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中的江城》书评

出版社:久周文化
出版日期:2006
ISBN:9789868241879
作者:彼得·海斯勒
页数:495页

《江城》《寻路中国》:在这里读懂中国?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电脑上看扫描版的缘故,反正看着两本书看了我将近两个星期,看得还真慢。《寻路中国》入选去年新浪十大好书,我才开始留意这本书、这个作者、和这一套的所谓“中国三部曲”——还有另外一部叫《甲骨文》,好像是挺学术探讨性的所以我暂时没有兴趣,而且都还没有出版中文版。作者是地道美国人,在中国时会用“何伟”这个名字,这两部书都是以英语写成。中国内地去年翻译出版了《寻路中国》,意外地畅销之后,才在今年再翻译出《江城》,但是其实英语原版的出版顺序是先《江城》(2001年)后《寻路中国》(2010年)。何伟的大学主修是文学写作,研究生到英国牛津学习之后,96年以美国政府的“和平工作团志愿者”的身份到中国重庆涪陵师范专科(现改名为长江师范学院)教书,98年回美国,一年后以自由身份回到中国,到北京做自由撰稿人、记者,给美国报章杂志供稿。而难得的是,他没有对中国有什么刻板印象,立场也没有过激,没有排斥或者逢迎,他就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从书中你可以看出何伟是一个非常健谈,对中国很多事都非常好奇的人。从美国人的角度去解读每件中国事,会是很好玩的事。虽然他的文章叙述有时会显得随心所欲不着边际,本来说着这个事,刚刚说到另外其他一些枝角时,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沿着这些分支枝角说下去,然后说了一大段之后他又会回到本来的那件事上。也许中国很多的事物习惯在于他眼力确实太新奇,新奇的东西多到每件事上都有不少的细节点需要这般和主事偏离地向读者说明白。但是也就是这种叙述的随意,你反而觉得这本书写得很有趣,感觉就是作者在面对面地和你说出心里话。一《江城》记录的是作者于96到98年两年间,以“和平工作团志愿者”身份到重庆涪陵教书的所见所闻。但是这书确实不局限于学校的教书中。他以外国人对中国那种战战兢兢的窥视眼观去观察涪陵——这种重庆的小城——的种种,以中国经历了30年的闭关锁国、刚刚改革开放做背景,再有一个三峡工程在未来的胁逼(因为三峡工程而这个小城的很大一部分在未来都会被江水淹没),整部书居然变得十分大气,有种以小窥大的感觉。所以这本书在美国热销,被认为是了解中国的必看的一本书。我看的扫描版是台湾全译本(译作《消失的江城》)。书中自然表达出了何伟对于红色中国的很多不解和一些排斥,而且那是在90年代的西部小城涪陵,刚刚从文革走出来但是还没有发展起来。不过大家都知道过去的中国和现在的朝鲜是同一类国家,这个换位想一下你会就觉得其实何伟的“排斥”还是挺客观的。书中写到了身为外国人怎么被本地人默默而无恶意地围观,毕竟锁国了这么久他们都没有见过外国人。写到了那边人民的生活,怎么好客怎么淳朴。然后当然不会少的是对于长江流域的游历,那种描写景色夹杂历史和政治等等的议论文笔是多么地出彩和自然。这部书因为详细记录了作者在涪陵的两年生活,所以读者绝对会各自取读,对于这本书有每个各自的喜好理解,也许你喜欢书中关于长江的景色旅游部分,或者是城里生活部分,或者是作者给学生上课的话剧部分。而我自己看的是政治部分。书中写到了中国人对这个政权的看法,而何伟表示是难以理解的——做个比喻,就好比朝鲜人知道他们国家走了弯路,但是他们居然还热爱着金日成,而且为他们的国家骄傲,而我们以外国人的眼光看确实是难以理解的。书中还多次说到了一九八九,表达了对雷锋这种符号人物的嘲笑,写了对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的看法,还有香港回归时自己的担忧,当然还有对于三峡工程的质疑。所以这本书的内地版究竟能保留多少原汁原味,真是一个疑问。我能建议的就是,最好读英语原版,或者台湾版,反正不要读内地阉割版,不然损失了很多内容。所谓看到的是一面镜子,看完这本《江城》,感受到中国一般民众的可爱平实之余,最大的感觉就是红色政权所造成的中国人和外国人之间的陌生和猜忌,即使这个政权开始了改革开放,但是以往的种种所造成的隔阂和遗留问题是如此地深,而且这个政权即使到现在,本质里依然对外国人保持基本的不信任。我看完的最大感触,就是外国制裁中国政府不信任中国政府的必然,因为我们本来和朝鲜是一样的。二见到网上很多人说更喜欢《寻路中国》,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看了《江城》的大陆阉割版。反正我觉得《江城》写得更好些,无论整部书的深度还有广度,还有书写上的个人感情。也许也是因为我看的《寻路中国》是大陆版可能有删减的缘故。反正和《江城》相比,《寻路中国》中作者相对有了一定的抽离,更像是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去参与记录的事件。也许是抽离感的存在而游历感更足,这部书比《江城》读起来容易,也读起来轻松,更见得有趣。《寻路中国》记录的是2001年到2007年间在中国驱车游览的3段经历,按照时间的顺序,分有北方的长城、怀柔的农村、温州的工厂3个独立的章节。第一章长城的故事和整部书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不过你只能怪作者这6年来确实有这段经历,这是作者开始在中国自驾的第一段路,所以不得不写进来。也许是这种格格不入的缘故,反正这个第一章相对较短。而之后的两个故事开始回归到书中的主题,也就是中国近几年的发展现状,分别取自一个农村的画面,还有温州小城里的工厂画面——相比于大城市,我觉得这两个画面更能表现出这几年中国的变化,而这也是作者善用的“以小观大”的取材方法。小小的边郊农村在几年间急速发展,而温州小城的小工厂都一样经历着这种剧烈的变化。我想,每个人总可以在书中找到自己这十几年的生活影子,因为这确实就是近十年的中国。而我的家里这边,也恰恰就是这两个画面的结合,10年间,确实连我都不认得这里了。2012-7-9

被揉过的纸张——读《消失中的江城》

何伟这个名字太中国化,因为每个人都有几个叫王伟、张伟、李伟、杨伟之类的同学。作为一名出生在中国大陆的读者,要将何伟这个名字,和另外一个名字“彼得·海斯勒”联系在一起,合并为同一个人,着实要费一番气力。当我们在读《消失中的江城》,常常在这两个身份之中跳跃,仿佛戈达尔电影中那不合常规、一顿一跳的跳接剪辑。我读的是中文版。不知道是否因为翻译的缘故,在字里行间读不到所有高材生都会拥有的“名校毕业生”与生俱来的骄傲。倘若不是资料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写着拥有普林斯顿和牛津两所顶尖名校的学习经历,就文字的质感而言,无论如何也让人将作者和高傲的、深刻而晦涩的、掉书袋的“名校毕业生”的刻板印象联系在一起。从著名的象牙塔中学习过的人,仿佛一毕业就应该像纳博科夫、托马斯·品钦一样写作。在何伟的文字之中,看不到令人们趋之若鹜的精妙譬喻和华丽言辞。你很少能发现“像蝴蝶翅膀上颤抖”类似的比喻,更不会看到无穷无尽的夸张、博学、浮夸、博学组建的难以卒读。何伟的亲切,就像邻家一位努力的大哥,是能够被父母拿来激励孩子,也能够被孩子们直接拿来作为从小到大的偶像的人。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读一读《江城》,看一看从两只分别叫作“何伟”和“彼得·海斯勒”眼睛里的看到的中国——涪陵——江城,从一九九六年到一九九九年的变迁。我们有一句古话:“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江城》的出世,又一次证明古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许多人都在争先恐后地告诉我们“什么是中国”。历史课本、政治课本、家里的老人、南方周末、浩瀚的网络资料、纷繁的社会新闻,都在告诉你教育你应该如何看待中国;我们的文学家和文坛痞子混子,我们的莫言、王朔、余华、苏童、贾平凹、格非、马原、阿乙、路内、曹寇们都端着他们的书描述中国;我们的文艺工作者,电影工作者;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真~理`部,挥舞着面包和大棒操纵着提线木偶,灌输着中国。在这本不厚的小书里,何伟以独立、冷静、克制的笔触,为我们磨了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中国的部分模样。在这本小书面前,在一九九七年到一九九九年涪陵的生活之中,他们(包括所有宏大叙事)都变成了哈哈镜,像卡夫卡一般荒诞不经。在20世纪的历史中,九十年代末是缺失的;在都市和乡村之中,县城是缺失的;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之中,涪陵是缺失的;在被争吵的历史事件之中,邓公的去世是缺失的;在面目模糊的中国人群像之中,洗脚上岸的县城居民和打工者是缺失的……《江城》里,何伟以一个努力融入当地生活的外来者身份,平静地填补了这些缺失。一位从美国密苏里州来的和平队支教教师,无意之中为那段时间、那个地点、那些人们描摹下鲜活的画像。何伟的文字有温润的君子之风,褪尽了当代中国普遍存在的浮躁。他以普林斯顿和牛津毕业生的身份,耐心地向好奇的人们解释他的工资真的只有一千元每月,丝毫不因为那些在美国、欧洲穿着高级定制时装的校友们而感到过羞耻。在通往重庆的慢船上,在新~疆、陕北、贵州等中国西部土地上游荡时住的廉价旅馆,金钱匮乏很少让他烦恼。或许,宗教的力量,还有每日上午用英语写作三个小时使他平静呼吸。二十世纪这个东亚民族的苦难、愤怒和悲哀,都被压缩到小小江城中人们的生活中,镌刻在他们的脸上,在他们口中平淡地吐出,争吵、打斗、哭泣、麻木。就像被揉成一团的纸张,又被小心地从边角出平摊开,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样子。后来特地从网上找到了作者的照片,如书中所言,他确实长得像新疆人。

自我的审视

之前从未读过一本书是从外国人的角度去观察中国人。乍看名字以为是一本带点情感的散文,重庆或者武汉,两个我的生活过的城市。捡起一读,才知是重庆边上的小城涪陵。一月坐火车返家经过涪陵,铁轨架的很高,一大片一大片的山壁都呈九十度垂直下坠。可想当地人于九十年代生活之闭塞,可想当地人民都是何其淳朴的未通化的。一个美国人,在九十年代初次踏入这样一片土地,探索着这土地上人民生活的朴质和离奇,想必需费用很大的一番力气去适应,而最后他的一言一行也有了些许小城居民的气息,惬意的生活在那一方小天地之中。在大学我是念英文的,大一大二都配备有外教,同样的都是刚毕业的名校大学生,普林斯顿,西北大学等等。相仿的年龄却做了我们的老师,形成了同龄人崇拜同龄人的情况。女同学中讨论的大都是外教多少阳光帅气高大上,好似顶着光环的天使般。不可否认,中国人在外国人面前多少还是有点娇羞的,即便我周围的人都是学外语的。原因是对西方文明的向往或者是本身的中国人的内敛谦逊。在课堂内课堂外,我们总是不厌其烦的去问询一些在外教看来很低级且重复的问题,而外教有着一贯的不知是伪装还是本性的谦和。这大抵给我留下了这样一个印象,欧美对中国人态度都是有友善,只是细想,于他们内心会不会有一些看不起中国人的情绪。同为在校或刚毕业的大学生,两者在成熟度和知识层面的差距是巨大的,在他们眼中,我们是在GCD政治宣传荼毒中长大的一代,缺乏独立,缺乏理性思考。读完这本书,让我开始审视我自己,审视我们这一代是否像张伟描述的那样,连自己的本源都看不起清楚。

这是我一直想写,却永远也不可能写出来的书

那些年,我就在那个地方,那个小小的、破烂的学校中生活,渡过了我人生中最不美好的五年。直到现在,我一直羞于承认自己在那个城市读过专科。这些年来,我轻描淡写地掩盖自己上过那种大学的印记,居然也没人怀疑——恐怕他们也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那么烂的学校吧。不过说起来,那所学校有多烂呢?老师全都是应付差事,每天上课最想听到下课铃的就是他们。学生一个个浑浑噩噩,行贿受贿无所不会,毕业后找的工作不比农民工强。那所学校里完全就是中国底层人民的生活缩影。当然了,学生来源大都是河南的农民子弟,他们毕业后的动向也不过中城市中普通的打工族。一辈子想的无非是在哪里买套房子、结婚生子。然后让孩子重复着和自己一样的生活。可是,中国人几千年来不就是这么生活的吗?有多少不如意,最后都咬着牙挺着,挺到毕业,挺到工作,挺到攒够可以娶媳妇的钱。我对那所学校的厌恶,对于愚蠢,对于贫穷,对于站在的街角肮脏的小孩,对于街头五毛钱一个的烙饼和衣不蔽体的小贩,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恶心。那五年如同一场噩梦,带走了我人生最美好的二十岁,也带走了我对普通生活的热爱。记得读研的时候,有一年跟着导师回到开封。我这个喜欢独行的家伙居然一刻也没有离开同学们,好像街角有只手,会随时把我捉走,捉回那个暗无天日的年代。所以,《消失中的江城》出现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永远也不能成为何伟这样的作家了。我没有他那种对生活自然而发的爱,没有他对小人物的尊重和体察——我害怕小人物,我不鄙视他们,但是我躲避他们。在地铁上,在街头,我会给他们一点钱,但不会看他们的眼睛。我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所以,只能避而不见。也许是因为我自己也是小人物,却在疯狂地躲避自己作为小人物的命运。中国,我不能说不爱她,但是,也绝不是爱。是一种无可奈何,只能如此的忍耐。但是,何伟还是美好的。也许因为他是美国人,对这些人的苦难,只能远观,无需负责。但无论如何,他向我们描述了一番每天在我们面前发现,但却没有人有胆量近距离观察的生活——本属于我们自己,却被我们逃避的生活。也许是我错了,一切都没有那么糟。我的同学,只要是后来专科毕业继续读本科的,后来都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那些继续读研的,都能成为“中产阶级”——虽然现在不能肯定,但是指日可待吧。我在想,至少,这是他们当初上学的时候真正盼望的生活吧。这算不算是中国近年经济改革的成就呢?一个人,如果不是特别懒,特别烂,总可以随着时代的脚步慢慢漂过去,漂到一个更好的地方。所以,何伟是对的,就算中国不能用“美好”来形容,也可以用“差不多”来形容。

在他的眼里我看见了我们

何伟(Peter Hessler)的《江城》,一部将近30万字的纪实作品,让我在上个周末合上书的那一刻很有些惆怅,虽然那个周末我不是爬山就是看书,整体感觉挺充实。对我来说,这本书激起了一种复杂的情感——我似乎是和美国人何伟一起告别了涪陵和他笔下的人们,又似乎是和涪陵以及涪陵的人们一同挥手告别了何伟。何伟的江城,令我好笑又吃惊,惊讶于自己对周身一切由来已久的麻木。涪陵,不过是我们自小到大生存环境的缩影,何伟观察到的人物与言行,全是我们所熟悉的。只是,只有籍由这个美国人的叙述,用他的眼睛来观看时,我才突然发现某些事的荒谬,发觉其实生活也象港片一样,以一种无厘头的方式运行,自己却久已习惯。另一方面,何伟也让我有点怨愤:生活是我们必须承担的,作为旁观者,他随时可以一走了之,回到他的国度,回到他无忧无虑的生活中,被观察者的命运对他来说,几乎称得上无关痛痒。对当事人来说,一个无需与我们共命运的旁观者,他的观察与叙述,甚至他有限的关切与善意,又何益之有呢?当然,我知道这样的怨尤并不公正,这类似一种本能反应,正如涪陵人初次面对两个高鼻子美国人的疑惑和排斥,正如教工和学生们尽了全力,依然在长跑比赛中遥遥落后于何伟这个白人老外所产生的不适感和挫折感。我知道没有何伟这样的疏离,是写不出这样的江城的,只有旁观者淡化个人情感,文字才会更具纯度,更具纪实特质。我知道这样的江城,才是相对真实的中国,有助于世界更为客观地看待中国。但对我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来说,只有当所有而不是部分国民解决掉最基本的温饱问题,上一代人经历的种种苦难不再出现在生活中,人与人之间具备丰富的思想交流与碰撞之后,才会真正对精神层面的东西加以关注,这一切,毕竟还需要时间,令人心焦。最初是在《读库》上认识的何伟,他的文章,从《遍走长城》到《中国的速成城市》,所读到的每篇都让我很喜欢。此后我还上卓越和当当专门搜寻过他的书,无果。直到最近才在当当网上搜《落脚城市》时,在链接中看到这本《江城》,发现作者居然就是何伟,大喜。何伟的文风很朴素,如田野调查般写实,但通篇读来却相当有趣,重要原因是他的文章有料——视角独特外加观察细致深入,要写出这样的文章,除了需要悟性外,还需要大把的时间。和这个浮燥的社会相呼应,很多人都倾向就某件事立即下结论,网络上激奋的人群尤为如此。而何伟让我喜欢的地方,还在于他的不随意下结论及同情心。就涪陵这样的小城镇而言,绝大数人目光所及,不过是个人与家庭的生计问题,所以,即便是一个从小衣食无忧、来自大城市的中国人,面对小城镇、小市民时,都很容易鼻孔朝天,即刻生出鄙夷感及自我优越感。而来自发达国家出自名校的何伟却能随时自省,既不把自己太当回事,又时不时跟自己过不去:在涪陵人中,他当自己是“霍伟”而不是Peter。这个“霍伟”,乐于自嘲,自称“洋鬼子”,他搭最便宜的慢船和火车旅行,接受拥挤、脏乱的环境,为的是接触更多普通的中国百姓而非和自己一样的游客。他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和中国人聊天,听人们讲述国家的、个人生活的各种事件,他乐于体验各种嘈杂之声,他既看到诸多差异,又总能找到人性的共通点。如此,何伟看到了绝大多数老外看不到的涪陵,看到了我们视而不见的自己。有这么几件事可以说明何伟的特质:一,“何伟你好,我想向你提个问题。”一中国小伙子在读者见面会上向何伟发问,在小伙子兴奋地甩出一串英语后,何伟用略带口音的流利中文对现场读者说:“我先给大家翻译一下他问了什么……”笑声四起。二,有人在看了他的书之后问他是否了解中国,他的回答是:“我觉得没什么人能真正了解中国,这跟美国一样,美国很复杂,今天的中国可能比美国还复杂。中国这么大,人口众多,经济发展这么快,各地的情况和方言也不同,怎么能被全面了解呢?”他觉得在中国待久了连看问题的方式也受到影响, “我在涪陵有很多朋友,他们没有我的美国朋友有钱,但他们也会为生活负责,他们有他们的幽默感和生活方式,本质上和我们是相通的”。三,何伟在写作过程中拍了很多照片,但他的书是纯文本,并没有附上任何照片,他说:“我觉得照片放在书中会分散阅读注意力,我希望读者把焦点集中到我的文字上,对文字发挥想象。不用照片,也让我在描写人物和事件时努力斟酌文字。”我爱看何伟笔下的极具喜感的中国酒宴,喜欢他就三峡建坝对历史、环境及人们生活的影响所作的观察与思考。我也很惊讶一个在中国呆不到两年的美国人竟然能对中国人的群体意识,作出类似费孝通《乡土中国》般的精确剖析。他在旅程中遇到的过客,他在涪陵教过的学生、交上的朋友,他笔下的许多人物,都让我熟悉又感伤,我从未如此遥遥却如此清晰地看见我的乡亲父老。因为以上种种,读完《江城》后的感觉远比我在《读库》上读过何伟的其他短文复杂。何伟的中国纪实三部曲《江城》、《甲骨文》、《寻路中国》均反响强烈,其中,《甲骨文》未见大陆出版消息。继续阅读他的另一本书——中文简体版的《寻路中国》,成为我对下个周末的期待。

梦中江城,或者说,曾经的……

很想跟人分享我此刻的心情,在刚刚看完这本《江城》之后的心情。(River town,author: Peter Hessler,中文名 何伟,在大陆没有出版,有台湾译本。)从前天,开始接触这本书的时候,我就内心莫名的激动。对于这个作者,我是很陌生的。但看到他写的消失的江城,我发现了自己过去的心情,对于失去的,逝去的江城的心情。妹妹现在就在何伟工作过的学校念书。我激动的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跟她分享我的心情。她很惊讶当时居然有这样的一个人。当然,在现在住在那里的人眼里,老外已经不是那么新鲜了。但在96年,那是相当不寻常的。他写春节过后,去我的家乡——鬼城丰都,跟孔老师岳父家一起过年。在聊天中牵扯出了孔岳父——徐的家事。徐父亲早年孤身去了台湾,留下徐和母亲。母亲在解放后没多久就死了。从小徐就是很艰难的度日。这中间还经历过了文革……80年代后,他们开始通信,了解到父亲在台湾成了家,徐有了弟弟,弟弟还很有出息,在哥伦比亚大学教书。我努力回忆,看我印象中有没有这样一家人。答案是没有。那时我还是太小,对于历史什么的也没有兴趣。一个国家的战争史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吸引力大不过玩具手枪。更不用说里面的儿女情长,妻离子散。他去的时候是98年,那时我也在那个小镇。就如他说的,街道很窄,房子很久。大多是明清的。街道是水泥的,但是一些小胡同还保留了石板路的摸样。在小巷子里穿行,我能感觉到岁月的印记……还记得上学时,每天回家,都要经过小巷。可以有3中选择,一个是要经过医院的停尸房后门的小巷,那里经常有吸毒的人躲在角落;一个是非常窄的,经过别人房子小院,经过木板巷道和门槛的阴暗的巷子;一个是比较宽的,可以过三轮车的通道。如果,现在能够拿起相机去记录,我会毫不犹豫的去拍那些房子,巷子,以及那里的人……唯一的问题是,它们都已经不再了。何伟笔下的涪陵,还原了我记忆中的家。那些人,那些人性的东西。我小时候也参与过围观外国人。由于我们那里是旅游区,每年夏天都有很多老外来城里,于是经常有见到外国人。最容易受人围观的是黑人。经常听到有人说,“你看那些黑人,跟个煤球一样,比锅底都黑”。现在再看,自然觉得不是很尊重,但也反映了当时那种民风。比较惊讶的是他对于生活的观察。有一个细节让我真的佩服他。书中,他分析到四川方言的多样性,说隔了几十英里,人们说话的方式就同时,引用了一个例子,涪陵人说“抄手”,而丰都人说“包面”,他甚至分辨了包面的当地发音是“包民”。当然,这两个词都指向同一个东西,北方人叫混沌。这个小小的细节让我兴奋不已,特别是在我清楚的念出那个词之后,自己不自觉“咯咯”地笑了起来。因为那是我最喜欢的食品,我曾经在做梦时梦到吃它,感到十分满足。那自然也是让我印象最深的美梦之一。梦和包面都提醒着我对于家乡似乎没有的,但又深藏心底的思念。元旦的时候回家,跟我最好的哥们在床上聊天(当然我不是同志,一起睡只是友谊的一种体现。何伟在他书中也说,他惊讶于涪陵男性之间的亲密,可以手牵手。我想自己就是这样的,不过现在也不是很习惯这种亲密了)。说到了被淹没在长江下的故城,回忆那是的点滴。一天后,我们走在新建的堤坝上,用双桂山做参照系,来定位以前的建筑,包括我们的家,以前的体育馆,学校……写到这里,发现自己似乎很容易陷入一种对于逝去物品的怀念中。这个习惯是好,是不好还难以判定。回到何伟,他从最开始的语言不通,至离开时,可以开着玩笑说四川话,称自己为 洋鬼子。跟“学生之家”抄手店的老板成了好朋友,跟教他中文的孔铭老师聊文革,聊中国的变化……这一切的一切让我肃然起敬。特别是他聊天的能力,能够从平凡的语言,行为,表情中,捕捉重庆人特有的性格和思考。我想引用书里的一些文字作为结尾,是何伟记录孔铭聊文革的话:今天人们回看那个时代,说很荒唐。它几乎是滑稽的,因为人们做的事情那么荒唐。但那个时候,所有那些都是很严肃的——那是现实生活。它不好玩。在今天很难理解。也许,到了未来,情况也会一样。自从邓小平的改革开放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好多了,我们知道文革的问题不会再次出现。但从未来回头看,也许又会不同。今天回头看文革,觉得很荒谬可笑,也许在未来,人们回看今天,他们会说一样的话。

一本让本后悔许久的书。

我本来打了个一星,因为觉得这本书若是由一个中国人来写根本火不起来,还不知会招何骂名。后来再看的时候感觉变了。人们都是历史的看客,而多方位的历史总是有趣的。文笔算不得好,见解算不得特别,政治立场算不得鲜明。为什么这么高的分呢?因为这是一本鬼佬写的中国历史书。

1975年8月河南的洪灾

死亡8.56万人几乎等同于汶川地震的死亡人数(数据来源于《中国历史的大洪水》当代中国出版社,1999)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溃坝!!!这样的惊天事实22年之后我在《消失中的江城》读到蛛丝马迹一个叫Peter Hessler的美国人告诉了我这一事实书中说:当1975年时,暴雨导致了62座现代的大坝如多米诺骨牌般倒塌有两万三千人死亡自从1949年以来,中国有3200座大坝溃决过。。。触目惊心!!!我竟然浅薄得毫不知情!!!这就是我们从小接受的“实事求是”的教育。。。让我们自豪地对刘家峡、青铜峡、龙羊峡、三门峡、葛洲坝如数家珍 人定胜天?书我还没读完 Hessler是对三峡大坝作出了悲观的预测我还不知道后文会是如何不过既然决定比讨论容易已然成型的三峡大坝的利弊也不是我们这样的小辈所能争议只是但愿杜甫的那句诗别一语成谶:百万化为鱼!blessssss

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从没去过涪陵这么偏僻的地方,作者写的也是90年代的事情,感觉很多东西都挺遥远的,像现在街上根本不会出现围观外国人的场面了,刚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难免都是好奇的,何况我们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外国人都是“坏人”,都是别有用心的,不是想从中国偷东西,就是来欺压中国人的,在街上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洋鬼子,完全就是在看西洋镜。何伟教书碰到的那些问题倒是有点亲身感受的,我们也是这么教育过来,没完没了的纪念活动、自欺欺人的表演,我们总是不诚实,我们也习惯了嘴上说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学校刚开始给何伟买东西的那几段,真是笑死我了,写的很传神,这是组织的意思,不是让你来同意的,你要做的就是接受。最有感触的是最后何伟要走的时候在街上拍照,想把自己生活过的地方记录下来(或许是为了以后写作用什么的),有个人跑出来抢他的相机,阻止他继续拍,义正言辞的说:外国人在中国拍东西是违法的;后来旁边围观的人来冲过来抢相机,场面瞬间混乱,两外国人夺路而逃。(这实在是太典型了,我记得在小时候我也有这种想法,觉得外国人在拍中国的时候就是要贬低、污蔑中国,他们都是不怀好意的,我们都有义务阻止他。)我们习惯了展示自己自认为好的一面,让外国人了解我们的阴暗面简直就是通敌卖国,多少年过去了,这点基本没变过。我们总归是不自信的。

我们未曾看清的自己

自知,对于人本身和其所属的群体来讲,从来都不是容易的。《江城》为我们更清楚地了解自己这个民族提供了很好的样本。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和抽象的大道理,有的只是一个从号称民主、自由的美国来的作家的独特视角。整本书作者通过大量亲身经历的故事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丰富立体的平民化江城。从中又可以窥探出一些中华民族共有的特性。初来咋到的何伟对涪陵的一切都是不适应的。学校自做主张的各种决定,在各种场合因为稀缺的外国人身份而受到的超乎想象的关注,在教学中因为社会政治体系的原因所遭受到的各种束缚,在现实生活中因为语言问题而带来的种种不便,再加上所处糟糕的自然环境和嘈杂的城市环境。可以说,最开始的何伟是不那么喜欢甚至有点讨厌江城的。慢慢的,随着对身边各种事物的适应,他们懂得了如何应对夸张且毫无意义的中国式社交酒局,懂得了如何在现有的教学体系中达到自己的授课目的,慢慢的开始在跟学生的交互中了解他们的背景和思想,学会了如何在各种场合如何规避因为外国人身份而给自己带来的困扰。这一切,都是伴随着他们对中文乃至中国人的性格的熟悉而转变的。最有意思的就是何伟对于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具有中国特色标语的解读,最开始,那只是一堆不认识的@#¥%符号和某些个别单词,到最后,那些标语完整的展现在他们的眼前并具备生动的表达能力,他们完全适应了这里。这里的人和环境。后来,他们甚至形成了自己在这里的固定生活模式,早上在学校教学或者写写东西,中午去自己喜欢的中式米粉店要上一份“正宗”的意大利面条,有时候还会去喝喝茶,跟街边的摊主聊聊天。偶尔的远足还会交上意外的农民朋友,甚至去农舍作客。。。何伟,已经成了一个跟在美国的Peter完全不一样的个体。他用中文进行交流,享受中国的美食,交中国朋友,“嘲笑”初来的或即将到来的外国人。可喜的是,跟何伟共存于同一个身体的还有知识和背景截然不同的美国Peter。何伟和Peter完美的分工,又完美的合作。这一切,才使得中国读者能够看到如此真实却常常被自己忽略的种种。在Peter的眼中,中国人是好奇心极重的人群,他们可能会因为你单纯的异类身份而围观你到毛骨悚然;中国人对金钱是从不避讳的,跟他们聊天往往会牵涉到收入等问题,是以每个人的资产别人都是熟知的;中国人是不懂得抗争的,对于各种不平的事情他们会表示关注甚至私底下的埋怨愤恨,但那永远不会变成据理力争的维权;中国人是不懂得尊重历史和自然的(这一点我相信,跟这个社会所处的发展阶段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中国人的道德和尊严底线是很低的(前者应该是由于当前的主流价值观造成的,而后者则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甚至是近年来集体主义观的集中体现)。感谢何伟在书中包含的大量丰富片段和精彩评论。

那些逝去的,遗忘的和忽视的

何伟在这个以乌江榨菜而闻名全国的小城市-涪陵-待了整整两年,作为美国和平队在九十年代中期派遣于此的志愿者,他以一名师范学院的英文老师身份,忠实而又不失风趣地记录下了他对于这个陌生国度的追寻与探索。与许多描写中国的外国作家和学者不同,他没有止步于走马观花和浮光掠影,或只是将目光放置在如同破旧商店临街的精心布置过的橱窗般的大城市,然后以猎奇、迎合的心态,为西方的读者描绘一个古老神秘的东方国度,或是一个破旧,落后,专制的共产国家。相反,何伟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这个国度在文化、价值观、习惯上的差异,他努力着用一种多元价值的心态和眼光去记录,描述和观察着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一切人和事。他不轻易地做价值判断,而是在描述着这些与他过去二十多年来的西方生活经验格格不入的五彩斑斓的同时,表达着对这些他难以理解的事物的困惑与思考。在他的叙述中,何伟基本上没有西方人的那种优越感和自大感,他总是很谦卑地从未知的生活中学习。了解和融入到当地生活是何伟选择当志愿者的一个目的,他也在努力地将自己的Peter身份转化成何伟。当东西方文化发生碰撞的时候,何伟并不会像很多人一样本能地为自己的文化做辩护,而是期望在了解对方的同时,也让对方了解自己,他期望与那些尊敬和敬畏自己的学生建立起超越师生关系的信任,他也希望与那些一开始对自己充满好奇的民众建立起一种互相了解的友谊,很明显,他都做到了。而在互相了解的过程中,何伟渐渐地对这个一度让他迷惑不解的小城产生了难以割舍的爱意。何伟的目光总是投注在普通人身上,这是他一贯的基调。在他看来,普通民众,只有普通民众才能真正地反应一个现实的中国。在他的笔下,那破旧教堂的神父,严肃传统的中文家教,慷慨好客的小店老板,深山中耕作的农民以及周围那些好学勤奋的学生是他书中的主角。他从不吝啬他的笔墨去描绘这些出现在他生活中的普通人,记录下他们对过往的回忆,他们对未来的展望,他们对当下的理解,以及对外面世界的憧憬与渴望。何伟深深地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一个不速之客,一个闯入者,自己这不过是这个小城中屈指可数的“洋鬼子”,文化的鸿沟注定了自己是不能轻易地做价值判断和道德批判。正是他的谦逊和虚心,反而使他能够比一般中国人都可以更好地认识中国,在对于一些文化与社会现象的观察上,何伟的见解与判断鞭辟入里。通过与他们的交往,何伟准确的认识到中国人在公共事务上缺乏必要的热情,没有很强的社区感,但是,他们能够在自己的亲戚,邻居与朋友之间建立起一个稳定的亲密关系网。而更多的揭露与观察则来自于小城民众本身,何伟只是一个引子,像是一个好奇发问的孩子,而为他解答这些的则是孔老师,教堂的神甫。大量地行走,大量地聊天,大量地观察是何伟了解这个国家的唯一手段,但是这个手段有效而又正确,而他的朋友们也总是耐心地为他解答这个国家难以言说的文化与习惯。当然,何伟并非总是一贯的谦逊,他也会时不时地表达对这个国家的荒诞一面的不留情面地批评。他直言他对毛泽东的厌恶,厌恶他在内战后三十年里对中国人造成的灾难。他十分厌恶学校中混杂的政治因素,难以忍受对学生的政治思想的灌输。而在他的笔下,他的交谈对象。有的时候,何伟又像是一个科学家,企图在一次次地实验中发现这个国家深处的隐秘。对于毛泽东功过三七开的说法,他故意说成是百分之六十七,然后人们会很认真地纠正他,似乎功过在于中国人就是一个数字,而且是一个公认的数字。他对于希特勒在中国遭到追捧感到困惑,便询问不同人的看法。在与政府官员打交道的过程中,他学会了事后补救比事前申请容易的原则。他对那种毫无意义的充满拼酒和劝酒的宴席感到厌恶。比起《甲骨文》的零散,《江城》在时间与空间上有着更多的连续性。而在语言上,《江城》比《甲骨文》更为风趣,也更为青涩,也跟充满着情感。http://www.jdxyw.com/?p=1822

一些内容摘录

1. (作为一个外国人)在我人生中从未被人如此密切观察过,一举一动都被复述,被评估。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被谈论,被记录。我们每个习惯或癖好都被赤裸裸展示。学生们写到我总带一壶水来上课;他们写到我如何在上课时踱步;他们写到我的笑,觉得很是滑稽。他们写到我那外国式样的鼻子,是不可思议的那么长,那么直,许多人还写到我的蓝眼睛。这大概是最奇怪的细节了,因为我的眼睛乃是淡褐色———但我们的学生读到过说外国人长着蓝眼睛,于是他们见其所欲见。2. 乡下并不单纯,我的学生所知道的事情或许是我所未想象过的。即便他们的外观具有欺骗性,但当他们写到他们的家庭时,真相与事实便流露出来。3. 那些古代朝代都过去了,几乎没留下一点痕迹。现在这些建筑可以是中国任何一个城市的,发展吞没了历史。这些房子的功用只是为了装人,那二十万人,每天在爬阶梯,在拥堵的交通中奋斗,工作吃喝,买卖。4. 在这个国家,经常有外国人只因他是老外而上电视5. 所有系的一年级的新生都会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在第二年他们会上法律课程。三年级的学生学习如何建设中国的社会主义,而对乌江对岸的城市置若罔闻。在那儿,私营经济蓬勃发展,国有企业破产。这是最奇怪的部分,学生们都学习,并且相信这些共产主义课程,而与其冲突的自由市场却在学校周围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6. 学生守则中的“坚持历史唯物主义世界观”,解释了政治理论在中国是如何运作的。坚持才是关键。不去探究,不去思考,不去分析———只是坚持。7. (中国和美国)两个国家的区别无法如此简单地用基于“个人和集体”的不同态度来解释。这里的集体主义仅限于小圈子,限于家庭和亲近的朋友,以及单位。这种紧密的社交圈也同时演绎为了边界:它们对内包容,对外封闭,而一般的涪陵市民对于他所熟知的圈外的人几乎没有一点认同感。。。。。这里没有一个我们通常所定义的社区。这里有许多的小团体,有许多的爱国主义,然而,就和全世界大多数的爱国主义一样,其更多是为恐惧与无知驱动,而非一个和祖国真实的情感联系。8. 电视台老放一段在长城上拍的 MV;歌曲名叫“爱我中华”,结尾时,特别选了少数民族的代表在长城上载歌载舞,穿着传统服装,唱着他们多么爱他们的中国。每次我看时,我都想:你们的中国修筑了那城墙,就是为了把你们给挡在外面。9. 我曾经给他们展现过一个理想化的平原印第安人的生活,然而那生活方式与文化对我的学生们毫无吸引力。但就和大多数中国人一样,他们距离严重的贫穷只有一代人的距离。当我看见自由与文化时,他们只见到苦难,与无知。10. 在这个意义上,中国不是外面人常说的那么复杂。有很多情况下,人们的观点惊人的一致。有一些按键你可以去揿——希特勒,犹太人,日本人,鸦片战争,西藏,台湾——而90%的回答你都可以精确预测到,包括人们会使用的词汇。这情形导致了一些特别奇怪的概念,比如对希特勒的仰慕,或者,对泰国变装者的着迷。这是我在夏天里发现的另一样事儿:你随机问一个中国人关于泰国,几乎所有人都会说一样的事,泰国人因为其人妖而出名11.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极度男性主导的文化,男人获得的自由空间太大,超出了健康值,尤其是当男性的自豪感因为赚钱的成就而膨胀的时候。12. 因为社会对涪陵的年轻女子的期望到底是什么,很难准确定义。她被期望去早早结婚,生子,然而她的生育又被严格的法律所限制。她被期望去找一份工作,自己赚钱,然而工作环境中的歧视比美国的情况更严重。13. 在涪陵的人们,其自我的意识,看起来大部分是外来的;你是被别人对你的看法所定义的。根据儒教的目标,定义个人的位置,乃是严格按照她与别人的关系来进行:她是某人的女儿,另一个人的妻子,又另一个人的母亲;而每一个角色都有其特定的责任。这是一个很好的保持社会和谐的方式,然而,一旦和谐打破了,由于缺乏内在的自我定义,会使得人格重建变得困难。

江城,有长江,有城市,有人,有生活。

坦诚,于我似乎是一个太过久远的词了。感谢《江城》这样一本魅力十足的书,感谢何伟平实又真诚动人的叙述,让我意识到“坦诚”和“朴实”居然能透露出像信仰一样,让人无比尊敬的东西。而所有困扰于我的纠结、迷茫、复杂,也势必会在坦诚和朴实面前荡然无存。我看着我所写下的这几行文字,就像所有颇具政治宣扬风格的学生作文范例一样,用词极度模式化。多少年的教育制度一直教我这样写作文。我不爱看小说,像大多数人一样对于漫长的阅读会感到慌乱,实用的非虚拟类畅销书是我最频繁的阅读范畴,我的用词极度干瘪,即使内心对于书中那直逼心灵的深刻感动到眼眶湿润也不知如何进行倾诉。曾经幻想过当作家,跟所有的浪漫主义远景一样。对文学和写作缺乏任何切实的了解,学习和努力。就像对待地球上任何事物一样,你必须花足够多的时间去思考去发现原委,去寻找规律去掌握节奏,再去成功驾驭。否则你只能一边快步向前,一边犹豫不止。最合时宜的做法莫过于回头看看身边的人们,跟着大家认同的方式去做,便总不致于错的太多。我们会在日常交谈中争先使用最流行的网络用语,会讨论最热点的新闻事件,会有意去挑选最流行的服装款式,会认为什么时候结婚最合适,在某个年纪该拥有某种数目的收入,在某个阶段该获得某一种位置。甚至对待某些具体现象也保持了高度一致的看法,就像预设好的一样。我们总是过于刻薄的对待因为贫穷所导致的脏乱和无序;我们常常轻蔑无比的去下“小三”这样的定义;我们大多对“GD”二字嗤之以鼻;我们总会愤愤不平用到诸如:“剥削”、“资本家”这样明显过时的词汇,我们对待特权的态度极为复杂,既愤怒又羡慕;我们无一例外的能坚韧和果敢的面对苦难和残酷,却总在不停的向人证明着自己的娇贵、精致和奢华;我们对于便的更有钱总有些迫不及待了。像是被某些东西牢牢的掌控着,并无暇顾及藏在背后的一切。保持生而有之的坦诚和朴实,并明辩的寻找真相,这是对生活最大的尊重。

一个外国人笔下的真实中国

虽然除了香港之外我从来不曾到过中国大陆之外的地方,但是从小到大,我在中国很多地方生活学习工作过,甚至在乌鲁木齐呆过四年,在外企工作多年,也接触过很多在中国大陆之外长大的人,我以为我对这个世界无论中国还有外国已经有了足够多的了解。《江城》让我知道我甚至对中国大陆都有很多的不了解,很多东西曾在我眼前晃了二十多年,但是我视而不见,或者说我没有能力去看到去思索。书中写到,初到中国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噪声,没玩没了的噪声,日日夜夜不停止。想来也真是,周末在家看书,外面车水马龙不断传来车声,风声,邻居做饭的声音,吵闹的声音,物体磕磕碰碰的声音,女人尖刻的叫声,小孩哭闹的声音。。。。。我们一直都生活在一个热闹嘈杂的国度。让我感动的是作者写的东西都很真实,而不会因为讨好读者或者说媚俗而有意无意的修改。作者努力呈现他所看到的真实的中国小城,普通的中国人,通过一件件小事,一个个细节构成一个真实的国度,真实到让我感动,让我回忆自己在中国小城的时光,让我重审自己现在的生活,让我重新认识身边的人和环境。

【一些摘录】

显然中国人对他们山水的看法,很不同于外面的人。当我看到那些修出一个个平台的山丘时,我关注的是人们如何改造它,把它变为一道道叫人惊叹的稻谷梯田;而中国人则看着在那儿居住的人,看着他们如何被那儿的土地所塑形。有件事我是很早就发现了,涪陵师范学院有着双重的目的。它培训教师,但和中国任何学校一样,它也是中国共产党教育系统的延伸。每个涪陵学生都随时带着一个红色的ID,在卡的正面写有八条“学生守则。”头三条是这样的:1.热爱中国,拥护共产党的领导,服务社会主义,服务人民。2.勤奋学习马克思列宁和毛泽东思想,建立无产阶级世界观,建立历史唯物主义世界观。3.勤奋学习,努力工作,掌握基本理论,工作知识,职业技能。为了庆祝石达开喜得贵子,军队在河谷停顿了三天时间。仪式颇为精心,因为这男孩是天朝的王子———翼王之子,圣灵的闪电,五千岁。但天朝已经快入历史的尘埃了,石达开的五千岁也即将被切断。在大渡河的停留后果是致命的;清廷的军队包围了反叛者们,在协商了他的五个妻妾以及孩子们免除酷刑后,石达开投降了。他请求他的逮捕者处决了他而放过他的忠实跟随者,现在的人数已从十万减少到了两千。清廷的将领耐心倾听了他的请求,然后把太平军悉数屠戮,将翼王凌迟处死。何伟原文中的‘宣传’乃是‘Propaganda’,尤其指政治宣传,含洗脑之义,在英文里有很强的贬义。在中文语境里,它很多时候却是中性。按照何伟在另一本书“甲骨文”中的说法,中国宣传部对外的英文名称,已由‘Propaganda Department’改为‘Publicity Department’,接近‘公关部’的意思了,但对内依然称‘中宣部’。他问我美国人对革命怎么想,我回答说大多数人不了解它,这是最安全的回答。当外国人说道他们不了解中国,人们总是挺高兴。技师和我聊了一会儿,然后,作为结束交流的礼貌方式,他严肃道,“我们两个国家走了不同的道路。但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是的,”我说。“我们应该忘记过去的问题。”在涪陵与延安这样的小地方,我的很多随机的谈话都以如是告终;人们觉得有需要来总结中美的关系,好像这么一次随意的谈话有着重大意义。通常,这是他们第一次和一个美国人说话,这就使得我们的互动的时刻变得不寻常。我喜欢在中国的偏远地区如是打发时间——每次随意的交流都是一次重大的外交事件。公众场所的这种争吵,一般都有两幕。那年轻人被他的朋友拖出了庭院,然后,他又奋力挣扎出来,再次冲回了庙里,在那儿又跟和尚对骂了五分钟。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告诉我她不了解那问题,因为她只是个老百姓。这就是作为老百姓最好的地方——他们永远不需要负责任。这和任何一个国家的人称呼自己为普通人的情形一样,但在中国,老百姓的比例要比大多数地方高得多。几乎你碰到的所有人都那么形容自己,几乎没有人声称自己与社会事件发生的方式有任何关系。“你知道大山么?”那女人问。“你说我们的汉语说得不错,但没有大山那么好。”“是的,他说得比我好。”这也是大多数在中国的外国人讨厌他的理由:你的中文进步越多,和老百姓聊得越多,就越多听说到大山,以及他怎么比你好。“我肯定你听说过涪陵榨菜,”我说。“它在中国很有名。你见过电视上的广告么?”我唱起来乌江牌涪陵榨菜!

一个老外给中国的镜子

于现在的我,阅读最重要的是获得启发,而非知识,所以,《消失中的江城》是我必然喜欢的书。有人说一个好的摄影者,要永远如一个初到异国的人,对任何事物都抱有热烈的好奇。彼得.海斯勒来中国的时间不短,但一个外国人的异乡感受,一个作家的敏感神经,一个曾经的记者的大时代情怀,使他成为观察中国、理解中国的摄影大师——如果他的笔可以类比为相机的话。它来自于另外一个文化氛围中长大的、神经敏感的作家对中国的观察,它选择了在这个时代中,意义非凡的地域——长江三峡,而这个地域,也在经历意义非凡的时刻——三峡移民。加上精确又不失神韵的翻译,这本书就成为当下中国人反观自身的一面镜子。照过的人,都久久沉思不语。顺便说两句:一、彼得.海斯勒给自己起的中文名叫何伟——一个可以泯然众人的名字。他后来给《国家地理》撰写的文章报道,也是我读过最好的报道文章之一。二、《消失中的江城》和他的另外一本书《甲骨文》,目前尚无简体版。繁体似乎更适合他深刻的思考。写给《上海一周》的。

神秘的东方,喜欢冒险的美国人,以及一颗喜欢观察和倾听的洋鬼子的心

美国人怎么写中国?cnn会竭尽所能普及新疆,西藏,以及各种抗议,各种暴动,各种自焚.....这也是为什么北京奥运会的火炬传递会变得那么令人心烦,西方和东方人中间被空间的距离和各自的历史铸造了一堵墙,墙的两端各自的媒体再把这种差异各自最大化。于是彼得.海斯勒同学最后决定自己来墙这边看看。他很聪明,他不选大城市,那里太美国了,是的,虽然中国打倒美帝国主义这么多年了,却是不折不扣的拼命模仿着这个太平洋彼岸的对手。但这种模仿是自上而下的,所以政府影响力最大的城市狂热着,但是,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小城市呢,还远远没有那么多的能量兴奋起来。所以,那些地方还是很中国的,人的生活节奏基本还是用走的,不像大城市里面,每个红绿灯的路口都是一次冲锋,还是背后有机关枪压阵那种决死的冲锋。彼得.海斯勒的冒险首先是从学中文开始的,这种独特的东方文字绝对是西方人的噩梦,但是要翻过东方的文化长城,文字就是那可以打开山海关大门的陈圆圆。所以,在美女的鼓励下,美国同学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拼命学习着。实际上,他自己也说,来中国教书的主要目的,就是学习中文。哈哈。彼得.海斯勒还交了很多朋友。这些朋友也就是这本书能写出来的主要基础。一些朋友是他的学生,他小心的游走在意识形态的禁锢和传播自由的渴望中间,他爱他的学生们,他努力想把西方文化的真正含义教给他们,而他们也给了这个美国老师很多惊喜与感叹。另一些朋友呢,是普通的老百姓,各种人都有,彼得.海斯勒和他们聊天,听他们诉说,也不停修正中国在自己心中的定位和含义。要说的还有许多许多,这本书让我觉得,在每天忙忙碌碌的生活中,我们是否miss something beautiful?

《江城》散记

题记:没有一本书像它这样让我深刻地对自我以及生长其中的社会和文化进行审视和反思,站在观察与被观察者的不同角度。读完这本书我感觉很累但是也收获良多,很多时候,是一个又一个寂静的深夜,读完里面的一段然后我试图站在作者(一个外国观察者)和作为中国社会最微小一份子的两种截然相反的视角去思索文字所表达的意指。通常,我不细致的阅读习惯以及懒散的个性是我很少能从读过的书本吸收到什么,虽然觉得自己还算读过不少书,只不过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将阅读、看电影等看做无聊生活的乐子或者孤独时光的一剂苦药。我很少做笔记,也从没动笔写过一篇读后感(而在中学时代这些东西总是强制的,那时我就想有一天可以随心所欲的读书)。逼迫自己写一篇书评(当然这也算不上什么书评)似乎很困难,好多阅读时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话等到了自己的笔下却怎么也联不成字句,而很多很多的细节更是在合上书本后的那一刻便已忘却。也许《江城》不及作者后来的《寻路中国》深刻含蓄客观,那时的作者才到中国不到两年的时间。他把自己在涪陵师专教书及生活的经历和观察写下来,带着最初观察者的好奇生猛,冷静与思考以及那么一点点的主观成见,这种因不了解而导致的主观体现在书中多次提及文ge、Ⅺ㈣事件,M♀AO、D♂ENG,提及中国的政治、严格的思想控制以及敏感复杂的民族问题,这显然是这么多年来西方媒体和知识界一直关注的主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深入的了解以及作者独有的敏锐,他关注的视线不再局限在这些主题转而开始对中国社会目前的变化以及个体的生存状态有了更细致的观察(在他后来的作品中更体现这一主题的变化)。我们也不难体会作者情感的转变,从最初的感觉被冒犯(中国人的粗鲁)以及对毫无秩序感的生活环境的(如永不停止的喇叭声)反感到觉察普通人对一个外来者的坦诚与善意,从最初与教中文老师的对抗到彼此真诚沟通相互尊重的过程。我很有幸的看到了一个阅历比我不知道丰富多少的作家的思想转变的历程,这也提醒着我们要多么细致的审查我们自己的意见与判断。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会一辈子活在读来的看来得听来的刻板印象或者幻想中,而且很多的媒体解读和我们生活中的诸多事件(比如很多浮于表面化的展览和文化交流)在不断强化着这种人为的偏见,比如一提到英国我们会想到绅士风度,保守,以及冷幽默,提到德国我们会认为他们刻板的严肃的像个机器,而日本人总是那么的暧昧,安静和守秩序。一般人很少可能有机会像作者那样亲身去体验不同的文明差异的社会,以及生活其中的带着独立人格的个体和鲜活立体的生命。虽然如此,我还是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轻易的相信不要武断的概括不要抹杀个体而片面强调抽象化扁平化的集体性格,就算它真的存在一样。关于我们自身的问题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如我们从小就被灌输的毫无来由的民族自豪感(以至于在某种程度上更多来自于一种可悲的民族自卑感,有时候两者的界限模糊了起来),狭隘的爱国主义和不安的排外情绪(更多来自于我们社会的内在的不安全感),糟糕的教育以及普遍缺乏的独立思考的能力(从小就被教育不要出格不要鹤立鸡群,不要处处显得和别人不一样,跟从大多人的想法往往是最省事又安全的),自私自利的小民意识,对社群团体的冷漠和道德冷感(这与表面宣传的集体主义和牺牲奉献精神形成多大的反差和讽刺,本质上我们还是一个丛林社会,中国人的关怀和慷慨多数局限于建立在亲情和熟人的小圈子里,我们骨子里缺乏成为社会公民的权利意识和责任意识),物质主义和实用至上(当然作者对此作了一些辩解,在一个刚刚脱离饥饿和匮乏不久的社会大讲特讲民主体制和人的尊严是多么的不现实),传统的断裂和精神寄托的缺失,尤其是快速城市化进程中传统农业社会解体带来的诸多社会问题(这是目前中国社会最严重的问题,因为历史问题我们的文化出现了巨大的断层而新生的文化力量还非常孱弱)。我喜欢这本书是因为喜欢作者坦诚的生活态度和严谨的书写格调,他有时也把自己生活遇到的囧人囧事写下来,比如与人的一些冲突,甚至毫不避讳写自己打架的事迹,这使得他的作品不仅客观理性但又不乏人性的意味,我常常拍案这个外国人对中国生存法则的了然于心(比如他撒过的一些“中国式”的谎言,懂得官方文件在办事中的便利),更重要的是他对中国社会当下的切实的观察和刻画,以及提出的中肯的意见批评,使得我们这些长久浸润于此的人感到对诸多社会怪相无动于衷的羞愧与警醒。后记:在豆瓣上发表书评需要审查,写日志也有敏感词限制,正如别人所说:不受限制的自由是一种矛盾修辞法,因为除非我们察觉到使自由成为可能的制约,否则就没有自由。我并非讨论自由与限制的辩证关系,我想说的是正是这种无处不在的束缚和逼仄感,才激发人们对自由发声的无限渴望与巨大热情,也许某天我们社会文明发展到了那个阶段,我们反而丧失了说话的冲动以及挑战所带来的满足感。

读作者读历史

看完寻路中国后就循着兴趣找来作者的早起作品江城,从行文中能看到作者这些年来对中国有了更深入认识。江城中对中国政治和人情的理解比较偏激,能看到愤青的影子,而在寻路中国笔调柔和了很多,也可能是作者更融入了中国的普通生活中,更客观。里面也提到了拆迁,比较有感触的是书中提到身在其中的当地人面对移民的冷漠和不关心,反倒是上海、北京、纽约的人更关心三峡工程。我想其中原因可能是政府和群众掌握信息的不对称吧,他们的声音也没有得到很好的表达,如果放在现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可能能听到他们更多的声音。

客观的看周恩来

喜欢看这种外国人看中国的书或片,能以另一视角补充一些客观观点。印象很深的一点是作者对周恩来的评价,这个总是被正面赞颂的总理有了狡猾,务实等反面评价,作者还举例纳粹时期德国正派军官也免不了犯罪来类比周不是完全的好人,译者还进行了明显的袒护。这确实是个人观点,一个政治家在险恶的政界肯定有他自己的应变方式,有得必有舍,但凡八面玲珑的角色都毁誉参半,周总理已是一个高尚的奇迹,总理确实为祖国做了许多贡献,但我们肯定他的同时不能让舆论神化了,要听听冷静的声音,毕竟周恩来不是像邓小平,朱熔基那样的硬派。

我为什么喜欢何伟的书

最早读何伟的书,是赶上了他的最新作《寻路中国》在两年前出版。最初以为是一篇外国人讨论中国,中国人,中国文化的书。实际上,他写的是一本汇编了他在取得中国驾照以后的邮寄。《江城》亦如此,是他最初两年在涪陵生活的随笔。朴实伸着有点平凡的语言,和一些平凡的不能再多的琐事不过这些有些缺乏文采的文字并没有让我抛弃它。反而,其中有一件让我感到无比好奇。引用菜头叔的话:“即便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何伟笔下的中国对于我来说也足够陌生。”这份对熟悉环境忽然发现陌生的感觉,深深吸引着我。在‘江城’,何伟用每一天的见闻,每一个人物,每一个角落,唤醒我对过去中国的片段回忆。官僚主义的校领导,思想被无形禁锢的学生,忙碌而又吵杂的市民,泥泞不堪的乡间小路。这些我都曾经感受过,察觉过,但不曾如他一般用心的深入一个城市,深入一个文化。在‘寻路’,我也不曾如他去用心感受西北的荒凉,贫穷,与朴实。见诸于报纸,网络上的更多的是一个经济腾飞的东部城市。但是他看到了更多在西部广袤大地上,农民们的迷茫与挣扎。即便是如老魏那样富裕起来的农民,他们也无法享受生活的乐趣。或者,无论城里,乡下,每个人的心灵都缺少着归属

危机感

外国人这么了解中国,了解的这么有深度,危机感;外国人从书上看到的基本是15年前的中国,而恐惧不免其中,文化的厚度完全看不到,危机感;我们的社会在进步,但诟病很多还是一样,社会的腐化观念已经变成很多年轻人的追求,为此放弃自己,危机感;没有一本相似深度的写欧美的书,危机感;关于理想的追求,敢为你想做的事情如作者般披荆斩棘吗,危机感。

相遇与错过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两处:1. 何伟的父亲来涪陵探望他,在当地唯一的天主教堂里,他父亲与李神父见面了。李神父与他父亲,两个须发苍白的老人,用拉丁文一人一句完成了一段弥撒仪式。他们生活在地球的两端,何伟的父亲是美国大学里的社会学家,李神父是涪陵地区唯一能够说拉丁文的中国人,在所有的政治运动和饥荒中幸存下来,这是他神甫生涯的第五十个年头。他们的生活毫无交集,然而在那短短几分钟的背诵中,他们越过时空和语言,看见了彼此。在那一刻,何伟对眼前这两个熟悉的人产生了陌生感。他们之间有多近,他离他们就有多远。2. 最终离别的时候,何伟在甲板上看着涪陵在江面上越升越高,岸上那些送别的,隐忍的面孔越来越远,他们的未来似乎已经写好:有人要去南方的城市试一试运气,有人要去乡下教书,有的则要与自己毫不熟悉的女孩结婚。然而这些写好的未来又是这样的晦暗不明,在动荡巨变的时代里,说有什么东西是确定的,试探的不是勇气,而是信念。在各自生活的漩涡里,每一个中国人都试图为自己找到一些坚定不移的东西。如果找不到,也要努力地过下去。我同意何伟说的,这样的人生或许不闪光,不美妙。然而在它之中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那是善意与忍耐。然而这又令人心酸,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总在提醒你另一些生命的逝去,譬如那个自杀的女孩,何伟猜测她的敏感与早慧让她无法面对自己单调而灰暗的未来,于是选择了结束生命。从某些意义上来说,这个民族忍耐的力量是牺牲了生命中所有锋利和脆弱的部分来获得的。不知为什么我想到了海子,他的死亡,与他身后中国在经济改革中的整个社会结构重整。他与这个时代的洪流向往不同的方向,他与那些厚实而滞重的力量错身而过。这些死去的人,仿佛是巨人转身时被抖落的灰尘。

我们需要对于外人的“批评”多加容忍

有一些老外把我们国家的情况“白描”似的写出来,如中国某些小城市的喧闹,肮脏,让我们觉得难以接受,仿佛是在贬低我们一样,但是老外们叙述的是现实,把这种现实写出来并不代表贬低或者褒奖我们的人民,人民的状态和城市的状态是在历史中形成的,我们也是这种状态的一部分,这个状态是客观形成的。其实老外写出的我们认为贬低我们的东西本身也是我们独特的魅力,我们应该接受这种现实,不能抗拒别人观点的客观性和否认我们本身的客观存在。我们是一个大国,让我们自信一些,中国不会因为别人的“贬低”而受负面的影响,而我国经济上的崛起也是任何人也否认不了的。

这是一本真诚的书

昨晚把《消失中的江城》看完了。很喜欢这本书,甚至在没看何伟的另两本书之前,我就想当然的认为这会是我最喜欢的。这是何伟和中国的初次见面。初来乍到时何伟的稚嫩、对完全陌生国度的好奇、以及在适应之前美国与中国生活的冲突,让这本书显得很真诚。因为对中国的了解有限,使得何伟对很多中国现象的解读被限制在美国式的思维当中。比如他尝试着去理解他的学生面对学校生活中渗透着的政治的反应,他说也许是因为在过去苦日子的比照下,人们觉得现在的生活变得好了,所以愿意以共产主义作为信仰。实际上,我们并没有选择的权利。比如他说,在他摄像时按住他的相机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市民,他觉得他们误把他当成了记者。实际上,那些人也可能是公务人员,而他们的行为并非出于某个信仰或某条法律,而只是出于惯常的猜忌与恐惧。何伟始终放不下那次冲突,他反复的看当时的录像,他想找出冲突产生的原因。而如果他明白中国,他就应该放弃这种尝试,因为当灌输进中国人大脑的政治信条被触动时,那些人会立马变成疯子,被恐惧驱动着,歇斯底里的维护那些信条——可连他们自己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比如,当他关注三峡大坝对涪陵人的影响以及他们的反应时,他发现人们似乎全不在乎,仿佛三峡大坝与自己毫无关系。他说,也许中国人习惯了之前无数的变革,三峡大坝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实际上,我们不是不在乎,而是即使在乎,也做不了任何事——其中的无力感怕是当时的何伟无法体会的。这些生涩的体验,让这本书变得无比真诚。他以自己的方式理解着中国,然后毫不吝啬且十分勇敢的和所有人分享他眼中的中国。看着何伟视角中的中国,然后比照着我视角中的中国,中国的形象渐渐变得更加立体起来。他是一个旁观者,所以,很多事情,他能看的比我们更加清楚。他能看到校园生活中无处不在的政治意味——那些我们理所当然的在每天进行着的事。军训以及爱国主义教育,何伟悲哀的认为,这是源于1989年的那场学生运动。从那以后,共产党觉得需要更多的去控制学生的思想。他感受到,要让自己的学生在课堂上对一个中国事件或现象展开讨论,非常困难,大多数人都会统一起一个观点,一个非常安全且皆大欢喜的观点——尤其当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外国人。而当讨论一个美国现象时,这种束缚就会悄然而解。关于种族问题,学生们都会论及美国的种族歧视。然而当何伟谈论到自己来到这里时受到的各种骚扰时,大家都沉默了。“骚扰你的都是没文化的人”、“他们那样其实并不算骚扰”、“就几个人”。何伟本打算继续说新疆问题。之前新疆北边曾发生暴乱,而涪陵的报纸上却完全没有相关的报道。但是他放弃了——他意识到,如果他要坚持,恐怕会发生意外。这群孩子,似乎对关于祖国的所有负面信息都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他能看到书本里、言论中、甚至思想中,那些被扭曲的事实、被歪曲的概念以及混乱的逻辑。教科书中,关于资本主义美国的描写,都关注在种族歧视、宗教狂热、性别歧视等问题,然后,书本很自信的给出了这一切问题的源泉——资本主义错误路线。何伟意识到,这种偏见在美国也存在。当他给美国小学生介绍中国时,居然被问到是“中国人吃女婴吗”。只是在中国,没人会去纠正这些问题。政治已经渗透到了学校的方方面面,即使是英国文学课也无法避免。何伟让学生讨论,当罗宾逊来到中国后,会发生什么。有人说,罗宾逊看到了改革开放的中国,这里没有剥削阶级,人们生活的很快乐,他已经不需要再抢劫富人了。更多的人则是说到,罗宾逊继续着劫富济贫的生活,不过,他现在劫的,是贪官。“十分钟内,他们讨论的就不是罗宾汉了。他们在就中国而争论着,他们在讨论那些被灌注给他们的政治教条。……有人说他就好像毛泽东,一个反抗不公平的革命者;另外的人说他是个反革命,那种挑动社会矛盾,破坏经济的人。”何伟对很多事情的看法让我心生敬佩。而把一个自由的灵魂摆在一片充满限制的土地上,这本身就乐趣无穷。和平队要求志愿者在面对各种饭局的邀请时,应尽力避免前往。即使接受了邀请,也绝不能饮酒。因为他们对中国饭局上疯狂的酒文化感到担忧——曾经就有和平队的志愿者因为酒精中毒而死亡。然后,当何伟面对第一次饭局中的第一次干杯邀请时——毫不犹豫的喝了个底朝天。“我来中国不是来做美国人的。”他说。身为一个在中国的美国人,他观察着中国,却置身事外。而当他看到路上的一个小孩子时,他想到,他的学生,也许会成为这个孩子的老师。而这个孩子学到的东西,是何伟教授给他的学生的。教书,是何伟置身于身边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把他的烙印刻在了这个国家看不到的角落里。“我的学生,他们大多数都从农村来。然而当他们工作时,会过上比他们的农民父母好一点的生活。而他们的孩子,也会过上比他们好一点的生活。”何伟这样说,满怀着希望。何伟并没有太留恋他在涪陵的生活。该走的时候,就这么走了。而我却十分留恋。看着他笔下的中国,哪怕是和我家乡隔着超过一千千米的涪陵,我也觉得无比的亲切。他对中国的一切都好奇,看到什么就写什么,没有任何视角的限制。然后,一字一句之间,一个真实而广阔的中国面貌就展现在了我的面前。这才是我想看到的文字,没有自以为是的解读,没有太过个人化的情感纠葛,没有装腔作势的卖弄。何伟只是来到了这里,然后参与进这里的生活,平和且真诚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并记录下来。这就足够了。

在这本书里我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看这本书的时候,我的感受有点奇怪,因为我感觉到自己的思路明显是和Peter站在一边的。简单的说,我在他的书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而现在的我一直用一种带有西方价值观的思维方式去审视过去的,包括以前的教育和在这个教育体制下产生的我。虽然我并不来自四川,但是书里面提到的学校的整个运作方式,其实就是90年代中国教育的缩影。最近看到了英国哲学家罗素在1959年的一个访问,采访者问他说如果你能给1000年后的后代说说你目前学到的教训是什么,罗素说了两点,首先第一点是当你思考或学习一个事情的时候,你必须问问自己(他强调了ask yourself only)你认为这个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而且永远不要被自己所更愿相信的,或者认为人们相信了,会对社会更加有益的东西所影响,这点在我看来就是我在英国读书对我的最大的启发,就是critical thinking(明辨性的思维)是教育里最重要的东西,第二点就是love is wise, hatred is foolish (爱是明智的,仇恨是愚蠢的)。我觉得这两样东西都是我以前的教育里有所缺失的,尤其尤其尤其是质疑性的思维。说说我刚来英国的时候碰到的几个事情:(i) 我的英国导师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记得刚来英国的时候,有一次她问我说你的宗教信仰是什么,我回答说我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然后她又问我说” what do you belive in?",我回答说“I belive in science"。而且我还用了高中政治书上的话语去反问我老师如果你真认为有耶稣的话,为什么耶稣是白人,而释迦牟尼是印度人,为什么不同民族相信的那个神都是不同肤色的呢?而且我还天真的认为只有科学能够解决一切问题,信仰什么的都是一种迷信。现在看来当年的我是以一种多么多么粗浅的方式去理解宗教或者信仰这种东西啊!(ii) 我身边的好多中国学生只要被外国人问台湾的事情,马上就会条件反射式的说”Taiwai is part of China"。而看过电影《勇敢的心》的同学都会知道历史遗留下来的英格兰和苏格兰之间的战争以及由此导致高原清洗,大批苏格兰人被流放到了海外,所以这种仇恨导致苏格兰人有一半左右的人一直是支持独立出大英国的,但我并没有看到整个英国社会的那种非要全体民众说Scotland is part of UK的大范围宣传,相反的是99年英国政府还下放了很大的权力给苏格兰本地政府。去年苏格兰民族党(以独立为诉求)还上台了。(iii)08年的时候,T*i*bet*不是出事儿了吗?当时有一个杜拜的女生问我怎么看,我当时马上回答说,我们不是给他们修铁路,做了好多振兴经济的措施了,为什么他们还不满意呢?然而其实我在那儿旅行后发现那里的人特别虔诚,很多人都把每年一半的收入捐给寺庙了,他们其实心里看重的不是物质上的需要,我感觉他们更需要的人们对他们信仰的尊重,对他们文化的尊重。在上面的例子里头,我想说的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我回想到了过去的我在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大脑的一些条件反射机制。我的这些条件反射完全来自于以前学校的课本和电视机的各种新闻评论。我其实完全没有仔细的调查过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没有反思过这些答案,我就认定这些答案是对的。除此之外,还有太多的例子,比如一翻开历史书,关于文革这种对于一个民族来说那么深重的灾难,书本里的反思就仅仅那短短几段过去,比如奥运会带来的全国的一种狂热的自豪感,比如一提到日本就联想到的那场屠杀的仇恨感,在今天的我看来都是危险的,我隐约地觉得这一切太不对劲了,尤其是在来到英国后,当一些民主,自由,博爱,平等这些所谓的西方观念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之后,我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住着两个人,不停的打架,不停的找书去看,不停的问自己,真相是什么,什么样的教育才是最好的教育?

政治无处不在,三句不离金钱

我不喜欢看电子书,一是太费眼睛,二是少了翻书时的愉悦感。这本《江城》算是我认真看完的第二本书,第一本应该是我们前总书记的回忆录吧。这两本书有个共同的特点,在国内买不到,又急于一读,只好在网上看。何伟的书是我看的第二本,前一本是《寻路中国》,看完后我曾写评论,认为何伟对于中国社会的描写,是来自于下层的体验式观察,他已融身于中国普通百姓之中,与他们有着深入的交往,但并不像那些热爱中国者所持有的态度,而是带着冷静的观察,所以他对于中国社会的描写,总有一种独特的视角,似近非近,似离非离,时不时地让你有会心之处,但又有着你身处其中而不自觉的东西,他冷冷地点出,让你悚然一惊,却也暗暗称是。这本《江城》(我在网上所看的大概是台译本,名叫《消失中的江城——一个西方作家在长江古城探索中国》),写于《寻路中国》之前,那是作者的第一本书,来自于他人生一段难忘的经历,也有着与《寻路中国》一样的风格——体验式的观察。何伟作为美国和平队的一员,在成都经过短期培训之后,与另一名和平队员一起,来到了长江边的一座四川小城涪陵,在当地的一所师范学院里,开始了为期两年的支教工作。在这里,他开始了自己与中国相关的人生,也开始了对于中国社会的观察,并在这里学会了汉语。尽管涪陵这座江边小城最初并未给何伟美好的印象,树叶上有着厚厚的灰尘,到处都是喧哗的声音,犹如中国任何一座内地小城一样,可能更加的偏远与贫穷。不过两年的老师生涯,却给了他最好的观察角度,班上的学生就是他最好的观察对象。这些学生来源于更为偏远的农村,来自于不同背景的家庭,有着不同的喜好与倾向,同时又有着文化,能够与何伟进行各方面的沟通与交流。这是他取之不竭的鲜活的观察材料,其中的一些人还会继续与他交往,成为他另外著作中的人物。在涪陵这样的内陆小城,是极少有外国人在这里长呆的,往往都是乘船东下的游客,往往只是在导游的带领下,在这里惊鸿一瞥,匆匆再远行。而能像何伟一样成为教师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能够与当地的百姓平等地交往,不像记者与采访对象一样,总是处于一问一答的状态,而是平常人之间的相互交流,这是非常难得的。而在《寻路中国》中,何伟的身份发生了变化,从一个普通的教师,变成了美国一家知名媒体的驻华记者。尽管他有时掩饰着自己的身份,但从何伟自己的心态与处事的方式毕竟发生了变化,而与他交往的人群也更在意他的记者身份,虽然他力图让自己保持在较低的层面上进行观察,实际上有些时候却是事与愿违。而在《江城》中,他是一个刚当上教师的雏鸟,虽是城中仅有的几个外国人,也到处引起当地人的围观,人们仅是由于好奇,没有身份的差别。在这里,他可以自由地与当地人交朋友,可以四处闲逛,与人聊天,每天去小店里吃抄手,或者与人一起到街面上烫火锅。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乌江对岸一个学校的老师。他的老外的身份,尽管有时会带来一些麻烦,其实更多的时候却是一种方便:他可以装作不懂中文,别人对他自然少些忌讳;而更深的原因是,对于普通中国人来说,也许对于一个与他生活没有关系的老外,可能更容易敞开心扉。所以他能深入到许多人的生活中去,能够窥见他们的隐私,听到他们真实的想法。这个看似憨憨的美国青年,一面与这些市民嬉闹着,一面用着他冷静的眼睛观察着,并将他所观察到的一切记录下来。在江城涪陵,何伟只呆了两年时间,不过他没闲着,每天走街串巷,结识了大量涪陵市民,男女老少,三教九流,不一而足。他的朋友中有各地的农民,有开小食店的老板,有公司里的职员,有暴发户,有晨练者,还有天主教堂里的老神父。由这些人,又接触到了他们的家庭,还有他们的朋友。不同的人群,不同的职业,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性别,让他对于中国内陆的城市社会有着更为宽广的接触,也让他对于中国的现状与历史有着更为深刻的了解。而这些,是许多的外国观察者所难以达到的,而这正是何伟的优势。何伟的眼光还是很犀利的。这种犀利在于他的观察细致入微,并能看透表象直入本质。表面上他虚与委蛇,暗地里却清醒得很:别骗我,我都明白着呢。在他的这本《江城》中,甚少涉及到政治,也没多少有关时事的东西,有也只是一带而过,未做过于深入的描写与讨论。但读此书,却能感觉到在这个小城中,甚至在何伟本人的生活中,政治却无所不在。它已经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改变着社会中原有的规则与行事思维的方式,已成为这个小城居民性格中的一部分。而作为外籍教师的何伟,也同样感受到了这种渗入他生活中的政治。校园及城市中随处可见的政治标语,竟成为何伟认识汉字的开始,也成为他检验自己汉语水平提高的一种标志。这些政治标语涉及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从计划生育到城市建设,从宣传鼓动到法律告示,异常的丰富。这种标语不仅是城市,甚至偏僻的农村,都能时时看到。他在教学中,在与老师及学生的交往中,甚至是与外界的交流中,也能时时地受到一种看不见的规则与规定的牵制,党的身影能够在各种场合中闪现。学生邀请他到自己家里聚会,会莫名其妙地被取消掉;学生们排练的节目,也会以政治的原因受到各种的干扰;来看望的父母(他的同事亚当的父母是美国的教授)想给班上的学生们放幻灯片介绍美国的农业,校方也各种理由推托,最后只好悄悄地进行……而在与学生及同事的交谈之中,我们仍能看出多年政治教育对于他们思想与行为的影响有多深远。这些学生以及老师都有着很深的爱国情怀,对于党的领导人也怀着崇敬之情。而在与外国人的交往中,哪怕这个外国人是他们的老师,也一样敏感地支楞着耳朵,随时准备反扑他们对于中国的攻击。相反,倒是何伟在校园外所交的那些农民及市民朋友,更有着一种纯朴感情。在何伟与亚当两年支教生活结束时,他的汉语水平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能够与普通的市民进行沟通,也交了大量的朋友,这些人也与他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友谊,有的甚至与他联系至今。这些人改变着他对于涪陵这个江边小城最初的印象,两年的生活也让他与这些居民有了共同的感受,并对这个中国偏远小城有了更多的理解。不过在他离开这个小城之前,发生了一件事,给他也是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与亚当借到了一部摄像机,本想摄下这个小城,摄下这个小城里的居民,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感觉,也给自己的人生一段经历,留下一个回忆。他们来到了平时较少去的码头,给那些棒棒军拍摄。也许是玩得太投入些吧,他们受到了一对中年夫妇的斥责,认为他们在拍摄城市的阴暗面,在侮辱这座城市。这对夫妇的态度颇为激烈,并引起了很多围观市民的愤怒。一场民族主义的抗议就要爆发,何伟两人只好赶紧逃走。对此,何伟做了很多分析,并从自身找原因,觉得他们有些动作太过火。这成为何伟对于涪陵的最后记忆,他写此书时仍称这是在涪陵给他留下最深的记忆之一。其实,在一个充满着政治与自卑的国度,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似乎总是发生着类似事件。除了政治,何伟观察到的小城人的另一个特点就是爱谈钱,基本上是开口不过三句,无论是什么话题,都可以扯到金钱上去。当然也不只是涪陵,他在假期曾经去了西安及西北地区,他在火车上,或者在旅店里,所遇到的所有人,在开始了解到他的身份之后,总会追问一句话:你挣多少钱?当何伟告诉他们他在学校教书,每月挣一千时,人们总是会评论,才给这么多啊;或者说,收入还不错。当接受礼物时,也总是先问需要多少钱。而在展示自己所买的某样东西时,也是先强调价钱很贵,很不值,自己成了冤大头。认真想一想,这个假土汉子何伟对于中国人的观察还真是很细。我们喜爱钱,我们不避讳谈钱,钱总在我们聊天时出现,似乎除了钱,没有更重要的东西了。实际上难道不是如此吗?我们将情感深藏于心,我们对政治又有忌讳,我们又没有其他的喜好,相比较而言,金钱是一个大家都不讨厌也挺安全的话题。对于中国人的好财,我们可以在许多外国人所写的游历中国的书中看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依然如此,甚至还有强化的倾向。在一个普遍贫穷的国度,又是刚刚从赤贫中走出来,金钱在人们的生活中还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柴米油盐酱醋茶,件件都与钱相关。尽管如此,在何伟的书中,我们可以知道,虽然人们聊天开口就谈钱,但作为普通的市民,在与他们的交往中,却表现出淳朴的本性,且异常的好客,何伟与其中许多人成为知心的朋友。他们开口谈钱,其实更多是一种好奇,一种对未知的与己无关之事的好奇,而他们这种嘴头之上对于金钱的喜好,实际上并未体现在他们待人接物之中,相反他们总是在与外国人的交往中表现得特别的大方,抢着请客请着付钱,展现着这个民族好客而又虚荣的特性。何伟的眼光很敏锐,他的观察也很细腻,所以他才能对于普通市民的心理能够描摩得生动,也才能对这些生活于社会底层的民众有着深深的体谅,并能与他们有了交情。在书中除了学生及教他汉语的老师外,他写得最多的就是经常去吃抄手的米粉店的小老板一家,他与这一家人已经熟稔到无话不谈的地步,甚至春节家宴都邀请着何伟去参加。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要有也只是一碗抄手的关系,何伟能给予他们的只是经常去小店吃碗抄手,而他们能给何伟的,只能是给他提供家的感觉,让他感受到中国家庭的温暖。他们的关系持续到何伟离开涪陵,他们还伤心地来到码头上为他送别。另一个则是一个天主教堂的老神父,这是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一生也是历尽风雨,他因上帝而受罪,但最后所有的爱都献给了上帝。这是一个贫穷的神父,他的教堂也很破烂,何伟经常到他这儿来,与他聊天,并带来自己的父亲,让他们用拉丁文对话。最后,何伟将自己所发文章得到的稿费捐给了神父,神父打算用它来做一面圣墙。而他给予何伟的回报,则是给何伟的外祖父祈祷祝福。这些构成了涪陵这座小城丰富色彩的各色人等,让何伟体验到了异国偏远小城的真实人生。还有一个学生,在他离开时,拿来一盒磁带,让他录下莎士比亚的诗歌,同时要求他录下他所知道的所有英语骂人的话。这个人后来成为他下一部书《甲骨文》的主角之一。比较好玩的是,当我在网上搜索江城时,意外地发现了这个william的博客,直到现在他与何伟还有联系。当然,这是题外话了。《江城》这本书让我兴趣盎然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个偏僻的江城,也是我熟悉的一个地方,他所写的许多地方,我都曾经去过,因此读起来更有一种会心的感觉。不过,也因为这个原因,发现了翻译上许多地名的错。这书应该是台湾翻译的,整体上来说还是不错的,译文也较为流畅,可惜在小地名上,也许译者并不了解,因此搞错了不少。如书中总出现的北山坪,错译成白坪山;城里繁华所在的南门山,错译成了南山门;而高笋塘译成了高顺堂。类似的地名译错的还有不少。何伟教书的学校是江东区,错译成了河东区,不过好在他经常跑步的插旗山没有译错,毕竟想与插旗同音的地名应该不多吧。

变化中的中国和变化中的何伟

看完了寻路中国之后在网上找到了这本书,看了两章就明白了为什么寻路中国可以在国内出版而江城不行了 -- 它要直接和尖刻的多。这也可能是因为两本书的题材有所不同,寻路中国侧重于记录中国经济发展带来的变化,而江城则触及了一些更根本的地方 -- 教育体系以及其中的意识形态灌输。可以看出作者自身在两本书十几年的间隔里也有了很多变化。不再那么简单的去看待眼中的各种现象,其对中国的理解在十几年后甚至已经超过了很多中国人的程度,文风也变得越来越幽默老练。他的另外一本书甲骨文有空也要去找来看看。

在消失中的江城中回忆那书中所提及的母校

对于母校的感情是不言而喻的,在大学时期就听过何伟这个人物,以及他那本著名的书当时老师告诉我们叫《江城》,这是一个学校以前的外教根据自己在学校的教学经历所写的,在美国亚马逊排行第一,可惜只有英文版,国内当时基本没有!虽然现在也没有见着中文版,得益于发达的网络时代,有幸在网络中阅读了这本《消失中的江城》,里面提及的哪些地方,涪陵、乌江、师院、北山坪、插旗山。是那么的熟悉~~

实用主义下的中国社会

政治像一张大网,加诸生活之上,成为无形的手,人们的一切社会活动便随这手的方向起舞,毕竟活的有些美感,对于人民来说,是首要的,谁又能真正在乎被操纵与隐性的被损害的命运呢。贴现成本如此之低,未来,终究我已不再。——“已过的世代,无人纪念;将来的世代,后人也不纪念。”《圣经 旧约》毛时代的残骸还在发挥着放射性的威力,这是实用主义文化中的象征主义。形式上追求华丽堆砌和装饰效果。事实上,毛的文化控制已经随着外国人脚步的深入逐步淡化。但至今未被踏平。毕竟,中国太大了,一种力量的深入有政治的推动,有自发的崇拜,一种力量的退出需要世世代代的教育,如果教育不到位的话,那还需要更多年。所以,我们今天的世代或许是最好的时代,如果父辈们还在江城的背景中摸爬滚打安稳甚少,今天的我们在三峡大坝的风平浪静中享受安宁,但仍会感到潮底压抑的力量,刚刚好。今天,又是个三岔路口。不谈政治。谈中国人的韧性。这一年走了一些地方,无论到哪里,人们都过这属于他们的日子,静悄悄,政治离得很近,但生活把它隔离出去,像人们伸出一只手挡在整治前面,我是良民我只是去打酱油。于是,人们缩在这近一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的任何一角,无论多么阴暗,都能活得阳光灿烂。我想这种中国人明天更美好的理念是深深根治与内心之中,是千百年来的儒家文化、集体主义、家族概念让我们,不,让中国家族成为一小簇一小簇这世界上最自我治愈的种族。中国少有的个体力量,让中国人成为一个带电离子,它终究会结合成稳定结构。所以,维稳的政治力量根本不用担心,我们早已经自发连坐了。谈中国人的聪明。这并非指有心机。一个会在外国人面前责怪时令像责怪自家孩子一样的民族,一个内心为了两三句赞美而得意的民族,哪里真正是有心机的呢。中国人的聪明在于他们会察言观色,他们能感同身受,他们能审时度势。于是这种聪明变成了活在当下的明智——并没有明显的褒贬。日子总要过的,人们总要吃饭的,外国人也不过如此的。对于政治,对于SB的经济政策,人们自然能够游刃有余,生活在千百年重压之下的中国人,才不愿对网隔空喊话,他们早已学会默默消化,咋的嘛,要啥子嘛,吃饭睡觉。但受过教育的小孩子们确实真精明,他们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要离开这片狭小的天空,师专的孩子在学莎士比亚,在学卢梭和贝奥武夫,这让我觉得惭愧,并真心感激国外的非政府组织默默埋藏着希望的种子。这真是一段有趣的历史,看了吃不饱睡不着活不了的文革前,看了新世纪逐渐资本主义化的校园,但一段藏在上个世纪末的小城镇的历史却是很新鲜地提醒了自己,那时我十一二岁,我能吃饱似乎也能吃好但过得还很贫乏,那时在距离我几百公里外的,出产榨菜的小城,他们的孩子什么样,那些十五六岁的农村孩子在干什么,那里的小镇上都有哪些小馆子是不是都有擦皮鞋的小女孩,于是看这有我参与和遥相呼应的历史,不再孤单。而通过外国人来描写熟悉感,实在是既真实又陌生,于是我也只能把自己与这段历史地理的关系尽可能拉远再拉远,从历史和空间的距离中捕捉最真实的东西。当然,我不能否认,何伟,他并非客观的摄像机。一切文字都是种主观的描述。中国人在被自己的政治观洗脑的时候,何伟也被自己的价值观洗脑,没有谁是真正客观的,但,恰恰是这种不客观,让一切都有趣起来,客观本身就是一种最最无趣的东西。不能比的还有很多,比如寻路中国的许知远,用祖国的陌生人视角来写祖国,比如石田裕辅,用自行车来丈量世界,同样写到中国,但海斯勒的何伟具备更加真实的力量,他与江城的关系在生命中,是常人无法比拟的深刻,尤其是许知远的轻描淡写远远不及的。何伟的眼里没有那么多啊母亲我眼里饱含泪水的深情,有的只有冷静的观察,耐心而宽容,他的涪陵如同美丽坚毅的女汉语老师,是有自己特点的,是有魅力的,即使它有初始的按喇叭和围观的好奇的眼睛,善良是他的底色,故事是他的根基,海斯勒用何伟的眼睛观察江城,我们用海斯勒的文字来观察中国人。我爱一切善良的真实的描写,于是这消失的江城,从语言到情感,可以写进中小学语文教材了。可是,这真是一个悖论啊,呵呵。最后想说的是,深入自己的角色,去观察去体验,然后去分享,这就是生活。我们曾经、现在已经与那么多地点发生了或多或少的联系,是过眼云烟还是深刻体验取决于心,取决于当下的意识,取决于“什么是重要的?”这一价值判断。然而深刻体验需要感受需要写出来,真的只有“在狱中”我们才可以真正拾起笔来么?——“在路上”的感受力和“在狱中”的定力,用心生活用力生活。为何这世上志愿者这么多,却只有一个海斯勒。

摘抄

不去探究,不去思考,不去分析———只是坚持。为了去证明他们理论的正确性,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毫不理会各种复杂与冲突之处,在这过程中,他们小心使用正确的字眼。只是中国的这段近代史比起美国历史的任何一页都要残暴得多,令到事情变得复杂。这儿有昏迷不醒的灌木丛,筋疲力尽的花儿,以及伤心的草。但它们不是维护得不好,破坏公共财产这种问题,在涪陵是不会有的。问题乃是出在空气,煤灰如毯子般笼罩了城市,把花草都噎着呛着了。几乎没有什么会惨过涪陵的树了,它的叶子灰暗,迟钝,好像刚从阁楼里取出来。在中国的许多地区都是这样,尤其在较偏远的地方,而四川人喝酒可不是为了放松休息。它经常乃是竞赛性质的,通常会用到白酒,一种强烈的,口感恶心的谷物酿的酒。赛老师看似忘了另一个男人,而他好似也不介意。显然他习惯了在大男人的阴影之中。我已经想象着自己坐在这干部的办公室里,无聊到哭。但他们继续时,每个人好似都忘了赛老师,他不过是酒局开场与收梢时的娱乐项目。每次酒局都有个领袖,一个酒精中的男性A字母,他控制着白酒的方向。没人确知到底是怎样,没人在意。他们已经被告知说,大坝是有益的,那就够了。如果中国的领导想要一个世界上最大的水坝,它就将建起来,不管什么风险。没有什么困难会被放在心上——什么淤泥,地震,失落的文物,灭绝的生物,失地的农民。专家的意见也被忽视掉,就好象过去那些年里一样:当毛泽东在1950和1960年代鼓励高出生率;当大跃进被启动的时候;当文革开始的时候。有些时候,你只需决定,而不是讨论。没有理由因噎废食。这里不像是美国,一处类似晚清朝代的空荡荡的战场便可以收到几百万的资金赞助,仅仅因为有些士兵在这里打过仗,站死了,在内战期间。中国有非常丰富的历史,而你若将这些古迹全都保护起来,人们简直无处种田了。当这里出现了严重的车祸时,人们会冲过来,边跑边热切大叫道,“死了吗?死了吗?”跟大多数中国人一样,他们已经因他们的历史而变强韧了,在涪陵这么偏远的地方尤其如此。你只能接受这些变化,顺应它作自我调整,因为你无法控制。我想到的只有取暖。寒冷就好似饥饿;它将所有事情简化。而四十年后,我的学生们还写到他们从“愚公移山”那儿得到启发。每次我读到一个学生引用这个故事,我的心就收紧了,几乎要发作:别去糟践那山了,你这老蠢货。之后是另一个秀,小朋友们上了很浓的妆,照例跳舞翻跟头。电视上总有那样的节目——中国人对小孩喜欢得不得了;几乎一天里的每一个小时,你都能找到个频道,有一群那样的小孩在台上又跳又笑。在这种地方也有人住,就是对中国一个很大的说明,而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也需要控制人口,则说明了更多。我在涪陵看到的有些骂战有太多幕的上演,有时甚至连棒棒军都看腻了走开。老人们在清扫门前,女人们在主街上拉着牛奶车,而夜里的拾荒者朝乡下的方向走去。收废品的男人拉着车,手里摇着个小小的拨浪鼓,来吸引客人。马拉的车往小餐厅里运送煤炭,而太阳明亮地升起于建筑的瓦顶,缓慢的,这尘土飞扬的城市热起来了。也许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在他的相声喜剧路线与京剧唱腔中,他不止一次表现出一只训练有素的猴子的感觉。在最后的一天,好似我里面有什么东西盖上了,我累得没法去做任何意念上的行走,甚至在我密苏里的家周围都不行。他不像邓小平那样理解经济。毛主席喜欢的是革命,是斗争。人们变得更穷了,而你变得越穷,就越容易被控制。但他也不是太担心,因为相比他过去所经历的,这些又都算不了什么。有些上午,我跑去南天门,坐在公园里,看着城市苏醒过来。我喜欢跟他聊天——不是因为他特别有趣,仅仅因为他总是快乐着。最终,我把自己想作了两个人,何伟与彼得哈斯勒。何伟直到我在涪陵的第二年才变成一个真的人,而随着时间过去,我发觉他成为我大部分的身份:除了我的学生同事,以及其他的外国人,所有的人都只把我当作何伟,而且他们只从中文的语境里认识我。何伟与我的美国自我截然不同:他更为友善,他渴望与每个人交谈,他从交谈中获得极大乐趣,即便是最神经的交谈。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就能让他显得好玩;用当地方言说几个词儿,他就能给涪陵人民带来无穷乐趣。何伟也很蠢,这也是我最喜欢他的部分。他说话带着口音;他的语法很糟糕;他对自己犯下的小错误笑个不停。跟蠢人打交道,人们觉得放松,他们发觉跟何伟聊天很容易,即便他们发觉经常要说两次,或者往他的本子上写下新词儿。何伟总在兜里揣着他的笔记本,用来学习新词儿,也为了记下交流中的句子。当何伟回家后,他把笔记本放在彼得哈斯勒的桌上,让后者把一切打入电脑中。夏天里的有一次,我在乘火车时学习中文课本,让其他旅客很钦佩。身为一个外国人,让中国人钦佩很容易——即便中文学得再可怜,人们也会尊重你。他们的世界很小,但他们细心照料着。我的薪水那么低,省钱毫无意义,但我的涪陵生活那么简单,那么便宜,让我不需要担心我的预算开支。在某个意义上,我此时是最富裕的,因为那就像是玩具钱,我根本不用去想它。那桌上满是知识分子,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而几乎整晚的所有精力都花在逼赛老师喝酒上,而他并不愿意喝啊。它让我想到了高中时的PARTY,只不过这些男人都已经四五十岁了。。。。

一个志愿者的快乐与悲伤

他在具有虔诚信仰的家庭中长大,他具有虔诚的信仰。他在大学里学文学,他痛恨文学被可怕的教育体制和文学评论撕裂和肢解,失去了原来的优美。 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作家,但是在此之前,他想看看遥远的国度,也想为了他的信仰做一些工作。于是他选择作为一个志愿者,登上了去往遥远中国的旅程。我想在一切还没有开始的时候,都是那么美妙。在电视里曾经看到过的美好山河,奇异风俗,善良热情的人们,以及为理想所燃烧的激情。但是,如果真的开始了,也许又未必那么美丽。和平志愿队的1个月中文突击训练,他只能认识十几个字,校园里的人们热情而疏离,没有汉堡包,每天充饥的是奇怪的食物以及辛辣的味道。最糟糕的还是周围的那群人,他们围着他,注视他,嘲弄他,像围观动物园里的奇异生物。但是,他还是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随着适应而来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乐趣。他终于在中国一个偏远地区的学校里,找到了莎士比亚和他所热爱的诗歌存在的意义。在美国,每一个关于那些熟悉的诗句,都肩负着沉重的历史和社会意义,而在中国,它们只是一些优美的诗歌,他们完全没有那些负担,自由自在地舒展它们美丽的存在。最初围观他,并怀有一丝敌意的人群,也慢慢都变成了他的朋友,这种朋友当然不一定能够心灵相通,但至少相互理解,并且,在各种可能的尴尬和矛盾中,相互体谅。当然,还有他的学生们。他通过自己的行为,影响学生,而他的学生们,也将会通过成为老师,影响更多的人群。这个国家或者有很多问题,教育或者有很多偏颇,但是人们从教育中得到的,远比失去的要多。然后,他再一次遭遇瓶颈,当他在掌握了一定的语言能力,生活习惯也有巨大改变的时候,当他想要更进一步理解这个陌生国度的文化、习惯、体制以及人们的思维时候,他再一次遭遇到了各种问题。他发现他的行为被政府监视和记录,他发现他的志愿行为遭到有些人的误解,他发现他的学生承载得太多压力,而远非他所能改变,他发现他仍然是一个外乡人,并将永远是一个外乡人。这是文章在三分之二左右所叙述的,也是让我最动容的一些内容。那个一个满怀理想的人,遭遇 现实挫折之后,对自己和环境真正的反思。他在内心会问自己“这是环境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何伟还提到中国人的这种劣根性,例如文革期间,很多人会觉得自己不够革命,是自己的问题。这种性格是中国人的巨大适应性表现,但也永远妥协于现实)。但是当何伟说中国人的时候,他也无可避免遭遇这些问题。是努力地与现实抗争,还是混完这2年的生活。他的选择是“适度的抗争”,这也是他所学到的中国式的智慧。这种智慧是否正确,我也不知道。在中国,你对环境和体制的抗争永远可以让你头破血流,甚至不复存在。但是,永远屈服于现实又真的是解决之道吗?这大概是所有满怀理想的志愿者都曾经遭遇过的事吧。在何伟的描绘中,我当然也看到许多以他的视角所解读的不同的中国。例如中国人早已熟悉的,宣传口径跟实际行动的背离。口头的集体主义和实际利己行为的矛盾等等。但我看到更多的,则是一个满怀着理想出发的人,怎样在现实中消磨他的雄心,而又怎样在现实中找回理想真正的意义。正如作者何伟自己所说的,涪陵作为他在中国的一个家,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完美,但是,也没有他中途所感受的那么糟糕。志愿者的生活,原不如他原来预期的可以改变这么多人,但也远远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关于这本书我可以说很多,但是我只想说这么多。何伟是一个和平志愿者,何伟来到遥远的中国(涪陵即便对上广北的人来说,也绝对是一个穷乡僻壤),何伟一个月只挣1000元,何伟被中国强大的污染空气弄得百病丛生,何伟做了很多事情但还是被“组织”所不信任,何伟有很多朋友但是他内心仍然很孤独。但是何伟他学会了中文。何伟他在思考,不但思考他所不理解的中国,也反思他所习惯的美国。何伟他在涪陵有他的玫瑰花(参见《小王子》),以后,无论在世界任何地方,在米兰,在罗马,在吉隆坡,只要有人说,“老板,来碗抄手”,何伟就能接上暗号,引其为同志。何伟实现了他的理想,虽然不是当初的那个单纯而完美的理想,但现在这个似乎更加坚强有力。我觉得这就够了。作为一个满怀理想的志愿者,这就够了。

冷静的刀

合上书写这篇评论的时候,才知道涪陵的涪真正读作什么,先汗自己一下。喜欢peter hessler还是因为当时的寻路中国,读英文原版,罕见的冷静的词句,有种读周刊的感觉(后来发现这货还真是纽约时报的记者),遂开始喜欢他的文字。江城这本书怎么评价,作为一个老外第一次来中国,用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语言,一路走一路记,笔触沉稳、冷静,简单直白的如一把匕首。如果需要给这本书贴几个关键字或者标签,我会选:民生、迁移、生态、政绩。——长江三峡水利枢纽工程,简称三峡工程,是中国长江上游段建设的大型水利工程项目。分布在重庆市到湖北省宜昌市的长江干流上,大坝位于三峡西陵峡内的宜昌市夷陵区三斗坪,并和其下游不远的葛洲坝水电站形成梯级调度电站。它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水电站,是中国也是世界上有史以来建设的最大的水坝。

何伟和霍伟

看这本书是因为一个书单的推荐,书单的主题好像是外国人眼中的中国。当时看了下关于这本书的大概介绍,感觉挺好奇:一个洋鬼子在一个不出名的西部小城,能搞出什么飞机?最近机缘巧合,看完了这书。不禁感叹:从陌生人来看待自己生活的国度,感觉真是奇妙。作者很聪明,优秀的教育背景(普林斯顿的本科,牛津的文学硕士),以至于他能很敏感的观察中国社会。坚持不懈的性格让他能够坚持学十分难的中文,直到他要离开涪陵的时候已经能使用中文和当地居民无障碍地沟通。对自己的想法很坚持,作者来到中国就是想了解这个国家的文化与现状,其间当然遇到了很多冲突,作者都挺了过来,只是为了我们看来非常可笑的目的:了解一个陌生国家的一切。这。所有这些都让何伟的这本书充满了犀利又新颖的观点。来自自由主义大本营的何伟对我朝一切政治管制都异常的敏感。从墙上的标语到他任教学校的政治约束再到僵化的,自我审查的官僚主义,我们看来很平常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扎眼。一个演出的话剧受到的限制,都能从何伟的笔触中看出讥讽的意味。虚妄的民族主义也是他嘲讽的重点之一。香港回归,中国大陆的过分渲染,全民张灯结彩的景象,被作者写出来显得甚是傻逼。长城被看做是无实用意义的设施,除了满足我们的民族自豪感。毋庸置疑这也是自由主义以及个人主义的充分表现,民族优越感这一价值被充分的贬低。三峡工程的实用价值(发电,防洪)被无情的怀疑,其情感价值(民族自豪感)也被讥讽到让人难堪的程度。当然,何伟的重点还是在中国的文化上。四川方言和普通话的细微差别都被作者抓住:何伟在四川话里是霍伟,作为四川人的读者读到这里笑得差点岔了气。有钱人喜欢尽可能的炫富,比如BP机挂在皮带上,从而体现对普通人和穷人的优越感。这样的段落还很多,这也是外国人的中国纪实文学好看的原因所在:陌生人的能察觉到很多我们忽略的东西。中国人的害羞和防备也被作者无情地暴露在书本中。害羞源于不自信,千百年了,没有办法,这是传统文化。防备来自对自身利益的过分关注,你可以用难听的词语描述,小农意识,也没有办法。中国的很多问题都是贫穷带来的,在文中,作者很少意识到这一点。相对应的,他更多关注到体制内和体制外两种居民的不同生活状态和意识形态。不得不佩服,其作为一个外国人的敏锐观察力。作者起名river town,中文译名,消失中的江城。作者看到了中国社会的剧烈变化,他也觉得消失的文化因素很可惜,译者翻译过来的名字很是恰如其分。纸质版不好搞,电子版新浪爱问有,当然也可以用百度搜搜。这本书的亮点还有很多,非常值得一读。有时会会心一笑,有时则是苦笑一声。

不废江河万古流

《江城》(彼得•海斯勒),作者以其亲身经历,从西方人的视点切入,通过细致的观察、冷静审慎的思考与评判,写下了一小段历史时期的中国。读来有时教人忍俊不禁,有时也令人陷入沉思。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神奇的、难懂的、令人目眩神迷的国度,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活得都有点腻了的家园。我喜欢他笔下对涪陵周边环境诗意的描写,对各种人群的精确描绘,及书中时时流露出的脉脉温情。尤其是其中涉及的很多有关四川的段子,更是让我这个四川人觉得很亲切。那些人、那些山、那些江河、那些农田,其实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却早就被我们视而不见。看一个外国人写我们熟悉的中国,好像从镜子中看自己一样,你这才发现,哦,原来我们是这样子的。飞速发展的中国,拆迁速度可以赶得上神舟飞船速度的中国,快得让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奔走在为各种物质名誉地位奋斗的途中---可能一不小心就忘了自己是什么样了。但因了何伟,我们总还可以有一个窗口能够停下来,像小时候看万花筒一样,跟随他的视角以旁观的姿态去看看我们这个多姿多彩又和合相融的社会。何伟在该书后记里说,我们也早已不再是那个德国历史学家口中所谓的“停滞的民族”,并打趣说只有他这本书才是停滞的。江城已被江水掩埋,白鹤梁到了水下,新城早已建成投入使用。。。面对这么多的物是人非,等何伟再次回来的时候,看到曾经一度有家的感觉的地方,会不会惹起一段乡愁。(当然,他得先学会这个词语)。确实,只有这本书是停滞的,因为书中的这段历史就是停滞的,我们所有人,包括他,都已经走得很远了。

他的魅力在哪裡?

首先想說的是,能讀到這本書的中譯本(實體而非電子本)實在是幸運。第一是簡體版大陸根本沒有,第二不知道是不是這本書的繁體版印數太少的關係,不僅博客來沒貨,連幾乎讓我覺得萬能的誠品也沒貨並且顯示絕版,最後是在持續給我驚喜的學校圖書館里找到了它。Peter Hessler給自己取的中文名字叫何偉,一個簡單且無比平凡的名字,當我試圖去想明白他的作品吸引人的地方在哪裡時,我不可避免地想到這樣的問題:這個他,到底是何偉還是彼得?在這本書里,作者自己的解釋大概是,何偉就像一個由中國所哺育出的另一個自己,他說中文,和中國人交朋友,雖然仍然會被貼上外國人的標籤,可他漸漸地在學會如何生存在這裡,并開始喜歡這個地方。而彼得是用英文書寫的自由作家,他似乎躲在何偉的後面,當何偉與人討論諸如他的薪水是多少這樣的問題時,他在冷靜地觀察與記錄。所以這兩個名字同時地存在于作者之中,雖然談不上人格分裂,卻也缺一不可。我想,他的作品最讓人著迷的地方,就是對我們身邊的中國細緻入微的描述。那些我們已經習以為常,甚至用“中國文化”或者“中國特色”這樣的武器來捍衛不允許別人來評頭論足的事物。小到學生上課談到敏感問題時低下頭不說話的神態,大到對香港回歸的極端熱情和驕傲,都被呈現在這本書裏面。涪陵無疑是一座小城,可它也很“中國味”十足,就像他的中文老師廖老師一樣。在二十世紀末的最後幾年,涪陵還沒有被改革開放的風浪所撫慰到,街上出現一個外國人會引來無數人的圍觀甚至交通堵塞,這都是那個年代中國真實的寫照。在中國腹地的荒涼西部,長江的邊上,有這樣一個範本供作者去觀察去體悟是一種幸運也是一種緣分。中國人大抵不喜歡由外國人來評論自身,這是作者也意識到一種奇怪的”疑心病“似乎外國人總是壞的,總是抱著惡劣的意圖來醜化中國。當然作者也無法逃脫這樣的模式,可當我們直面作者所陳述的事實時,我們也許會習慣性地產生以上所說的反應,但是下一步我們會意識到作者的描述是準確無誤的,也許也是被我們自身所忽略的。我想,這也是一種心態的轉變,讓我們學會直面問題本身,去理性思考,做一個”腦大於心“的民族,接受批評。現代的中國變化太快了,沒有人可以跟隨這樣的步伐,所有的一切都處於建設之中,或者有待建設。這樣的速度,似乎只有置身這種所謂的發展之外的外國人有所察覺,我們身處其間,卻罕有體悟。在瞬息萬變的社會之中,慶倖有這樣的冷靜與客觀的時代記錄者,像是一面鏡子,供我們去檢索去反思,這也是他的魅力之一。作者在本書最後的自我簡介寫道:我沒有讀過新聞學,我的教育中一些比較非正式的部份反而是最有生產力的。我在和平工作團所學到的,多於我在牛津大學所學的;而我擔任人種志研究員的暑期工作,是我大學期間最珍貴的工作經驗之一。現在,我嘗試以我在文學課和社會科學課所學的,來從事非小說敘述體的寫作。我特別感興趣的,就是社會學家所謂的”縱向式研究“——在一段時間中追蹤一個主題。我常常和個人保持數年的聯繫,記錄他們如何回應瞬息萬變的社會。這一段自述,讓我們看到作者寫作背後的努力與實力,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樣的書讓我喜愛的原因。最後想說的是,這本書描寫的地方,是我的家鄉四川,那確實是一片好地方,雖然說這樣的話也許太過於地方主義,可感情需要表達,衝動需要出口,見過再多好的山水也比不上心中的四川。

消失中的江城"與"江城"之分別

"消失中的江城"與"江城"實際上是同一本書,無論內文及標題都一樣,可能再版時覺得新書名更具吸引,網友下載其一已可。老外論述中國寫得也算不錯,譯本還看翻譯者之功力。作者彼得·海斯勒另有兩本同類姊妹作,也可以一讀。

记录

很喜欢何伟的写作风格,快速动态的描写和思考就像在沙画一样,不执着于一景,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又切换到下一个画面。即使是描写一人或一物,也以大量的相对物来对比或烘托,有时候是历史,有时候是环境来描写,而勾勒出的画面是通过自我的角度得来,通过平实的讲述,跳跃式的关联方式的描写,行文的速度与节奏感读起来畅快淋漓。文如其人,他一直“在路上”。感觉何伟的观察很仔细,观察后将点整理成面,成体的系统化。何伟很勤奋,一直在观察,记录,学习。有目标,有方法。会提问题,和人交流和沟通有耐心。思考能力独立有主见,比如别人将他和“大山”做比较,他形容大山为一只训练有素的猴子。真诚,平等,聆听,耐心,包容,勤奋,自律,自省,自由(非形式感,随意感),幽默,批判式思维,迅速。思想开放,多提问,藐视权威,心态轻松,开放式的交流,思维灵活,不教条。

消失中的中国

一开始看到江城,还以为是武汉,因为在武汉上学,听到过把武汉称为江城。后来发现是培凌。彼得·海斯勒以和平队教师的身份来到了中国,一个小城。现在我们看着本书里描写的内容,我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正本书很多在描写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教育。里面很多的东西都会感觉似曾相识。比如大学里现在还有必修的四门政治课,近代史,思修,毛概,中国特色。最搞笑的是近代史,那就是一部中国近代革命史。中国的大多数的东西都缺少人文关怀,看不到作为一个人的个体,看到的都是集体的力量,伟大的成就。从清代末期开始,中国一路变革走来。传统,观念,思想发生着不断的变化,每十年回首,就感觉是另一个世界。49年成立,五十年代大建设。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有文革,七十年代末的改革开放开始,中国又一次开始了变革,8 9以后这种变革戛然而止,留下了二十几年的寂静。我们在急剧变化的社会里,遗忘了太多,那个有着五千年文明的历史古国与现在的中国乍一看似乎没有半毛线关系。一直很好奇,政府一直宣称的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这些传统的绝大部分对世界任何一个民族都能适用。行政被作者在书里一再诟病。怎么都不允许圣诞歌,却丝毫不理会教学内容。这种只追求形式的行政,我们大部分人都已经习以为常并冷眼旁观了。作者和亚当有勇气这样来到中国,让人钦佩。彼得·海斯勒独自出行更是一种生活习惯,包括被空气污染停止的跑步等等。对于大坝,反自然是肯定的。其他就看时间了。江城会消失中国也在消逝

两年多的生活...

作者一直很努力的融入到当地的生活去了解这个即将迎来巨大变化(三峡移民)的城市和居住在此的人民,他非常巧妙的运用了他外国人的角色,将这个现实中存在而我们因为长久生活于其中已经没有感觉的中国生活写的跃然纸上。这样的书也只有他这样的初来中国而试图写出中国的人才能写出。

何伟在涪陵:一个中国式老美养成记

何伟,一个175cm黑头发的美国人,和中国之间应该缠绕着条宿命的纽带。他祖父年轻时曾在罗马接受神甫教职的学习,遇到了自北京而来的老神父讲述在中国的天主教大学美好前景,顿时对中国一心痴迷,内心受到上帝的感召,立志去往中国传教,却受到教会阻扰,愤而退出,去过世俗人的生活。虽然和罗马教会断了干系,但祖父的生活还是始终保持着天主教本笃会的谦逊作风,坚持周末去做礼拜,并把儿子送去教堂当拉丁弥撒的祭坛男孩。何伟就在这种家庭背景下成长,最牛逼的大学出来后,参加了来中国的“美中友好志愿者”活动——到西部的涪陵师专支教2年,时间是在一九九六年到九八年。何伟的描述里,那时的涪陵是一个嘈杂,破旧,空气污染严重的江边小山城,在这里,青绿的乌江和浑黄的长江交汇,江中古老的白鹤梁混合记录着社会历史和自然水文的痕迹,岸边串联着商店、餐厅、补鞋匠和理发匠的长长石头阶梯上棒棒军到处去静静围观着热闹,而Z型的狭窄街道奔驰的的士司机每分钟按下37次喇叭……而且这一切都将即被进行中的巨大的三峡工程所淹没,但当地人却丝毫不关心这个最大改变。这个恶劣的环境和作为外国人而备受关注的生活压力下,何伟患上了慢性鼻炎、耳膜穿孔、肺结核,痢疾等疾病,后来还被迫放弃长跑的爱好。一边教书,何伟一边努力地学习汉语,通过学校帮他找的两位中文老师的辅导,但更多的是把自己全部的闲暇时光,尽量多的与各种普通老百姓交谈,观察他们的生活,寻找中国的规矩,学习中国人的思维方式。那时候的中国远没有现在的开放,人们的思想还显得比较僵化,何伟初期与中文老师的教学就是一场糊里糊涂的混乱(不同教育方式的差异以及中文老师思想上的警惕防御,造成)。而何伟作为涪陵城中的仅有两位老外之一,巨大的差异让他到哪都被人围观,他聪明地发现在交流的一开始,就自嘲“洋鬼子”,立马能很好的消融彼此差距,获得交流对象的信任。同时他巧妙的利用中美两个名字将自己“劈”成两个精神上彼此独立的自己,从而容纳中美迥异的思想,而这种变化让他更包容和耐心。然后,他能够讲一口涪陵口音的中国话了,也觉得涪陵城接纳了他。但他最终发现自己永远也无法消除身上巨大的中美差异,他迷惑于是否应该去照顾辍学刷皮鞋的十岁小女孩的生意,而一个接近四十没有文化的卑贱贫穷擦鞋匠的恶俗无聊玩笑让他感觉尊严受到严重伤害,激烈冲突过后却又羞愧于受过普林斯顿和牛津高等教育的自己在大街上却和个四川擦鞋的“开战”,直到旁边的人们提醒说对方只是个没文化的小贩,其实后者的冲突正源于作者原有的精英理性思维方式和谦逊的生活态度在中国“争脸好面、快意恩仇”学习下结上了一层硬壳。这也是我们这些接受过教育的中国人常遇到的一个问题,教育的一个作用就是让人思考做事的后果,然后理智为之,但是衡量的标准仅仅是成本与收益的权衡?但是中国传统的面子或称之为尊严的东西却价值几何,如何代入衡算呢?将其看着虚伪意气的做作而呲之以鼻,但最终只是实用地铸就一个“笑贫不笑娼”、“凤姐与干露露狂欢”的虚华社会。在这本书里,何伟还分析到中国传统的集体观念,造就了人们总是以身边人群的看法、各种交织的外在社会关系来实现自我定位,而缺乏一种持续的个人价值观的自我认识、掌控。其实中国传统也推崇一个人要有胸襟,重修养,孟子就强调要养浩然之气,对自己的内心保持自然,不以人为做作介入真诚良心的发展,事实上这也是人内心自我完善的过程,只不过最终目的——大义的达成,还是和社会关系有关,只不过放大成了和天下黎明百姓之间的关系了,所以中国人从骨子里始终是和集体捆绑在一起的,也许客观上不如欧美人强壮的身体构造是它的成因。

光怪陆离的世界

很长,且很多碎碎念式的文字,几乎让人把读下去的耐性消失掉。但还是读完了,或许无聊吧。九六年,小镇,仿佛现在我们看朝鲜一样。今天人们回看那个时代,说很荒唐。它几乎是滑稽的,因为人们做的事情那么荒唐。但那个时候,所有那些都是很严肃的——那是现实生活。它不好玩。在今天很难理解。    也许,到了未来,情况也会一样。自从邓小平的改革开放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好多了,我们知道文革的问题不会再次出现。但从未来回头看,也许又会不同。今天回头看文革,觉得很荒谬可笑,也许在未来,人们回看今天,他们会说一样的话。

穿透异域的浮光掠影

上大学时,我总是对外教敬而远之。行为乖张、装扮奇异的他们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而我不想让他们搅皱我四平八稳的一池生活,当然,更难以启齿的原因,则是怕蹩脚的英语一下子就将我小镇青年的孤陋封闭暴露抖落一地。和外教的唯一接触是一次不忍回首的尴尬采访。毕业两年后,我才在这本《River Town》中试着去体会一位不远万里在异乡扎根传道的外教的心情,不仅为过去的缩头埋沙羞愧万分。一本《寻路中国》让何伟在中国知识圈炙手可热,几乎登上了每一家我所见到的媒体。这本《River Town》则记录了第一次来中国时的青涩感观。《寻路中国》之所以一石激起千层浪,是因为他给了我国人一种旁观者的视角来反躬自省,书中令我们眼前一亮、心头一颤的论断遍地皆是,仿佛一块块拾起来就可以映照四周的哈哈镜。此书中的何伟妙论迭出,一套“西洋镜”的中国理论已经隐隐成型,根基坚实、发人深省,毫无疑问,这是在中国多年跋涉思考的结果。但是,在《River Town》中,虽然深邃洞见早已草蛇灰线,初次亮剑,但是我看到更多的是一个初到中国的外国年轻人的苦恼与困惑,希望与探索。一个脑中装满僵化东方观念的外国人如何客服重重障碍,拂去生活表面的浮光掠影,看穿表面平静下的暗流涌动,看透千年历史投射于现实的幽灵魅影、看透中国人心中的深深的政治疤痕……最终脱掉“彼得 海斯勒”这一副洋皮囊,让“何伟”这个中文名字真正落地生根,与周围的人们相融无间。在90年代初的小城涪陵,外国人就像万绿丛中一点红一样突兀刺眼,所以,何伟所到之处,围观如堵,最后不得不塞上耳机让喧闹的RAP当做挡箭屏障。在那个年代,意识形态的愁云氤氲未散,在大多数中国人眼中,他只是一个活蹦乱跳的资本主义符号而已,当然,政治的绊子几乎无处不在,走上几步都难免碰上,步履踉跄。政治压力首先来自于作为权力部门的学校。虽然在大会上、酒桌上领导们都这位外宾笑脸相迎、关怀备至,但是孤立政策、通讯过滤、课程把关却都在私底下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与国家的外交政策一脉相承。如果说政府的敌意让他一次次怒火中烧、以至欲甩手而去的话,被意识形态迷了心窍的老百姓的恶颜相向则让他饮下一杯杯搀杂无奈和悲哀的苦酒。在篮球比赛中,肆意犯规的中方队员高啸着:“凭什么按你们NBA的规则来?”;在县级马拉松比赛中,他将一大批中国人甩在身后,一些民族自豪感砰然破裂的人对他冷嘲热讽;在他临走前在县城拍摄录像时,几个爱国民众自发地加以阻挠,抗议“外国记者”的偷拍行径……当然,虽然政治带来的苦恼像阵雨一样不时会兜头浇下,但这不过是观察这个“停滞帝国”的必要代价。拂去缠绕上身的政治藤蔓,他仍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追踪无处不在的政治痕迹,以稗民琐事填补教科书中宏大理论之间的片片空白。那时,文革的狂风骤雨刚刚远去15年,1989年6月的枪声还回响在耳畔,在他跑步经过的田埂、墙壁上,鲜红触目的政治标语仍然随处可见,毛泽东的眼睛在墙壁、出租车、客厅等各个地方注视着你。但是,在老百姓之中十几年前的那种奋不顾身的政治热情早已消失无终。国际上关于三峡大坝的政府沸反盈天,但这个即将被江水淹没一半的“风暴中心”却是出奇地平静,人们若无其事地听天由命,仿佛十几年后的洪水滔天与己无关。在了解这座其貌不扬的小城的悠远历史后,他才领悟到了这种听天由命背后的沧桑无奈:天平天国的石达开在这里穷途末路;“在过去的五十年里,中国经历了解放战争,激进而且灾难性的大跃进,在1958到1961年,文革,以及改革开放”;60年代毛泽东大笔一挥的三线工程为当地的经济少了一把旺火,后来又秘密地土崩瓦解……与这些改天换地的政治外力相比,“高峡出平湖”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当然,作为一名外教,他在涪陵交往最多,体察最深的还是他的学生。本来,他们的头脑早已成了政治宣传的跑马场,被踏满了自相矛盾的政治教条、领袖崇拜、民族主义蹄印……本来,他可以循规蹈矩地沿着校方拍马送出的既定道路,讲解远离政治的贝奥武夫、莎士比亚……但是他偏向政治虎山行,初看起来似乎有夹带私货的嫌疑,不过他的理由足够站得住脚:从校方手中夺取对莎士比亚的阐释权。在讲解英国文学课时,他别出心裁地让绿林好汉罗宾汉玩了一把穿越,启发学生们设想罗宾汉若是在如今的中国聚啸山林会有何下场,他轻轻地推倒了“独立思考”这块骨牌,眼见着学生们脑中那些似是而非的政治观念顺次倒下,狼狈枕籍——“10分钟后他们讨论的就不是罗宾汉了,他们在讨论那些被灌注给他们的政治教条。事情很快激化起来。我坐在后面,听着那些教给他们的自相矛盾的观念。”他试图挑战学生们被灌输的那些政治“黑话”(历史唯物主义,人民民主专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他猛的一把撕去学生们脆弱的民族主义外衣,指出其中潜藏的种族歧视并不比美国人少;他循循善诱地引导他们写出文革风暴中家人的摧残凋零。然而,十年教育沉寂在年轻心灵上的思想渣滓怎么可能一下子被清风吹尽?隔着语言、文化的重重山水,他的启蒙只传播到了少数几个“特立独行”的学生那里,引起一两座山头的回应。可悲的是,这几株探头迎春的幼苗在人群中孤立无依,被排斥出“集体主义”的圈子。而其余的学生则是一群思想同志的“暴民”,在思想论辩中不敢挺然出鞘,只会不约而同地低头,“伟大的低头”——“像这种的群体就是暴民,即便是在沉默与消极的姿态中。而我总是一个外国人,孤独站在整个班的面前。”幸好,他还有文学这块不分国界的“桃花源”作为进可攻、退可守的后方。他们的教室高高耸立在江边,每次上课的间隙他都会远远遥望船声飘渺、大江径流的窗外,而每天晚上他枕着隔江传来的嘈杂市声沉沉入睡,这种日常生活的秩序感让他心安,文学也一样轻轻抚慰着他的灵魂。他叫学生们欣赏弗罗斯特的一首小诗,莎士比亚十四行中的吉光片羽,让这种单纯沉静之美穿透生活的尘垢潜入心海,去抵御日后岁月的风雨逆袭。政治宣传不会长久,这种心灵的片刻震颤却可以永存不灭。而他也从中得益从西方现代文学理论的牢笼中解脱出来,喘息片刻,呼吸着在发达国家早已成为历史的乡土气息。“在这里,我们都是难民。他们得以从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中逃脱出来,而我从解构主义中逃脱。我们都很快乐,在江边整个涪陵都忙于其生意的时候,阅读诗歌。”

江城·小城

江城提到涪陵,大概很多人对其毫无印象。我来自涪陵的亲友对我说:就是章子怡打过广告的那个“涪陵榨菜”!也许由此,更能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平凡的小城。而整个中国就是由近3000个小的县城构成,这才是真正构建“中国”的单元。何伟来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小城,在香港回归之前。这位由美国和平队组织帮助下,来到涪陵的年轻人在一个市级师专做了中文老师。从他到来的那天开始,吊诡的事情就在发生。他和同伴被邀请参加“纪念长征六十周年”的活动。这让一个心怀自由主义,对共产主义甚至共产主义中国持有怀疑态度的青年感到微妙的不自在。他甚至发现“这场活动出了麻烦”。当地的企业赞助学生们步行朝拜圣地延安,结果到了延安,企业破产。学生们被困在了延安,后来校长想办法让学生回来了。“在我看来,这实乃一个特别正确的方式去纪念中共的历史,跋涉一千英里,然后在延安堕入破产。 ”他这样说。说实话,你能从书页中很清楚地看到这个美国青年人那蹙眉挑嘴,眼神里略带鄙夷的样子。在他看来,这个小城带着荒蛮、落后,这些人的思维非常奇怪。他凝视着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用他所学习和接触到的知识。而那些知识,多少带着传播者自己的再过滤和再认识。而这块土地上的人也那样凝视着他,用更大的不解和疑惑。《江城》最有意思的地方是,它是由何伟用一种主观的“我”的目光和“客观体”的笔法混合写成。他被这个小城的所有人围观;他忍受着那里不适应的空气和生活环境——他花了很大的篇幅,从头至尾描写了江城污浊的空气,喧闹的噪音给他带来的不适;他不时还要在意识形态和工作方面被迫接受一些让人不舒服的“指示”。但是他非常聪明地将这些分开了,他说,他变成了2个人,一个叫彼得·海勒斯,用英文写作,用电脑记录,记录着在中国生活的点点滴滴;一个叫何伟,有着中国最普遍的名字,说着中文,和最普通的中国人生活在一起,感受着真正中国“普通人”的生活。因为笔法克制而从容,他的文字显得从容有度;因为用的是主观视角,那些细节充满了人性的温暖。他不掩盖自己遭遇文化休克时的不适,也不掩饰习惯文化差异融入当地文化后的自得与快乐,骄傲与警惕。在师专念书的时候,他有一个中文女老师,她是师专最高领导的妻子。他们的相处一开始是如此糟糕,女老师用中式教育对他。而何伟感受到的却是不停地打击与责备“不管你之前做的多么好,只要错了一点,就是‘不对’。他们不会夸赞你。”被打击到近乎绝望的何伟写到“我是一个成年人,作为成年人我应当能接受批评,在需要的时候。但那不是美国的方式;我习惯了我的自尊被安抚;我想要有人赞扬我的努力。我不介意批评,只要那上头包一层糖衣。”如果只有这一段,这本书会和别的外国人写的猎奇书籍并无不同,但是事实并非如此简单直白。他冷静而有距离的观察自我观察,他能随后写下下面的句子“(在一次和女老师的争执之后)……在我说完后,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蠢,而我还可以继续说:我们美国人学一门语言学四个月,就足以传达我们的傲慢了。”但是文章结尾,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他说,我们都改变了,可能我改变的更多,但是我们的确消除了敌意,变成可以交谈内心的朋友。是何伟的这种混合又复杂的态度吸引了我,我读他的书不会有被冒犯的感觉。因为他不是来猎奇的,也不是来咒骂的,他在努力克服一些横亘在现实中的鸿沟和差别,他的细腻和敏感不是他书写的基础,而他的思考与反思会让我觉得新奇而且被启发。在他的写作里,“普通中国人的生活”是贯穿始终的重点,这也是他为何选择来涪陵,然后再深入陕甘甚至大漠的原因。他观察在变化中的中国人是怎么生活的,他们的日出日落,他们对待生活的态度。他记录中国发生“大事”的时候,普通人的生活是如何被影响的:香港回归、邓小平去世、新年的到来、新疆的不稳定……我喜欢他对江城生活的描写,喜欢那些平凡常见的景色在他笔下变得影影绰绰充满了风情和新奇。他的心中,对生活的喜爱和苦闷一直存在,此消彼长。那些疑惑抗拒是如何变成了欣赏享受。也喜欢他在西北新疆生活时的坦诚——当在涪陵他被四川人视为“外人”的时候,在新疆他却因为自己的“中国化”而感到舒适甚至骄傲。他察觉到了这种反差,并且诚实地没有回避他。同样也喜欢他高明的“故事化”能力,他将很多充满张力的小情节填进了整个大故事里,让那些故事充满了戏剧化的魅力。而最典型的莫过于那个将雷锋变成堂吉诃德的事件。这本书的结尾毫无疑问用他的离开做了一个结局。2年的生活,他学会的不仅仅是略带四川口音的中文,还有很多朋友,很多情感,很多经历,很多看法,很多很多复杂的东西。这种东西好像全部都清楚地在书里写出来,又好像一切都是不那么清楚。但实际上也许真相更简单:“那就真的是全部了——我们交错而过,然后朝着自己的方向而去。”小城作为一个从二线城市出来的孩子,有时候我会很迷惑,我真的明白我的家乡吗?在看《江城》的时候,我发现我很多时候对小城,对我生活的十几年的生活环境并不熟悉。当然,你可以说外人看东西总比局内人清楚,但是我离乡这么多年,我又有几次对家乡对那段生活再进行回顾呢?何伟笔下的江城是他所见的江城,但是和我家乡又是那么相似。我一个朋友几年前跟我说,中国大部分城市都是相似的,房屋的格局,街道的命名,人们的神情……我在小城生活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它。我觉得它狭小,封闭,生活日复一日,人就在日复一日中衰老,死亡。生活被无数的琐事堆砌,一个又一个的潜规则或者明规则规定好你的人生,你看不到改变。但是等我出去以后,我曾经怀念过那段时间,那样的生活。单纯,闲适,丰满。而读到《江城》的时候,我发现我忽略掉了小城很多东西,我对故乡的思维是一种被启发式的思维。我对它有传统的homesick,但是我很少对那样的生活反思,也很少对比在小城下受到教育的人们和在大城市受到教育的人们的思维的不同;何伟眼中那些反常的现象,在我身边同样比比皆是,但是之前我从未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以后并没有引起我的思索或者关注。我从间接体验中感知世界,尤其是从书本和电视。但是我很少能看见那些关于小城市,普通人的生活轨迹,看不到他们的想法,看不到他们的喜怒哀乐。偶有作品如《立春》、《十七岁的单车》,大多又沉重得让人很难过,更恐惧。《江城》里有一种满足和适意。冬天里碧绿的乌江水,夏日里夜归航船的鸣笛,平坦的球坪,坪上健身的人们。经受过无数风浪的九十岁高龄老神甫的人生态度;那些被莎士比亚诗歌所吸引的孩子们;那个卖抄手的小个体户……还有在乡下盖起了房子的乡人们;满足地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田地却还要嘴上抱怨生活不太好的村妇们……小城的生活和普通人们,常常为我们自己强势文化者和市场所忽略,即便偶有表现,不是“城市精英”借助他们展示自己的“人文关怀”和“反思”,就是充满了绝望、毁灭、暴戾的气息。看着这书,我经常会停下来想,我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它有一条小河环绕,人们在城市发展的时候,往里面尽情倾泻废水污水,在那上面修筑水坝、河流;它有着不多的几条街道,开车半小时就能逛完全城;小城里很多人祖上三辈是农民,他们很多人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好好学习改变命运,尽管现在他们不再像十年前一样迷信读书了;农田和丘陵间杂着,夏日最辛苦的“双抢”时候,田里劳作的大部分是老弱妇孺;他们对政治和生活有着自己的看法——这也许正是短短2年里,何伟想知而无法探知的;每个人都处在非常复杂的性关系与人际关系里面……但是不管怎样,不开心地生活的人有,开心生活的人也有。小城的生活像胎记,印在我的脑海心上,我离开了它和他们,我遇到了新的生活与人,我偶尔也会想起与此时此地不同的彼时彼地。但是对它来说,我并不是一个忠贞的孩子,我叛逃之后还漠然对它遗忘。这里面有一个奇怪的吊诡悖论:只有离开它,我才能认识它;只有转过身,我才能看见它;只有忘记它,我才能拥有它。我的起点是一个南方不起眼的小城,我永远都会记得,但是到哪一天,我才能成长到足够对我的小城和我的人生,我生活中的那些人与事情开始令我自己满意的回忆和描述呢?小城和《江城》一样,并不能给我答案。

在90年代的交集

何伟到涪陵支教的1996-1998年,我正在县城念初中,涪陵乌江上游最多150公里的一个县城。彼时最主要的交通工具是轮船,所以这150公里几乎是整整一个白天的距离,每一艘前往重庆的轮船都会在涪陵的码头停上几个小时,夜里再启航,以便第二天天亮正好抵达重庆。所以每一次到重庆,都会搭送给涪陵几个小时,从武陵山出来的第一座“大城市”。“大城市”迎接我的是从码头伸向市中心的无尽天梯,特别在我还是几岁的时候,那天梯简直令人眩晕。天梯的那边有百货公司,我记得我最早的合金小车是在那里买的,两个,从整版的盒子里抠出两个来,爸爸付钱。我记得做工还不错,后来合金小车在县城也流行开来后,才知道有多少是烂货。涪陵好像还有个动物园,不记得里面有谁了。所有这一切都是轮船停靠涪陵的几个小时里完成的,它从来不是目的地,只是路过。高速公路通车以后,很多年,连路过涪陵都没有了。涪陵是个熟悉的地名陌生的城市。当何伟记述他的90年代涪陵时,正好和我的时空交集,我熟悉那气候、熟悉那地形、熟悉那饮食、也熟悉那方言、甚至他支教的“涪师专”在早早些年的县城里就像是高等学府的代名词,念幼儿园、学前班、小学、中学,不知有多少“涪师专”的毕业生当过我的老师,但就是陌生这城市。用所有这些熟悉的元素,何伟拼贴出一个90年代的中国小城,混乱、狡黠、迷失、荒诞,但也友善、温情、被动地在改变,书的结尾甚至还搞得蛮忧伤。从《寻路中国》到《江城》,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阅读体验了,上一回是《迟到的间隔年》。我怀了一下旧。

读后感+摘抄

窝在沙发上看到最后一页,何伟即将涪陵,竟然有点舍不得,像是每天期待的电视剧终于到了大结局的时候,好久都没有看书看得这么HIGH了,真开心!何伟同学在中国的第一年过得很困惑,可是他站在教室里讲诗歌的时候,还是被打动了,他看到学生们“对自己读着诗,在课桌上,轻轻的。他们听到了这首诗。这是很少美国学生能做到的,至少我的经验如是。我们美国人难以从朗读诗歌中去发现它的音韵,长久以来,在受教育的人当中,这技能就已消失了。但我的涪陵的学生还保留着它————没什么东西去破坏了它,即便是电视的新世纪,甚至文化大革命也不能。”这简直都让人怀疑,音律是人类血液里的某种东西~他惊叹“伟大文学作品的部分力量,来自于它的世界性,它的普世价值:一个四川农民的女儿能读到贝奥武夫,将之与她自己的生活联系起来,一班的中国学生能够倾听莎士比亚的诗歌,而看到一个无瑕的汉朝美人。”看到这里连我都感动了,在被窝里读到玛格丽特在飞翔的时候,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读到清风穿过不存在的骑士的铠甲他很抓狂的时候,那种独特的喜悦,与生活既疏离又契合的感受,真是一件快乐的事~~虽然他随即想到“但与这种力量相随的是脆弱,因为总有人想要借伟大作家的力量为自己所利用。很自然的,你会希望莎士比亚站在你那边———如果他不是那么合适的话,你就曲解他的文字来服务于自己的意图。”,这大概就是何伟同学写文章的特点,优美抒情,但是突然又会回到思考,如此往复,我觉得非常令人着迷很有画面感的笔触写他在参加某个市民长跑比赛,“在任何大型的赛跑中领先都是种陌生的感觉。人们谈论跑步中的孤独感,但我总觉得这运动只是在比赛中才是孤独的,特别当队伍拉开了,你发觉自己独自在前。在队伍当中,你通常会和其他运动员有一种团结感,即便大家是在竞争,而在前方领先,就没有这种幻觉了。那时,比赛成为了追逐———一个人对抗赛场中其他所有人———而我总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孤独的感受。而当你是两千多人中唯一一个外国人时,这感觉就更其孤独,沿着赛道两侧,观众在喊着“外国人,外国人,外国人。””何伟同学去新疆,在更加陌生的地方,他竟然突然找到奇妙种族温暖,“但倘若我不开口的话,情形便不同了。我有些意大利的血统,模样看上去和维族人没有太大区别,是以我能走在大街上,却不会引人注意。偶尔我会被误认为是本地人——中国人有时问我是不是维族人,而维族人问我是不是卡扎克人。在涪陵我总是对自己的样貌极其敏感,因为每天我都遇到因为与本地人样貌不同而带来的种种问题,但现在,在这个沙漠小镇中,我见到的人们,有着与我一样的鼻子,头发,和眼睛。我人生中第一次意识到种族的重要性,不仅是因为它将人们区别开,也因为我对那些和自己模样相似的人产生了一种感情的连系。有整整一年里,我感觉不到这种连系,但现在,在新疆,虽然那连系很是微弱,也胜于无。”这一段话我觉得和费孝通“差序格局”的理论很像呢!何伟简直就是再次描述了中国特有的同心圆式的关系网络~“而因为传统的集体思想,所有的事情又变得更复杂了。我在涪陵住的时间越长,就越是对“个人”这一概念的看法所惊讶——以我的观点,这乃是我在西方所知与在中国所见的最大差别。在涪陵的人们,其自我的意识,看起来大部分是外来的;你是被别人对你的看法所定义的。那总是儒教的目标,定义个人的位置,乃是严格按照她与别人的关系来进行:她是某人的女儿,另一个人的妻子,又另一个人的母亲;而每一个角色都有其特定的责任。这是一个很好的保持社会和谐的方式,然而,一旦和谐与打破了,缺乏自我定义这一点,会使得重建变得困难。在中国,情况经常是,人们没有一个内在的罗盘,来帮他们挺过这些事件。”我觉得一个外国人能在短时间内看出这一点还是挺牛的说~~还有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他说他发现他和同学们如果稍微涉及到一点有关政治的敏感话题,同学们会转化为中文,觉得会自在很多~~~这和我们想的多少有点不一样,我们总以为在环境不确定的情况下,别人听不懂的英文是一种安全语言,但后来,何伟意识到,“那惧意,不是说怕别人偷听。关键是他们要觉得舒服自在,因为那些带有不确定性的话题,用他们的本国语言来处理更容易一些。但我也察觉到,真正的惧意,他们真正怕的,是他们自己:几乎所有的限制,都建立在他们自己的头脑意识中(自我审查)。英语是在学校里学的,是以它就跟这个教育系统不可区分,跟学校的政治管治紧密联系。当他们说英语时,警钟会自然在他们脑中敲响”,反正,这个观察我总是隐隐觉得有很厉害的地方~~结尾处,何伟再次回到诗歌,我喜欢这一段话,“但现在,我发觉自己在想着,从那些天的讲课中,是否有什么东西留下了来了。我希望我的学生们那个记得那首弗罗斯特的诗,或者我们学过的别的东西。可以小到某个故事中的一个人物,或者莎士比亚诗中的一片银色——但我希望总有些东西被记住。我希望他们能够在意识的某个角落里保留一些东西,而在其单纯之美中,他们会发现一些稳定而真实的东西。那是我对文学所抱有的信仰:它的真是持久的,不受日常生活的挣扎所困扰。但同时,那里也总有些启示,而有些时候,一首“NOTHING GOLD CAN STAY”这样的诗,面对涪陵这种地方的严酷现实来说,仿佛毫无用处。”

翻译的力量

彼得海勒斯的《寻路中国》和《江城》都是李雪顺翻译的。在翻译小说粗制滥造、生搬硬套,前言不搭后语的今天,能看到如此清新的文字,着实让人在阅读中眼前一亮。能够一边饶有兴味地读下去,一边时不时地会心一笑——中国真TM是这样的。李雪顺在翻译过程中,对标语、地名等经过了仔细考证,虽然文中还有一些前后矛盾的年份、人名瑕疵被眼尖的豆瓣粉指出,但他对彼得作品的尊重是肯定的。现在很怕看翻译作品,因为被别人咀嚼过的口香糖多半寡淡无味,就好像唐诗翻译成英文,怎么读都是怪怪的,原先的色彩顿时消失殆尽。但自己苦于没有扎实的英语功底直接啃原版书,所以对一位严谨的、才华的翻译工作者深表敬意。作者的光芒在翻译者的多棱镜下折射,让身处东半球的我们也能感同身受。

river town

看寻路中国在先,这本次之。甲骨现在在读。这本就是作者初到中国很日常的记录,从一个外国人的视角,也在江城从peter身体里塑造出了一个何伟,没有太多触动我的东西,反倒是甲骨,今天在等班车的时候看到石教授那一节,两次泪下,一为唐际和他传真穿越海峡两代人的联系,一为前面发妻两岸相隔劝其再娶。甲骨甲骨。。。。要说明的是,这本书是从网上下的中文电子书,以后会找时间尽可能看一遍原版,此电子版的翻译比寻路中国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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