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日闲谈》章节试读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129页 - 日向子画鬼

作画不同于写小说，小说可以略过不提，而画面必须有细部表现，看似不经意之笔，却是从大量的资料中提取的。可以说，杉浦是用漫画形式发表自己的研究成果，正因为有此类作品，日本漫画才傲然于世。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3页 - 日本人与诸葛亮

吉川英治说：《三国》也可以说是一部世俗小说，《三国》里有诗，如果除去诗，世界性宏大构思的价值也就变得枯燥无味了。所谓诗，应该是阿城《闲话闲说》里说的：“《红楼梦》是世俗小说，它的好处在诗的意识。”吉川《三国》写到诸葛亮病故五丈原为止，其后以“篇外余录”草草了结，原因是他认为始于曹操，终于诸葛亮，《三国》就是这两大豪杰争成败。这个收场也把诸葛亮形象深深烙印在日本人心目中。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100页 - 写真异闻

近年来照片不叫照片叫写真了，虽然这个词古已有之，但重新用起却并非复古，很有点洋气十足，是从日本拿回来的，也许绕道台湾。不过，作为外来语也不能随便用，美人写真，明星写真，起码橱窗里临街招展的婚纱照，“西”奇“古”怪，才称得上写真，虽然说不定本人也疑惑“那是我吗”。又见网上报上有“写真照片”的说法，可真就不知其所云了。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42页 - 人与人间

词语是难以抵制的。说来“日本”这个词就是日货，在域中是武则天之天下的时候，他们嫌“倭”不好听，自己给自己起了这个名。现而今常说的“人间蒸发”也是日本词儿，可能用中文来说有点怪，别有天地非人间，聪明人便说“从人间蒸发”。其实，日本现代语的“人间”通常指的是人，当初误用，习以为常，把固有的含义挤到一边去了。人不知去向，音信全无，蒸发了也似的，无非我们本来说的杳如黄鹤，但是说“人间蒸发”就时髦。日语里也有“人”，而“人间”之所谓人，按《广辞苑》解释，是以人格为主的社会性存在。明治维新时代大量日本词汇传入中国，现在花开二度，来自日本的词汇又见多，如写真、人气、组合、品质、职场。分明是中国的固有词汇，但衣锦还乡，看着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内涵被富有工匠天分的日本人加工了，意思更微妙，那种若有若无的差异每每令译者踌躇。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89页 - 读序随想

顾炎武说：人之患好在为人序。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6页 - 江户热的死角

直截了当地说，江户时代人们的文学性活动，其中心不是净琉璃或俳谐，也不是庞大的随笔类，更谈不上爱情小说或青楼小说什么的，实际是汉文著述。在学校里作为常识学习的文学史，说江户时代是市人文化、市人文学，但是在江户时代末，不会有一个知识人容忍这样的说法。19世纪末从欧洲输入文学史这门学问，照猫画虎，乖离各个时代以汉文学为主流的实际情况，只是把日语作品编成日本文学史。但对于江户人来说，比起宣长来，最大的思想家无疑是徂徕，诗人可能是茶山，而不是芭蕉；散文家的名声，山阳远远超过马琴。就是说，江户知识人保持着一种文学性习惯，即主要用远东文化圈的共同语言——中国古语思考、讲说、歌咏。这是日本古来的一贯传统，对于不用生身之国的语言著述丝毫不抱有疑问。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69页 - 译与不译之间

这书名有趣，说的是翻译：文字像美女，但作为翻译却是武大郎的老婆，岂止不忠实，简直是谋杀原作，而另一种翻译，文字丑了点儿，内容则无误。——注：“这书名”指的是米原万里1995年出版的随笔集《不忠贞的美女或贞淑的丑女》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26页 - “另类”涩泽龙彦

萨德是法国作家，通称萨德侯爵，堪称另类之最。二十来岁精神始现异常，简直整个人人是上帝用丑闻的泥巴捏出来的。大革命前被抓，大革命后也被抓，前后关押近三十年，在狱中写作，精力充沛得惊人，作品淫秽得无以复加。19世纪末德国医生用他的名字造了一个词，表示性虐待狂。到了20世纪，隔了几代了，法国诗人就对他刮目，说是影响了超现实主义及存在主义。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这样看：从思想来理解萨德文学，似没有一鳞半爪的优雅，但另一方面，把它和同时代的Laclos的《危险关系》、Crebillion的《沙发》摆在一起看，洛可可色情文学的馥郁芳香就从血污与拷问的后面冒出来。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98页 - 作家的无聊故事

二十年前初到日本，对日本书籍装帧史大感兴趣，查阅到一本纸好墨精的毛边书，是佐藤春夫1929年编译的《车尘集》，副题为《支那历朝名媛诗抄》。明治以后日本不兴读中国古典诗，译诗也只是译欧美现代诗，而佐藤凭其深厚的汉诗文素养，用现代诗体翻译中国古典诗，而且是日本从未译过的女诗人之作，至今也值得一提。他把《子夜歌》“侬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题为“恋爱天文学”，很有点意思。

《枕日闲谈》的笔记-枕日闲谈 - 枕日闲谈

中国与日本之间的历史纠葛千回百转，也酿成了今日两国国民之间的复杂情感。虽然近十几年抵制日货的浪潮时有发生，但感觉逐次平复的越来越快速，波及范围与影响力都越来越小。一时的情感义气民粹主义情绪，终究抵不过越来越盛行其道的“实用主义”理念。中国人到底还是喜欢日本出品的精致细腻物件，到底还是留恋与艳羡日本独具民族特色的市井风情，洁净整齐的环境，和美貌与美味兼备的美食，无怪乎中国成为日本最大的游客输入国，而且凡是去过日本的人，都会自动成为它的旅游亲善大使。然而这也只是中日之间的一个面向，前些日子，听说一段子，说在横店担任群众演员的一外国友人，自曝说在那演的最多的戏，就是杀日本鬼子和伺候娘娘。现在打开暑期电视剧，抗日战争题材的片子也是少不了的。曾经有一日裔美国朋友和我提及，他认为中国从儿童阶段就开始进行反日教育，虽然当时我听起来有些抗拒，然而现在仔细想想，其中也不无道理。在从小看抗日神剧，长大后赴日做黄金周旅游的中国人眼中的日本与真实的日本之间究竟有什么差异呢？这是我一直很好奇的事情，想了解真实的日本及日本人的处事哲学。
《枕日闲谈》随笔，从日本文坛作家的掌故谈起，也兼及了很多日本的风俗和文化，因为是随笔的缘故读起来也轻松自在，读着读着掩卷莞尔时常有之，是一本很好的消闲解闷的跨文化读物。文坛掌故似乎可以作为了解社会面向的一个很好的途径，既然是作家都是对社会现状也有独特眼光，深刻的可以谈社会走向，即便是主攻通俗读物畅销书的作家，也要有捕捉读者心思的功夫，而且好的作家笔触都是入木三分的。但众多作家的著作一本本读来，要耗费好多时间，直接读文人掌故就是一个抄近路的做法，毕竟无作家便没有作品的产生，并且文人掌故总是八卦十足，读起来让人轻松愉悦。
读《枕日闲谈》的几个印象最深的收获：
1.日本推理小说的基本流派和演变。
我个人看了不少日本的推理作品：动画片非《柯南》莫属，电视剧《金田一事件簿》《古田任三郎》《MR Brain》《神探伽利略》……书籍方面就主要是东野圭吾的作品了。知道日本作家擅长推理小说，但确不知道各种缘由。《枕》算是填补了一下这个漏洞，据书上说，日本写“探侦”小说源自学习欧美，1920s是正归而正统的“本格探侦小说“，特点是环环相扣逻辑解开犯罪，老三步：发端莫名其妙，过程紧张，结尾出乎意料，代表是江户川乱步，他也是日本国产推理小说的鼻祖。 1960s 本格派失势。1990s掀起新本格运动，岛田庄司为主要推手，代表作家是宫部美幸和京极夏彦。既然也含有“本格”二字，大抵有没有突破“设一个与世隔绝的密闭世界，玩逻辑游戏"主调，强调高度逻辑性。如此看来，在我看过的作品中，《金田一事件簿》应该是属于本格派的作品了。
2.日本的文学奖和日本作家名录
著者李长声有着研究日本出版文化史的背景，自然对日本的文学奖和日本作家如数家珍，这两个方面我也有些朦胧的兴趣。书中提到日本文学界热爱评奖，比较有分量的奖项包括直木奖和芥川奖 ，这两个奖项是文艺春秋创办人菊池宽设立的，前者鼓励大众文学，后者评价纯文学。芥川奖是日本最引人注目的文学奖，一年颁两次，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其他有橫光利一奖、太宰治奖、菊池宽奖、吉川英治文学奖、司马辽太郎奖、每日出版文化奖、文艺春秋读者奖、三岛由纪夫奖等等，奖项名称应该还有很多，散落在随笔各处，无法一一摘出，只是列举上述这些，足以证明日本人好设文学奖所言不虚，而且多以某个有名的作家的名义设定的，评奖应该也有各自的偏好。回忆我读过的日本文学作品看，记得东野圭吾是得过直木奖的，那本《嫌疑人X的献身》书面封皮上有着大大的推介文字，就是获得直木奖。至于能和芥川搭上边的，就是写研究生论文时看过的一本芥川龙之介本人写过的中国游记，内容细节完全不记得，只留存了有趣的印象。希望自己的日语好些的时候，可以拿一本获得上面奖项的作品来，品一下原汁原味的日本文学。
至于日本作家名录，《枕》中提了好多日本作家名字，我一一划线标注了，想着如果能整理出来，一一查实，也可以成为对日本文学的一个入门了解。如果我对这本书还有什么建议，那就是如果著者能够把他书中提导的作家名字做一个目录和简单的介绍标注就很好了，毕竟中国读着对日本作家是不熟悉的，更何况他们的名字的缘故，有时断句断错，对那些名字更是不知所谓了。
3.关于怪谈百物语
回想我看过的日本作品大致分为三类，一类即上面提到的推理，二类，木村大神偶像剧，三类就是日本怪谈，通俗理解就是鬼片。《枕》一书提到了怪谈百物语的来由，让我很开心。
书上说，日本怪谈的本家可以追溯到明代文言小说集，明代翟佑的《剪灯新话》，1666年浅井了意将之移植日本，名为《御伽婢子》。《牡丹灯记》改变为《牡丹灯笼》，与《四谷怪谈》和《数碟子》并列为日本三大怪谈。
“百物语“说法来自于江户时代（1603-1867），流行讲可怕的故事。据说，夜晚围聚在谁家，点燃一百盏灯，你讲我也讲，讲一个故事熄灭一盏灯，讲到后半夜一百盏灯都灭了，毛骨悚然，鬼怪便出现。不过故事往往讲了九十九个就闭嘴，屏息待旦，毕竟都只想听故事，不愿见到鬼。好事之徒收集民间广为流传的鬼故事，汇编“百物语”，付梓刊行。
无怪乎我看怪谈百物语时总有一种熟悉感，一直觉得鬼故事还是看同一个文化圈的好。欧美吸血鬼僵尸题材的，无非是看个血腥恐怖罢了。
此外，书中有一些语句，我觉得很有趣味，深有同感，个别摘抄如下：
流行语是给时代、世态起的绰号——大宅壮一
读书不必赶时髦，好的文学不换季
书是膝上展开的宇宙，随时随地可以独自一个人欣赏——村山由佳
读推理小说，一旦被情节吸引，急急往下看，有时不免嫌文学性描写碍眼绊脚，真想像落水狗，耸身一抖，把文学都抖掉，直奔谜底。
总的来说， 读《枕日闲谈》轻松愉悦，有收获。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74页

武士道：似乎除了「刀乃武术之魂」之外，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克己，内容基本是儒教的。
日本历史有两大遗产：平安时代的优雅，战国及江户时代的武士道，但真正制造了这种幻影的是新渡户造稻和川端康成。新渡户比照西欧的骑士道，从日本历史中归纳出武士道。他指出「对于国民的缺点短处，武士道也大有责任」。武士道的教育忽视形而上学的训练，致使日本人欠缺深邃的哲学。感情用事，妄自尊大，也是那种名誉感病态所致。
武士道的根本是知耻，重廉耻。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11页

粪便的恶臭之源是一种叫粪臭素的化学物质，把它稀释，闻着就芳香扑鼻了，所以香水里添加粪臭素。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94页 - 读日本人喝酒

据河盛说，过去庆应大学的学生有均摊的光荣传统，而早稻田美风蔚然，谁有钱谁付。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79页 - 《今昔物语》的今昔

诚如其言：“《今昔物语》中的人物，像所有传说中的人物一样不具有复杂的心理，他们的心理只裸露着缺少阴影的原色。”那么，芥川如何给原典涂上阴影呢？他的短篇小说《罗生门》描写人处于饥饿状态时对于生的执着，素材是《今昔物语》中的《罗城门登上城见死人盗人语》，仅四五百字，只是说一个人来京都偷盗，躲到罗城门楼上等天黑，发现一老妪在那里拔女尸的头发，拔刀逼问。老妪讲了缘故，他便抢了女尸和老妪的衣服，还有拔下来的头发，下城逃去。如此而已。到了芥川笔下，主人公变成失业者，为了不饿死，只有当贼一条路，却又没胆量，游移之间便有了心理活动。那具女尸生前也曾为活命把蛇干当鱼干卖，这个勾当是从另一个段子《太刀带阵卖鱼姬语》拿来的。最后主人公被老妪鼓起当贼的勇气，但是只抢走老妪的衣服。连死带活的三个人都是在贯彻“为生存的利己主义”。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37页 - 画眼睛

12世纪前半的美术作品《源氏物语绘卷》上能看到一种很独特的人物画法，叫引目钩鼻。画出来的女性有唐朝美人的丰腴，眼却是一条线，若开若阖，鼻是一个钩，若有若无，简简单单，再配以长发粗眉小嘴，生动有趣。那时流行画眉，把额头抹得惨白，涂上两块墨猪，眼睛被一带而过。——墨猪：书法术语。比喻字体笔画丰肥、臃肿而乏筋骨。因字如墨团，故名。唐代张彦远《法书要录》引东晋卫夫人《笔阵图》称：“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书写粗笔道的字而不见筋骨，易犯此病。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85页 - 莫须有的日本文学全集

鲁迅有言：“选本所显示的，往往并非作者的特色，倒是选者的眼光。眼光愈锐利，见识愈深广，选本固然愈准确，但可惜的是大抵眼光如豆，抹杀了作者真相的居多，这才是一个‘文人浩劫’。”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80页 - 《今昔物语》的今昔

所谓“今昔”，意思不是今与昔，而是“现在说来是过去的事情了”
对当时的日本人来说，印、中、日三国也就是整个世界。每部分再分为佛法、世俗（王法）二编，芥川尤为感兴趣的事日本部分之中的“世俗”与“恶行”。对“佛法”也多少喜欢<，借以知道当时的人们是怎样如实地感受从天竺传来的超自然存在的，那种恐怖与尊敬。他写道：“且不问美乎不美，何种‘活生生’不妨说是《今昔物语》的艺术生命。······这种‘活生生’在本朝部分更洋溢野蛮。更野蛮？我终于发现了《今昔物语》的本来面目。”《今昔物语》没有《枕草子》《源氏物语》等王朝文学的“优美”或“奢华”，很多受古典文学影响的作家如谷崎润一郎，追慕的就是这种王朝文学美。《今昔物语》的“作者记述事实丝毫不加以粉饰”，“写实的笔锋也鲜明描绘了当时人们的精神斗争，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呻吟于婆娑苦”，“最野蛮或者几乎残酷滴反映了他们的痛苦”。这就叫“野性之美”。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29页 - 在日

陈舜臣生于1924年，岁在甲子；那年在大阪与神户之间的西宫市建成棒球场，取名甲子园。——原来这是“甲子园”名称的由来~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104页 - 写真异闻

旅游属于非日常，返回了日常生活，犹可借照片使游兴袅袅。太宰治想到女孩们回到东京把照片冲洗出来，只见富士不见人，不由地得意，他就是这么一个蔫坏的人。但若在今天，用的是数码相机，小巧玲珑，当场看效果。太宰治几次跟女人玩情死，最后一次被女人绑在了一起，结果就死定了，死于1948年，今年（2009年）适逢他诞辰一百年。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4页 - 闲谈蜀山人（代序）

民众文化追求笑，18世纪中叶狂歌与浮世绘同时勃兴，共同之点即在于笑。有如我们热衷于小品，以富有机智的快活精神享乐文化。但小品是几个人演给大家看，狂歌则是众人参与，读以及写作，或许更近乎写段子、传段子。笑的文学是现实的文学，时过境迁就笑不起来，只能让江户人自得其乐。用今天的文学尺度裁量，狂歌已不值得鉴赏，这也必定是小品的宿命。
人生有三乐，一读书，二好色，三饮酒，此外落落都无是处，奈何奈何。——1816年蜀山人用汉文为小山田与清著《拥书漫笔》作序。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92页 - 读日本人喝酒

劝乃至逼人喝酒是恶习，中国人既喜欢把人灌醉，又讨厌醉态，结果就全看喝酒的人把中庸之道修炼的如何。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58页 - 熟年离婚

爱是消耗品。——我一直也这么想！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27页 - “另类”涩泽龙彦

三岛由纪夫还撰文辩护：时过境迁慢慢失去其毒素是一切艺术作品的通例，但恐怕没有像萨德这样经过几百年也不失毒素的作家。他是一切政治形态的敌人，若容忍萨德就完全容忍人性，这种东西在政治的界外，所以政府一天也不容其存在。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4页 - 日本人与诸葛亮

关于诸葛亮，撇开此类有醉翁之意的怪论，日本人始终超不出中国古来的意识。惟其说忠义。他们不会用“两朝开济老臣心”，说空前绝后，不会用“万古云霄一羽毛”，毕竟隔了海。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76页 - 新渡户造和他的《武士道》

　三十年后新渡户又说:“若说武士道是怎样的东西，要素有很多，总而言之，其根本应该是知耻，重廉耻。”他在《武士道》里也写道，“廉耻心是少年教育中应最先养成的道德之一”，“武士当中发达了极其强烈的羞耻心”，然而在全书文脉中并不算突出，时当上世纪30年代，特意指明武士道的核心是“耻”，而不是“忠”或其他，应该是别有深意的。或许受此启示，鲁思·本尼迪克特的《菊与刀》用“耻”论定整个日本文化。
　　晚年，新渡户说了一句“亡我日本的是共产党和军阀”，为军政府及右翼所不容，近乎亡命，1933年客死加拿大。生在太平洋西，死在太平洋东，仿佛象征了他的少年大志:当一个太平洋上的桥梁。
　　两年后的1935年，我们的林语堂在美国出版《吾国吾民》，若加以比较，这两本同样在西方畅销的书颇多相似之处，如著者同样是基督徒，同样把本国文化介绍给世界，执笔时年龄相仿，同样能运用流丽的英文，文笔也相似，旁征博引，恣意汪洋。莫非中国传统文化太过博大精深，而且有深邃的哲学，以致语堂不可能再倡导什么道，自不免像文化手册。两书后来在各自国内的命运虽大相径庭，却到底都是历史捉弄人。
　　日本人在美国出版的著作还有一本有名的，那就是冈仓天心1906年撰著的《茶书》，有云：“近来听到很多关于‘武士律则’我国士兵勇跃舍身的‘死之术’的论评，对茶道却几乎未引起注意。茶道才十足表现了我们的‘生之术’。”林语堂的下一本著作《生活的艺术》更类似这个《茶书》。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11页 - 古今粪尿谭

粪便的恶臭之源是一种叫粪臭素的化学物质，把它稀释，闻着就芳香扑鼻了，所以香水里添加粪臭素。难闻的粪尿写进文学里，用思想和艺术来稀释，读来便有趣。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34页 - 造词儿

所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人们用流行与确认同层次意识，并显示本人不落后于时代。流行语是给时代、世态起的绰号。（大宅壮）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120页 - 本来多么好的推理

推理小说通常写谁作案、怎么作案、为什么作案，一般来说，谜最终被解开，正义胜利，秩序恢复，世界重光，所以大多有一个光明的尾巴。本多的文体柔和细腻，有透明感，尤宜于写日常之谜，读来有推理之外的风味。（注：本多即本多孝好）

《枕日闲谈》的笔记-第90页 - 读序随想

为人作序，诚如汪曾祺所言：要看作品，还要想问题，写起来很费劲。但序无定规，周作人似的作序可能就较为轻松，他说：“尊集序文容略缓即写，大抵敝文以不切题为宗旨，意在借机会说点自己的闲话，故当如命不瞎恭维，但亦便不能如命痛骂矣。”之所以不切题，想来是因为压根儿不打算读“尊集”。序，也就是前言，至于卷首，很有点书前显贵。有人说它既是著作的判词，又是读者的向导，倘若从这两点来说，我觉得最好把它放在书后。书还没读，先灌输了一堆成见，读下去就可能按图索骥。一张白纸似的开卷，读完了再参考后序或后记，比较一下自己的读后感，或许更有益。序，有自序，有他序，而所谓译序，到底是译者为原作写的他序呢，还是为译作写的自序呢？我总觉得译序有一点霸道，哪怕著者还健在，译者也擅自踩上著者的肩头，挡在作品的前面，指手画脚。好像不写个译序，所译作品就算不上成品似的。日本的出版惯例是在书后加一个解说，适得其所，看着就不觉得碍事——是为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