糖,在他人眼里,却是毒药,如果没有这支笔,不能知道有些人的职业是看墓人,在业余时间,兼职天气预报员;也有那中国的音乐家,为了逃避批斗只想嫁到国外,唯一的要求就是对方人品好就行,结果嫁过来见到的美国丈夫是一只眼睛和一条腿的“好丈夫”,却在丈夫不屈不饶的照顾和爱惜中慢慢接受现实,两人一起养出了听着音乐,每天接受按摩的顶级肉牛,开启生活的另一段历程;没有这支笔,我们不会见到那么多有着令人惊叹生命力的人们,他们曾经在这世界上顽强地存在过,也许现在还生活在我们不知道的角落。前几年,我一直为人为什么活着这个问题困扰不已,小时候我们因为父母的爱,必须好好长大,长大了,因为爱人的牵绊,或者继续是父母的爱惜,必须更努力地活下去,等老了,为了孩子的孩子,为了互相的心爱,必须好好走完剩下的里程。如果我们没有这些从小到大的牵挂,只为了自己的存在,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也许是去看尽风景,尝遍食物,尽情欢爱,我们将人生的画卷铺满了几十年的时光,等待就像青烟一样消失的那天到来。这本书,就是一副关于吃饭的画卷,从文革的上海铺到了彼岸的美国,从一位被宠爱的大小姐铺到了去餐馆端盘子送餐的主妇那,从科罗多洲的留学生宿舍铺到了墨西哥大学教授独栋的小楼里,从五岁乖巧的小儿铺到了耶鲁大学医科学院的大学生那,你以为岁月没有留下痕迹,其实,他悄悄地藏在我们吃过的每一顿饭里,所谓生活的肌理在“萝卜黄瓜的雪白粉嫩,咸菜豌豆的碧绿生青里。” 所以,好好吃每一顿饭呀。

小东认同‘吃饭哲学’的理念

“小东认同‘吃饭哲学’的理念,但整部小说却一点也不理念。相反,这是一部最见生活血肉和生活气息的小说。读了之后,我们简直可以闻到包子的香味、牛排的焦味、土豆烧牛肉的美味,甚至可以看到萝卜黄瓜的雪白粉嫩,咸菜豌豆的碧绿生青。用王安忆的语言说,这叫做‘生活的肌理’。章小东的《火烧经》写的是国内的生活,那是动荡的年月,也是连饭也吃不上的年月;而这一部《吃饭》,写的则是海外的生活,这是平常的岁月,也是寻找‘饭碗’的岁月,然而,却又是找到饭碗却丢失了‘吃饭味道’的岁月。小说这样结束:‘我找到了吃饭,却丢失了味道,这是我在异乡的长梦里常常出现的味道,过去的味道,小时候的味道,我自己的味道。’年少的时候,在家乡上海,在父亲、母亲、外婆的温馨‘卵翼’里吃饭,哪怕吃不饱,但饭菜样样都飘着亲情渗入的香味。那时虽然清贫,但不知道吃饭的艰难。出国之后,才知道在海外谋生很不简单。谋求吃饱饭,创造一个生活的前提,这是大事。没有这个前提,就没有自由。没有这个前提,什么北美大地,什么温柔之乡,什么美妙理想,一切都不属于我。”“章小东《吃饭》小说的精神内涵,其价值正是她在有意无意中捕捉到人类的终极本体。李泽厚肯定这部小说,恐怕也正是他说的‘情本体’不再是被人们所误解的那种抽象的框架,而是紧密地与人的生存(日常生活)联系起来,小说中所展示的生活细节,本身就是价值,它处处都在证明,情背后是一个更根本的绝对性存在,是一个“人首先要吃饭”的真理。”

天下无如吃饭难

文/夏丽柠吃饭,不仅仅关乎生存,更是联系着生命、尊严、亲情、爱情,还有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乡愁。为了纪念《收获》创刊五十五周年,章小东拿出一篇母亲陶肃琼尘封十七年的手稿,记载了她与父亲靳以多年来风雨兼程、同舟共计的生活点滴。后来刊登在《收获》上,题为《无题的文字》。记忆从三十年代父母相识开始,经过抗战时期上海沦陷、流亡重庆、再去福建,又再重返复旦,直到新中国成立。尽管生活颠沛流离,可陶妈妈并未把吃饭当成一个问题,起初在上海有炸椒盐排骨吃,后来怀孕时她还用法币买橙子吃,再后来她自己种番茄、玉米和花生,哪像大教授的媳妇儿,活脱的一个标准农妇。或许,章小东是女承母业,当她多年后远渡重洋到达美国后,几乎没为吃饭发过愁。可她却多了一层思考:我找到了吃饭,却丢失了味道。陶妈妈做梦也没想到,自家的这位骄生惯养的二小姐会写这样一本书:《吃饭》,专门记录赴美之后那些与吃饭有关的事,并且在吃饭里找到了那么多动人的爱与哀愁,或者说爱与哀愁与吃饭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如果读完《吃饭》,你会发现人生里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吃饭。吃什么样的饭?用什么手段吃饭?与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吃饭?更高级的是,吃饭不仅是为了裹腹,还要吃出味道。亲人的味道,朋友的味道,还有陌生人的味道。初到美国的章小东,怀揣一个“伊登”的梦想。我想那不仅仅是关于吃饭和寻夫的,还有其它的美好向往吧。可她与五岁的儿子下了飞机所遭遇的欢迎仪式便是“请客吃饭”。从此,吃饭仿佛变成了有关人生的唯一问题,“天下无如吃饭难”。书中有太多关于吃饭的喜悦与痛苦,唯有刺痛你心的才记忆深刻。就拿那个坐着灰狗回家的小伙子来说吧,少年离开中国城的家寻找他的“伊登”,五年之后身染爱滋病,拖着腐烂的肉体踏上归家的旅程。人生里吃饭是个多么不简单的问题,不是吃饱饭就快乐,还要吃上好饭,吃上满足欲望的饭。掺和进欲望的饭早已改变了饭的使命与本质,这便是章小东所说的失去了味道。所以,书中由爱生恨的“狼外婆”,因丈夫花心而自杀的某太太,为了拿到绿卡将结婚生子当儿戏的女子千红……他们的“变异”行为已经超越了吃饭的原始动机,却又被包裹在吃饭的最终目的里。所以章小东说,“吃饭实在是人生命当中不可缺少的一件大事,为了吃饭,许多人甚至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良心,而我不也是违背了自己吗?”吃饭与良心的关系,我们想过吗?我们姑且不谈“吃饭”的残酷,单纯说说它的“美妙”吧。章小东要转战美食行业,一定会有不俗的表现。书中所提到的各色菜肴,足足可以出一本“章氏私家菜谱”。从好婆(外婆)到陶妈妈,再到章小东,章家的女人个个都是做菜的好手,人人都是骄傲的美食家。比如八珍烤鸡的西式做法包括调料准备、腌制手法,外加烹饪时间。按照书中的记载,保不准能做出一道色味俱全的美食。书里类似的菜谱多着呢,看尽了人间艰辛,单想想美食也算读本书的一道风景。很难想象这是章小东的第二长篇小说,叙事与笔法如此老练。当然多年来,她所发表的散文随笔也颇多。这位大胆闯美国,从事过各种职业的大家闺秀,她的人生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她早已跳脱出她的人生看世界。你难以让书中那个大大咧咧、粗言粗语,骂起人来震天响的“我”与章小东对号入座。父亲早逝,家道中落,十年动乱,她见证了许多“活着”的历史。所以,她写出来的文字就像流动的水,不乏生气。书中的“我”也许是章小东,也许不是。但是,终究那是一个令人佩服的女性。如果章小东早二十年写《吃饭》,恐怕都没人读。那时的我们对吃饭的问题有着极为单纯理解,也就是一块巧克力,一枚夹心饼干,或者一段香肠。现在,吃的东西多了,我们却想要吃得更少了……转载请告知

海外游子的味觉故乡

读这本书之前,考虑到章小东是靳以女儿的身份,想当然地以为,这是一本杨显惠《夹边沟记事》似的苦难小说吧?读时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大体上,这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女性移居美国之后,感受移民生活的艰辛,从饮食中追忆老上海的老味道,进而折射东西方文化生活的差异,也可算是移民文学的一种。将它与《活着》相提并论不免高抬,甚至说这是小说我都觉得有点不太恰当,一些随笔式的生活肌理的点滴,融化在朴实无华的文字之中,仿佛能够近距离地目睹大洋彼岸中国人的日常生活状况,这就是这本书的最大价值所在吧。中国人向来重视饮食。“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的政治理念也好,《舌尖上的中国》的感情牌也罢,吃货也分三六九等,梁实秋似的雅舍精食固然是文人老饕的最爱,梁山泊好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痛快又何尝不是革命者“土豆加牛肉”理想的一种中国版图景?孰高孰低难分高下,但是一顿不吃饿得慌总归是所有男女老少共同的生理难关。饥饿时代,在刘震云的《一九四二》中描绘了这样惨烈的场景:蝗虫漫天、饿殍遍野,树皮吃完了,野菜挖光了,直至出现狗吃人、人吃人的末日场景。章小东也遇到过食不果腹的饥饿时期,《吃饭》开篇《写在前面——红烧狗肉和罂粟花》就写“文革”期间,章小东的小孃孃这些“黑帮”在郊区劳动的时候,乡下农民为了换粮票,偷偷卖给她的一刀狗肉,成为了章小东整个“文革”记忆中无法抹去的美味记忆:“一直到今天,我和姐姐回想起来,那仍旧是最美味的一顿狗肉了,鲜嫩劲道。还有身处逆境仍旧津津有味地带领我们大嚼狗肉的小孃孃,始终不能让我们忘怀。”很显然,狗肉之所以美味到让人念念不忘,是与那个特殊年代的饥饿状态息息相关的。正因为食物匮乏,才让家常肉食凸显出它能够让人垂涎欲滴留下深刻记忆的本钱,这在莫言的小说《忘不了吃》中也有体现,只是在莫言这里,食材换成了更普通的猪肉而已。章小东在书中说她写这本书是献给母亲的礼物,在上海见到章小东,她对我说:“我母亲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她是很坚强的人。那时候很艰苦,我们穿在里面的衣服可以很破很破、补了再补,可是外面要很光鲜,干干净净。那时候其实没吃饱饭,但母亲教育我们,你走在外面做人脊梁要挺得直,吃饭要有尊严。”有尊严地吃饭,有尊严地活着,一个中国人的吃饭哲学,就是这样朴素简单,还有,对故乡的一腔深情。刘震云曾经对我说:“故乡不一样的话,首先是口音不一样,你生在上海或生在陕西,口音肯定是不一样的。另外饮食习惯也不一样。比如吃羊肉,我们在河南的话会吃羊肉烩面,陕西人就会吃羊肉泡馍,新疆人则吃羊肉串。这些不一样综合起来就是面对世界的态度不一样。”正因于此,刘震云乃至所有深深植根于故乡土地之中的作家,都会把食物作为其书写的对象,在这些满足口腹之欲的食材背后,是饥肠辘辘的人民消瘦的身影,而在章小东的吃饭故事中,我们看到的,同样是她对故乡浓浓的乡情。一道道家常菜,肋排、风鸡、春卷、萧山萝卜干、葱油饼……是一个海外游子的味觉故乡在她笔下流淌,淡淡的笔触,绝不浓烈,像小溪潺潺,流过你的心田。来源:深圳晶报作者:河西

为什么就给拆了呢?

90年代末,章小东和母亲再次到长乐路 34 弄13号故地重游时,却发现台硌路被一大片白色洋灰地深埋起来了。看到这些,母亲“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她叹了一口长气,说:“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台硌路,再也没有真正的上海小姐了。”      现在的上海,已经不是张爱玲笔下几只涂着红丹蔻芊芊玉手搓碧玉麻将的上海了。现在的上海是郭敬明的上海,高楼林立,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光线。饭店酒楼,喜欢以“老上海”、“老克勒”为招牌,吸引观光客交出口袋中的金钱。新天地和田子坊,打着保护“石库门文化”、“弄堂文化”的大旗,披着“浓浓上海味”的外衣,打着“海派”这张不老的牌。有人却疑惑,“我家以前的石库门比新天地好不知多少,为什么就给拆了呢?”      如今,当年那个和家里来的非洲朋友“打成一片”的活泼女孩东东,已年过半百。身着白色上衣黑色下装,身材保持得当,肤色白皙,语速颇快,言谈间已不常听见的上海俗语与英语齐飞:眼泼泼(形容呆滞),定洋洋(形容眼神呆滞),交关(非常)Peaceful,Between生搭自(和)死当中......谈起旅居海外对故国的感情,章小东以一句“没办法隔断”为总结,“在《吃饭》里面也讲到,回想起自己的故国,毕竟是自己的一个家。”即使文革给予了家人,那样的十年。

那些生活里忘掉的本质

在生活里忘记的本质——《吃饭》读后感《吃饭》这本书我是带着目的去看的。目的很简单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偶像有这本书,然后就想拉近与他的距离,便借阅了这本书。首先我们说一下这本书的外表吧,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的肤浅,很多时候看书都是看封面和标题的,只要封面和标题吸引到我,我就会选择阅读,真的不适合我的口味,我才会放弃阅读。但这本书的外表没有过多的花俏,标题也不是特别的诗情画意,就非常日常生活的两个字,吃饭。为什么我还会选择阅读它,就是因为那个目的。但是看完,我却有着超出目的的不同的感受,就是那股感受,让我觉得我这个目的驱使我阅读这本书,值得。章小东的《吃饭》不是平常的餐桌上的饭菜,而是讲述着一群漂洋过海的中国人,在异乡的土地上,做着各式各样的家乡菜,用着自己的方法在外国吃上一顿舒适的饭菜。写的本质就是——活着。吃饭的本质就是填报饥饿的肚子,维持正常的生理功能而去采取的行为。吃饭本是一件在日常生活中在普通不过的事情,在章小东的笔下却有不一样的意义。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吃饭是《狼外婆》它是由上一个故事的结尾引出了的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在郊区独居的一个老婆婆。当中提到了她是章小东一家的 host family 我非常同情这一位老妇人,也不能说同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同情两个字,她眼中并没有任何的阶级观念,她会宴请当地担任各种行业的人一同齐聚她家去举办圣诞晚会,她会请所有人吃上豪华的饭菜。她是不寂寞的,但她却又是寂寞的。因为身体的原因,因为孩子长大离家的原因,她一个人独居,儿女过时过节不回家团聚,为了缓解过节的那种独自一人的落寞,她会去宴请所有人,章小东笔下的她是一个寂寞又坚强的一位老妇人,她不会因为寂寞而抑郁。当中还谈论到了她的婚姻,她的生活。她有三次失败的恋爱,即便她付出了一切,却换取不了爱人对自己的忠诚,章小东对她的记忆是模糊的,因为小东连她的姓名都曾经忘记。但对她的记忆又是清晰的,清晰的是她那股热心,清晰的还有她的悲痛。《吃饭》是由几个短小的故事组成的,是分开的却又是联系的。它们当中有各自的关系,人物的关系,情节推动的关系。看这本书的时候,我不禁想起笛安在访谈中说过的一句话:“任何惊心动魄的情节推动都是靠细节的。”这本《吃饭》记录的恰恰就是生活中的小细节,它当中没有我们看言情小说的那种看得见的惊心动魄,而是在你内心的一种惊心动魄。让你的心灵倍受轰击。那种惊心动魄是对于你心灵和思维上的轰动。小说的背后有名人的评论,章小东的吃饭让我在阅读中感受到饭菜的香味。这就是源于生活的魔力,它看起来很普通却又在不同的方面吸引着你继续的阅读下去。让你感受到生活,让一个人懂得什么叫爱国,就当他出国以后就会明白;要让一个人懂得什么叫失去,当他失去的时候他就会懂得。而我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是吃着平淡的饭菜,还是吃着豪华的饭菜,我们都离不开当中的本质——活着。在生活中因为有太多的物质,太多的外界条件影响着我们每天的生活,我们开始忘记了生活的本质,忘记了我们最真实的东西,我们会开始抱怨饭菜不好吃,我们会追求饭菜的营养,我们甚至会追求饭菜的样子是否拍起照来好看,我们渐渐忘记了吃饭的本质——维生。

饿死事大

“酒肉穿肠过”最生猛的快意,是五脏六腑被伺候得妥贴安份,也就没了闲暇去顾及心中留的是神佛罗刹,还是妖魔鬼怪。最难的是忌口,所以总会想尽办法尝点甜头。这样的行径,后来让“偷食”被赋予了更多的生理诱惑。而小时候听大人押着韵说“独食独生疮,打死冇人帮”,就已经开始用残酷的警示来理解了分享食物的美好。人命也是菜品,都有赏味期限。见过病重到不醒人事的情形,不难体恤到受罪者的苦处。由五谷杂粮和鸟兽鱼虫养活起来的身躯,到了需要依靠化学液体来维系的时候,俨然是一派“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助。风烛残年就是一道残羹冷炙,回锅翻炒乏术,于是不久后就扔进了火化炉。至于请客吃饭,“饭桌”和“酒席”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饭桌上,食物的风头不会被酒水抢了去。因此,掀桌子可是大不敬。饭桌上最适合放肆的谈笑风生,让荤素段子和肉色菜色交相呼应,掏心挖肺的情节和洋葱芥辣一样有催泪功效。 “酒席”听起来则更带有阴谋论调,几杯黄汤下肚,天晓得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吃的不该吃的,会不会都吐出来。当然,如果摆满了山珍海错,总有“老饕”会乐于为这“鸿门宴”一场而肝脑涂地。也有食之无味的时候。味蕾充满惰性,生活充满无趣。先人们神农尝百草一般的体验后,便普渡世人一剂最有神效的开胃菜,学名五个字,叫“有情饮水饱”。还有,一个曾经只手遮天,万人之上的将军,半世人都在挥权给他人赏口饭吃,哪里算计得到某天时势急转也晚节不保,会沦落到潦倒乞食,求以一碗热汤换讨一条活路的田地。八字命理的设计,难讲也参照过食物链的相生相克。以上,未必和这本书有关。但《吃饭》不谈派系,不论“食”尚之道。写的是背井离乡的寡淡,苦尽甘来的馥郁,还有饭桌上、后厨里、野餐派的故事。一本书,似一堂宴席,端上的活色生香的“百家菜”,道道都和着浓重的人情味。食味人生,不止十味。

窸窸窣窣皆是生活味

章小东是靳以之女,至今写过两部小说《火烧经》和《吃饭》,虽有小说虚构之名,读来却宛如章小东的个人回忆录。《火烧经》写的是年幼的章小东在“文革”期间耳闻目睹记录,书名来自佛教典故《杂阿含经典》,有意点明“文革”十年的成长经历犹如诸火燃烧,带给她炼狱般的痛苦。而第二部《吃饭》则是章小东80年代去美国后的所见所闻,以各种吃饭的经历,串联起留洋华人在异国生存糊口之艰辛。靳以在章小东3岁时去世,很难说是父亲家学素养造就了章小东的文学造诣。从章小东两部小说来看,已能见到这位“小说新手”的娴熟之姿。《火烧经》选择了女孩的视角,以见闻观看描摹时代,这样的叙事技巧在文学史上并不新鲜,但章小东在叙述中加入了闪回、倒序等技巧,将时空的有序打乱,烘托出“文革”岁月中的火烧火燎,无法突围之辛。似乎出产自上海的女作家皆有敏锐观察细腻描摹生活的本领,而这一缘发自本能似的基因,也同样流淌在章小东的血液中。如《火烧经》开始部分,章小东连续记录了父亲、干妈等人的葬礼,叙事者虽是幼女,却能清晰的描述父亲葬礼时,其寿衣鞋底的莲花图案,以此带给父亲足登莲花而去的诗意色彩。到了干妈的葬礼,原本鲜艳的干妈却尸体干瘦,唯有因肠癌高高鼓起的肚子。两场葬礼的差别,其实皆因时代改变,章小东虽不直接陈述时代之景象,却在气氛的烘托中预示时代的骤变。到了《吃饭》中,细腻却鲜活的文字也继续延续。小说是随着章小东初到美国开始的,带着儿子去美国与丈夫重逢的她,当日就遇到了一次“吃饭”,随后是她匆忙的切美国肋排、改造灶台、烹煮特质无锡肉骨头、留学生到访后的“宴会”⋯⋯娓娓的继续中将80年代美国留学生的生活场景在这样一次“吃饭”中展现开来。而细节尤是好看,其中穿插着一些意外的插曲,如一位迟来的留学生在途中被打劫,却因祸得福因自己太穷而从劫匪手中获得“资助”,戏谑中透着生活之辛酸。而即使是这样一次“吃饭”,章小东还有一番精细的设计,当她逐步改造社台时,从母亲为其收拾的行李中一一取出物件,关于上海母亲的往事也一一回溯,呈现纸上,如电影般的画面感。章小东的母亲很有意思,除了《火烧经》中展现其知识分子的高贵气质外,在《吃饭》中也有延续。已然为人母的章小东如此写道,“在我儿时记忆中,母亲⋯⋯只有一把戒尺紧握在手,逼我背诵:‘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背到最后,母亲总归还会加上一句:‘记住,无论是国家还是家庭,都是顶顶重要的呢。”或许正是母亲从小对章小东植根下的家学教育,才让其文学素养在艰辛的生活中不被磨灭,而即使写来满是窸窸窣窣的生活琐事,却依然具有灵韵。来源:周末画报作者:沈小点

生存 吃饭 生活

一本写吃饭的书,写的也不仅仅是吃饭。作者写出了那个时代大部分前往美国的中国同胞的生活,大都为了吃饭才去的美国。为了生存而吃饭,有些人把原则也丢了,有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千山万水到了另一个国度,只为了吃饭,真的看着也觉得苦。而在吃饭中,中国同胞们的相互分享、相互支持,恰好体现着中国长期以来的礼尚往来以及同乡们在外相互扶持照顾的亲切。在我看来,作者是很幸运也很幸福的。虽然也因为吃饭而不再迷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是总的看来作者的丈夫儿子都是待她极好,出门在外也常有朋友相照。随着时间的流淌,也已经由为了生存吃饭,过上了吃饭追求生活的日子。另外,此书容易读,容易读进,期待《火烧经》。

有关伊甸园的贫瘠想象

对中国人来说,“吃饭”始终是最大的问题,是萦绕在统治者和老百姓心中最长久的噩梦。如果解决不了吃饭问题,百姓就要流离失所、卖儿鬻女,继而揭竿而起、天下大乱,统治者也就坐不稳江山。所以,大凡政治家和文学家给统治者和平民百姓勾勒的桃花源,无非都是能吃饱饭的景象罢了。无论是孟子见梁惠王的“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还是《红楼梦》中黛玉替宝玉做的颂圣诗中的“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亦或是大跃进时期让社员们敞开肚皮吃的公社食堂等等,都无一例外。作者章小东在文中多次提及“伊登”,也就是上海话中的“伊甸”。她千里迢迢赴美,就是认为美国是一个人人可以吃饱饭的“伊登乐园”。这也许也是所有那一代刚刚走出国门的人,对于伊甸园的贫瘠想象吧。到了美国之后她发现,这里满足了她的一半想象,人们完全不用忧虑食物的匮乏,然而另一半的情况是,不劳者不得食,这里不是共产主义社会,艰辛的吃饭故事依然在不间断上演。曾经深居闺中的上海小姐也不得不挽起袖子到餐馆打工,每小时只有4美元的工资;一个大陆来的学生在送披萨的途中撞上一棵大树,前车盖上还有一块从他嘴巴里喷出来的、没有来得及吞咽下去的带血的馒头……尽管再也没有饿过肚子,可是对饥饿的恐惧依然如影随形,章小东写到自己一定要把冰箱和食品柜塞得满满当当的才有安全感,在胆结石发病要做手术的关头,她还溜回家做了一顿海鲜菜泡饭,坚决不要当“饿死鬼”。超市里西瓜降价到九十九美分一个,她一口气买了二十个,全家人天天吃西瓜,吃到后来都烂在地毯上,臭气熏天。她用轻快的笔触娓娓道来这些逸闻趣事,读来却是笑中带泪,颇觉苦涩。无怪乎美学大家李泽厚先生要把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冠上一个通俗的名字“吃饭哲学”,贯穿在五千年中国历史中的政治智慧,其实就是在不断地找寻百姓和“吃多少饭”之间关系的平衡。很少有人思考过,为何以平原地势为主的中华大地,却始终盘旋着饥饿的阴影,饿肚子的恐惧一代代传承下来,几欲成为烙印在骨子里的DNA。因为统治者发现,只有让老百姓始终在半饥不饱的状态中煎熬,才能保证他们的眼光一直钉在地上,为了吃饭而日夜操劳,无暇去思考,更无力去质疑统治者的合法性。只有始终保持着民众对饥饿的恐惧,才能让他们对吃到肚子里去的每一口饭都感恩戴德,而且保证他们可以为了吃饭放弃所谓的道德和尊严。书中写到蹲了二十多年大牢的大右派毕芦,如果有人叫他大名他就会条件反射的跳起来,给你来个立正,大叫一声“有!”,七十多岁的人了,每周一次到孤儿院做义工劳动两个小时,报酬是可以把孤儿们吃剩的饭拿回家。作者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背着一个巨大的垃圾袋撞进办公室,打开口袋一口气吃了五盒蛋炒饭。章小东不禁感叹:“吃饭实在是人生命当中不可或缺的一件大事,为了吃饭许多人甚至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良心,而我不也是违背了自己吗?”吃饭的确日常生活头等大事,然而视野里若只有吃饭,必将难逃精神上的庸俗化与市侩化。作者记叙自己工作的公司因为911的影响大幅裁员,可是在这样的困境之下,老板依然号召大家多多支持快要倒闭的老牌商店K百货,她却想自身难保还要去帮助别人,真是天真的美国人做派;看到有同事在总统大选期间义务为演讲中心维持秩序,就认为他不过是想过把指挥别人的瘾,宣泄下底层小职员的压力罢了。她完全无法理解他们口中的“民主、自由、公民的义务和责任”,她只能用她的吃饭哲学将一切功利化。她不懂的是,不仅让人吃饱饭的,更让人抬起头来思考自己和社会关系的地方,才是真正值得我们追求的“伊登”。也许还得多吃几代饱饭,我们才能最终超越那些有关伊甸园的贫瘠想象。(刊于10.21《深圳商报》,转载请豆邮,谢谢)

吃饭:如此美妙又残酷

章小东,著名作家、编辑家章靳以先生的次女,在上海的有关纪念活动和在她上海的家中多次见过她。只知道她在美国的一家电脑公司工作,时常在上海和港台报刊发表些散文。知道她的长篇小说《火烧经》由台湾麦田出版公司出版受到热捧,是因为王德威先生为它写了3000字的序,实属难得。6月初在香港中大书店见有她的《吃饭》,立即买下,并打电话告诉她姐章洁思,等小东回沪时要请她签名。前几天一大早,章洁思就来电告知妹妹回来了。于是,我不顾38.4摄氏度的高温,到了章家。小东忙着给我拿冰冻矿泉水,又忙着搬来小电扇放在我的背后,待坐定下来才知《吃饭》已由世纪文景引进,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她这次回国是应出版方之邀,参加8月即将举行的上海书展。《火烧经》记录特殊遭遇读者往往会被刘再复先生给《吃饭》写的序的第一句话镇住:“在海外的生涯中,我和李泽厚先生共同的最为亲近的年轻朋友,要数章小东(章靳以之女)和她的丈夫孔海立(孔罗荪之子)了。”我了解章小东,她虽出身名门,但父亲去世时才三岁,姐姐章洁思也仅十五岁。我记得章洁思在一篇文章里描述当时父亲下葬的场景:“三岁的妹妹是如此无助,她瘦弱的小手紧紧牵着身边人的衣服,仿佛一放手就会跌入深渊。大病后步履困难的我,披着麻衣穿着孝服,在别人的搀扶下弯着身,在寒风中为父亲的墓铲上那最后一坯土……”尽管父亲去世,家道中落,又逢十年动乱,知交零落,章小东经历了从天堂坠入炼狱的苦痛经历,世情冷暖一下子赤裸地展现在她的面前。眼见善良的受迫害,为恶的畅行无阻,敦厚的被侮辱,恩将仇报的称霸一时,世界在她眼前濒临崩溃,但家学传统一直都深深烙印在小东心里。正因如此,生长于特殊时代的章小东把自己在“文革”期间的耳闻目睹记录在小说《火烧经》里。她的眼睛就像一台相机同样也是因为她身份的特殊,她亲眼见证了身边同伴们颠沛流离的遭际。这些本该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朝树倒猢狲散,各自境遇皆不同,用章小东在《火烧经》里的话说,她的眼睛就像一台相机,把一切真实地记录下来:他们有的从“上只角”流落到“下只角”,一生都想着翻牌;有的阴错阳差到了远离尘寰之地,成了地地道道的“蛮人”;有的远赴边境,在极端恶劣的生活环境中沦落到与禽兽为伍;有的沉溺于残忍暴行不能自拔;有的在荒诞的世界里荒诞地死去……很少有这样一部作品,能够以这样宽广的视角,展示那个特殊的时代,同时却完全依托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这都要得益于章小东特别的身份和经历。有位在美国的青年朋友告诉章小东,他把《火烧经》读了四遍,重版后又去买了本新版本,现在已成了她的知交。除了受到普通读者的欢迎,这本书还受到专家的高度评价。在学术领域被称为“眼高四海空无人”的夏志清先生说:“……以前读过小东不少的散文,很是喜欢。不过没有想到她的第一部小说,又是长篇,写得如此具有震撼力!其中上百个人物活灵活现,跃然纸上;文字流畅犀利,叙述新颖简练,实在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但是章小东对我说,她自己不敢再去翻它,她姐姐章洁思同样如此,怕再次刺痛自己的心。身在海外情牵故土尽管章小东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就去了美国,但是她与自己的文学故乡之间的联系并没有就此中断。初到美国,她在一家华人周刊当记者、编辑和排版。五年以后,她学习电脑技术,接着在一家电力设计公司工作了十年。这份工作看来与文学关系不大,但章小东一直在悄悄地用功,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开始,她就在国内外的报刊杂志上陆续发表散文。现在,章小东索性辞职,当起了坐在家里的“坐家(作家)”。她在为《文景》杂志撰写一个名为“私信”的专栏,每一篇专栏文章都是一封信,写给她文学上的先辈、老友,或是虽不得见面却神交已久的故人:巴金、曹禺、王辛笛、张充和、聂华苓、莫言、朱安、端木蕻良……虽说她远在异乡,与他们很难相见,甚至她所记述的对象与她早已阴阳两隔,她还是在这些文章里勾勒出一个鲜活的“昨日的世界”。在章小东的讲述里,那些对于我们来说伟大而陌生的名字再次还原成实在的真人,他们性格各异,各有各的可爱。她说还准备写萧红、她的母亲等等,写足20篇出本书。“吃饭”关乎家与希望《吃饭》是章小东二十年在美国生活的凝练。尽管编辑称赞章小东其人是“最老练的小说新手”,可与“最后的贵族”章诒和一比,她的《火烧经》堪称另版的《往事并不如烟》,而《吃饭》是《火烧经》的姊妹篇。但章小东说,相比《火烧经》对人性几乎残酷的逼视,《吃饭》要柔和得多,写起来也轻松得多。读者可以发现,章小东绝对不是一位温和的作者,即便是舒缓平凡的日常生活,她也可以凭借一支妙笔,揭示出其中的残酷与尖锐。正像刘再复先生为麦田版《吃饭》所写序言的标题“吃饭,如此美妙,又如此残酷”,文景版改成了“民以食为天”,而我却更喜欢麦田版的直率:“美妙”的是“就餐”,“残酷”的是“找饭碗”。在小东笔下出现的一个个关于吃饭的故事,有他们一家,也有亲朋好友,或温暖感人,或残忍骇人,或凄凉苦涩。章小东很有“不虚美,不隐恶”秉笔直书的气概,生活在她笔下显出原形,既不那么好,也不那么坏;置身于其中的人必须要拼全力找到自己的吃饭之道。在章小东的笔下,吃饭无疑是与家和希望密切相关的。因此,《吃饭》虽然写了人寻找吃饭所必须面对的残酷和荒诞,它真正的主题仍旧是家庭和希望。上海书展将对话阎连科我身边带着相机,想给章小东拍照,但我见她不把我当外人,穿着随便,头发蓬散,就不忍心把相机拿出来。相反,小东的丈夫孔先生,拿出尼康单反,对着我和小东一阵“咔嚓”,可见在小东身后的这位男人肩膀的坚实。小东给我看了文景版的样书,我注意到后勒口上印着一行小字:“《火烧经》将由本社出版”。小东约我去参加出版社组织的采访,又拿出一幅著名作家阎连科的字“正气浩荡”给我观赏,并告诉我阎连科对《吃饭》的评价:“阅读章小东的《吃饭》,总让人想起余华的《活着》。《活着》为了活着而不断地死去;而《吃饭》为了吃饭才活着。这不是一部虛构的缥缈,而是我们民族人人记忆散片的黑色之花朵,其真实让人不寒而栗;其质朴使真实成为一种境界而让人尊敬和敬仰。在中国为了活着而吃饭,到美国为了吃饭而活着。这些来自物质的精神之思传递了作家写作的生命之光,而那种吃饭就是生命的故事和人物,则又一次让小说回到了我们民族阅读的伤口上。”章小东告诉我,8月上海书展时,她还要回来,阎连科己约定与她有场对话。我们期待。对话章小东:“我找到了吃饭却丢失了味道”按老法,我应该是个大小姐《文化广场》:《吃饭》是你继《火烧经》后的第二部长篇小说,为什么要写它?章小东:从小,我好婆(注:上海方言“外婆”)就对我讲吃饭最重要,文革中好婆家里被抄得一干二净,我在《火烧经》里已写到。好婆对我们讲,两样东西是抄勿(注:上海方言“不”)掉了,一是吃在肚皮里,二是学到的本事,这本事即手艺就是你的吃饭家生(注:上海方言“工具”)。好婆要我们每个女孩都要学裁缝,从短裤一直到外套都学会了,还要会结绒线衫。男孩要装半导体。一定要学点技术在身上,吃饭就不愁了。到国外去我们就体会到,若你饭也吃不上,什么文学、哲学,样样都无从谈起。出去几年回国后,我发现许多人很浮躁,喜欢在桌面上讲大话,不是做实事,而是做浮夸的事。所以,我决定写本书,写最最实际的吃饭,一步步怎样吃过去。按老法,我应该是个大小姐,可是没关系,我样样可以做,只要不偷不抢,一点也不难为情。因此,这本书不仅是吃饭,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寻生活,用上海话讲“寻只饭碗头,捧牢饭碗头”。要记住“寻饭碗头”不是一桩容易的事体,要用两只手实实在在做起。在教堂钟声里写《火烧经》《文化广场》:和《火烧经》有什么联系?章小东:《火烧经》在我脑子里是想了多少年的事情了。我十几岁就开始发表文章,我心里有个情结,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写出来。一次与刘再复先生聊天,他听我谈了经历,他说不得了,你碰到许多死人嘛,你可以写篇“八十一死”,九九八十一个轮回嘛。我说我不能写,一个个写过去,都很悲伤,还没到八十一,我自己倒死掉了。你不要看我现在很坚强,其实我很脆弱、胆小。“文革”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一直放不下。我动手写过几次都写不好,但我不是很着急,我是想留给我儿子看,留给我后人看的。金融风暴中,我工作的电脑公司倒闭了,但丈夫已是终身教授,儿子也有国家奖学金在读博士了,也就是吃饭问题解决了,就想再写了。我到英国去看儿子,一天,陪儿子去以前是教堂的图书馆还书,坐下休息时发现旁边是一个哲学家的石棺,吓了一跳,儿子说你可以隔着时空与这些先人谈谈。之后,我就常去,在教堂的钟声里开始写《火烧经》,一下子写了很多,后来回到美国后写完。写好后我给夏志清的太太看,不久,她拿来了王德威先生给我写的序言。这篇序言写得太好了,使得人家不敢再评论了。可以说,解决了吃饭问题后写了《火烧经》。正如刘再复先生所说:“《火烧经》写的是国内的生活,那是动荡的年月,也是连饭也吃不上的年月;而这一部《吃饭》,写的则是海外的生活,这是平常的岁月,也是寻找‘饭碗’的岁月,然而,却又是找到饭碗却丢失了‘吃饭味道’的岁月。”所以有评论说,《吃饭》是《火烧经》的“姊妹篇”。在美国,吃饭要吃得有尊严《文化广场》:你书里的人物几乎都是女性。章小东:是啊!王德威定位我是女性作家,写的是女性的心灵,写女人的故事。当时我已经在写《吃饭》,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点,写完《吃饭》我想是啊,我是在写女性,从女人眼睛看女人的故事,男人我是不大写的,以后可能会改变。《文化广场》:你在书中写了某些人在国外的潦倒腔调,虽没把真名点出来,但一看就知道是谁。章小东:我生活中最艰苦的阶段,一是文化大革命,二就是到美国来。《吃饭》就是讲这二十年是怎样走出来的,不是讲菜谱,而是讲怎样去“寻这只饭碗头”的。我出国前妈妈和我讲了许多话,叫我记牢你是爸爸的女儿,吃饭要吃得有尊严,有目标,不能为了吃饭样样都去做。我在餐馆打工时,一个周末夜里小费就有一百多美金,但我如果跌进钞票这只洞里,我就没有今天。有种人活着没目标,有种人活得没尊严,我看不起这种人。张充和为题书名练了好几天《文化广场》:你写的故事有虚构吗?章小东:大多数是我亲身经历的,少数是听说的。《文化广场》:看起来都像一篇篇独立的散文,怎么说是小说?章小东:我觉得小说是没有规则的,新式小说不像以前那样一定要如何如何,只要把故事写出来就可以。可以讲这是一只只小故事,也可以说是一只大故事。《文化广场》:怎么请到民国才女张充和为两部书题书名?章小东:张充和姨妈和我父亲是好朋友。我在2004年,第一次到耶鲁拜访她的时候,她抱着我和我的儿子看了又看,说我太像我爸爸了,她说:“小东,以后不要叫我张先生,就叫我姨妈……”她还不止一次地告诉我,父亲在听她唱戏的时候,她还没有哭,父亲倒哭出声来了,就好像自己也是戏中的人一样。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求得她的墨宝的。她很谦虚,说为写我的书名,还专门练了几天。回国才发现,人的味道变了《文化广场》:《吃饭》的最后一句写道:“我找到了吃饭,却丢失了味道,这是在我异乡的长梦里常常出现的味道,过去的味道,小时候的味道,我自己的味道……”这句话想告诉读者什么?章小东:我出去“饭碗头”是寻到了,但回来发现味道没有了。就像谢晋当年来美国开会一样,我们给他在中餐馆订了三餐,但三餐是同一味道,嘴都吃麻了,因为餐馆用的是同一支调料。同样,我回来吃的咸菜黄鱼汤、油面筋百叶,老早的味道没有了。人也如此,老早的人寻不到了,人与人之间,不真诚。也正如刘再复先生给我的序中所说:“人毕竟是人,人的肚子害怕被饥饿所折磨,而人的脑子则害怕被空虚所盘踞。”《文化广场》:下一部书写什么?章小东:我正在写我的儿子,书名叫《小狮子》,和《火烧经》、《吃饭》正好是老、中、青三部曲。另外,在《文景》开的“私信”专栏已有十二篇,最满意的是写王辛笛、朱安等几篇,都是动了感情的。接下去写我妈、萧红等,写满二十篇后由文景汇编成书。来源:深圳商报作者:楼乘震

回家吃饭

每天上班的路上都会经过一个快递分拣站,一摞一摞盒子堆着,上面写着“回家吃饭”。再往前走就是一个菜市,迎面而来提着大兜小兜生鲜食材的人们。下班沿着同一条路,除了上班族们在公交站心不在焉地等车,很少其他人。越往小区里走人就越少,却一点不荒凉,因为一路都有油锅翻炒的滋滋声和新鲜米饭的微甜香味。此时一定不要多想,一定要赶快回家,洗净切好,点好烟火,热油下锅,刺啦一声,翻炒两下,起锅装盘,就着刚蒸熟的米饭把每一丝羡慕嫉妒、自怨自艾狠狠吃进去,填满肚子。放下筷子的那一刻,身体和情绪都会是饱足的了。这套“心灵保健操”是我最近的领悟,碰巧也被章小东写了。“东东”胆结石发作,“面孔蜡蜡黄、眼珠子发绿”、“小便是茶色的,大便是灰白的”,自己觉着不对劲去了医院,一进门就直接被医生安排按倒在了病床上,恍惚听见医护人员们手忙脚乱地安排着手术,心里想的却是“不得了,自从昨天坐在地上吃了两个红薯以后,到现在我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呢,不行,死也不能做饿死鬼啊!”就这样她光着脚一路开车回家,利落地洗啊剁啊,做了一锅子海鲜菜泡饭,吃了一碗后才被紧急赶回来的丈夫再送去医院的。结局自然圆满,以病房中的一锅人参香菇大补鸡(不止有鸡肉,还有猪肉和甲鱼)收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吃饭故事,但真的理直气壮写一本名字俗气到就叫《吃饭》的小说,这勇气着实令人惊叹。对啊,谁不吃饭?谁不会吃饭呢?吃饭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了?凭什么你章小东写了二十余万字,写了还有人出版,而且出版了还有张充和题写书名?说实话,阅读期间我根本不觉着这是部小说,一直想着之前读过的《孩子你慢慢来》、《江 上 的 母 亲》和《大 江 大 海 一 九 四 九》。东东在书中首先是位母亲,为了儿子能有肉吃,一个曾经的大小姐不惜亲自动手拨狗皮,砍掉狗的四肢、尾巴和脑袋,剖开肚子清掉内脏,再把整条狗剁成小块。期间她被狰狞怨恨的狗脸惊吓,被带着余温的内脏和粉红色如婴孩的狗肉恶心,她以为自己会趴在墙根旁边呕吐,但却全程镇定自若,心狠手辣。心爱的儿子高兴地吃着这顿“香肉”,直到小肚子滚滚圆。她自己却被一根骨头卡到了喉咙口,一口狗肉都没有咽下,还因此咳嗽了整整一年。儿子成人后在美国念书,某天梦到自己吃着“香肉”,电话来问她是否确有其事,东东只能否认,说:“我怎么告诉这个在视狗为宠物的国度里长大的孩子,把一条大狗当作他最好的朋友的儿子,他梦里吃的‘香肉’就是狗肉呢?”东东还是一位妻子。她与丈夫结婚十年,但是聚少离多,儿子出生后即赴美留学,等儿子五岁了才由东东带着他辗转到了美国科罗拉多州波德市,这才一家团圆。到达当天,行李都还未来得及整理,便为丈夫的二十多个留学生朋友做了两个菜,无锡肉骨头和咖喱火鸡饭。最最重要的,东东是一个独立的女性,一个人拉扯儿子到五岁不说,到了异国他乡,即使语言不通、环境全然陌生,她也没有依靠有全额奖学金的丈夫,而是早早出去打工,都是“不忘本”的工作——起初在每天要倒换两辆公共汽车去相隔两个城市的《科州华文周刊》工作,后来在一个建筑设计公司工作了十年。还有各种兼职,去快餐店包过春卷,也去中餐馆端过盘子,还去儿子所在的语言夏令营当过大厨,为全营一百来号小美国人做饭……工作首先是为了挣钱,挣钱却不仅仅是为了吃饭。这些性质各异的工作,为东东观察旅美中国人提供了相当的便利。书里有很多旅美华人的故事,大多是女人。她们因着和东东一样的“伊登”梦,通过不同的方法来到了这里。来了之后,有的做太太(不管丈夫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有的仍苦命打工,穷尽所有方法想拿到绿卡,还有的——“我太太死了,刚刚在大街上出了车祸,被撞死了……”原来这位太太打两份工,中午在快餐店卖快餐,下午收工后去一家中餐馆端盘子。这天快餐店结账时发现少了二十美金,一定要她找到,着急处理完后发现第二份工快赶不及了,于是急忙跨上自行车,一身疲惫、一肚怨气,过十字路口时一不小心,就被一个白女人驾驶的“老坦克”撞到,弹到了旁边路牌的钢筋水泥柱上,立刻肝脑涂地。吃饭的故事有苦有乐。有的吃、吃得好时就乐,吃不上、吃不好时就苦,寰球同此凉热。记得几年前有位老人教我分辨港岛与九龙的人:走路快的就是九龙的人,因为他们一天很可能不止做一份工。赶着做工因此也没空在家吃饭,九龙路边的茶餐厅从中午开始生意就格外红火。那阵子无处吃饭,每天到了饭点都发愁,茶餐厅饭菜不和自己口味,酒楼又太贵,经常最后就走进了路边的便利店买盒泡面了事。回想起那段时间,游荡在路边找吃的的记忆,真是刻骨铭心。有了这段经历打底,我更能体会东东的处境与心情。其实,《吃饭》全书洋溢的更多的是对生活的执着和热情。“尽管如此,她依然热爱这个世界,因为它的粗犷和不可摧毁,她知道其他的人,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一定也爱它,虽然没有人说出具体的理由来。否则我们为什么在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遭到怎样的不幸的情况下,仍然奋力生活下去?”同时在读的另一本书中写到这段话,用在这里倒也贴切。最后无关紧要的一个吐槽:出版方的腰封上写着“李泽厚 刘再复 阎连科 惊叹不已”,书中也附了刘再复所做的一篇序,我以为,最能体会出章小东《吃饭》的好的人,应该是一个真正做过饭、操持过一家生计的人(不一定非要是女人),而不是这种“高级知识男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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