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书评

北京，王彩玲，我

联系这部电影来说说吧。当时看电影没什么感觉，一晃七八年过去，再看这个剧本，才忽然感觉自己被写到书里。时不时去一趟北京，习惯说普通话，王彩玲不就是我吗？倘若不是因为有了家庭我不会那么快离开北京，很可能死乞白赖地最后还是回来。不曾想当初只是一个朴素的念头从上海转道北京，北京这个地方却成为我的某种心结。其实我自己也知道，北京并没有那么令人惦念，他只是事关审美的一段距离，只是令人不断跌落欲坠愈深的迷潭，只是一些被时间打磨而焕发些许神光的碎片。某种我曾在北京看来的是稀松平常到了武汉就成为矫揉造作，我明知我的普通话偶尔还蹦出儿化音听得刺耳，可是我就是改不掉，似乎也不想改。我并非要刻意与周遭对抗，这是我与王彩玲的不同。我的性格是多么的温和平易啊，但毕竟那短暂的北京岁月那样庞大驳杂的北京已经是我这个渺小个体的一部分，也或许我回家之后所面对的身份转换和人生阶段的调整又使得过去日子变得单纯美好，就像怀念昨日的青春。令我自己都不解的是，就算是遭受失恋的打击，即便是初恋那样的铭心刻骨，我依然能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过去的事和人我绝口不提，偏偏对于北京这个招魂的鬼地方，我不能把对于他的情感掩饰得很好。也就是说我根本没有放下，好像也没想过要放下。我甚至连不再与北京的朋友见面这一点我都做不到。你看我这么想可见我的心结之重。不过再怎么着，我也知道我早晚也会把他放下。时间会帮我。回到这本书。读的时候在想一个问题，怎么去个北京就那么难呢？我只是得出一个结论，王彩玲们不只是文艺青年，还是不怎么聪明的文艺青年。真的喜欢就先去把脸做了。不耍点手段怎么混得起北京？再不济在音乐学院门口卖西瓜啊，这么做或许离她的艺术殿堂更远了，还不如回去当音乐老师，至少还能唱唱歌教教学生。还有周瑜、黄四虎都执着于考艺术院校，赔上大把青春而不改初衷。问题不在这里，王彩玲们的命运是注定的，只是她们注定要和命运抗争。书中写王彩玲们这个类型是比较成功的，多少参杂着作者个人的经历感受，而当他写作其他人物，比如小张老师，作为王彩玲的对立面，一个将赌注押在男人和婚姻上的世俗女人就显得脸谱化。为了衬托王彩玲的绝世独立，难免将小张画得朱红腥煞，张口闭口就是教王彩玲“去过日子”。一旦她自己的日子过不成了，忽然就去寺庙拜佛念经。对于一个世俗之人，这种转换是否狠了点。俗人大概没有这么弱，这个老公不行就换个老公嘛。还有最后那个小歌手，我认为她应该获得某种世俗的成功，这样才能形成对于王彩玲这样才华与抑郁等高的，或者才华高于生存智慧的人的对比。王彩玲们的局限在这里，才华一定需要世俗的评判身份的认同才得以体现吗？为什么没有一个敢于自娱自乐、“并无抱负”的人？不论在后记中作者称它是挽歌还是颂歌，它都是一首寂寞的歌。到达艺术的至臻境界如梵高者尚有他的哥哥懂他支持他，在王彩玲生活的县城找不到一个理解她同情她的人，有如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