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忧愁》书评

错位的对话

当我们谈及上个世纪的法国文学，不得不提到萨冈这位法国的“青春代言人”。她的18岁处女作《你好，忧愁》一出版就震惊了法国文坛，并引起了法国社会的强烈共鸣。在企鹅经典的《你好，忧愁》中，除了这篇令萨冈声名鹊起的处女作以外，还收录了《某种微笑》、《一月后，一年后》、《你喜欢勃拉姆斯吗……》以及《狂乱》这些萨冈成名之后的代表作。每一篇小说都开始于一种莫名的吸引，一如《某种微笑》中男友的舅舅吕克吸引了青年女大学生多米尼克的目光，《你喜欢勃拉姆斯吗……》中宝珥和西蒙之间扑朔迷离的情谊……但这些沉浸于爱情逸乐中的男男女女，又往往表现出一种对于情感现实的冷漠与玩世不恭。而在世俗的考量之下，是分开另寻新欢还是继续维持现状似乎都已不再重要，无论是内心的情感还是外在的结局，都呈现出难以共存的错位状况。试问青春里究竟有谁影响过萨冈这样的少女，让她写出如此错位的人生与对白？阿兰•维尔龚德莱的《萨冈———一个迷人的小魔鬼》中曾写道：“父亲对萨冈的影响颇深，充满幽默细胞，诙谐而快乐，有些放荡，举止极具有贵族气派，对自己的女儿有着一种宽容的温柔。”萨冈父亲的影子，在萨冈的故事里如影随形，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你好，忧愁》中父亲西蒙的形象。到了不惑之年的父亲西蒙反对婚姻，不停地换女友，拼命想要抓住青春的尾巴。这样一种不成熟的心理也导致西蒙不会管教故事的女主人公塞茜尔，她继承了父亲的秉性，风流债不断。父女二人的关系，与其说是父女，不如说游离于情人与朋友的关系。从叙述背景而言，这已经偏离了大多数人心中的理想家庭，在这基础之上衍生出的两代人的“对话”，自然是畸形的，错位的。于是意图弥补这种“错位”关系而出现的“理想人物”——安娜，注定只是一场徒劳无功，甚至于错上加错。她和西蒙就像两个世界的人，错位的观念从本质的爱情开始就已经格格不入，比如西蒙欣赏“艳遇”，安娜则认为“爱情中有持久的柔情，甜蜜的回味，有魂牵梦萦的留念”。这样的错位对塞茜尔造成绝对的伤害，一方面她渴望从安娜的身上获取遗失的母爱，另一方面又希望在父亲身上获得凌驾生活之上的欲望，当欲望与爱产生激烈的冲突，那痛苦与忧愁就必定会席卷而至。用科尔伯格的道德发展阶段论来说，就是自我同一感对自我同一感混乱。有人说：“萨冈再也没能写出能够超越《你好，忧愁》的作品。”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来《某种微笑》、《你喜欢勃拉姆斯吗……》、《狂乱》等作品，都是《你好，忧愁》的延伸与续曲，那个叛逆而带着淡淡忧愁的“塞茜尔”慢慢长大，在经受了物质享乐与精神放纵的双重洗刷以后，却依然艰难地看不清爱的本质，至始至终都在错位的爱情里徘徊不定。比如《某种微笑》里的多米尼克，深深眷恋吕克的妻子弗朗索瓦丝所给予自己的母爱，却依旧背叛了她而与吕克寻欢作乐；比如《你喜欢勃拉姆斯吗……》中的宝珥，明明西蒙已经以一种“勃拉姆斯”式的经典方式走进她孤独的内心，温柔体贴地希望给予她真正的爱情，她还是放弃并莫名其妙地回到浪荡的罗捷身边……萨冈至始至终都在探讨并追寻着爱的本质，然而每一次她都失之交臂，并非是因为她笔下的爱情出于肉体，也更不是因为她狡猾机敏的情感因素，爱的悲伤更多来源于青春的叛逆与观念，它们所形成的一场场错位对话，注定要以横亘于心、久久难以散去的忧愁结束。

如果忧愁，那才是爱情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战后文学开始繁盛，而一位十八岁的少女凭借其成名作《你好，忧愁》横空出世，从而影响了一代法国乃至世界青年，这个人就是萨冈。如果仅仅用法国才女作家这个词汇去形容她，显然等于把她及其传奇的一生说的太为简略。她一生沉溺于疯狂的派对、飙车、赌博、吸毒、抽烟、酗酒，不停地卷入各种诉讼之中。喜欢奢侈品，穿让-路易-雪莱，开一部雪豹，给大他三十多岁的保尔·萨特写情书，与法国总统保持的暧昧的关系。她的一生，甚至比她笔下的小说，更为精彩。有人说《你好，忧愁》是萨冈最出色的小说，其后的故事也都只是这部小说的延续，包括了《某种微笑》、《您喜欢勃拉姆斯吗？》等。萨冈的故事甚至包括她自身，都一直延续她自己对于爱情以及生活的价值观，爱情永远需要时新鲜的，如果对一个人厌倦了，就立即投入下一段恋情之中，对于他们来说永远忠于的是那份渴望爱情的欲望。《你好，忧愁》故事中塞茜尔与自己的父亲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父亲在外沾花惹草，但最后却爱上了前妻的好友，塞茜尔的老师安娜，甚至愿意同她结婚，过上稳定的生活。而塞茜尔却害怕这样就会改变自己同父亲现在的关系与生活状态，从而动用了父亲之前的情人与迷恋自己的小伙子，一同上演了一场让父亲争风吃醋的好戏，最后逼走了安娜，但当他们听到了安娜的死讯的时候，才追悔莫及，痛不欲生。然而这份忧愁却只是短暂的，后来这对父女又开始了自己追求新的艳遇的生活。“你把爱情看得过于简单了。它不是一连串彼此独立的情感……”“我想，我的全部爱情都曾是如此。面对着一张脸庞，一个姿势，在一个亲吻之下，突然产生一种激动……一时间心醉神迷，缺乏紧密配合的协调，这就是我有过的全部爱情的回忆。”“爱情中，有持久的柔情，甜蜜的回味，有魂牵梦绕的留恋……有些东西你还理解不了。”这是全文中女主人公塞茜尔与安娜的一段对话。这正是本文中最大的冲突，关于爱情观的对立。塞茜尔深受其父亲的影响，认为爱情就是所有美好的刹那芳华，她追求的是爱情带给她的所有的优点，拒绝去承担其该有的责任。就像她对于迷恋自己的西里尔一样，她沉迷于西里尔带给她的精神上和肉体上的快感，却从未想过两人结婚的事情。而安娜代表的是对于爱情全部的接受，爱情中有无数的甜蜜，当然也要有那些持之以恒的弥坚。安娜爱着父亲西蒙，也用自己的言传身教希望影响着塞茜尔，但由于塞茜尔骨子里更接受那份对于父亲那种放纵爱情的期待。塞茜尔本来以为自己马上就能过着她崇拜的父亲的那种声色犬马的日子。突然闯入其生活的安娜，让她变的非常不安，她害怕安娜改变了自己的父亲，改变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偶像，于是开始对安娜进行破坏，进行报复，从而造成了这样的悲剧。当安娜说出了：“你也好，他也好，你们都不需要别人”之后，塞茜尔才终于了解了自己所做的事情多么残忍。塞茜尔和西蒙其实并不爱任何与他们发生恋情的对方，与其说爱，不如说他们只是享受在所谓爱情中得到的欲望的欢愉。这让他们不愿意去把自己的任何交付与对方，在他们眼里爱情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表演，散场之后，自己毫发无伤。但安娜做不到，爱情并不是表演，爱情在于享受所有美好，但也要接受所有忧愁，没有这些，爱情又怎么会之所以为爱情。爱情作为她生命的一部分，所以当她发现了自己爱情的破灭之后，选择了甚至结束自己的生命。故事的最后，西蒙和塞茜尔父女在短暂的痛苦之后，还是回到了自己原来的那份生活状态，只有在某个安静的时候，才会想起这段回忆，而得到了一句：你好，忧愁。最后的描述也正是萨冈自己的一生的写照，她年少成名，身家亿万，从而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她是否会在某个早晨，想起了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写的那个少女，也给自己道一句：你好，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