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文集·枯季思絮》书评

把诗都拿去埋了

在这之前，我也会认为，对一本评论集写一篇评论的文章足够难的了。但当我拿到一本格言体的书，我之前确信我看不下这样的书，当我能看得下去，看完之后还有点喜欢，想给做一下宣传时，我才发现，这是件更艰难的事。因为我似乎根本躲不开一个厄运，即必须抄写一些它上面的句子，甚至更多。在去苗炜的博客看到他抄写杰拉尔德·布瑞南的语录之前，我曾翻看过卡瓦菲斯的诗集，黄灿然所译，喜欢其中不少的诗。有一些讲道理的诗，像《尽你所能》——“如果你不能把生活安排得像你希望的，/起码也该尽你所能/不要跟这世界接触太多/不要参加太多的活动和谈话/以免降低它。//尽量不要降低它，不要拖着它，/带着它到处招摇，不要老让它/陷入每天的社交活动/和宴会的蠢行里，/以致最后变得像一个沉闷的食客。”看到这样的句子，我就感到了“准确”，流连其中。诗集中还有不少这样准确的作品，不枉我花了两块钱坐公车不远十里迢迢到西校区去找这本诗集一个下午，还被人哂笑。而此外，我模仿卡瓦菲斯写了几首，并从中获取力量与不名的从容。看完苗炜抄写的杰拉尔德·布瑞南语录，当晚我就去图书馆借了《枯季思絮》，读下去，真好。回来，往学校记者团QQ群里录了五六句，反馈是“好深奥”、“看这种书会变得思想深刻，但会不会缺少人性的纯真，而过于理性化”……我真是拿那帮小孩没办法，我没觉得深奥到哪里去，或者什么叫深刻——事实上至今我也不知道这个词形容的到底是什么。我只是觉得杰拉尔德·布瑞南准确地描述了一些东西，摊开了给读的人看到。像苗炜抄的几句：“年老之后，最大的变化是利己主义的减少，既然这个‘自我’已经摇摇晃晃，即将消失，那就没有什么理由再对他那么入迷、宠爱。于是我们睁开眼睛，看到了世界的模样——这个地方残忍、野蛮，人类的行为比野兽还要凶残，他们将之称为他们的理想，实际上是他们对统治别人，影响别人，摧垮别人，乃至吃掉别人的渴望。每到这种时刻，就该合上记载人对他人犯罪的历史书籍，转而欣赏诗歌、绘画、舞蹈、音乐。它们使我们想起人类还有迷恋和愉悦的能力，生活不仅仅只有恐怖和坎坷，也还有美妙的瞬间。”除此之外，很多句子都妙不可言，除非把它们一一抄出来。像“爱情中最美好的是温柔”，这句子单独成行，余韵难名。如果我学黄集伟老师，我可以以之作为这几段文字的题目，想来也不为过的。在书里的“婚姻”部分，我看到这样的一段，独立的：“她的双手冻得发肿，紧搓一起，这动作让他顿生怜悯之情。他同情的不是她，而是这双搓在一起的长有冻疮的手。啊，他永远也不能把她抛下了。”这是——我认为这是记实，我认为是小说，我认为这是诗。于是我想，既然有这么一本书，还要那些诗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