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沃尔夫短篇小说选》章节试读

《托马斯·沃尔夫短篇小说选》的笔记-第73页

楼下就好了。壁炉里劈啪爆裂的活泼泼的炉火，早晨古老的烟雾迷蒙的金色和雾霭的气息，人们干脆的、兴高采烈的声音和他们在早晨红彤彤的、生气勃勃的脸色，令人愉快的早餐香味，早餐总是丰盛而精采，包括他们所有的最好的菜肴：腰子、火腿、鸡蛋、香肠、烤面包、果酱和茶。
然而，夜间就餐时，摆出来的餐具都用滚水煮过，用法兰绒抹布擦掉，排场显赫，有侍者的气派豪华和态度殷勤的服务——他用沉重的银盘恭敬文雅地给你上菜，使你觉得那菜一定像一切器皿的外观一样好。然而事实却从来不是如此。
我在餐室中心一张大桌子上吃饭，那是一伙体贴的人特地为我这样的孑然一身的流浪者和迷路者提供的。这菜看上去很好，可是，却按照这个国家的天才，做得毫无味道。他们究竟怎么做的菜，我可说不上来。每一道菜的原料都是质量最佳的，可你伤心地、厌倦地咀嚼着它，又以可怕的忍耐心把它咽下肚子去——一个被罚只吃不加调味品的煮菠菜的人的忍耐心。有一种邪恶的妖术，一种凄凉的神秘事物在作梗，他们能从最上等的肉类和蔬菜中抽掉所有的鲜汁和天然风味，气派豪华地给你端上来，而菜肴过去的生命里的每一个原子都被化为乌有，变成炖干草或煮法兰绒抹布的味道了。
一道暗红色的又稠又腻的汤；一片煮熟的鱼，上面浇一层叫不出名字、吃不出味道的白色黏汁；在洗碟子水里煮烂了再烤的烤牛肉，还有结实、完美、可爱的球芽甘蓝菜，这莱的滋味啊，可真是没法说。它可能是煮湿灰的滋味，或是煨绿叶的滋味，把所有的苦味都去掉了，压得干干的，几乎毫无水分，要不，干脆就是煮云、煮雨、煮雾的滋味。甜食往往是布丁，一块黄颜色的抖动的东西，造型美丽，周围是一圈暗淡的粉红色稀薄甜液。最后一道是一杯又黑又苦的泥浆。
我感到仿佛这些可怕的幽灵似的食物也随时都会复活，如果我能作出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做出一个魔法的手势，或是作一番祈祷，或者说一句巫术的话，这话我差不多已经掌握了，却又不十分记得起来。
正是食物用痛苦、辛酸的失望和惶惑伤害了我的灵魂。因为我爱吃，而他们描写食物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写得好。从我的童年时代起，我的心灵里一直燃烧着关于他们所写到的食物的记忆。这是一种来自上千种书的记忆（奇怪的是，《昆廷 ·达沃德》 便是其中的一种），但大部分记忆来自《汤姆 ·布朗的学生时代》中的惊人情节，它描写那孩子坐了英国公共马车在严寒的黑暗中奔驰，在道旁一家旅馆里逗留吃早餐，熊熊的炉火、愉快的房间、雪白的桌子上摆满喷香的肉，压得吱吱嘎嘎的响，侍者轻快地走进房间，送来牛排、烤腰子、熏肉煎蛋，加上滚烫的卤汁。
我能记得那饥饿的孩子狼吞虎咽吃早餐时的贪婪的欢喜。这是一种被种种魔术般的情趣所感染的记忆：霜冻与黑暗，浑身冒着热气的马，旅途经历和一次大冒险的刺激与狂喜，小旅馆的愉快、温暖与忙碌，给孩子吃的精美丰盛的食物，整个儿景象鲜明强烈，现在我想到它时，总是感觉饿得疯疯癫癫。
现在我认为：这些人把食物描写得这么动人，不是因为他们经常吃到好菜。倒是因为他们难得吃到好菜，所以对饭菜产生了巨大的梦想和幻想，而同样的特点——与其说是 “拥有”，倒不如说是 “缺乏”的特点，与其说是 “满足”倒不如说是 “欲望”的特点——已经贯穿于他们所作所为的一切中，这就使他们做着伟大的梦，干着英雄的业绩，不可计量地丰富了他们的生活。
@奥威尔 UCCU！这特么才是有正常舌头的人说出的话！顺手@ 一下@女巫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