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有自由意志嗎？》书评

自由意志仍深具意義

科學界的知識份子有一種明顯的主流信念，那就是：我們活在一個決定論的宇宙裡。也就是說，宇宙間的物理法則同時適用於物質的、生物的、人體的與人造的一切。而神經科學家在歷經近百年的實證研究後，更成為科學界一群堅定傾向決定論的尖兵。因而當代顯學之一的神經科學，經常引出一個問題：在物理與演化法則下，我們是否真的有自由意志？或說人類真只是大自然因果關係中的一環呢？作者在這本精彩著作中，先從近百年來，神經科學界的各類實驗發現與理論修正談起，內容鉅細靡遺，他告訴讀者目前的研究成果是怎麼發展來的，現在又達到什麼成就。然後再解析大腦內部平行與分散的系統（意味腦部是多系統共同運作，而非中央集權控管），及自動化迴路的特性與喜愛編故事的解譯器特質等。在這些細膩且豐富的知識傳授中，作者指出一個我認為是這本書最重要的概念，就是【突現】。突現，意指複雜系統會自我組織以尋求新的適應性行為，其將演化出新結構與新特質，其中之一會從另一個當中突現而出，因而在不同層級形成不同的結構，且各自擁有不同的法則主宰，而這樣的突現並非可以預測的。突現的現象，從基本粒子、原子、分子、基因、細胞、生物演化、社會結構、物理定律、以至巨觀的天文宇宙，處處可見。於是作者藉由突現這概念，再去分析人類心智之所以能超越一般生物，是因適應群體生活中的社交行為而演化出的大腦新皮質。言下之意，便是說人類個體本質會維持一定，但在社交世界中，個人行為會改變的，一個人的行為會影響其他人的行為，人類受彼此影響因而進化，且衍生出道德與同理心等美德。最後作者歸結其結論：儘管我們活在一個決定論的宇宙中，自由意志仍深具意義，潛意識的企圖是可以踩煞車的；且決定論在個人責任這個情境中是沒有意義的，我們仍然該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起責任的。在神經科學家普遍站向決定論那一邊時，作者隱然強調自由意志的有意義存在，自由意志與先天的基因遺傳、環境等因子的因果關係，是一種由上而下、且由下而上的雙向互動影響。我對此結論欣然接受，且對作者於書中的理性分析與道德觀點亦深感認同，更對這本書中所富涵的科學智性，深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