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完整讲述共和国历史上最折腾的岁月3》书评

一部值得阅读的小说

我读书一般不看腰封，扯掉包装的时候就把腰封一起扔了，后来看别人的评论，才知道《四棵杨》再版也是借了《平凡的世界》电视剧热播的东风。虽然是商家的宣传，将《熬过》和《平凡的世界》联系在一起，不过，你一开始阅读，就很难不把《熬过》和《平凡的世界》与《白鹿原》放在一起做比较。它们都是农村题材的小说，都有如同史诗般的历史跨度，都发生了一起可歌可泣的故事，对于读者来说，它们都是一经捧起，就很难释卷的好小说。和《平凡的世界》、《白鹿原》相比，《熬过》的人物显然更多，也有读者因为这部小说没有如孙少平、孙少安、白嘉轩、鹿子霖这样灵魂人物而诟病，因为在《熬过》里，几乎人人都是主角，又几乎人人都不是主角。小说从一个古老的寺庙，老道士的去世开始。老道士临终的交代是贯穿小说始终的主线，整个故事就在老道士临终交代给自己两个徒儿的几句推背图里，这样的开头，让整个故事蒙上了神秘主义的面纱。说到农村小说，就不可能避免神秘主义，也会出现一个几乎阴阳两界通灵的人物，在《白鹿原》中是朱先生，在《熬过》中是老烟熏。然而，朱先生和老烟熏都不是主要人物，而只是穿针引线的人物。在一部小说中，这样的人物算不得主要人物，也不一定是人们谈起这部小说就马上想到的人，但是在农村题材的小说里，却不可或缺。有人说不喜欢看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但是如果你有过农村生活的经历，或者爱听家里老一辈讲过去的故事，你就会理解这样的选择，而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神啊怪啊，老烟熏这样通灵两届的人物，才能构成农村小说。《熬过》只是一部小说，而且是一部大胆的小说，我相信也是近几年才能看到的小说。不管怎么样，1949年到1976年这段时间都是共和国成立历史上比较敏感的时期，很多在今天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在这段时间。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是人避讳的一段历史。作者只是借一部小说的外衣在如实记录而已，真正的做到了小说的白描。它没有《平凡的世界》那么立意高远，让孙少平在不管如何艰难的环境中总是用书本突围，坚持下去，有一种保尔柯察金的精神贯穿在小说中。《熬过》就是一段时间中一个村一群人的故事，有一个像孙少平一样爱学习的旺田，还因为家里的工分不够，早早辍学。虽然在田间地头仍旧学习农耕科学，除了种了高产的棉花，始终没有更高的突破。有一个上大学的机会，还被别人顶了包。在我看来，在那个时期，旺田的故事更真实，那个年代，有多少个旺田就陨落在乡间了，而孙少平却凤毛麟角。小说最初出现的两个临危受命的徒弟道士，并没有成为小说的主角，其中，进才早早还俗，还娶了媳妇，成为《熬过》群像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到小说快要终了，另一个道士才露出真面目，说实在话，作者这样的安排是我没有想到的，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惊喜。最初在风雪夜去送消息的李姐几乎没有故事，而最初露出主角锋芒的万风扬，到第三部戏份就很少了。在群像描写上，《熬过》是很成功的。我觉得正是因为它没有主要人物，才让整个故事更吸引人，每个人都是每个人故事中的主角，又是别人故事中的配角，四棵杨各自为家，又抱团生活，这才是这段历史中真实的农村。小说用其中一个人物婉容的话点了题：不知道自己这命，何时才能熬过……是啊，熬过，洪水过去了，在废墟之上，等待这些农民的命运，还是熬，还是遥遥无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过的命运。就在这熬着熬着，老地主死了，老农民也死了，一代又一代，似乎不管多么用力，最终还是在熬生活。刘亮程在他的小说《在新疆》中曾经有过这样的思索：为什么中国的农民越努力越折腾最后反而越穷？《熬过》中几乎看不到作者对农村对历史的思索，但是农村群像的描写似乎也回答了一个问题：农民之所以会穷，不仅仅是农民的局限性，也有历史的局限性，地域的局限性，而在农民努力脱贫致富的过程中，政府、领导的每一个看起来似乎微不足道的决策，很可能影响几代农民的生活。不为什么，农村就是这样一片打碎骨头连着筋的土地，因为那片土地，所以，所有人的命运息息相关。大家小家，过不好生活最怕的就是折腾，天灾躲不过，人祸的折腾更是伤筋动骨。一部八十多万字的小说，可以说从头开始一直折腾到结束，这样的日子，可能想过的富足美满也难。到今天，我们不苛责历史，但求别犯昔日犯过的错误。我最喜欢的片段是大饥荒的描写，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最喜欢的人物是李青龙和白云天。这里面的每个人物都不是高大全的，也是在发生变化的。比如万风扬的变化，就很典型。从最初淳朴的知恩图报的农民，到权欲加身做出一些糊涂事的村长，从唯唯诺诺为村人考虑到受到侮辱私心驱使下借政策打击村人的村领导，再到最后回归村人。白云天这个人物最初的出场，很难引起人们的好感。却没有想到他解甲归田后，是全书最汉子最男人的角色。作者的安排很有意思，当读者真正喜欢这个人物的时候，他又犯了些错误，在修建水坝的事件中，很大程度上都是老白在推波助澜，可见在农村，意见领袖的文化素质也常常是决定历史的重要因素。大概用了一个礼拜看完，《熬过》是一部好小说，如果你愿意在如今这个速食阅读的时代静下心来读一本小说，读一本农村小说，回到一个并不遥远的历史时期，那么，它值得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