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塾读书记(外一种)》书评

涵盖宽广，考据精深

作者陈沣，广东番禺人。清末粤派学术领军人物。其自述曰：生平无事可述，惟读书数十年，著书数百卷耳。其著《东塾》仿顾炎武《日知录》，以为：“政治出于人才，人才出于学术，吾之书专明学术，幸而传于世，庶几读书明理之人多，其出于从政者，必有济于天下，此其效在数十年之后也。”清李慈铭《越缦堂读书记》曰：“陈氏取材不多，不为新异之论，而实事求是，切理餍心，多示人以涵泳经文、寻绎义理之法，甚有功于世道。其文句于考据家中自辟町畦，初学尤宜玩味也。”又谓：“夜阅《东塾读书记》，分《孝经》、《论语》、《孟子》、《易》、《书》、《诗》、《周礼》《仪礼》、《春秋》小学诸子《三国志》朱子书各为一卷。经无《礼 记》，史止三国，盖未成之书。其学折衷汉宋，实事求是，而独不取荀子，盖未知兰陵之学者也。又其意实不满宋学，而故为门面之语，亦可不必。”读此书可知古人学问之法，以及清人学问议题之大端。可以与经史诸子同读，或读经史诸子之后读此书。

漢宋心性說劄記

孔巽軒云：繹鄭君生質之訓，誦周雅敎木之箋，所謂受中自天，秉彝攸好，孔提可案，漢學非譌。《戴氏遺書序》。澧案：“生質之訓”者，《中庸》“天命之謂性”，《注》云：《孝經說》曰：“性者生之質。”“敎木之箋”者，《角弓詩》“毋敎猱升木”，《箋》云：“以喻人之心皆有仁義，敎之則進也。”此二條說心性最精，巽軒獨能識之。《禮記 緇衣》注云：“初時學其近者小者，至於先王大道，性與天命，則遂扞格不入，迷惑無聞。”此又可與巽軒所論反證而明也。《禮運》“故人者其天地之德，陰陽之交，鬼神之會，五行之秀氣也。”《注》云：“言人兼此氣，性純也。”又“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聲，被色而生者也。”《注》云：“此言兼氣性之效也。”此鄭君言性兼言氣，程子云：“論性不論氣不備。”《遺書》卷六。鄭君兼氣性之說，可無不備之譏矣。（卷一五 鄭學）陳東塾倡言漢宋調和，平章則是，調和則非。宋儒亦治考據，漢儒也談義理，唯漢儒所言之心性，大異于宋。“性者生之質”，鄭注謂出緯書，有說為《孝經援神契》，或說為《孝經鉤命決》。案此說最早出於《莊子》，董仲舒“天人三策”已見引用，《春秋繁露》并以種子、善質說性，朱子曾有批評。漢儒以氣質論性，聖人稟氣清和，凡聖天絕，故能寬容、欣賞人的各種樣貌，巧為利用之。宋儒以天理言性，聖人得吾心之所同然，人人可成，故對人性有期待。中間環節的六朝，我希望在這個背景下理解“形神”，所謂革凡成聖，即形神分離，形為諸緣假合，神可累世修煉，最終轉麤成精，成佛成聖。这成为《魏书 释老志》、《隋书 经籍志》把握佛教的官方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