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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岳麓书社
出版日期:1992-12-1
ISBN:9787805203300
作者:沈从文
页数:2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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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从文的创作中，数量较多的是描写理想乡村生活的乡土小说系列，而对革命的直接正面描写相对较少，尤其是在他反映都市生活的小说中。我想，这其中的原因有二，其一，作为京派这一相较文学的宣传效用更加重视文学作品本身的文学流派代表作家，沈从文，以及同为京派的著名乡土小说作家废名等人，正是用这样一种体裁的文学，对左翼小说家们“以文学为宣传”的文学观念做着无声的反抗。其二，不为了功利化的目的而触及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不同于左翼文坛大部分作家表现社会，革命的真实情形的无知，沈从文选择从自己的经历与生活入手写作，从而能够更深入的探索人性。沈从文笔下的乡村世界，虽然总体上说是在与都市社会对立互相参照的总体格局里表现的。但很显然，乡村题材于他更为游刃有余。个人认为，在处理都市作品时，沈从文一方面是题材比较落于俗套，比较痴迷于婚外情一类的题材，说不上对前人的突破，没能自出心裁，且在塑造人物形象的时候较为突出刻板印象以及陈规的一面，流于道德说教感。这其中包含了他为求生计而迎合商业需求的原因在，但归根究底，由于缺乏深刻的生存体验，对于都市题材的剖析，乡村出身的沈怎么说都是远远比不上同时代海派的张爱玲，钱钟书等人的。但话说回来，在我看来，沈的都市题材小说里有《大小阮》一篇，确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里这么说：沈从文的都市讽刺小说里，也有写得好的，把现代中国的病态一针见血的写了出来，这便是特指的《大小阮》。《大小阮》是一个多多少少有着宿命论意味的故事。一对年龄相差不多的叔侄大阮与小阮在进了一所新式学校后因为各自加入的不同学生团体而从此走上了两条不同的人生道路。大阮一贯顺风顺水，虽然在大学时过了几年荒唐的风花雪月生活，但毕业后依仗着自己的岳父政府要人的身份好歹当上了自己母校的训育主任；而小阮，在中学闹出伤人事件后直接辍学去到军校投身轰轰烈烈的国民革命，虽热情满满但终究未能成事，加入工人运动被捕死于牢狱之中。大阮则最终收着小阮为革命募来的两千块钱过上了安逸生活。革命是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一个大社会背景事件，这个年代的作家写作题材里多多少少会涉及到对于革命者的态度。比如蒋光慈，在他的笔下，革命者的形象带有某种以理想主义的狂热美化的姿态，粗糙的形象描写之下，让人读来在“好气”“好笑”之外更感受到作者笔法的幼稚，也侧面透露出左翼大部分作家对生理、心理以及社会状况的无知，同样的缺陷在丁玲描写洪灾情形的《水》这篇小说中也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左翼作家中相对较出色的茅盾，对于题材及形象的处理较前二者严肃，但处理人物时漫画式夸张的笔调与简单化的描写却实在不值一提。至于早期作品中对革命者性生活的恶俗化描写，说得好听点是他尽力以一贯坚持的客观现实主义刻画大革命失败背景下众生相的意图，一但戳破单一化的文学评价方式，或许茅盾还是缺乏对革命者之为人应有的同情心。相对比之下，沈从文通过《大小阮》这篇文章却通过书写小阮这个人物展现出了人道主义的光芒。读《大小阮》，小阮给人的印象固然少不了那份热血、不计后果的冲动感，比如在赴唐山加入工人运动的行为，也多少让人感受到他的急功近利，这与茅盾的现实主义刻画意图是一致的。然而，在作者不置臧否的的笔下，我们却多多少少能为小阮那份理想主义的殉道精神所动。对于大阮，热血青年们也许厌恨他的生活哲学，没有任何所谓政治上的坚持，完全的利己主义者，在身边亲人甘为理想付出行动抛洒热血的同时，大阮一类人却不为所动以求自保与安逸。这讽刺固然是明显的，但细读之后，我认为沈从文并不是旨在做这么一个简单的道德评判，他意旨不在批判大阮。大阮的行为，至多说的上是不高尚的，但却不缺乏其合理性。看看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周遭，一个世纪转眼将要过去，我们身边的大阮，只能说是有增无减。小说中隐含的对大阮的鄙夷，更多地还是针对小阮的死，在大阮从小阮的死中坐收渔翁利的同时，我们深切的感受到了小阮那为所谓政治理想而牺牲的死亡是多么的不值得，显得多么的草率与尴尬。我想，在沈从文写下这样一次牺牲的同时，他的脑海中一定浮现出了当年在湘西时亲眼目睹的屠杀，想到那些年轻的兵士无谓的死亡，为他们痛惜，为他们悲哀，同时为小阮而痛惜，而悲哀。他同情他们，他借大阮之口说出：“小阮有热情而无常识，富于热情，所以凡事有勇气去做，但缺少常识，做的事当然终归失败。事不过三次，在武汉侥幸逃脱，在广州又侥幸逃脱，到了第三次可就终难免命运注定那一幕悲剧。”，他借这样一个年轻生命的消逝表明了自己对于革命的不信任，以及他一贯坚持着的流淌在作品里的强烈生命意识。小说最后这么结尾：“大阮从不再在亲友面前说小阮的胡涂，却用行为证明了自己的思想信仰是另外一路。他还相信他其所以各事遂意，就为的是他对人生对社会有他的稳健正确信仰。他究竟信仰的是什么，没有人询问他，他自己也不大追究个明白。”“他很幸福，这就够了。这古怪时代，许多人为找寻幸福，都在沉默里倒下，完事了，另外一些活着的人，却照例以为活得很幸福，生儿育女，百事遂心，还是社会中坚，社会少不了他们。尤其是象大阮这种人。”沈从文同样看到了小阮革命道路上那些急躁和功利，但他静静地叙述，只是旁观，他书写这个人物，是为了同情。他笔下的大阮虽然自以为活得很幸福，但这种自以为是之下却隐藏着一种无意识的悲哀，虽有嘲讽，亦是同情。沈从文塑造人物，全靠心中坚实沉静的人性观和手头一支妙笔，所以我们读罢全篇，心中即使为大阮愤怒也早已熄火。这种人性观究竟是什么？纵观整篇小说，打更老人是一个神奇的存在，这个不与人为难以换得三杯两盏烧酒，在外人看来是始终没有变过的老人，从一开始就是学校里那些学生的守护者，他勤恳守在自己工作岗位上数十年如一日，在变动的社会中却一直保持自我无所改变，可说是一个保守却智慧的形象。他让大阮体会到了“许多旧读书人找寻的“道”，新读书人常说的“哲学味””，小说中大阮为了弥补自己心中对小阮莫名的亏欠，决定每月给打更老人供应十两烧酒，一个莫名其妙的行为，似乎多少隐喻着沈从文小国寡民的社会理想，以及他心目中消解革命的正途——一种不用流血，合于人性的道路。------------------------分割线---------------------------也是一篇大二的作业，后来读《世说新语》，知道大小阮即阮籍和阮咸，沈的小说里并未将他的大小阮生硬的比附为阮籍和阮咸，但阮籍、阮咸叔侄都属魏晋风流的代表“竹林七贤”中人物，也许能证实我最后对老人的猜想还是合于情理的，聊以补记。
精彩短评 (总计1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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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沈老的一些讽刺短片小说。第一篇里的七爷真够二的…目前为止还是最喜欢《湘行散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