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独处》书评

出版日期:2015-8-1
ISBN:9787544278352
作者:[美] 乔纳森·弗兰岑
页数:288页

如何与弗兰岑独处

如果你是乔纳森•弗兰岑的粉丝,势必会和托马斯•品钦、科马克•麦卡锡,甚或昆汀•塔伦蒂诺的粉丝们遇到相同的烦恼,就是你为了等待他的新作,必须得将你平生所能拥有的最大的耐心派上用场,等上许多年。但通常你在这种极度煎熬的等待中,又感到始终伴随着你的其实是一种沁入心神的充足感。他之前那些被你津津乐道的作品,就像在这些难熬的日子里在你头上始终陪伴着你的一朵云,每天都会按时降下一阵足以让你抵挡住这段焦急贫乏时日里那些干涸与饥渴的雨露,你会发觉自己这段等待的时光并不是搓手苦等,而是被他持续滋养着,渐渐变成了乔纳森•弗兰岑想要你变成的你自己。说来很怪,弗兰岑是当今美国文坛中少有的仅以两部小说代表作(而且还是他本人的第三部和第四部“生涯早期作品”),便获得如此爆炸性广泛声誉的作家。想想看,威廉•福克纳在短短三年内就完成了他生涯中最有代表性的四本小说,《喧哗与骚动》和《我弥留之际》几乎是在同一年完成的。海明威顶着战争,仍然以接近每年一部的速度发行着长篇小说或短篇集。更不用提后来那些出版小说如雪片般纷纷落下的斯蒂芬•金、劳伦斯•布洛克和乔伊斯•卡罗尔•奥茨们。似乎在美国有一个惯例,如果你不是一个具有“出版密集度和爆炸力”的作家,就难以持续地进入公众视线,如果你不在这个时代中的每一年里都坚持发表至少一本小说, 你就很难获得“为这个时代立言”的经典代表性作家称号。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2010年8月23日,美国《时代周刊》封面的红框子里出现了乔纳森•弗兰岑那张平静忧郁的脸,黑框眼镜,中年人皮肤,蓬乱的灰发,痕迹明显的胡茬,在他的左肩前有一排醒目的大字:伟大的美国小说家。这期《时代周刊》的封面文章也说得好:“弗兰岑虽不是当今美国仍健在的最著名小说家,但还是有不少人认为他是全美最有志气和最好的小说家之一。”请注意,“最好的小说家之一”。在一个没有战争或种族斗争能够将你的小说立刻托举到某种高度的年代里,或者被我们称之为舒适便捷而又极度贫乏的无事发生的年代里,弗兰岑以50岁的年纪,以两本无甚影响力的出道作和两本带来强震的大部头代表作,成为“最好的小说家之一”。而“当今美国”,尚还有菲利普•罗斯、唐•德里罗、托马斯•品钦,和保罗•奥斯特不是吗。当国内在2007和2012年刚出来《纠正》和《自由》的中译本时,大批准备一睹为快的读者都为自己手中这重得坠手的大砖头感到吃惊:为何这个把小说写成这么厚的人在西方会拥有如此广泛和坚实的声誉?何况他还是一个看上去语言如此复杂啰嗦、题材又如此不新奇的新面孔?但是过了没多久,喝彩声又渐渐开始在国内的第一批弗兰岑读者中响起,直到现在2015年,在中国也有数量很大的一群弗兰岑的拥趸了,慢慢地,大家也有了我刚提到的“等待弗兰岑的焦急”。当我把这本国内第一次翻译过来的弗兰岑2002年的随笔集《如何独处》(<How to be alone>)结结实实地拿到手中时,我的这份焦急也被封面上的“乔纳森•弗兰岑 著”给结结实实地化解。众所周知,弗兰岑虽然在他29岁的年纪上就出版了处女作小说《第二十七座城市》,但弗兰岑在整个九十年代初,一直不是一个会被经常拿出来谈的作者,在四年后的1992年他写了第二本小说《强震》后也是如此。直到1996年,美国著名的《哈泼氏》杂志(”Harper’s”)刊登了弗兰岑的长随笔《偶尔做梦》,他的知名作家路程才算正式开启。作为同样被弗兰岑那两本恨天高的长篇巨著震撼到的读者,我也一直好奇他的这篇真正意义上的“成名作”究竟是何种面貌,或者说当弗兰岑“写得短”时,他是什么样的。这本《如何独处》作为弗兰岑的第一本也是唯一一本随笔集,最初从目录上看来并没有收录这篇《偶尔做梦》,但当我看到弗兰岑的作者前言时就得到了惊喜。弗兰岑在前言中说他准备整理这本随笔集时,时隔多年后再次翻开了当初的《哈泼氏》杂志,看到自己当年的文章,竟然“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从而认为他自己当年是一个“满脑子怒气,满肚子理论的人”,于是他对这篇成名作进行了修改(砍掉了四分之一,并重写了大部分),以一种回炉重铸的“精修版”模式,放进这本《如何独处》里面。因此这本并不算厚的随笔集《如何独处》就成了弗兰岑在他在小说之外的一份重要作品,让我们终于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打量弗兰岑的艺术以及他本人身上的更多维度。当我翻阅这本随笔集时,我想我对弗兰岑的风格和水准拥有了更清醒的理解。首先是弗兰岑贯穿于他所有作品中的那种绵密繁复的语言风格。在每位作家的早期作品中都能看到其本人最原始、最原型的那部分,弗兰岑也不例外。众所周知,弗兰岑的作品属于那类“不仅包罗万象,甚至比包罗万象还要包罗万象”的超高容量小说,他的小说虽然不是那种“光是有名有姓的出场角色就有数千名,主人公更是多达两百名,而由角色们直接或间接的谈论而引发出的不出场的人物的名字更是达到了数万个”的雄浑浩荡的、一转身就能横扫千军万马的猛犸象,但他小说中惊人的语言繁复程度还是接近了“一部小说究竟能有多高密度”的最大可能。而且在了解了弗兰岑的语言风格后,又会发现他的绵密,并不是博尔赫斯或者卡夫卡的那种回旋往复,也不是乔伊斯或伍尔芙那样将聚焦的事物缩到最近最小,可能也不是托马斯•品钦甚或德里罗《地下世界》那种汪洋铺张的伸缩递进。弗兰岑的绵密是那种,他在自己的文中从不吝惜自己的形容和描写,你经常能在他那些具有评论性质的一大段恳实文字中,找到极具才华且异常准确的亮眼精妙比喻,并且通常带着显而易见的幽默感和反讽意味。比如在他谈论“何谓真正难读的超长篇小说”的那篇《艰深先生》中,他后来以威廉•加迪斯的《小大亨》为例子,说他虽然是加迪斯上一本九百页小说《承认》的忠实读者,但他读起更加艰深难解的《小大亨》时,还是在看到四百多页时选择了“跳伞”,即放弃这本书,把它扔回书架。然而他似乎对自己这种只有拥有非凡天赋的真正的大作家才能写得出来的比喻或形容,感到毫不在意,在下面又继续用他心细如发、看起来处处替人着想的体贴入微的方式接着论述他正在讲的事情。弗兰岑的语言是丰富而恳切的、安稳平实的、极富耐心的,并且带着最大的诚挚。他语言的气力可能属于“中等偏软”,我后来找到了一个更加合适的形容词,“绵软有力”。就算他那些着力最深、最富激情的句子,也完全没有咆哮的感觉。弗兰岑的语言就像从一架音质醇和、底气充足却又从来不刺耳的高档音响中汩汩流淌出来。在弗兰岑的小说作品里,我“获知”了他具备这样的语言风格,但他的这种特质究竟从何而来呢,我在《如何独处》中找到了答案。这本集子中收录的十五篇随笔,虽然写于1995年到2002年之间,跨度算是颇大,而且篇幅不同,题材各异。但纵观这本弗兰岑唯一的随笔集,可以发现他阐述一件事的方式就是尽量让其充满无数细节,并且旨在挖掘事物内部的更多可探讨性,而不是给事物一个确切的定论。《如何独处》这本书里有弗兰岑追忆他父亲患阿兹海默症的《父亲的脑》,有他谈论公共与隐私之关系的《帝国卧室》,有他借自己的《纠正》收到的评论而发散开来讲述超长篇幅小说和大众读者关系的《艰深先生》,有他谈烟草文化和性文学的《筛烟灰》和《床上的书》,还有他探讨小说与当代文化、传媒和当代读者之间相互影响的《何必苦恼》《流亡的读者》等。可以看出,在这本题材庞杂的散文集里,弗兰岑为美国民众的吸烟问题担忧,为机场中的公共电视里播放的侵人隐私的电视节目烦恼,为长篇严肃小说在这个“第三次浪潮”时代里的必要性辩护,被美国邮政系统的效率及其给普通民众带来的影响烦恼。但无论他在这本书里谈到了多少话题,其中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弗兰岑无论在刚发表成名作的“青涩期”,还是在他以《纠正》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后所写“成熟期”里,我们均看到了他几乎没有发生什么重大变化的“核心写法”。就是他经常以一个特定的话题开头,或是读者给他的一篇措辞严厉的来信,或是芝加哥邮政近期服务质量的明显下降,但你读进去不到两三页,就会发现弗兰岑要在文章里论述的事情远远不止如此,他谈论的话题具有极为广阔的发散性,几乎所有能被他想到的与之相关的话题,全都尽可能地呈现于此,被弗兰岑以非常敏锐的洞察力品评一番。我们经常发现,他牵扯的话题之庞杂,几乎让他在每一个新段落里都开启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新内容新角度,不断地在一段又一段文字里提到新的与主题相关的内容,并且像丛林枝杈般无限蔓延下去。有时甚至觉得他在一个自然段里都能提到至少三四件不同的事。但他的文章却极少出现散乱感,他文章的核心主题仍然像一条绳索垂悬在那里,当他感觉自己确实有点发散过远,就收拢一下。他的文章虽然经常有越积越多、无边无涯的感觉,但很少会从他的文学容器中满溢出来,弗兰岑的这种控制力无可比拟。他在这本书里提到自己的写作方法时自陈道:“……我该怎么一面讽刺网络宣传和道琼斯指数,同时留空间给复杂的人物和场景呢?随着构思时间愈拉愈长,文化变迁得愈来愈快,我愈来愈恐慌:要怎么设计一艘可以一边浮于历史,一边创造历史的船呢?”我想,弗兰岑作为一名横跨现实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两界、以反映美国国内社会和民众的种种问题为己任的作家,他的这种种风格都是从何而来呢?我认为,这可能来自于美国那种深入民众骨髓的巨细无遗的民主生活方式。弗兰岑把他文章里的每一个话题都展开得扎实且充分。他的评论就是典型的美国式的对国家议题的评论,没有躲闪、含沙射影或绕弯子,没有任何流于表面的装模作样的假深刻讨论,完全以个人和家庭的最切身利益为出发点,去直面那些他所评论到的美国国家事件。弗兰岑的议题一直是美国议题,他始终站在一名美国公民的立场上,用他作为这个国家最有名的年轻作家的身份(“最好的小说家之一”),去考量和审视这个国家所发生的一切,并时刻对其进行着警觉的判断,判断在美国发生的国家层面的事件,对作为这个国家中最基本个体的个人和家庭而言是否有利,以及程度深浅。有很多作家同样在讨论诸如此类的国家事务和公共社会话题时,你会发现他们正在进入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探讨起来笨手笨脚,远没有他们在自己的虚构文学世界里那样挥洒自如。但我们的弗兰岑先生是个例外。在一个大多数作家不断将文学形而上的那部分推向一个又一个新的高峰的时代里,弗兰岑审视现实社会和自我审视的能力,要明显好过其他作家,或者说他的这方面倾向要多于其他作家。在我看完他这本书里的一段文章或者某段他长篇小说里的情节后,我通过典型的弗兰岑的方法、角度和气韵来审视我自己的人生以及我自己身处的周遭环境,我通常都能收获奇效。或者说,弗兰岑作为一名有独特形式风格和独特吸引力的知识分子,他在评论种种话题后所产生的影响力是我之前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他不仅把他在文章中所提到的事情解释得非常好,关键是他还能把一种极为锐利清晰的观察事物的正确角度提供给读者,让所有读过他书的人,都能获得一种全新的、如他那般高级知识分子化的视野。你读了他的书,你就获得了他的双眼和他的头脑。你读了这位被称为“最好的小说家之一”的男人的书,你便成为一个更加出色的人。当你读了乔纳森•弗兰岑,你也就变成了乔纳森•弗兰岑。然后,带着弗兰岑带给你的一切,继续等他的新书。就像和弗兰岑独处,一起等待整个世界。

弗兰岑的尴尬症与时代病

套用“大众文化流行病理学”(我胡诌的)的新名词,乔纳森•弗兰岑(Jonathan Franzen)当属于『尴尬症』的易感人群。在收录了他十五篇随笔的《如何独处》一书中,他尴尬于同高中三年打工雇主兼母亲老友的德裔夫妇“逃不开的人际关系”;为『奥普拉书友会』拍摄传记短片时他浑身不自在,“像带状疱疹一样”,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导演而言,都是“前所未有的折磨”;甚至之于参与华盛顿特区反布什游行的自己,弗兰岑仍会“既兴奋又厌恶”,油然而生一种“看到自己在看自己”的“十分怪异的体验”。连他自己也承认:“我太难搞了。”而这位难搞先生的正职,其实是小说家。或许是职业相同使然,这本《如何独处》中,常会闪过王小波的身影。他们都曾收到过哭笑不得的读者反馈——王氏的读者建议他别搞小说专心写杂文,弗氏的读者则直斥其用词花俏,“只是为了炫耀”。而两人共有的期望,即伍尔夫笔下的“普通读者”,似乎从未出现过——王小波在一群“想受道德教育的读者,想看政治暗喻的读者,感到性压抑、寻找发泄渠道的读者,无所事事想要消磨时光的读者”之外,仍然坚信严肃文学必有其鹄的所系;弗兰岑则将发表在『哈泼氏』(HARPER’S)杂志上,让他声名鹊起的文章砍去四分之一,“挥别充满愤怒和恐惧的孤寂”,改写为直抒胸臆的《何必苦恼》。和王小波那本《我的精神家园》一样,弗兰岑在《如何独处》里,就文学之外诸如利欲熏心的烟草业、臃肿拖沓的芝加哥邮政、“原始科技法西斯主义者的建筑梦遗”联邦监狱等话题,展现了他小说家钜细靡遗的描述与一针见血的洞察力。这很接近于近些年风行的『非虚构写作』,但弗氏的随笔从不回避个人的视角、情绪及观点,比起同为小说家且揭橥『新新闻主义』的梅勒(Norman Mailer),更为冷静平实。弗兰岑在本书序言里所声称“放弃身为小说作者”的社会责任感,藉由写作这些随笔,以一个大众文化批评者的身份阐发了出来。阅读这本随笔集的字里行间,乔纳森•弗兰岑的影像不时会跟电影《旅程终点》里自缢的小说家,大卫•华莱士(David Foster Wallace)重叠起来。华莱士家中没有电视机,看似比拥有一台二手索尼特立珑的弗兰岑拒绝流行文化拒绝地更为彻底。然而影片里的大卫在全国签售的旅程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沙发土豆”,沉溺于电视剧的肥皂泡沫而难以自拔。《如何独处》里也贯穿着这种矛盾性——即个体的独立多样,如何面对看似五光十色的大众文化实质上的千人一面?这种“表面的深渊”激发出尼采所言的”凝视与被凝视“,一不小心就会“深受它企图抵抗的那种疯狂的折磨”。弗氏对自己曾经非常喜爱的小说家、威廉•加迪斯(William Gaddis)后期作品的批评也在于斯——“他便将天分转向企业公关那种典型的骗人勾当……集结起一部在文学界无人能出其右的关于欺骗的百科全书”。乔纳森•弗兰岑心目中的小说,要讲述的是“‘艰深’代表人生之艰难的故事”。“艰深”一词,颇似王小波所说的“障碍”,即“我们的生活有这么多的障碍,真他妈的有意思”的黑色幽默。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还在斯沃思莫学院(Swarthmore College)读德文的弗兰岑,就想写出那种“决不妥协的小说”,其榜样正是《第二十二条军规》。而当他耳闻目睹“支配世界的科技消费主义”大行其道,“神秘”(人类如何逃避或正视存在的意义)和“举止”(人类行为的具体细节)这两项小说作者的首要关注快被赶尽杀绝的“美丽新世界”,开始陷入绝望——当“每一句辩解,每一次防卫”,“似乎都会溶解在当代文化的糖水里”,阅读和写作严肃文学的意义又何在呢?正如《沉默的大多数》一文的前四分之三,王小波皆在阐述极端年代下沉默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不得已和伦理上的正当性,而后四分之一仍然选择“打破沉默”一样,弗兰岑也意识到,“唯有某人在某地期望你大声说话时,沉默才是有用的声明”。“当沉默的代价似乎不再是默默无闻,而是彻底被遗忘”,“当电子文化上涨的水位使每个读者、每位作家都变成孤岛”,确信严肃文学“这项伟大的人类事业”拥有同伴的“社群感”愈发不可少。王小波在《怀疑三部曲》的后记中,提及严肃文学的价值,亦作如是感——“严肃文学的作者最终会被一些读者原谅,因为他的书最终会给读者带来好的感觉;但也有些读者始终不会原谅他们,因为费力地读完全书后,没有一丁点好的感觉。然而,只要有前一种读者存在,严肃文学就是必要的。”这与美国小说家唐•德里罗(DonDelillo)给弗兰岑回信中的观点不谋而合——“我们不会因为市场枯竭就停笔。作家领路,而非跟从。动力活在作家的内心,而非读者的数量之中。而如果社会小说还活着,但仅勉强残存于文化的裂缝和凹痕中,或许它会被更严肃地看待,就像濒临绝迹的景观。背景缩小了,但强度反而提升。”这也印证了王小波的判断——“在现代社会里,小说的地位和舞台剧一样,正在成为一种高雅艺术。小说会失去一些读者,……剩下一些真正读小说的人。小说也会失去一些作者——有些人会去下海经商,或者搞影视剧本,最后只剩下一些真正写小说的人。我以为这是一件好事。”换言之,『尴尬症』或许正是鉴于个体的复杂性,面对包裹着世界的单向度之时,一种再自然不过的反应罢了。它既可以是对过去“敢同恶鬼争高下,不向霸王让半分”这般贫乏无趣话语的截然拒绝,也会是身处喧闹嘈杂的单调杂音下,流露出的一丝怀疑。阅读严肃文学本身,即是缘于孤独的一项行动,且不可避免会加深对主流的疏离感,进而换得一份洞悉我们游弋在深渊边缘的清醒,于“严重冲突的永久持续之中”寻找意义。“世界正走向终结,现在仍在终结中,而我很高兴回到它的怀抱”。

弗兰岑还有必要这么怒气冲冲吗?

乔纳森·弗兰岑的《如何独处》完成于其小说《纠正》出版不久的2002年,是一部文集,和他的小说一脉相承。弗兰岑是体量巨大、书写城市的严肃小说拥护者,《纠正》《自由》几部代表作皆是对美国生活和社会的思考,范围遍及全世界,今年的新作《纯洁》还将笔触伸到了东德。  这本文集可以看到一个更加原生态的弗兰岑,带有一种絮絮叨叨的苦闷和聒噪,他的冲劲和极端,对现代科技的斗牛犬姿态,让人愤怒也让人大呼过瘾。他这本书主题遍及个人隐私的泄露、严肃阅读的探讨、邮政效率的低下、拍摄奥普拉秀的尴尬、父亲的阿尔茨海默症、使用的老式拨号电话、烟草的争议、监狱的管理模式、美国的城市功能等等,归结起来的主题是:在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中,自己应如何学会独处?  世界走得太快,已忘记了严肃小说的复杂和安静  作为小说家,弗兰岑最直观感受到严肃小说在今天的式微。严肃小说的社会性曾经盛极一时,维多利亚时期的读者像期待今日的电视剧一样期待新的连载。随着影像的发展,电影从娱乐变成艺术,发展成产业,电视剧也紧随其后,影像对时事的呈现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严肃小说,在《冷血》(一桩震惊全美的血案的纪实文学作品,作者是杜鲁门·卡波特)之后,报纸杂志的非虚构性也大为增强(多少非虚构报道的写法和小说仅有一墙之隔?)。十多年后,社交媒体的发展让电视都显得过时,短小的文字是信息更迅捷传递的渠道,大众更满足于“信息”的接受,连阅读长篇文字的耐心都已失去。  不久前,弗兰岑将社交媒体形容为“不像是任何领域的艺术融合,而是像一种消遣、一种嗜好或是一种工具……作家是孤独的,读者独自工作,通过书页来交流。促使读者在社交媒体中开始自我推销是非常可怕的,这违背了我知道和了解的真正优秀的小说作家们会做的事”,有意思的是,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乔伊斯·卡罗尔·奥茨等作家早已是推特达人,大卫·米切尔、克莱尔·伊根用推特连载自己的新小说,严肃小说家们纷纷拥抱自媒体,弗兰岑还有必要这么怒气冲冲吗?  有必要。当今世界走得太快,已经忘记了严肃小说的复杂和安静。  严肃小说不能作为工具和特效药,帮助读者解决问题,给予读者抚慰,只能和读者一起疑惑,提出的问题比答案还多。严肃小说不能抹去现实的障碍,只能将读者带到更多更远的世界,并告诉读者这些问题是普遍的。影像可以完美地满足观者的想象,营造乌托邦幻境,将障碍抹去,让大众舒服。影像的呈现方式让读者对小说的要求更加严苛:如果无法满足自己的娱乐心理,就不是好的小说。  严肃小说是汪洋巨浪中的小船,虽然柔弱却有力量  在《艰深先生》里,弗兰岑借助一封攻击自己的读者来信探讨了这个问题。他将小说家分为“地位”和“契约”两类,地位型小说家写出的是最出色的艺术品,如果读者排斥这部作品,那是因为读者缺乏素养,小说独立存在,和人们是否有能力欣赏它无关。契约型小说家和读者签订一份契约,由小说家提供问题,读者利用它们创造愉快的体验,写作需要平衡自我表达和团体交流。令人意外的是,他恰恰和这位读者的观点相同,骨子里认为小说家和读者的关系应当是“契约”型而非“地位”型。区别就在于,弗兰岑能够从更艰深的小说中得到快乐,如威廉·加迪斯的《承认》,这部九百多页的小说让他着迷。加迪斯的小说虽然痛苦却充满敬意,他能囊括战后的美国社会,富有严肃的智慧和纯洁的宗教情感。阅读的乐趣和作品的价值不冲突,关键在于理解的能力,而影像正渐渐削弱这种能力。  当大家都活得很开心时,阅读痛苦的严肃小说是不是显得过时?  严肃小说是汪洋巨浪中的小船,虽然柔弱却有力量,它能够保留对人性复杂与困惑的思考,长篇的文字和紧皱眉头的态度是必要的。弗兰岑维护严肃小说,深知严肃小说不会消亡,即使它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深信英雄就该沉默,叛徒才会聚众喧哗……哀悼小说家退回自我、哀悼大题材小说衰微,与哀悼郊区崛起的原因相同:我喜欢将最大限度的多元性和对比挤入单个激动人心的经历……我仍喜欢像城市一样生机勃勃、多姿多彩的小说”。《纽约百科大全》不如写纽约的作家,好的小说才能将城市肌理和本质展现出来。但《纽约百科大全》对这些大师只有简单一行字“许多六十年代成名的作家都在七十以及八十年代离开本市”。  在喧闹嘈杂中,如何维持个体性和复杂性  谈论严肃小说之外,随笔集里还写到弗兰岑亲身经历的故事。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父亲在病中和家人渐渐和解,父亲临终前,他等在外面,心里却是希望父亲快走,父亲早就是这样的状态,现在只不过是最后一部分的消失。克林顿的性丑闻看似凸显社会对个人隐私的侵犯,但其实是私生活粗暴地侵犯更多的公共空间。  处女作出版时,弗兰岑非常想上当地的电台申明自己的严肃小说理想,但出版后收获的却是一大堆和作品无关的书评。在电台推广小说,主持人还没看完第二章,只会问些泛泛的问题,不断摩挲书页好像文字能通过皮肤吸收。《纠正》被奥普拉选入读书俱乐部后,弗兰岑和摄制组回到圣路易拍宣传片,他一遍遍在家乡的地标上徘徊,按照导演要求做出思考的样子,必须矫饰出对家乡的怀念,即使对现在住在这里的人满怀厌恶,脱口而出“这真假!”。  弗兰岑还研究过性爱书籍,《床上的书》这篇“色而不淫”得有趣,其实是严肃的弗兰岑认为当今对待“性”随意且太过轻浮:当读到引人入胜的小说时,很怕性场面出现会破坏它的氛围,因为性只是性,每次都雷同。当今的性爱指导鼓励各种技法,展现各种统计数据,可性焦虑永远存在——赤裸身体被拒绝和蔑视的危险。如何提升性爱质量?各种卧室中的隐秘技巧:使用情趣内衣(弗兰岑发现自己是少数对此不感兴趣的直男),说猥亵的话(要像编剧一样自然),凯格尔运动对锻炼耻骨尾骨肌肉很重要,用多种方式自慰(手势要有创造性),男人是视觉动物,大小不如运用来得重要……  “我想让这本书在某种程度上作为我挥别充满愤怒和恐惧的孤寂,转而接受——甚至颂扬——读者和作家身份的一种记录……这些文章共同的深层探究更为重要:在喧闹嘈杂、五光十色的大众文化中,如何维持个体性和复杂性,即,如何独处的问题”。  读完《如何独处》,感觉像经历了一次劳累的长跑,弗兰岑的絮叨带着一种清醒的愤怒,对现代社会的批评很激烈,对于自己的完美也要求得苛刻,他有在严肃小说里囊括世界的野心,希望准确且深刻地写出自己对时代的看法。他着迷体量庞大的严肃小说,并希望自己也能写出这样的作品。因为严肃小说这艘小船,即使一次次淹没在巨浪波涛中,它创造的空间和思考的方式也能让读者保持安静,学会独处,维护复杂,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信息流爆炸、变得越来越相似和浅薄的世界。  “在《如何独处》中,我们得见一位社会严肃小说家、一个知识分子不轻易随俗、不断诘问,历经挣扎与成长,认清忧郁与恐惧,学会立定自我的记录。”

弗兰岑离我们是远还是近?

几年前,曾经花去几周时间啃完弗兰岑的《自由》。虽然板砖一样的厚度令人望而生畏,但读完之后还是颇有成就感的。而且考虑到弗兰岑并非高产作家,读完一本《自由》大概也可以称得上“弗兰岑的读者”甚至“拥趸”了。(只是随后买来的《纠正》,至今还在书架上原封不动地躺着……)于是,当这本随笔集《如何独处》得以引进时,我还是颇有兴趣的。在我的印象里,读随笔似乎应该比读小说要轻松惬意一点,加上这本书的厚度也不算惊人,所以原先预计一个月差不多读完。然而实际情况却是,这本不到300页的随笔集,我却耗去接近4个月才将将读完,阅读过程堪称煎熬。待到提笔写评,大半年的时间都过去了。虽然颇对不住给我书的编辑,不过这种事也属勉强不来。如果囫囵吞下这份“大餐”,那估计是要消化不良的。弗氏的作品,向来以其冗长唠叨为鲜明“特色”,也被许多人视为阅读其作品的一大障碍。不过在我看来,对于中国读者,要切身体验这份冗长啰嗦,大概还要先过“文化隔阂”这一关。举个再简单不过的例子,作者在序言中提到自己在《哈泼氏》杂志上的某篇文章如何如何,可对于像我这样一个对《哈泼氏》的了解仅限于网页上的几句简短介绍的读者而言,恐怕连这句话里包含的最基本“背景信息”都难以领悟。而这种情形在全书中可谓比比皆是。而且随笔式文体又与小说不同,后者虽然也可以冗长难懂,但毕竟属于构建一个“封闭体系”。即使作者可以构建几百个绝不雷同的人物,在小说中建立知识系统乃至世界观体系,但终究不离小说整体背景的藩篱。然而随笔集却无此等限制,属于“开放式”文体,作者可以谈天说地,可以旁征博引,可以毫无顾忌地神侃一通……而这恰恰是弗兰岑擅长的。可以说,随笔式的文体让弗兰岑尽显“话痨”本色:从他花去整整三十多页只为讨论美国的邮政系统这份执着就可见一斑了。于是,阅读本书时我很痛苦地发现,他在书中列举的那些典故,那些作品,那些流行文化现象等等,我有一大半都不曾听闻。虽然译者提供了一大堆注释,但帮助实在有限。这种涉及文化的表达,靠一个短短一两行的注释又如何解尽呢?更要命的是,他的这些举例和引用,还只是为进一步的比喻、反讽、揶揄和双关提供素材而已。此番情景,就好像和一个完全不谙三国的人讲“草船借火箭”的笑话一样让人不明所以,或像对一个初来中国的美国人大谈《非诚勿扰》之类娱乐节目嘉宾幕后绯闻一样不知所谓。更何况,就算你自以为逾越了这条文化鸿沟,那也只是站在了理解本书的起点上而已:弗兰岑在书中虽然自称“骨子里是个契约类的人”,但他的那些小说和随笔,怎么看都是“地位”模式的风格。你如果不费一番脑子,那就根本别想跟上他的思维步伐。因此,如果你看到某位读者评论本书“不好读”,就应该明白那实在是一种客气的说法。说了那么多本书晦涩难解之处,那是否是说,弗兰岑的作品离中国读者有点遥远呢?这些文字是否只是一个美国作家以心目中的美国式精英读者为对象,发表对美国社会、美国文学以及美国流行文化之类的看法的“美国式作品”,因而与我们风马牛不相及呢?表面看来确实如此,可当你真正用心去捕捉他在字里行间所要表达的意图时,却又发现情况并非这么简单。当他写到科技消费主义汹汹来势之下小说阅读群体的萎缩,让人不自觉想到如今互联网时代下个人阅读时间的减少和碎片化的趋势;当他写到消费式的娱乐提供“会使幼儿期无尽延伸”时,看一眼国内充斥屏幕的各种“跑男”式游戏节目,你大概能够毫不费力地理解他的担忧;当他哀叹严肃文学和小说的日渐式微,探讨视听媒体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与自己的隔阂时,我们也可以由衷地感同身受。在这些时刻,文化隔阂和臃肿文本所构筑的阅读障碍消失了,让你终究还是要感叹,这毕竟不是一本“只为美国”的作品,或者说,在全球范围内消费主义和科技主义的席卷扫荡下,弗兰岑笔下的美国与我们如今所处的中国并没有本质不同。如此说来,他的作品,其实离我们又很近。弗兰岑在书中述及“对抗型作者”的概念,就是“以写作对抗权力,以写作对抗企业,国家乃至整个同化体制的作家”。但是,文学真的能担此重任吗?他对此又是缺乏信心的。因此,他虽然坚信严肃文学不死,但也坦言“小说只是避难所,而不是社会变革的推手”。以我的理解,就是阅读虽然未必有能力变革外部世界,但至少可以帮助你构建一个内部世界。一个可以独处的世界。也无怪乎作者会说:“阅读教我的第一堂课,就是如何独处。”这个命题在中国也同样成立。当然,我们所面临的情形其实也和弗兰岑一样:有的是想方设法“如何避免独处”而从不考虑“如何独处”的人们。对此,我们应该悲观吗?还是像弗兰岑一样,从悲观中孕育出一丝乐观呢?“就算硅谷设法给每户美国家庭都安装了虚拟现实的头盔(弗兰岑写这句话时是1996年,而如今这恐怕将成为不远的现实),就算严肃阅读凋零到趋近于零,在我们的疆界之外……仍有电视政治无法有效解决的国债,战争疾病和环境恶化等末世骑士”。弗兰岑那篇文章的标题——“何必苦恼?”倒又让我想起了一个典故。庄子云:“知其未可奈何而安之若素,德之至也。”这境界是不是颇有些类似呢?看来,弗兰岑其实真的离我们不算远。

他独处在人群之中

我觉得“对于作家生平的不了解是最好”的阅读起点。你很难激起崇拜情绪下遮掩的感动。这是我读弗兰岑的第一本书,他的《自由》名声在外。读完这本书深深感到的是,弗兰岑此类的书籍,除了名字是再版的理由之外,恐怕再难经受住岁月的洗礼了。这奋力的解读,却陈旧在短暂的十数年中。更深的感受是,人出名了之后,发泄之举都可以被装订成册。弗兰岑自己或许就是所嫌弃的社会秩序的受益者。很为当代如弗兰岑的作家感到悲戚,他们对孤独恒久如新,大道轮回不止的体悟不如迷惘的一代,对于时代的敏感又比不上现代媒体的生拉硬扯。所书所感往往只能夹带在读者的品位接受范围之内,偶尔吐槽的也大抵在其中。作为一本以传播思想为主的随笔,其中的思想,简而言之——反对党。不够深刻,也许是时代的影响。由于翻译的缘故,我无法从文法中感受到力度,耳边一直有个人声干瘪的念叨着哆啦咪发,相对预期,比较失望。

讲的并不是如何独处

看了一篇,并不是像篇名说的那样写如何独处。而是作者对一些事情的一些不吐不快的想法,并没勾起我阅读整本的兴趣。

阅读教会我的第一堂课,就是如何独处

乔纳森·弗兰岑靠着两本可以砸死人小说在中国找到了自己的读者。如果你经常逛书店,应该会记得他厚达624页的《自由》和贝托·波拉尼奥厚达869页的《2666》放在一起的样子。光是看到它们,就能让你感到自己的渺小。我没有读它们,我对美国社会问题并没有多大兴趣,同时,我对自己能读完它们也没有什么信心。为了不让自己半途而废,我逃开了。《如何独处》没有那么厚,它是一本随笔集,出版于2002年,刚刚在中国引进。这可以作为我阅读弗兰岑的一个开始,是个不错的开始。至少我读完了。当你开始读一本书的时候,首先读到的总是语言。它们一个字一个字连接成词语和句子,有些句子很长,有些句子很短,它们说明作者意图的同时,有时候还会形成“风格”。弗兰岑的语言是有风格的,这种风格如此明显,喜欢它的人称为“绵密”,不喜欢的人则说它“冗长”。总之,读他的文章,你得做好爬山的准备,有时候,你要小心迷路,因为岔道太多,而树林又高又密。它和中文里的好散文截然不同,它不在乎简洁的表达,没有那么看重抒情和叙事,它秉承的是蒙田的传统,它所要求的是跟随思维的路线,这是一座思想的森林。这座森林分为十四个区块,每个区域里都有不同的植被,但有一条河流穿过整座森林,你可以沿着它走下去。按照弗兰岑在前言里所说,这条河流的内涵是:在喧闹嘈杂、五光十色的大众文化中,如何维持个体性和复杂性,即,如何独处。《帝国卧室》是对隐私的另一面,私生活粗暴的进犯公共空间的批评;《床上的书》是对那些例如《高度性机密》之类的两性书籍的批评;《筛烟灰》谈的是吸烟问题;《控制单元》是对采访ADX——全美最高设防监狱——的记录。正如他的标签——社会小说家——所展示的一样,他的随笔仍然关注着美国的种种问题,而这些问题的根源,他的写作动机,很多都来自于他对于以科技消费主义为旗帜的大众文化的不适应-对抗。小说所代表的纸本文化的消失,正是他思考和写作这些随笔的源头。所以,这才是我穿越这片森林的路线——不是通过那些社会问题相关的文章,而是通过关于写作和阅读的文章。在《何必烦恼》中,弗兰岑引用了雪莉·布莱斯,一位语言人类学家的观点。她将阅读习惯的养成分为两类:“习惯塑造型”和“社交孤立型”。“习惯塑造型”指的是由于父母和朋友在幼时的影响,而养成的习惯;“社交孤立型”(或“抗拒型”)则是因为感觉自己与身边的人不同,渴望在阅读中得到交流,从而养成习惯。电影、电视等新型媒体的兴起,使“习惯塑造型”小说读者日益凋零,剩下的主要是“抗拒型”读者的中坚分子:因为必须阅读而阅读。雪莉·布莱斯说,“抗拒型”读者更容易成为作家,弗兰岑自己就是其中一员。在文章的最后,他放下了对大众文化的炮轰,他放过了大众,回到自己,他是必须阅读而阅读,也是必须写作而写作。他引用了唐·德里罗写给他的一封信,其中最后一句是:作家写作不是为了成为某种次文化的亡命英雄,而主要是为了拯救自己,以独立个体的身份存活下去。但是,他还是遇到了问题,在《艰深先生》一文的开始,他复述了一位读者给他的来信,在信中,那位读者指责他炫耀式的文体,称他巨厚无比的小说绝对不是写给一般读者看的。因为这封信,引出了一个在我看来,实在很有趣,也真实发生在我们这个社会里的问题——读者和作者的关系。弗兰岑总结,小说和读者的关系,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模式。第一种,是“地位”模式。这种模式认为,最好的小说是出色的艺术品,成功写出他们的人应该得到不凡的荣誉,而如果一般读者排斥这部作品,那是因为一般读者缺乏素养。另一种是“契约”模式。这种模式认为,一本小说代表作家和读者之间的一份契约,作家提供文字,读者利用它们创造愉快的经验。这里讲的是愉悦的心领神会。在“契约”模式的追随者中,“地位”那群人是傲慢自大、把鉴赏力挂在嘴边的精英。相反的,对信仰“地位”模式的人来说,“契约”是媚俗,在美学上的妥协。当遇上一本不那么好攻克的小说时,两种读者会分道扬镳。“契约”模式更类似于消费者,如果某件产品不合心意,一定是产品的问题。弗兰岑轻易的指出了“契约”模式读者的单薄,但同时,他也没放过“地位”模式。弗兰岑描述了他阅读加迪斯长达700多页的《承认》和《小大亨》的过程,《承认》读完了,而《小大亨》没有,他认为加迪斯为了边缘而边缘,而文学批评在其中推波助澜,常见的文学批评总是称赞一本书捕捉了时代气质,或者创造了新的形式,而不管这本书是否可读。如此这般,读者拍手走人,便实在咎由自取,怨不得人。“每个人都只能和自己的意识独处。身为读者,我追求个人和艺术的直接关系。我喜爱的书,我寄予文学信念的书,就是我可以与之建立这种关系的书。”意思是,有时候,我们得打破这两种模式,而只与书本身发生关系,用最本真的感受力去读书。而即使是在一个阅读凋敝的时代,文本的乐趣难以为继,这样去读书的人还会存在,因为那些“抗拒型”的读者会自己去读,因为他们都是需要独处的人。而弗兰岑说,“阅读教会我的第一堂课,就是如何独处”。

个人评分:70.就是一本外国文人的随笔集,和书名其实关系并不大。。。

书评:就是一本外国文人的随笔集,和书名其实关系并不大。。。本书结构:由作者的若干随笔组成这本书讲了什么:描述了主人公的父亲从轻微阿兹海默症到死亡的过程。十分绵长,甚至会耗尽人的耐心。关于隐私的思考。个人信息利用起来就是大数据啊。笔者嫌弃电视,电影,音乐占据了美国人过多的时间,看书太少。对美国社会风气批判。对年轻作家的看法。比较深入地剖析芝加哥邮局衰败的原因。好随意的随笔集。高三打工对香烟的若干看法,无病呻吟。似乎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活在两代人之间的想法。作者认为自己活在阅读和视听者两代人之间。有点妖魔化电子信息了。把game boy翻译成游戏小子,我也是醉了。说了城市的好与坏。。。。从博物馆的同款电话里讲到久远的记忆。同时也写了作者的两个特点,常年抑郁,爱捡垃圾。去ADX拜访两名恐怖分子。他们自然有感情,有自己的思想。他们只是做了符合他们三观的事。费里蒙特县大力发展监狱且取得了成功。了解cps监狱的成立过程。社会对罪犯的接受度导致很多人再次回到监狱。严格的监狱在某种意义上有点像纳粹的集中营,但有时也是必须的。作者对小说的两种分类:地位模式的阶级化小说,契约模式的让读者获取某些东西的形式。契约模式的迎合态度导致妥协。地位模式忠于艺术,但可能只有少数作者能够体会精髓。作者对《承诺》,《小大亨》的看法读这本书的动机:对书名感兴趣读这本书的目的:想知道作者如何阐述如何独处作者:[美] 乔纳森·弗兰岑 书中的感兴趣点:这本书的阅读方式:3-4小时通读对我的影响:评分:70

不再纠正

“所谓人生大事,你生活中的重要变化,说白了只是一种自我省悟——难道这不是一桩怪事?除了你用不同的角度观察事物,除了你不像以往那样担惊受怕,忧心忡忡结果大体上更加坚强以外,绝对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明明是脑中一样根本看不见的东西,你却觉得比以往的任何经历都更加真实,难道也不是很滑稽?你对任何问题看得更加清楚,你会想到这就是热爱生活的准确含义,这是任何一个郑重其事谈论上帝的人目前谈论的一切。像这样的时刻。”——《纠正》凌晨两点,我读到了《纠正》的尽头,也迎来了我法定年龄为25岁的第一天。昨两日,我读完了他的《自由》。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知道,书,尤其是纯文学书籍,将是我的终生伴侣。由于还没有放弃对寻找到一个“丈夫”的渴望,我暂时把它们称为我的“情人”。我愿意相信, 我的自我意识从对“镜花水月”的幻想开始萌发。《安娜·卡列尼娜》照亮了我的大学生涯。找工作时,没有卡夫卡的“城堡”,我无法一步一步走入我的“围城”。契诃夫在《打赌》里的这句话——他看书就好像他落水后在海中漂浮,为了救自己的命,急不可待地时而抓住沉船的这块碎片,时而抓住另一块浮木!——仿佛是为我量身定做。我尤其喜欢《自由》和《纠正》这样对不讨喜的人物的内心活动和动荡不安的社会发展都进行事无俱细的描写的大部头小说。另一方面,在2016年1月1日,我已经为我的新生活设定了主要基调,那就是:了解和践行积极心理学,学习爱与幸福的艺术。过去这一年,我从积极心理学家们写的学术著作和通俗文本中收获到的慰藉和鼓励,让我不再一味地为自己的所思所想感到羞耻,从而能够有力量写下这些文字。所以,早上十点,我开始读积极心理学家芭芭拉·弗雷德里克森的著作《爱的方法》。毫无疑问,《自由》和《纠正》里的每一个人物都能从积极心理学家精心设计的“幸福鸡尾酒”和“爱的练习”中受益匪浅。所以,当我读到弗兰岑在随笔集《如何独处》忧虑于人们只会让那些描写冲突的小说家们去做做心理咨询,而不再认真阅读严肃文学时,我觉得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毕竟,谁想要让自己的生活一天到晚被悲剧包围呢?不就有朋友曾跟我说,他从不读卡夫卡这样的小说家写的书,因为他不想感到情绪低落吗?如果我的这位好友知道,一本好书不仅会让人一时无法high起来,还要像一把斧头劈开心中的冰海,恐怕更会对所谓的纯文学敬而远之。很多时候,我的生活和我的这些朋友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是被电视剧喂养大的,打开电脑,我就想要点开电视和电影,而不是打开“简书”;我可以一时豪气、花一千块钱买一件羽绒服,却在要选十本书的时候瞻前顾后;我就读的大学更像是职业训练所,同一本书读过一遍后我就想把它抛诸脑后。但每当我捧起书,走近卡夫卡的“城堡”、跟随门罗试图“逃离”、和昆德拉碰杯“庆祝无意义”,我很高兴,我还拥有这一层生活,在想象世界的生活。我很高兴我曾在忧郁时求助于积极心理学,就像弗兰岑在忧郁时求助于语言人类学家雪莉·布莱丝·希斯。雪莉·布莱丝·希斯在关于现代读者的研究中发现,有两种读者,一种是习惯养成型,他们的父母从小就鼓励他们阅读,阅读严肃书籍对他们来说是身份的一种象征。还有一种,是社交孤立型读者,虽然不曾被环境鼓励,但由于从小就孤僻,难以与身边的人沟通,他们歪打正着或者应该说命中注定爱上阅读。我心满意足地加入由渴望和内容充实的想象世界交流的社交孤立型读者和作家们组成的社群。在这个社群里,世间的一切对人们来说都并不简单,人不能被划分为好与坏,世界也不能被漆成黑与白,很多问题都没有答案。对弗兰岑来说,最贴切地形容小说家的世界观的词语是“悲剧性”,“悲剧性”是指任何一本提出的问题比答案多的小说:内在冲突无法化解的任何事物。感谢我的自身经历,我很早就明白生命中很多事物都无法预测,很多冲突都无法解决。尽管传记作家们总喜欢给小说家们的命运刷上几层悲剧色彩,但我知道,实际上,大部分小说家都不比一般人更加不幸。那是什么让小说家们着迷于这些冲突而不至于被冲突撕裂呢?对于我们这些社交孤立型读者和写作者来说,这些内在冲突无法解决的事物,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呢?答案就在《如何独处》的腰封的那句话:从被黑暗压得不能动弹,到被黑暗所支撑。这是从抑郁和迷茫走出的弗兰岑分享给我们的觉悟。他决定敞开心扉,走出去,认识世界,认识自己。这是不是听起来很像积极心理学的建议?去读《何必苦恼》吧,弗兰岑说得肯定比我说得更有说服力。他的另一句话,在我听来,同样振聋发聩:“没有对真实世界的归属感,就不可能在想象的世界茁壮成长。”很多时候我都挣扎于无法与真实世界中的朋友分享我在想象世界的收获,或者感召于想象世界的召唤却无法回应。现在,我看到真实世界与想象世界并行不悖的可能。在2001年的采访中,弗兰岑说:“我对'苦难就是艺术创作的素材'或是'小说家因冲突与折磨而更有创作灵感'这类的说法非常不以为然。我认为我们可以说,一位多产入世的艺术家,创造了自己的冲突与折磨。比方说,就我的婚姻而言,我面临了巨大的忠诚度冲突。我很明显地感觉到,如果我不再当作家,我的婚姻还能延续。不只是我的婚姻。我爸就是我妈的烫手山芋,他们之间的冲突更大。每次我回中西部老家四天,我大概半年八个月不会再回去。我必须维持自己的情绪均衡,才能继续手边的写作。对此我极为内疚,我为什么不用三个月的时间回家好好解决父母的问题?但我做不到,我可能会抓狂。我们可能从头到尾都会把彼此惹毛。但是——这就是我的重点——我的个人本质就是创造冲突的根源。而我就是个小说家。”雪莉·布莱丝·希斯相信,阅读严肃文学撞击嵌入人们生命的境遇,使他们非加以处理不可。而在处理的同时,他们会更加深刻地了解自己,也更能承受无法完全预期人生的无力感。“国家不幸诗家幸”只是诗人的自嘲,“为赋新词强说愁”是年少者的特权,在真实世界里,我跟随积极心理学的科学研究得出的方法,学会转移视线,专注于那些能给我们带来幸福感的美好事物。而那些时常浮现、难以排遣、无法言说、不可逃避的悲哀和不幸,则在小说家们用细腻丰富的文字建造的想象世界中去进行哀悼和纪念。作为一个普通人,我渴望爱;作为无法治愈也不想被治愈的社交孤立型读者,我渴望与内容充实的想象世界交流,渴望建造并居住于一个想象的世界。借用一些弗兰岑的话,读者和作者对独处的需求是一致的,也都要在愈益短促的时间里追求充实感:通过印刷物呈现的想象世界于内心为孤独找一个出口。积极心理学是我们结束独处时,能于真实世界为孤独找到的另一个出口。在生日这一天,我得感谢积极心理学和纯文学。

父亲的脑

读了父亲的脑,这篇节选,我很难过。作者对父亲的讲述,对母亲的讲述,都让我觉得好像被人用手抓了一下心脏,微微的刺痛,以及之后绵长的悲伤。也意外的发现,原来感情的表达可以用这种方式,这种方式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但是仍旧非常打动我。

学会与自己相处——《如何独处》

在图书馆看到这本书的刹那就决定借阅,真正独自生活的日子不算太久,很多时候会有一些孤独的伤感,急切的希望能够摆脱这一种现状,需要一些引导,有良好的独自生活习惯的同伴引导,更多的是自我引导,如何更好的自我引导呢?书,这是我唯一的认知,看好的书去引导自己更好的生活。并不是很了解乔纳森弗兰岑,之前也并没有阅读过他的书籍,第一感觉以为这是一本书,一本教我们如何独处的书,阅读之后才发现,我错了,并且错的很离谱。全书并没有直接的告诉我们独自一人的时候应该做什么?整本书一共收录了14篇乔纳森弗兰岑的作品,每一篇作品都向我呈现着作者独到的见解、博学的见识以及震撼人心的笔触,作者并未直接说独处,但是每一篇文章都在告诉我们,如何在这斑驳陆离、肆意浮夸的世界里温和的独处。《父亲的脑》里关于对于父亲的回忆娓娓道来,《帝国卧室》里关于都市帝国里的形态各色引人深省。大约只有在独身一人的时候,我们的思考才会更加的深刻,更加的全面。我很小的时候被送入寄宿学院,可能比一般同龄的孩子稍显的独立,但独立不等同于独处。学习生涯的三两成群让我并没有机会去真正的和自己相处。真正的独处大约始于毕业之后。14年的冬天,我提着行李箱告别校园,在家乡的城市实习。寒风凛冽的冬天,一个人找工作面试,一个人找房子,一个人办离校办入职。忙碌的白天是不会孤独的,下班一个人面对空荡荡湿冷的房间时,孤寂的凄凉猛然的冲让心头,悲伤蔓延。那时候刚刚从四人的学生宿舍搬出来不久,生活的落差,直击人心,分崩离析。因为无法接受如此的落差,所以迫切的选择了合租,合租之后的生活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美好,人与人的交往总归是保持适当的距离才会产生美好,太熟悉的朋友生活在一起多少有点伤害感情的时候。后来,兜兜转转,换工作,换租房。索性是在熟悉的城市间辗转颠沛。又回到了一个人生活的状态,新的工作清闲无比,每天上班五六个小时,这样与自己独处的时光就越发的长了。在许多个无聊下班的五点半,炎夏,我走在阳光依旧炙热的水泥马路上面,看车水马龙的下班高峰。孤独在心底无边的繁衍,生生不息。曾经围绕在周围的三两好友,早已各奔前程,偶尔的联系,也只是各诉苦水。你说你的孤独与不顺,她有她的不易与波澜,都不停歇的像彼此诉说着分离之后的不幸。相互撕开自己的伪装,露出的血淋淋,只为了呼应口中的不幸的生活。然而我们都忘记了,生活没有感同身受那一回事。你经历的难过或者快乐,无人能够越俎代庖。于是决定开始用心对待这一个人的旧时光。都说独自一人的时候是最好的自我提升的时间,现在想来也不无道理,空闲的时间过多,总是焦急为何这般浪费年少的青葱岁月,我想大多时候,我们在深知自己是在混日子浪费时间的同时,我们的内心也是焦躁惶恐不安的,只是有些人在这样的焦躁之中很快的明确了方向而有些人始终打着迷茫的幌子一再沉沦,我是不愿在日日惶惶之中周而复始的人,很快给自己制定了规划。去了书城,搬回来一堆堆的书籍,早上六点起床开始看书,八点准时出门上班。晚上吃完饭后看一部电影,然后出去夜跑一个小时,围绕着城市的水泥马路,鹅黄色的路灯将路杆和我跑步的身影拉的格外的细长,有时候我会看着自己的影子想,要是身材真是这般纤瘦细长,那可真好。清闲的时候,开始写影评写书评写故事写生活里的琐事。以前总会觉得想写但是写不出,亦或者担心自己文笔不够,直到独处之后才知道,想写写不出是因为思考的不够深刻,独处的时间不仅仅是自我提升的最佳时间也是深刻思考的最佳选择,一个人的时候思考的才会更加透彻。时间还是会有闲余,开始去学理财,学画画,学写作,参加一些夜跑的活动,参加一些徒步的旅行,参加一些读书交流会。小城市里的生活过的倒是不尽惬意。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我用了一个星期早晨起床看书的时间看完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很多人问《百年孤独》看完了之后有什么意义,学到了什么?说实话,对于《百年孤独》我的理解显然不够透彻,但是作者的叙事和驾驭故事人物情节的能力,甚至有些词句的运用,都让我震撼而且受益匪浅。庞大的布恩迪亚家族的兴盛与陨落无处不在的告诉我们:唯有孤独恒常如新。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我们要学会在孤岛上面生存与生活,要学会和自己相处和寂寞相处。成长大约就是学会与孤独的自己好好相处。

【笔记】如何独处

"  跟一个非常不快乐的人一起生活太难了,尤其是你知道自己必定是他不快乐的主因。数十年前当你爸告诉我他不相信世间有所谓的爱情(性是一种“陷阱”),而他生来就不是“快乐”的料时,我就该聪明地觉悟,想要一段令我满意的关系已然无望。但当时我忙碌于我爱的孩子和朋友,我想我就像郝思嘉一样,叫自己“明天再担心那个”""每个人的视觉都有名副其实的盲点,就在视神经连接视网膜之处,但我们的大脑却始终如一地指示一个围绕我们的无缝世界。我们断章取义。我们在花卉图案的椅垫上看到表情丰富的面孔;我们一直在填空""  母亲和我进入“看”和“等”的节律,一个人睡,另一人在旁守护。一小时一小时过去,父亲一动不动地躺着,向死亡前进;但当他打哈欠时,那就是他的哈欠。而他的身体,虽如槁木,也仍散发属于他的光彩。就算他的自我存活的部分愈来愈小,愈来愈破碎,我仍坚持把他看成一个整体。我仍深爱着,确切而与众不同地爱着,在床上打哈欠的那个男人""侵犯隐私是许多罪行在情感方面的核心,从跟踪、强奸到偷拍和非法入侵,但没有一条刑事法规在理论上明令禁止侵犯隐私。""只对事实、科技或数字感到安心的典型书呆子,特征不是不善交际,而是反社交性。阅读在某方面确实比较像书呆子的消遣:这种习惯既依赖孤立感维系,又使之变本加厉。但小时候“孤僻”不代表你长大以后必定嘴巴臭、人缘差。事实上,那可能让你变得极其热衷于社交。只是某些时候你会开始感到一股折磨人的、近乎痛悔的需求:好想独处,好想读点书——好想与那个社群重新建立联系""“书面文字能激发意象,唤起隐喻,让读者借由自身的想象和经验汲取文字大部分的意义。当你阅读一本小说的时候,颜色、声音和动作大多来自于你自己。”""  捍卫艺术的每一道严肃防线,精英主义都是其致命的弱点,会引来平民主义辞令的毒箭。不容否认的是,当代文学的精英主义确实独特——是异化的贵族,是怀疑与纳闷的兄弟会。尽管如此,在提出非读者把阅读看成“一种针对自身的价值判断,一种精英主义与排他性行为”的质疑之后,伯克兹又勇敢地证实他们最深的恐惧:“阅读是一种判断,彰显那些支配我们日常生活的理解与优先顺序是多么不充分、不恰当。”如果他就此打住,那么加上文学感染力具有选择性这个不争的事实""今日数字网络的民主表象只是其初始阶段的产品。迟早,所有社会机制都会从无政府走向阶级制,而从网络原始混沌中显现出的秩序,可能是乌托邦,也说不定是反乌托邦。穷极无聊的可能性尤其高。但就算数字革命最后演化成布尔什维克革命催生出的斯大林集权主义的自由市场版,仍可能出现悖谬的效应:读者地位提升""当然,在某种程度上,每一个不够富有的人都要学习应对孱弱的设备,只不过有些人对这种应对能力更自负一些""他们永远都不会孤单。不可避免的过时就是我们的遗产""  长年抑郁,我已不在乎我的话听起来对自己有多宽容。我说我在意的是“拯救”。我很可能买得起新椅子;但我宁愿过捡破烂与再生的日子,这是我个人的选择""  我不反对好看的胸罩,更不反对有人邀我解去它,但“好莱坞弗雷德里克”销售的那种妓院式的内衣,在我看来就跟超级杯的半场表演一样虚假做作。当我听到主流人群真的在买这些玩意儿时,我的感觉就像得知“混混与自大狂合唱团”首张专辑卖了一千三百万张或美国男性梦想约会对象是辛迪·克劳馥的感觉一样,习以为常的疏离感油然而生。在某种意义上,我很骄傲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但,一如其他人,我也对性感到焦虑,而在性爱方面我知道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这点,直接引发了这种忧虑:我不像其他人那么擅长,或者至少,不像其他人那么开心。""担心你达到高潮所需的时间吗?席德妮·巴洛斯说,一般而言,女性要十八分钟,男性则只要三分钟。""我想要独处,但不要太孤单。我想和别人一样,又与众不同。""美学精英主义、性势利:这些并非如我们的文化所呈现的那样,是应被指责的姿态。它们是个人在萦绕不绝的喧嚣之中,保护小小隐私空间的努力。每个人都该是精英——只是不必表现出来""每喊到“那”,数百只湿淋淋的手便指向法院,你对“这”一句流露的沾沾自喜感到恼怒,但当听到“那”一句突然的、排山倒海般的愤慨,看到若隐若现、沉默、幽暗的大理石法院,躲在一排戴着镇暴头盔的条子后头无动于衷,你之前的恼怒或许会被一扫而光。你或许会庆幸自己来到这里"

从自我剖析到洞察文学、社会和国家

黄夏/文一美国作家乔纳森•弗兰岑迄今最著名的两部作品《纠正》和《自由》都是厚达五百页以上的砖头书,在这个流行快餐阅读和段子手写作的网络时代,这两本书的成功证实了弗兰岑早在网络勃兴之初所发的预言:浮躁之下必有人去寻找那个沉静的所在。当然,这句话也掩盖了弗兰岑自身在浮躁与沉静之间的踟蹰挣扎,而且,他仍然要面对砖头书必然要面对的那类指责:啰嗦、冗长、臃肿,以及沾沾自喜、有我无人的精英主义。如果真要较真的话,弗兰岑的作品,不仅是长篇,也包括随笔集《如何独处》中所收录的这14篇长短不一的文章,看起来的确啰嗦、冗长、臃肿,并且还老是在不同的话题之间跳来跳去。读者稍一走神,前一秒弗兰岑还在跟你谈性焦虑和充气娃娃,后一秒已经说到语言的开放与封闭这样的抽象问题上去了。照我看来,“啰嗦、冗长、臃肿”之类的评价,可以把弗兰岑的读者分为两大类。一类视啰嗦冗长为缺陷,这类读者通常来自那些把小说创作视为作家与读者之间签订“契约”的群体。他们认为自己既然花了钱(或付出了精力),就有权读到一本迎合其预期的小说,否则,就是坏小说。这类读者与其说是“读者”,不如说是“消费者”,消费小说就如消费一桌酒席,评价小说也如评价菜式,不合味蕊的,果断否决之。另一类读者则将“啰嗦、冗长、臃肿”作另一番考察,并代以“绵密”这样的词汇。“绵密”,就如一块压缩饼干,释放出无穷无尽的叙事结构及其潜能。这类读者自会看到,从性焦虑、性指南,到语言的开放与封闭之间,弗兰岑并非在无的放矢地乱谈一气,而是有着严谨的逻辑线索的。我们依循这样的线索就像腾空踩在一级级踏板上,达致作家所欲钩织的那个话题之网的最高处,从此可以俯瞰全局。而弗兰岑的“绵密”,则有别于亨利•米勒的超现实感官之绵密,普鲁斯特时空与记忆叠加往复之绵密,或者穆齐尔以千只复眼观察世事的理性之绵密。他的“绵密”,近似于乔治•艾略特《米德尔马契》所展现的那种“绵密”。F.R.利维斯在《伟大的传统》中对《米德尔马契》的评语,我们也可以同样拿来评价弗兰岑的作品,尤其是《自由》:“单是它所提供的关于社会及其组织,关于不同阶层的人的生活方式和(如果必要的话)谋生手段方面的知识,其范围之广,就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那是真正的知识,即那是饱含着理解领悟的知识。”《自由》的好,就在于在扎迪•史密斯所说的“离心式叙事”中,故事以发散型方式,呈现出美国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在环环相扣的叙述之网中,故事中的人事也如网中的某个点那样,受到来自各个方面有形或无形的冲击的影响。由此,弗兰岑解释了“人何以如其所是”,亦即人的个性、生活和困境何以是他的个性、生活和困境的那千百个缠结在一起的因由。在“饱含着理解领悟的知识”中,我们知道用道德来评骘这一切是无用的,用所谓“进步”来解决这一切更与问题风马牛不相及。我们明白人人都有错,但人人都错得有道理,光是这一点就让我们意识到,一部好的小说应该有着怎样的质地与气魄。在弗兰岑这里,“绵密”使他自觉地绝缘于偏见和戾气。二不过,弗兰岑也并非从一开始就能沉住气,写出“饱含着理解领悟的知识”的作品来的。《如何独处》所收文章创作于1994年到2001年之间,这个时间段正好对应于弗兰岑从籍籍无名到被奥普拉推荐、获得美国全国图书奖等若干重要个人事件。我们从这些文章中即可发现,弗兰岑亦曾徘徊在偏见、戾气,和使自己的视野与心境保持沉静与绵密这两者之间。在《作者的话》中,弗兰岑就吐槽自己当年为《哈泼氏》杂志写的《偶尔做梦》,不啻为一篇“愤怒思想的监牢”:他认为美国人爱看电视不爱读亨利•詹姆斯是“末日般令人担忧的事”;深信既然世界无法认同其独特的信仰,“对我来说即对文学的信仰”,那一定是生活在地狱;或者,美国的政治经济是个庞大的阴谋集团,“目的就是阻挠我的艺术抱负、消灭人类文明中所有令我愉快的事物”,等等。弗兰岑说这篇文章逻辑之匮乏、戾气之激扬,连他自己也看不下去。后来他将之删削四分之一,重写剩余部分,易名《何必苦恼?》收录集中。从这篇最后改写的文章中,我们还是能嗅出些微残留的浮躁和戾气的。那么,弗兰岑是如何摆脱此类年轻作者总是浸淫其中的痼疾,达致思想的圆熟与完满的呢?我觉得他写自己的父亲得阿兹海默症(老年痴呆症)的这篇《父亲的脑》,可以提供较确切的答案。弗兰岑将之放在第二篇,可说有种虽未明言但确乎提领全书各篇的重要意义。《父亲的脑》开头写“我”收到父亲去世后的脑部检测报告,证实父亲晚年患上了阿兹海默症,然后追述父亲得病的过程,但最主要的,是记录“我”和母亲对父亲得病的种种看法。一开始,“我”只是认为父亲丢三落四只是衰老的正常过程,并不放在心上,待到父亲病情严重,丧失生活自理能力,又任由与父亲关系不睦的母亲对父亲所下的“抑郁症”判断,在各家医院和精神病院之间转来转去。而在被精神病院拒之门外之后,不仅没能从抑郁症的误判中醒悟过来,反而认为父亲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继而错失了最后的诊治机会。弗兰岑对父亲疾病误判的自我剖析,是这篇文章最值一读的地方。他从个人与社会心理的多层次角度,揭示凡事“自以为是”正是误判的根源所在。他说人的心理的基本特征之一是热切地以片段构建整体,“我们在花卉图案的椅垫上看到表情丰富的面孔,同样地,我刻意对父亲的沉默和恍惚视若无睹,坚持把他看作与以前无异的那个康健的老厄尔•弗兰岑”。而当父亲病情危重,阿兹海默症第一次闪现“我”脑际的时候,“我”出于对“阴谋论”的信奉而将之再次祛除:“究竟有多少普通精神疾病为了赶时髦而被误诊为阿兹海默症呢?”而更让弗兰岑心塞的是,父亲被扣上“阿兹海默症”的帽子,会让他的健忘、哆嗦、口不择言失去任何个人意义,使之成为同患此病的千万人中的一员。疾病证明大脑只是一块肉,因此,比起“把备受折磨的父亲看成器官症状的组合”,“把我们可爱的性格贬低为有限的神经化学协同作用”,否认它、无视它,维护我们的盲点,“擅自插入凸显自我灵魂的故事”,是不是更方便也更有意义呢?毕竟,熟悉的亲人于一夕之间被某个疾病宣布为陌生人,实在太让人难以忍受了。是的,“自以为是”出自我们对亲爱之人所能给予的最无私的爱,但这份爱代价之大,竟至于让我们蒙蔽了对事物的洞察,并且导致亲人的病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在这篇文章中,弗兰岑对自我的解剖达到一个相当骇人的程度,我觉得在对父亲疾病痛定思痛的那些年月中,他对任何事物的思考都树立起了一种全面、客观、立体的思维方式,务求把问题的方方面面看清、说透,不留任何死角。三这样的思考方式,必然养成弗兰岑观察社会问题的辩证模式,及其行文的绵密风格。除《艰深先生》这样的文学批评外,《如何独处》中的大部分文章都是广泛意义上的社会文化评论。我们看到,弗兰岑评论社会问题从不就事论事,而是如执手术刀一样,从问题的表象一路切入其内里,戮力把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整饬、甄别、检测和作出判断。如《迷失在邮件中》是谈芝加哥邮政问题的。弗兰岑从该市的邮政服务之差谈起,谈到1992年美国联邦邮政总局出台的提早退休政策,再谈到1971年美国邮政系统转变为自负盈亏的联邦公司的改革,指出芝加哥邮政纪律涣散、监督缺位、人员配置失衡等问题,乃是数个世代改革累积下来的沉珂,非短期内形成更非短期内就能解决。弗兰岑不但从时间轴上谈这个问题,还从种族、阶级、经济、城市规划、党派政治这样的平行轴上,揭示邮政问题并非内部问题,而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比如,在种族上,该市邮政系统职员近九成是黑人,他们拒绝将问题公开化、透明化,因为,“当长期受到压抑的都市少数族群取得邮局掌控权,可以理解的是,许多成员无意攻击他们承袭的深层结构问题,只是想获取旧统治集团长期享有的权力表征。”而黑人如此众多乃是因为大多数白人中产阶级和企业搬离市区迁往郊区,其背后的原因则是市区地价昂贵,而邮政物流则并没有因城市扩容跟上发展的速度,无形中造成生活质量下降和商业成本增高。弗兰岑不无担心地写道,在公共服务事业中,城市沦为“二等公民”将稀释城市作为种族、肤色、阶级大熔炉的民主功能,而民主正是美国的立国之本。弗兰岑从写芝加哥邮政服务入手,最后归于对美国民主的思考,当中穿插对地方社会与联邦系统及其历史的考察,将一件看似简单的事情写得如此复杂,又如此通透,不由不让人感到问题之千头万绪与改革之繁难艰危。反观中国作家对类似问题的写作,我总觉得太单薄。如近年来沸沸扬扬的拐卖妇女儿童案件,许多作者都表达了对买卖双方的愤怒,听其口气,好像把市场端掉,让拐的和买的付出代价,就可以解决问题一样。殊不知这类案件通常牵涉城乡结构、人口政策、居民养老、医疗、救济保障等方方面面的问题,“愚昧”和“失智”中自有道理及其必然性,不是单纯靠道德谴责和法律制裁就可以了结的。从《偶尔做梦》起,弗兰岑在调整观察事物方式的同时,也在改变着自己的创作观。在这篇文章中,他尚在激情洋溢地说创作乃是为了揭露“通往‘上帝的选民’美梦背后的那坨烂泥,通往流行文化的麻醉背后的悲痛”,但在《捡破烂》中,这种戾气消失得一干二净,而在《艰深先生》中,则直接对之加以嘲弄了:揭露和批判云云,不过是将小说贬为“人种学记录”,“仿佛读小说的意义不是去钓鱼,而是欣赏别人钓到鱼”。小说有小说所要追求的东西,而不是充当社会学、心理学或政治经济学方面的文献。对弗兰岑来说,写小说就应该像纽约雷辛顿街和八十六街转角的流浪汉们那样,将那些被科技消费主义或别的什么主义淘汰掉的东西收掇起来,擦拭干净,再行利用,由此,“消费品从中渗出,蜕去大规模生产的污点,以稀有之物的姿态出现。”弗兰岑又提醒说,“把美国小说家对科技消费主义的抗拒想象成某种政治反抗的替代品,是诱人的念头”。现在有太多作家都急着自命为时代的诊治者和批判者了,所以,拒绝担当“社会变革推手”、因而与“民主”这样政治正确的字眼格格不入的弗兰岑,在收获声名的同时也收获了如“精英主义”这样的恶名。这使我想起契诃夫,一位同样拒绝将小说视为布道坛、坚持让作品自己说话,而被批为疏离、冷漠的小说家,尽管没人说他是“精英主义”。弗兰岑和契诃夫,难道真没有自己的话想说吗?不是,他们想说的话早已在他们笔下人物的口中讲出来了,不管这个人正义凛然,还是卑鄙龌龊,他们都代表了、甚至就是他们背后的作者。“饱含着理解领悟的知识”,既是一个作家所能得到的最高评价,也是一个作家应当追求的境界。

雾,一日将尽

起雾了,它们夜里睡在海面,天亮,慢慢漫过沙滩、岩石、海菠萝,来到山脚,再慢慢爬。爬一点,留一点,很快到处都是雾。远处如山体剜出巨大伤疤的工地,被雾藏起来,声音藏不住,但雾毕竟厚,噪音不再尖锐如锯,闷闷的,神秘地一声没一声。房屋也是,一会近,一会远,看雾是不是多,愿不愿停。昨天看了《美错》,冈萨雷斯2010年的片子,角逐2011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不敌《更好的世界》落败。以我的趣味,《美错》一定完胜,只因它是我近年看到的最好的影片之一,如果这个最在五以内的话,也一样。它完全符合并远远超出我对电影的审美标准,虽然说我有审美标准是妄谵,但确实找不到更合适的方式来表达我对这部片子的喜爱,以及它带给我的震颤。同样的震颤来自这两天看的一本书,《如何独处》,书名带着强烈的欺骗性,像一碗热腾腾的汤,由很多格言组成,每一条格言治一种病,喝下去,它将抵达身体的每一处阴暗角落,睡一晚,早上醒来依然觉得世界充满恶意,简直是一点用也没有。但它平平地摆在书店,人们手一垂下来就能触到。我拿起它,当然,不仅仅是它平放,且被拆掉塑封可以让人翻阅,还有是这两年的生活状态有很多需要独处的问题要解决,随着日子更深,生活技能不是必须,更重要的是与自己独处的技能——如何在无所事事的大量重复的日子里早早把自己叫醒来,如何说服自己不要整天歪在沙发上,如何在没有任何社交与结交的情况下还要保持紧实的身材,如何在只有植物的猫房子里保持智识增长,如何在没有熟人和陌生人的地方保持道德的完整性?这并不是一本告诉你如何独处的书,不是一本独处的自述书,它是一部集子,有批评、纪实、随笔,也有虚构,唯独没有告诫,告诫你要如何与自己独处,如何战胜寂寞,乔纳森·弗兰岑作者的经验也无可借鉴,文章《艰深先生》里,他写了作家加迪斯的几部作品,用大量篇幅叙述了加迪斯最初的天才作品《承认》给他无法方喻的力量,也由此引申文学作品的模式,其一是“地位性”与“契约性”,前者是“最好的小说是出色的艺术品,成功写出它们的人应该得到不凡的荣誉,而如果一般读者排斥这部作品,那是因为一般读者缺乏素养;任何小说,甚至是平庸之作,都独立存在,与人们是否有能力欣赏无关。”与之相反,后者的模式是“一本小说代表作家和读者之间的一份契约,由作家提供文字,读者利用它们创造愉快的体验。因此,写作需要平衡自我表达和团体交流。”关于读者群体的属性,希斯(语言人类学家,调查了大量的严肃读者群)在采访作者时说道:“阅读严肃文学了并非以自助的方式帮他们理清头绪,而是撞击嵌入人们生命的境遇,使他们非加以处理不可。而在处理的同时,他们会更深刻地了解自己,也更能承受无法完全预期人生的无力感。”“阅读与写作最终都源于孤独,那是为了不独处,但也是为了不去听什么没有出口——存在没有意义——之类的话。意义就在于连续,在严重冲突的永久持续之中。”这本书还只看了不到三分之一,但迫不及待地想要喊出去,这是一本太棒的书!如果你找不到更有意思的事,坐下来,翻开它,我不需要你们的感谢。我把这本书归为严肃文学,用“太棒”来形容严肃文学可以看出一个自以为的爱好者遇到真正的好作品显露出来的词穷以及这个爱好者的浅薄。雾又厚起来,仿佛是从某处合起来,比上午浓,暗。我喜欢笼罩整个日夜的雾,时间如手风琴,可以随意拉长和压缩。然而,虎皮睡足了,要出去,提醒着一日将尽。(其实是随手写的一篇日记,不算书评,挂上看看。)

乱夸一通

太他妈好看了!第一次读到鼎鼎大名的弗兰岑,几乎就要不顾羞耻地喊出自己对他的喜欢,为了表达这种容易暴露自己幼稚的激动,必须爆以粗口。当在半探索式的阅读旅程中获得一段与众不同的体验时,除了久违的感动或大笑,你还会发现自己可能在下一秒就会染上刚才这个令你耳目一新的作家的奇怪口吻,就像我现在写下的这种恨不得给每个名词都强按一个定语如同蛔虫般弯弯曲曲的蹩脚长句。《如何独处》这一书名极具欺骗性,如同外星人来袭前昏昏欲睡的周三下午。想当然地认为这是一本抚慰心灵的外国鸡汤,未经百度就盲目选择了本书,并打算在周末午后点一杯卡布来慢慢宠爱文艺的自己的读者可能会迎来一场不可名状的恼怒。事实上,这是一本主题庞杂散乱不太好读又有些过时的社会评论集,除去无聊的几篇之外,其他的部分可谓精彩绝伦。尤其是关于读书和小说的几篇——那自然是我最喜欢的部分——简直一举击破了我一直想表达却表达不出的胸中块垒,文风大胆自由,视角新鲜独到,论述颇有深度。初读之下,弗兰岑喋喋不休的饶舌文风很容易让人气恼,但是奇妙的文字组合又让人忍不住想在那些长句子上多停留几秒,当捋顺了他想要表达的真正意图,你会觉得它并非装腔作势,而是言之有物言之有理。更为可贵的是,在他写读书与小说的那几篇妙文中,你不难从他对文学的式微的调侃中读出他无奈的愤慨,又能从他对科技和传媒导向的肤浅社会的愤慨中读出不甘与落寞,而这种交织着愤慨和落寞的复杂情感,极容易令那些宁肯躲在旧书堆里笑也不承认在工资条前哭的文学爱好者们产生共鸣。在我靠不住的第一印象里,弗兰岑像一个喜欢揶揄讽刺精英文化的文化精英,一个善用反讽和俏皮话来表达严肃主题的悲观主义作家,一个痛斥现代科技和电视传媒大行其道的当红明星,一个抱守和眷恋旧时代情怀的当代人类精神的敏锐观察者,这些笼统的标签肯定不足以概括他的精神世界,但是在读着这些复杂又有魅力的文体、有想法又有趣的文章的时候,你不会关心他到底值不值得认真对待,只会单纯地想要读到更多更长这样的文章,而幸运的是,在我的存货里正好有一本624页的《自由》原封未动——它是我前不久参加村上知识问答免费获得的奖品,谢谢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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