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语教育往事谈:教授们的回忆》章节试读

《外语教育往事谈:教授们的回忆》的笔记-第58页 - 学然后知不足 范存忠

当时哈佛大学在文学方面名家很多，各有建树。其中有的老师如白碧德教授（Irving Babbitt）讲授梭罗和浪漫主义，上下数千年，纵横数万里，听是非，辨善恶，议论风生，滔滔不绝，我在东南大学的老师张歆海先生就从他那里学到了本领。有的老师，如洛厄斯教授（John Livinston Lowes），欢喜抓住要点，着重阐发。我曾经旁听过他的《十六世纪文学》。他用了一个小时，面对五六百个学生，讲述 humour 这个字的来龙去脉，别有一番滋味。还有的老师，如佩里教授（Bliss Perry）讲歌德、或卡莱尔、或艾默生，总是心平气和，娓娓而谈，使人听了如坐春风。教授们对同一个问题，往往会有不同的看法，但都有发表的机会。有一个晚上，一些淘气的大学生把白碧德和洛厄斯两位教授请来谈浪漫运动的利弊得失。两位教授舌剑唇枪，各不相让，学生们四周围坐，每逢精彩场面，报以热烈掌声，很象是足球场上的拉拉队！最后，两位教授就在欢声笑语中亲亲密密地携手出场。这也是“百家争鸣”，令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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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特里奇老师一上堂，随便指定几个人读几段戏文，读后总说读得不好，并说明为什么不好。接着就一些关键性问题（有时是一段话，有时是几个字或一个字）着重发挥。举一个例子。在莎剧《奥赛罗》里，年过半百的黑人将军奥赛罗（Othello）和威尼斯的妙龄女子苔丝狄蒙娜（Desdemona）结成夫妇。人们常问：一个名门闺女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黑人的？是不是因为黑将军施展了魔法？在剧本第一幕第三场里，奥赛罗当着威尼斯公爵陈述恋爱经过：原来，苔丝狄蒙娜爱听奥赛罗的故事，其中有披甲上阵、斩将搴旗的光辉场面，也有沦落为奴、几遭不测的惊险境遇。苔丝狄蒙娜越听越爱听，一下子表示羡慕，一下子又表示怜悯，恨不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将军。黑将军讲到这里就说：“Upon this hint I spake“。这里 hint 是个关键性的字。按照现代英语，就是说”由于这样的暗示，我就说出了爱慕之情！“也就是说，黑将军爱上苔丝狄蒙娜是由于苔丝狄蒙娜的暗示。但是这样解释与剧情不合。天真无暇的苔丝狄蒙娜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无足重轻的孩子，只是爱听将军的种种故事，至于对他的爱恋，那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产生的。问题在于 hint 一字，在十六七世纪，它的意义不是”暗示“，而是”时机“（occasion, opportunity）。克特里奇先生旁征博引，把这个字讲清楚了，同时也把剧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品格也讲清楚了。堂上人听了，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感觉特别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