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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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上海书店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7-4
ISBN:9787806786697
作者:一行
页数:229页

作者简介

本书是对诗学文本的解读。作者通过对汉语现代诗歌的阅读和写作体验,从汉语的词的独特视角,用隐喻的方式回归中国的古典传统。作者对汉词语的敏感和关注,对词语所蕴含的政治与伦理意味的挖掘,是书中全部细读、评论和书写的立足点。本书共分三辑。第一辑“论欧阳江河”以当代诗人欧阳江河为个案,试图说明汉语现代诗歌在面对现代世界图景时,所经历的诗学理念和诗歌方法上的巨大转换,以及这种转换所包含的政治和伦理意义。通过细读欧阳江河,这一辑将展示出当代诗歌所达到的精神高度、技艺难度以及经验的复杂和精纯程度。第二辑“经验的上升”则主要包含了对其他一些诗人(穆旦、鲁西西、孙磊等)的阅读,其关注点在于诗歌中的经验是如何发生,在诗人那里又是如何转换为语言并在他的生命中不断变形的。此辑中论“口语诗”的文章,可以看作是对弥漫当代的某种诗学意见的梳理和警示。第三辑“词语”由诗学随笔构成,它们共同致力于对来到作者身上的某些词的领会。这些词曾给作者带来过某种性命攸关的激荡,如今它们带着各自的光泽、质地、重量与音色,在阅读和书写中被人触摸、弹奏和倾听。

书籍目录

自序:诗歌中的技艺第一辑:论欧阳江河暧昧时代的动物晚餐——论欧阳江河倾听《一夜肖邦》歌声的中止与历史中的寂静深掩裂隙对未知的迷恋第二辑:经验的上升经验的上升对暴力与苦难的沉思口语诗:可能性及其限度穆旦的“根”变形及其终结——穆旦的《春》与《诗八首》朗一诵,或显现的声音——试论孙磊的《朗诵》观看中的自由——评《柳树的五种形式》体现——对鲁西西《喜悦》的十五点评注静观其变——蒋浩《小圆石》释义地道的诗歌与诗歌的地道——评彩虹《蛇》第三辑:词语词语声音问题河流白骨寻物启示灯的精神分析积木手迹饮的精神分析

前言

  这本诗学文集中收录的文章,写于2000—2006年间,它们都是从我阅读和写作诗歌的经验而来。对我而言,尽管汉语新诗尚未完全成熟,但它仍然是中国现当代文学中有真正成就的领域之一,自1990年以来它更是诞生了一批杰作。阅读这些作品是幸福的,它构成对一个人心智和理解力的煅炼,构成对他自身经验边界的拓展。这本文集因而带有一种还愿的性质:这些诗篇曾赠予我对美妙事物的经验,而我有义务将这种经验带给更多的人。  “词的伦理”这一书名,显示了本书的关切所在:对词语的倾听,对词语所蕴含的伦理一政治性经验的挖掘。这是书中全部细读、评论和书写的立足点。因此,这本文集的关注点集中于“经验”。诗歌所要处理的经验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对历史性世界的经验,这类经验具有历史一社会学性质(当然必须经过诗艺的转换);第二类是对生命(内在性)和自然的经验,它具有生命形而上学或现象学的性质。第二类经验可以被视为超历史的,尽管它实际上并不能完全独立于历史。在本书中,第一辑“论欧阳江河”主要关注的是历史性的经验,我选择当代诗人欧阳江河为个案,试图说明汉语新诗在面对现代世界图景时,所经历的诗学理念和诗歌方法上的巨大转换,以及在这种转换中生成的新的经验世界的方式。第二辑“经验的上升”中解读的诗人(穆旦、鲁西西、蒋浩等),相对而言则是朝向内在生命和自然的,因此我的关注点就聚焦于这些诗人的独特生命经验是如何发生,又是如何在他们的作品中不断变形的。在第三辑“词语”中,我所书写的则是我个人对某些来到我身上的词语的经验,在其中,历史性和内在性的经验交织在一起。无论是对具体诗作的分析和阐释,还是对词语所包含的历史和生命经验的梳理,都只有通过对细节及诸细节之关联的理解才是可能的。因此,严格意义上的批评只能从细读出发。这就是为何本书中的大多数篇章,都是对单独作品的解读和评注。  严肃的诗学批评,其任务不仅在于揭示诗歌的经验方式,而且要剖析使得这种经验方式得以显现的技艺构成——诗歌对经验的展示和探究,只能在语言中进行,而语言的精纯和活力取决于诗人的技艺。因此,诗歌批评建立在对一个基本事实的领会之上:诗歌的品质,最终取决于它所包含的技艺的高度和经验的深度。对批评家来说,技艺与经验乃是批评之椭圆围绕其展开的两个焦点。鉴于本书对“经验”投入了更多的注意,在这个序言中,我将把主要的篇幅放在对“技艺”的理解上。而在今天,谈论技艺在诗歌中的重要性,首先就要面临许多人对当代新诗之“技术化”倾向的指责。因此有必要先澄清一下公众对诗歌“技艺”的误解。

内容概要

一行,本名王凌云。1979年生,江西湖口人。2006年获海南大学哲学硕士学位。现任教于云南大学哲学系。译有《黑暗时代的人们》(阿伦特著,2006年)、《设计论证:卢梭的社会契约论》(合译,吉尔丁著,2006年)。

章节摘录

  诗起始于这样的句子:“站在冬天的橡树下我停止了歌唱”。这首诗(还有《傍晚穿过广场》)写于九月的成都,正好是在夏天与秋天的转换之间(这对应着从“青春期写作”向“中年写作”的转换?),为什么要说“冬天”?显然,这首诗所处的乃是精神所感受到的季节,而非自然的季节。精神对时代氛围变化的敏感使得自然的季节已经不再重要。  从另一方向看,《寂静》受多多《歌声》的影响是不容置疑的,这从二者在措词上的多处相同或相似上可以看出。但是,《寂静》所要说的和《歌声》有根本性的不同,可以说它们分别属于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歌声》始于歌唱,而《寂静》始于“停止了歌唱”。这意味着,在欧阳江河这里,寂静已经不再是由歌声带来,它不再是那种使人返回自然的力量,而是另外的东西。同时,歌唱的停止也意味着,《马》所代表的那种浪漫主义诗学被突然中断。这是一个切口,它唤起了某种“浑然无告”的感觉,使人不知所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成形,但又尚未成形——一种临界的寂静,它包含着某种不确定的成分,就像水珠在冰点上旋转但又没有凝结。我们知道,《傍晚穿过广场》是这种精神状态的最终凝结物。而只有在《寂静》先行打开的黑暗而寒冷的空间中,这种凝结才是可能的。  历史中的寂静  多多的《歌声》听到了一种自然性的寂静,但是,还有这样的一些时刻,我们会听到与此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寂静。它不是自然的天籁,也不是我们内心的怀旧,而是来自历史中的真空般的创痕。这是历史性的寂静。倾听这样一种寂静,要求我们首先停止歌唱,甚至是内心的歌唱。但是,这种寂静也具有一种逼迫的性质,它迫使我们去听,因为我们不可能老是在歌唱中自欺欺人,尤其是当这种歌唱对于我们身处的世界图景的变化已经丧失敏感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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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总计3条)

  •     壹这本诗学文集中收录的文章,写于2000—2006年间,它们都是从我阅读和写作诗歌的经验而来。对我而言,尽管汉语新诗尚未完全成熟,但它仍然是中国现当代文学中有真正成就的领域之一,在1990年以来它更是诞生了一批杰作。阅读这些作品是幸福的,它构成对一个人心智和理解力的煅炼,构成对他自身经验边界的拓展。这本文集因而带有一种还愿的性质:这些诗篇曾赠予我对美妙事物的经验,而我有义务将这种经验带给更多的人。“词的伦理”这一书名,显示了本书的关切所在:对词语的倾听,对词语所蕴含的伦理——政治性经验的挖掘。这是书中全部细读、评论和书写的立足点。因此,这本文集的关注点集中于“经验”。诗歌所要处理的经验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对历史性世界的经验,这类经验具有历史-社会学性质(当然必须经过诗艺的转换);第二类是对生命(内在性)和自然的经验,它具有生命形而上学或现象学的性质。第二类经验可以被视为超历史的,尽管它实际上并不能完全独立于历史。在本书中,第一辑“论欧阳江河”主要关注的是历史性的经验,我选择当代诗人欧阳江河为个案,试图说明汉语新诗在面对现代世界图景时,所经历的诗学理念和诗歌方法上的巨大转换,以及在这种转换中生成的新的经验世界的方式。第二辑“经验的上升”中解读的诗人(穆旦、鲁西西、蒋浩等),相对而言则是朝向内在生命和自然的,因此我的关注点就聚焦于这些诗人的独特生命经验是如何发生,又是如何在他们的作品中不断变形的。在第三辑“词语”中,我所书写的则是我个人对某些来到我身上的词语的经验,在其中,历史性和内在性的经验交织在一起。无论是对具体诗作的分析和阐释,还是对词语所包含的历史和生命经验的梳理,都只有通过对细节及诸细节之关联的理解才是可能的。因此,严格意义上的批评只能从细读出发。这就是为何本书中的大多数篇章,都是对单独作品的解读和评注。严肃的诗学批评,其任务不仅在于揭示诗歌的经验方式,而且要剖析使得这种经验方式得以显现的技艺构成——诗歌对经验的展示和探究,只能在语言中进行,而语言的精纯和活力取决于诗人的技艺。因此,诗歌批评建立在对一个基本事实的领会之上:诗歌的品质,最终取决于它所包含的技艺的高度和经验的深度。对批评家来说,技艺与经验乃是批评之椭圆围绕其展开的两个焦点。鉴于本书对“经验”投入了更多的注意,在这个序言中,我将把主要的篇幅放在对“技艺”的理解上。而在今天,谈论技艺在诗歌中的重要性,首先就要面临许多人对当代新诗之“技术化”倾向的指责。因此有必要先澄清一下公众对诗歌“技艺”的误解。贰许多人认为,技艺的复杂和难度对于诗歌不是一件好事。他们指责诗人们热衷于玩弄技术却忽视“灵魂”,他们主张,诗歌不是技艺或制作的产物,而是“从心灵里流淌出来的”。这些批评者又可以分为两类:一类受中国古典诗论(主要是《沧浪诗话》和《人间词话》)影响,认为诗歌需要不假雕饰的“自然流露”;另一类则受西方现代艺术观念影响,认为诗歌乃是原始力量或冲动的爆发。这两类人在中国的诗歌读者中占相当大的比例,他们在很大程度上主导了社会对新诗的评价。然而,这种对“技艺”的攻击,却是建立在对传统的无知和对诗歌本性的误解之上的——它既误解了“技艺”的本质,也误解了诗歌的“自然”。我们先来看看“自然流露”的推崇者所依傍的中国古典诗歌传统。一个简单的事实是:中国古代诗论所强调的“真”、“自然”和“不隔”,主要是指初始经验(“兴”与“观”)的直接性,亦即诗所要言说的经验必须是直指人心、如在目前的。在这个前提下,“自然”也被用来指称诗歌所要达到的风格状态或结果,亦即与这种初始经验的直接性完全匹配的语言状态。显然,在这两种意义上的“自然”,都不是指诗歌无需技艺;相反,古诗传统对“法度”和“推敲”的强调,都表明要让初始经验直接显现出来,需要极其高超的技艺和极其艰苦的训练。诗歌的“自然”从来不是可以随意“流露”出来的,而永远是艰苦奋争的结果,用海德格尔的话说,是人通过卓越的技艺开辟出来的一块空地(Lichtung)。像陶渊明和王维这样的伟大诗人,他们在抵达“自然”之前,都经过常人难以想象的严格而全面的诗艺煅炼。他们写作过各种体裁、各种题材的作品,有过非常复杂和艰涩的时期(例如陶诗中的《形影神》三首);只是到了修养、技艺都臻至成熟之后,他们才能写出我们所推崇的那些显得“清新自然”的诗篇。这些诗篇的内敛、富于暗示性和分寸感,都显示出技艺上的精纯——这是所谓的“自然流露”根本不可能达到的。即使有些诗确实是即兴而成,那也是“从心所欲不逾矩”,是法度在磨练中已经完全融入血肉之后的结果,而决非对法度无知、甚至轻视法度的率性妄为。因此,许多人标榜的“自然流露”,其实是对“自然”的误解:他们把原初经验的直接性误解为写作技艺的简单性;把经过高超技艺(内敛和分寸感)才能达到的风格状态,误解为随意和率性所造成的表面的“流畅”,误解为对技艺的排除。他们不明白,他们所津津乐道的“自然流畅”,不过是通过技艺达到的一种风格结果而已,而且通常是技艺拙劣和偷懒的结果。而从最高的意义来讲,诗歌所要抵达的“自然”,与所谓的“自然流畅”并无多大关系,而是像自然那样万象涌动、争执而又井然有序,亦即具有“自然”那样的丰富与活力、平衡与和谐,而绝非表面的流畅可读或感人。许多蹩脚的诗之所以“流畅”,不过是因为它们的贫乏、缺少争执从而容易安排罢了——这样的诗丝毫不能拓展我们经验的边界,而只是陈词滥调的重新组合,并加剧着我们已有的经验方式的惯性。叁现在我们来回应对诗歌技艺的另一种攻击。对于把艺术或诗歌精神理解为天才身上的“原始力量”或爆发力的人来说,技艺不过是文明的产物,是妨碍自然力量从艺术家身上涌现的枷锁。要反驳这些人,光是举出亚里士多德《诗学》对“作诗”之技艺的详尽论述是不够的,因为这些“先锋艺术”的信徒根本就不接受古典诗歌教养的基本前提。西方现代艺术本来就诞生于对古典艺术法则的反叛,亦即对Kosmos(美-秩序-整全)的打破和分裂。古典艺术所要求的细节功夫和平衡能力,在许多现代“艺术家”那里被完全抛弃,而代之以对冲击力和极端观念的推崇。这些没有教养、也蔑视教养的所谓“先锋艺术家”,大概忘记了一个基本事实:走极端其实是非常容易的,真正困难的是做到节制和有分寸,因此古人才要把“中道”奉为最难达到的境地。那些本来就没有多大原始力量的人(例如绝大多数“行为艺术家”),他们走极端不过是在暴露他们自己的虚弱和贫乏;而即使是那些确实具有强大原始力量的艺术家,轻视技艺和基本功训练也严重损害了他们的艺术。他们过于相信艺术与作为混沌的大地或自然力量的联系,却忽视了艺术与天空、与整全秩序的关系——他们只看到了“精神”这个词的一面。于是,我们就需要理解“精神”对艺术而言意味着什么。艺术中的“精神”,一方面体现为艺术家身上作为混沌或大地之涌动的原始力量;另一方面,也体现为在艺术家的生命历程中,通过不断训练、磨砺、弃绝和奋争而最后进入他的血肉中的秩序力量(正如薇依所见,当一名初学者受了点伤或是叫苦叫累时,工人、农民会安慰他道:“是手艺进到你体内了。”同样,艺术家在技艺磨砺过程中的艰辛和痛苦,也是天地的秩序和美,进入到他的体内了。见薇依:《在期待之中》,杜小真、顾嘉琛译,北京:三联书店1994年版,页75),亦即作为天体秩序在人身上之投射的技艺。这两种力量本质上都是“天赋”——尽管技艺大部分是“后天”获得的(当然人一出生就具有某种秩序感),但它作为从事件和磨砺中到来之物,也仍然是天之馈赠,因而与“先天”的原始力量具有同等的本源性——它们的争执构成精神的最深刻的斗争。在某种意义上,作为秩序力量的技艺是比原始力量更重要、也更本质的天赋(因此古典意义上的“天才”是指生来即有杰出的秩序感和平衡能力的人,如莫扎特),因为唯有它才是赋予混沌的原始冲动以形式的力量。就像一只手从天而降,给喷发的火山岩浆塑形并控制和掌握住它,那从天而降的手必定是更强有力的。伟大的艺术乃是混沌的原始力量与技艺的秩序力量互相争执的产物。需要说明的是,这里的“秩序”不应理解为“观念”,恰恰相反,秩序精神是对观念的平衡:任何观念,如果它不受到限制和平衡,它就会由于极端化而变得抽象、干枯和沾染暴力。秩序的精神不是将形式强加于自然,而是引导自然,使其力量以一种合乎中道的方式显现。秩序力量的获得过程就是磨炼技艺的过程:一方面是学会平衡(=保持和引导)自身的原始力量,另一方面是学会平衡自身的观念,使之得到具体经验的支撑从而变得丰满。由此,我们就能区分出“技艺”的两个层次:第一个层次的技艺,可以称之为“技巧”。技巧是指在局部对细节进行处理的能力,它包括特殊的措词和句法运用方式,以及各种修辞手法(诸如互文、转喻之类),当然其中最重要的是创造隐喻。创造隐喻是诗人的基本功,它是一种从机智或通灵而来的、在不同事物之间建立联系的能力。一首诗的技巧体现在,它的措词、句法和隐喻等都与前人有着清晰而有意味的差异,体现在它所包含的诸多细节都精确而各具活力,可感的词语在其中仿佛万象争涌。第二个层次的技艺,则更加本质和深刻,它并不只是对局部细节进行处理,而是一种从对整体的把握而来的综合平衡能力。这种技艺首先是结构能力,通过精心的安排和恰当的过渡,使作品中的诸细节获得恰切而丰富的关联,从而构成一个完整的整体。这种平衡能力还表现在,它知道在何时必须克制技巧、隐藏技巧、甚至不使用技巧,从而使所有的技巧相互默契,不会由于某个局部的过度而破坏整体的完善。最高的技艺乃是诸技巧之默契而达致的绝对内敛,它在作品中隐去了所有可见的技巧痕迹,以便使经验在其真纯性中完全显现出来。技艺进入到了这一层次,实质上是一种深沉精微的分寸感,亦即不止是“技”,而且是作为“中道”的“道”。高超的技艺使作品变得微妙而有节制,它在它全部的精纯和难度中显示了精神与Kosmos的应和。因此,技艺一方面(作为技巧)在细节中制造差异,使一首诗与其他的诗相区分,并使每一细节彼此区分,由此形成一首诗的特点(还不等于独一性)和丰富性。另一方面(作为平衡能力),技艺又使得诸细节相互协调,统一为一个完整的整体。正是通过这种同一与差异的双重运作,诗歌才成为一个仿佛自然的、既丰富又统一的整体。而由细节的微妙性和整体的谐调性所构成的作品的独一性,就是“风格”。在希腊人那里,“技艺”一词是techne,它是对作品形式的先行观看和对形式从何处到来、如何到来的精通,这种精通取决于长期的训练和经验。技艺是一种知,一种在经验中不断变得精细和微妙的知,它是使形式与质料能够达致完全融合的那种“knowing how to do”。对古人来说,技艺虽然是一种需要每个人通过经验和训练获得的东西,但它仍然是可以传授、可以共享的,一个行业的技艺其实有一套统一的判断标准和学习过程,诗歌也不例外(因此才会有《诗学》这样的作品流传)。而风格,作为艺术家的独特性在作品中的体现,它是不可传授和共享的,它无法被完全模仿(否则就不是一种真正的风格,而是伪风格或“风格化的东西”)。风格不是一种知识,而是一种内在独特性的展露。然而,风格的独特性只有通过成熟的技艺才是可能的,因为只有长期训练所打磨出来的才能(≠才华!),才能将风格的细节和整体全幅展示出来。一行著:《词的伦理》,六点学术•茎典书写丛书,上海书店出版社,即出。肆由此我们不难发现,那些指责当代汉语新诗过于“技术化”或“玩弄修辞”的人,都是攻击错了方向——他们本可以指责新诗的技艺和修辞还没有达到真正精纯的地步。凡是“以辞害意”的诗歌,都不是“技术化”或“雕琢”过头了,而恰好是技艺不精纯、雕琢得还不够(因而它的某些局部才显得“过度”),因为它们还没有掌握如何得体地、与经验相称地运用技艺。当代新诗中的一些作品(例如臧棣和欧阳江河的某些作品)之所以受到“技术化”的指责,一个原因在于它们具有单纯炫技的性质。然而,从最高的技艺来看,炫技性作品由于缺乏平衡而显得偏狭和局促,因而不能作为技艺成熟的例子,而只能作为练习性质的作品来看待。虽然技艺必定要体现在细节之中,但细节并不就是一切;那种完全沉迷于对细节的营造,或者说把诗歌变成修辞杂耍表演的诗人,恰好是在技艺的更高层面上没有过关。他们的作品就像一堆漂亮的砖头:每一块砖都得到了精心的修饰和完善,但却散乱不堪,无法、也没有愿望筑成一座真正的大厦。或许,我们可以像荷尔德林那样,通过比较古希腊诗作(其实也可以换成中国古诗)和现代诗,来对汉语新诗提出真正严格而中肯的批评:和希腊相比,其他艺术作品也缺乏可靠的精确性;至少对它们的评价至今是按照它们造成的印象,而不是按照有章法的程式和其他创造出美的行进方式。然而现代诗尤其缺少学养和技法,以便计算和传授其行进方式,在学会之后,能够在写作中总是可靠而精确地温习。在人群中,在每一样事情上,人们首先看到的是:它是某物,这就是说,在其显现的手段上可以识别出它,它得以形成的方式能够被规定并且传授。所以,从更高的根据出发,诗尤其需要更准确和更富有性格的原则和限制。荷尔德林所说的“法定的程式”就是诗艺的基本法则——他称之为“诗歌的行进方式”,而中国古代称之为“法度”。迄今为止,当代汉语新诗尚未形成公认的、可以传授的“法度”,这是新诗尚不成熟的一个标志。只有以“法度”作为标准,我们才能看到:那些标榜自己是“自然流露”的作品,不过是在偷懒,它们回避了严格性的考验,通过诉诸“感动”来自欺欺人(在诗的诸多技巧中,制造“感动”的技巧是最容易学的——大众的感情可以方便地被政客和三流诗人们利用);而许多自以为“技术高明”的作品,其实也缺少真正的严格性,因为它们不是在工作,使机智服务于一种客观性的要求,而只是在游戏(在这个词的普通意义上),使诗服务于展示自身的主观性和智力。伍对写诗而言,经验的煅炼和技艺的煅炼必须同步进行,任何一方的滞后都会导致诗人遇到写作的瓶颈。这二者的关系并非武功中的“内功”和“招式”(像“气宗”和“剑宗”之争那样)的关系,相反,技艺的训练对于经验本身的深化来说至关重要——在诗人那里,技艺的成熟与经验的成熟总是同步的。这是因为,经验和技艺之间并非只是内外配合而已,而是具有一种相生相成的关系。技艺不精的诗人,其经验方式也必定粗糙、生硬和类型化。因为他们对世界的经验是通过一种不够精微细腻的语言来进行的,这种语言无法对事物的差异作出精敏的区分和辨别,因此经验也就必然陷入粗糙和混乱。不精纯的语言的特征之一,在于它的惯性(套路化)和意识形态性——由于缺少对习惯语式的反思性偏离,它的词汇来源、意义使用方式,它的句法和腔调都被一种沿袭性的模式所限制,因而它几乎必定是类型化的。而那种对意识形态和习成语言的简单反叛,事实上也寄生在它所要反对的语式之上,并且把该语式的粗糙性全部继承了下来。这种不成熟的语言反叛,其底下的经验方式也仍然处在意识形态的界限之内,亦即只是一种倒转了的意识形态。因此,不难理解,为什么在中国和西方的古典教养传统中,习诗时对这两个方面的煅炼总是一道进行。在中国,是对涵养(经验的深化)和法度(言说技艺的煅炼)的同时强调,无论后代的评论家多么抬举“性灵”和“妙悟”,也丝毫不能撼动这二者的地位。而在西方,则是“自由七艺”(liberal arts)对经验方式与言说技艺的同时教养:修辞学(以及诗学)主要是关乎言说技艺之训练的,而几何、音乐、天文等门类则主要用来对经验(观察和感受方式)进行培育。古人非常清楚,这两种煅炼总是相互催化、相互成全。而现代诗的发展则表明,经验方式的转换通常都会导致新的写作技法的出现,而学习新的写作技法,也会促成人获得新的经验方式。于是,这本文集对“经验”的关注,就需要以对“技艺”的关注来平衡和补充。这本文集意在向读者推荐一种伦理性的经验方式,它的目光向具体的情境、具体的善和具体的人性倾斜。这种伦理经验类似于帕斯卡尔所说的“敏感性精神”,而这是诗歌赠予人类的最好礼物。对诗人而言,这种经验只有通过长期的技艺磨炼才能成形为恰当的语言。在像弗洛斯特这样的诗艺典范那里,生活中包含的种种微妙难言的伦理经验,都在控制得极其精当的语言中显现出来。而要达到这一步,一个人就必须抛弃所有的“天才作风”和偷懒念头,老老实实地煅炼自己的诗艺。无论如何,我在当代新诗的一些作者(如肖开愚、蒋浩、森子、王炜等)那里,仍然看到了对“技艺是对诗人真诚性的考验”这一信条的坚持。他们在时代对技艺的普遍轻视、歪曲和误解中,继续坚持诗艺的严格标准,继续创作微妙、困难而有节制的诗篇。这样一些人乃是真正的艺术家。尽管他们对技艺的探索,可能常常会让我们感到不适,但任何严肃认真的努力总是让人充满期待。或许,未来的汉语新诗中将会出现这样的作品:经验与技艺完全融合——技艺像空气一样无形无迹,而经验以其无与伦比的清晰性显现、射出光芒。2006年8月2日于海甸岛一行著:《词的伦理》,六点学术•茎典书写丛书,上海书店出版社,即出。
  •     早在逻各斯的时候就注意到一行的才华,尤其对欧阳江河的评论很见功底。欧阳江河也是我喜欢的诗人,可惜书中没有收入那篇《公共生活的个体立场》。
  •     诗学的哲学化书写——评一行《词的伦理》2006年7月,阿伦特的《黑暗时代的人们》出版,引起了大陆思想界不小的震动。但是当我阅读完这本书后对译文并不是十分的满意。阿伦特的文笔本来是十分的清明而有节制的,再加上书中所写大都是她同时代的友人,因此笔端又多了几分深刻的同情,但是读中译本的时候总觉得和书中的人物隔了一层。我记得当时对书中印象最为深刻是书写本雅明和布莱希特的两章,但是读到最后才发现这两章不是出自译者的手笔,所以对译者王凌云一直以来颇为不满。今年的6月份我拿到了一行的《词的伦理》,这是上海书店出版社“茎典书写”丛书系列中的一本,简单的绿色的封皮,一看之下就十分的舒服。习惯性的翻看作者的简介,“一行,本名王凌云,1979年生……2006年获海南大学哲学硕士学位……译有《黑暗时代的人们》……”许久以来的疑惑一瞬间恍然而悟,“王凌云”和“一行”两个本来没有任何关系的名称在此刻瞬间和解,能指与所指之间的看似擦肩而过的游离那一刻合二为一。年轻的诗人、张志扬先生的哲学硕士、《词的伦理》的作者以及诗歌批评家,这些看似杂乱的身份却推翻了我以前印象中对他的不满,反而建立起一种热切的好奇,一种建立在《词的伦理》这一文本上的好奇。《词的伦理》是一本当代的诗学讨论集,与其他由诗歌评论家书写的诗学评论不一样的是,本书的作者是一位受过严格的西方哲学训练的诗人。在我看来作者一行的这种有些复杂的身份正是让这本诗学文集具有了某种异质混成的性质。他的哲学素养使诗学批评脱离了一般批评家那种肤浅的表层的解读,深入到了哲学的肌理,内化并深刻了诗歌的内涵。这种用哲学的言词书写诗学评论的方式我们暂且不论是好是坏,但至少能给现在颓废无力的诗学批评带来一种新鲜的视角,重新审视打量中国当代的新诗。事实上,中国当代的新诗自从诞生之日起就不断的遭受冷眼。最初的时候是受中国传统诗词传统的排挤,而后是又受到政治意识形态的镇压和收编,到了上个世纪七八年代,又受到市场经济中写诗无用论的嘲讽,总算新世纪到来了,全球化时代的到来后,“中国的新诗完全模仿西方的技巧,是西方诗歌的附庸”之类的争论从来没有断过。但是就是在这样的磕磕绊绊中,中国当代新诗史上还是保留了许多值得细读、精读、反复重读和解读的诗歌。诗学批评就是要担负这种解读诗歌的重任。但是我们能承担起解读诗歌的重任么?好像不是很确定,至少我读《词的伦理》的时候能感受到一行内心的那种犹疑。在《朗-诵,或显现的声音》一文开头一行斩钉截铁的写道:只有杰作才值得评论。但是“杰作又是无法评论的,它不像平庸之作那样迎合现成理论,从而可以方便地变成某种哲学或诗学框架的注脚。杰作是抵制理论的。然而,真正的评论只有在评论不可能之处才变得可能。杰作从其自身而来具有可阐释性,同时这种可阐释性也召唤出不可阐释的东西”。但是如何定义杰作呢?杰作本身如果是抵制理论的,那么接下来的解读还有什么意义呢?“真正的评论只有在批评不可能之处才变得可能”这句话如果作为哲学思辨的言词而言可能还有某种玄学的奥妙,但是如果作为诗学批评的言词则显得有些荒诞。在我看来,无论对诗歌还是对其他文类的任何解读都有一个为了“清晰”的目的,而不是在解读中迷失自我,给诗歌盖上层层的迷障。再则,对于杰作而言,这种身份的建构过程本来就是需要诗学批评来维护自己的,也就是说,一首诗歌是否成为杰作很大部分上是因为诗学批评以及批评家的推崇所致。从某种意义上讲,批评成就诗歌,而后才能是诗歌成就批评。一行在《词的伦理》中对当代诗人及其诗歌的解读在我看来正是悄悄的为了进一步维护乃至确立诗歌杰作在中国当代新诗史上的地位。读一行的《词的伦理》的时候,我觉得有一种阅读的快感。这种快感的建立不是单单因为一行书写的文笔的流畅,沉思的魅力,思辨的深刻,而是因为在阅读过程中我不是认同而是有越来越多的质疑和追问。凝神观照固然美好,当你从中受到激发感受到疑问的时候同样也是快乐的。阅读这本书的过程中我最大的质疑和追问就是:能否用哲学的言词书写诗学批评?哲学化的言词能否入诗?哲学的思维除了能让诗歌的解读变得深刻会不会给诗学批评附加了许多沉重的东西呢?一行在《观看中的自由》一文中谈到了要警惕诗歌与信仰结合可能会产生一种危险:诗成为对经文的仿写,或者更糟,成为对教义学说和神学观念的注释;而信仰也可能在诗歌中成为一种事先规定好的圣化方式,一条使诗轻易获得其崇高和神圣性的捷径。“诗与信仰的亲密性当中包含着相互伤害的危险”,他如此告诫我们说。在我看来诗与哲学的结合同样存在这种危险。用哲学的思维和言词进行诗学批评的书写很容易让诗歌的解读滑入思辨的怪圈,很容易变成为解读而解读,而不是为诗歌的意义更加透明而解读。并且,用哲学的言词书写诗学批评,很容易变成过度阐释。哲学的沉重和诗意的轻逸一瞬间的错位则会变成轻逸的哲学和沉重的诗意。在我看来,一行在《词的伦理》一书中存在许多这样失败的篇章和段落,比如对鲁西西《喜悦》的评注就是如此。单凭臆想和自己脑中已存的哲学理念解读这首平庸的作品,让我嗅出了些走火入魔的味道。其实说这些并不能掩盖作者在这本书中散发出的耀眼的光辉,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能有如此勤勉的思考成就,能有如此深沉的思想,让我颇为惊叹。正如他所言,诗歌是需要倾听的技艺。而我们则要做的是倾听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写下的华采断章。思郁2007-7-12书词的伦理,一行著,上海书店出版社2007年4月第一版,定价:24.00元

精彩短评 (总计17条)

  •     都是以前读的
  •     选择性读了些,等待重读
  •     哲学气很浓,但是好受启发,曾经放在手边读了很久,对海德格尔的一些想法颇能与之共震,相互发明,对诗歌的理解也深了一点。对某些部分论述、展示如何回归传统的过程不太认同,文本精读功夫感觉略欠。封面好看,舒服恬淡的浅绿,招摇着诗情与生命。作者应该会是一位很棒的诗人,至少会有敏感的心。
  •     一种词都是为了覆盖另一种词而存在,徐徐地涂掉,然后写上。
  •     哲学角度分析诗歌,其实还是觉得有些过度诠释
  •     难得的诗学批判~看得很带劲
  •     关于技艺的观点很有启发性,别的麻麻。
  •     一般。可以不用读。
  •     一个诗人终其一生都在尝试说出那个离自己最近的词,那个象魂魄一样萦绕自己肉身的词,这个词是诗人对自己的命名,也是对死亡的命名。这个词是使命。诗人乃是被这个词庇护的存在,“正如妓女是由性庇护的存在。”
  •     有启发。当然也可以有异议。
  •     读的最兴奋的是“对未知的迷恋”“裂隙”(评毕加索画牛的那篇)。海德格尔的诗性。最喜欢的两本绿色封面评论类书籍之一。我的绿色火焰。发现自己和一行很久以前就相遇了。那一篇评论《江雪》的文章(消失的胃)。
  •     读研究生时读过,后来在编车前子的书写点评时还引用过一句呢。
  •     本科同学作品,部分内容当时都听他讲过,很不错。
  •     看过的诗歌评论里感觉对自己帮助最大。
  •     细读不错,只是哲学过度
  •     有些地方很同意,有些地方有启发,有些地方似乎觉得可以再讨论
  •     装帧不太好,一翻就散页。受海氏与薇依影响的论文——似乎抒情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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