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的人和神》书评

一位精神上的蒙古人的旅行

亨宁•哈士纶的《蒙古的人和神》，1999年新疆人民出版社第1版 　　 　　这本书的中文序言 　　http://mem.netor.com/m/jours/adindex.asp?boardid=18928&joursid=14623 　　 　　还有，出版时土尔扈特公主尼尔吉德玛写的序。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21311270100cpby.html 　　 　　（尼尔吉德玛的序是一个叫额鲁特•珊丹的女作家转载的，她写了一本关于亨宁•哈士纶与尼尔吉德玛的爱情故事。） 　　 　　尼尔吉德玛的序到处是朴素而美好的句子： 　　 　　“是因为我们所经历过的生活，和世界上其他人有些不同，还是因为我们处在遥远偏僻的位置，人类才爱把我们当成怪人——世界上已经消失了的、莫测高深的幸存者！ 　　 　　要知道，认识和了解一个民族，把自己溶进这个民族的灵魂深处，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亲自去接触他们，去分享他们的苦乐。 　　 　　亨宁•哈士纶自从1923年第一次接触蒙古人以来，他就一直做到了这点。他曾生活在漫无边际的大草原上，生活在蒙古人当中。这个大草原是游牧民族永无止境地游牧、迁徙、冒险和梦幻生活的场所。” 　　 　　“我的蒙古同胞已经抛弃了保守而成为他的朋友，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忠实朋友。他们向他吐露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向他叙述先人的历史，以及那些传说和惊人的往事，并且，愿意为他唱出他们最心爱的歌曲。对他来说，他们只所以愿意流露出蒙古人所维护的忠诚，因为他们知道哈斯伦德先生会理解他们。即使他们的想法有时可能显得幼稚，他也不会嘲笑他们，因为他们也是血肉之躯！” 　　 　　“他不仅懂得热爱这里的群山，广袤的无边无际的大草原，朵朵的云彩，以及中亚细亚灿烂的星辰。重要的是，他已经懂得了，这些生活在荒原上缺乏艺术氛围，而又热爱自由热爱歌唱的子孙们是引路导向之星。他们渴望学习，并随时准备倾听来自外部世界的信息。” 　　 　　作者哈士纶，与其说他是一位作家，更不如说他是一位音乐家。当他即将与斯文•赫定考察队踏上征程的时候，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去唱片店，寻找能够激励那些在沙漠中旅行的疲倦的流浪者，在营火晚会上传播福音的歌曲。他在自己的书《蒙古的人和神》和《蒙古帐篷下》都收录了一些蒙古古曲的片段，他更带着沉重的设备在蒙古草原与荒漠中奔波，记录那些在孤独时代即将逝去的歌声。虽然他被认为是精神上的蒙古人，伟大的僧钦在“瑞典可汗”帐下的弟弟，他最终死于一次在阿富汗的探险，在喀布尔听到最后的驼铃声。 　　 　　《蒙古的人和神》的前半段都在描述考察队冗长而单调的旅行：在竹尔罗斯喇嘛“扎雅”的祝福下，考察队在干涸荒芜的戈壁上艰苦行进，直到沉默而忠实的骆驼走到倒毙为止，为了节约水源，他们甚至不能带上自己的狗。白色的沙海折磨着驼队的眼睛，思考的念头单调地围绕着水、阴凉和渴求休息，还要时时提防那也许已经不复存在的残暴匪帮。 　　 　　虽然会路过白杨树覆盖的绿洲，清澈奔腾的溪水，但他们像真正的蒙古人那样只是在那里短暂的休息，继续向他们目标前进——“白杨木是最坏的木头，骑驴的蒙古人不是蒙古人。”蒙古人的树中之王是“梭梭”，在最干旱荒凉的地方为旅人指示水源，并提供燃料。它不像其他的木材，火苗闪闪发出噼啪的声音，它一声不吭，燃烧出强风也无法吹熄的蓝色火焰，直至化成灰烬——正如蒙古人所说“像皇帝一样面临死亡”。 　　 　　一直到书的第二卷，才会知道所有的苦旅都是值得的，考察队到达了新疆土尔扈特部的栖息地，遇到了保持着传统的草原游牧民族的后代，听到了他们的歌声，听到他们在火堆前世代相传的故事。 　　 　　哈拉尔德•兰姆曾写道“从未见过一座城市的蒙古部落，建立了统治半个世界的帝国；以狩猎、放牧为生的人打垮了三个文明古国的军队；而不会写字的野蛮人居然为50个民族制定法律。” 　　 　　几百年后，成吉思汗的训令在那片草原上依然适用—— 　　“任何人都不得玷污水和火，但从来也没有人能区别干净和不干净，但要晓得一切事物本身都是干净的。” 　　“一切宗教都要受到尊敬，宗教要优先于其他一切收到尊敬，因为由此人们才能使伟大的苍天高兴。” 　　“如果一个人在30天中醉倒三次以上，便是犯罪；如果他一个月醉倒两次，那是好的；如果他一个月只醉倒一次，那就还要更好些，而一个人如果从来不醉酒，那他是最好的。但是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呢？” 　　 　　一个土尔扈特人在僧钦的酒席上醉倒，“他扑倒在自己的马上大声呐喊和吼叫，像个野人。他驰马环绕着城墙，梦见他在外面广阔的草原上和伟大的成吉思汗一起向胜利飞驰狂奔而去。” 　　 　　一个土尔扈特小妇人，为哈士纶演唱传统的歌曲，“对于所唱的歌她总是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为此她每次都要穿上节日的盛装。” 　　 　　一个行路的土尔扈特人遇见在半埋在雪地里的死者时，他念着祷告祈求伟大的死神亚玛息怒，同时搏露出死者的胸腹部，以便引来山中恶狼的注意，把死者的眼睛翻转上天，以便换来猛禽的降临。——他相信，只有死者完成其在人间最后的天职，并进入其他生命中，灵魂才能得到解放，在他死亡的同时，获得重新投生的权利。 　　 　　在书中引用的一封蒙古人的信里写到“也许我们是懂得不多的民族，但就是这些那也是朴素而自然的，我们就知道这些而且充分理解……” 　　 　　蒙古人自古被禁止建筑永久性的砖石建筑，自由自在的草原不能被任何建筑物限制或束缚——游牧是他们的第一天职，在永不停息的漫游中，跟随畜群流向新的牧场和水源。蒙古包只是一个承载生活必需品的储物场所，无垠的草原才是他们真正的房屋。这古老而朝气蓬勃的民族，并不依靠积满尘埃的文字保存记忆，他们依靠音乐将传统与现在联系在一起。 　　 　　蒙古人最美的歌都离不开马，离不开马背上所遇到的一切奇妙的事情。“歌曲中只有一种单一的感情，它歌颂苹果树的盛开，白茫茫一片，歌唱在阳光普照中的河谷，在春天青葱的草木丛中嬉戏的孩子们，歌唱那畜群中饥饿的幼仔。歌词中只有单一的感情，它唱出了帐篷支撑的力量，老阿爸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儿子们和按照游牧民族的法则即将收到赐福的人们。”“蒙古人从大自然中迅速、强烈地感受清新、不同明暗的能力，并体会其中的快乐，由此激发出新鲜的创作灵感。” 　　 　　当哈士纶用“会说话的匣子”为蒙古歌手放出他们歌声的录音的时候，歌手们欢喜得发了疯。 “蒙古人高兴地时候要大笑，那是他们的天然意境，但当让真的感到有趣的时候，他的欢乐是极其异常的，他们的声音在老远的地方都可以听见，他们在地上打滚，在自己的大腿上拍击一掌，相互在背上拍打一下，愉快的泪水不断地从他们脸上流淌下来。欢庆变得那么激烈，以至外面拴着的马匹都突然挣脱了，惊慌地在院子里乱冲乱跑。” 　　 　　在旧时代，真正的歌手是是所有帐篷里尊贵的客人：“当歌颂高高在上的神、彪悍英勇的骑手以及名马时，他知道什么样的诗词和旋律是合适的；当四方欢娱时，他知道什么样的歌曲是该被传唱的；漫长的冬夜里，人们围坐在篝火旁，他也知道什么样的乐曲是与之和谐的；他更知道只有充满爱与思乡的怀旧曲调才能温暖受伤的心。”但这些歌手的时代已经过去，庄稼汉侵蚀了草原的自由，商人玷污了蒙古的传统和习气，临近的民族更分裂了蒙古的游牧群落，那些曾经非常受欢迎的流浪歌手开始被忘却，那些没有任何文字记载的词句和旋律，在沉默中被衰老、羸弱的歌手带入坟墓。要感谢哈士纶，这个来自瑞典的蒙古人，用尽他个人之力保存下100多首之前不为人知的部落民歌。中文序者杨镰写道“曾经吟唱在天山腹地草场的《我的风马》、《额林哈毕尔噶山》、《金色的伊犁河，金色的草原》等等，成了欧洲流行的曲调。在奥斯威辛的烟囱下，在盖世太保横行的巴黎的街道上，在空袭之后的伦敦，蒙古民歌使人们有了拨动心弦的机会。” 　　 　　《蒙古的人和神》中最动人的段落是附录中讲的马头琴的故事。在察哈尔，一位蒙古族老人对哈士纶讲述了马头琴的传说，同时他说到：当最后的马头琴消失的时候，蒙古音乐将永远沉默。但哈士纶则相信：只要还有一个蒙古人，马头琴的琴声就不会消失。 　　 　　札萨克图乌拉山上放牧着8匹神驹，其中有一匹十分瘦弱，名叫卓能哈拉，但它却是最轻盈有力的神马。一天深夜，28颗闪烁的明星变成了28名金色的武士，其中8名来到札萨克图乌拉山把那8匹神马变成了自己的坐骑。凡是这28名骑手马蹄踏过的地方就会孕育出美丽和繁茂的草原，这28名骑手晚上回到夜空中自己的位置，曙光来临的时候则被整个白天吞没。 　　 　　28名骑手的首领是一位王子，他的坐骑就是卓能哈拉。王子爱上了一个牧羊女，每天晚上当其他的骑手回到天上的时候，他在爱人的怀抱中沉睡。但每天早上，他和他的坐骑都会消失，人间最快的马也无法追上他们。 　　 　　牧羊女偷偷检查了卓能哈拉，发现它的每条腿里藏着小小的翅膀，为了留住心爱的人，她把马儿所有的翅膀都折下了。但第二天清晨，当她醒来，她还是独自一个人，爱人和他的马再也没有回来。 　　 　　曙光中，失去了翅膀的卓能哈拉掉在沙漠中死去了，没有了它，王子再也回不到天上和爱人身边，因为这两段路都是如此的遥远，任何人间的马都无法达到。他抚摸着死去的马儿，泪水从眼中滴落在颤抖的双手间，奇迹出现了，死去的神马变成了第一把马头琴，琴顶是作为装饰的马头，马的鬃尾成为琴弦。 　　 　　这时，太阳正从大漠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这是王子第一次在大地经历日出，而他的星宿正在晨曦中隐没。这不曾见过的美景使永远滞留在天地之间的王子感到心中的震撼——于是他触动了手中的琴弦，唇边缓缓流出了第一首蒙古歌。从此他在大草原上四处流浪，足迹遍及高山、沙漠及任何角落。每到一处，他都要为死去的神马、遥远的星辰和失去的爱人弹唱。 　　 　　这就是为什么蒙古人最心爱的乐器要用卓能哈拉的头来装饰，蒙古歌曲中最古老、优美的旋律是歌唱骏马、爱情和遥不可及的星辰的——还有，这个马背上的民族不曾折断的飞翔的梦想。

蒙古人必看的书

僧钦活佛说的话我们都该牢牢记住我们游牧民族不需要外国权力的自私自利的保护。我们已经忍耐了好多代人了，而其后果却是我们的人民遭到大批杀害，我们的传统和生活方式遭至腐败。我们最大的危险在于把邻近国家民族的生活方式移植到我们草原上来，因而使我们的人民变得娇气。在神灵苍天之下，好的马匹和自由的草原是蒙古人唯一的需要，祖先的游牧生活就是他的幸福。历史已经告诉我们，只有武力才能防止庄稼汉破坏我们草原的自由，防止商人玷污我们的社会风气。而原始的火花将随着游牧民族而消亡。我们的邻居，俄国人，汉人都看不出这个真相，因为他们都在贪婪的浓雾中，在人世间利益的欲望中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