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政治与革命》书评

读米格代尔

选择读米格代尔的《农民 政治与革命》一书，实则是出于我长久以来对农民和农村问题的关心和思考。十五六岁时随着阅读到和看到越来越多的超越学校藩篱的内容，我开始思索关于中国政治的问题，而这些问题之中涉及最多的是农民的遭遇。基层官员的压榨、失地、群体性事件或是上访的遭遇，每一个情景都给我悲伤和极度的愤慨。因而我坚定了要使中国农民都过上有尊严的日子这样的志愿，甚至相信暴力革命。然而大学以来，更多的阅读和思考让我意识到身在城市的我听闻的都集中在那些过于灰色的信息上，而真实的中国农村和农民有待我更多的学术积累和亲见。受到《中国农民调查》的深刻影响，当时的我确信中国的农民是最容易满足的一群人，他们只要有温饱的满足便不再意图改造其他。而手无寸铁的他们使用的方法或许是向村支书或工厂老板下跪，至多是上访。现今读到米格代尔，亦强调农民参与政治的目的即是补救被经济危机冲击的家庭利益。且由于长久以来的束缚，他们缺乏与农村之外的社会建立联系的意识和资源，更多的仍然是试图在农村内部寻找抗议的办法，而只有当他们意识到外在政治秩序的强大力量之时才会开始有意用上访的办法涉足政治。想来我听闻到的那些关于农民的遭遇基本无一不与村支书有直接关联，或许正在于农民仍希求农村内的领导者能扮演一个宗族的家长角色。而殊不知，他们意图追随的已经是与外在政治秩序紧密联系的官员了。这些官员掌握着农村与外界联系的资源和手段，或是将其出卖给外界资本家，或是抢夺农民作为政治体制的一员所应得的补偿。于是农民、村支书与土地、外来资本家的故事渐次上演。农民的这样一些在农村内部的反抗并不能算作参与政治，上访亦只能是尝试性的对外在政治秩序的求助。纵使近年来频发农村群体性事件也只能算作对不满和愤怒的表达，难以造成对政策或政治秩序的影响。依照米格代尔的说法农民只希求对那些关于自身利益的政策的好转，很难去关心农民作为一个阶级的整体利益。一个农民政治事件的成形除却农村内部传统束缚的弱化，亦需要一个外界人物（或是掌握大量资源的农民）的领导，一如作为知识分子的毛泽东或是切·格瓦拉。现今中国难以出现成形的农民政治运动，并不意味着农民所遭受的创伤不足以使然，而是部分出于农民自身组织能力和意愿的缺乏。埃里克·霍弗在《狂热分子》中提到那些一无所有者并不会参与群体运动，往往是那些对生活还抱有期望的人才会投身于此。与《狂热分子》中的考量相仿，那些因为失地而一无所有的农民绝不同于所谓的无产阶级，他们不会愿意参与政治。那些尚有一定资源而对未来有所期望的农民则更多的选择到农村以外的社会和市场去尝试和打拼生活。没有人有能力且有意愿作为农民政治运动的领导人，制度化的农民革命自然难以成形。当然在此谈到的制度化的农民革命意指在最终冲突之前建立政权，而不同于我曾经信奉的暴力革命。切·格瓦拉式的游击战争不能解决中国的问题。毛泽东或是波尔布特确实完成了农民革命制度化，却试图使农民遵循超越其阶级性的乌托邦理想，只能告破。本文无意鼓吹农民革命，而只是试图思索现今中国农民政治运动的坎坷之路。现今中国农民解决自身困难的路径实在缺乏且仅有的路径也难有效力，而有政策影响力的政治运动也难以成形，制度化的农民革命更是难现萌芽，这正是我思考中最为重大的焦虑。－－－－－－－－－－－－－夜里赶制出来的某门课的读书报告。写的太屎但是忍不住填补这儿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