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外传》书评

曾是惊鸿照影来

金克木先生的随笔是我所爱读的，但以前却不知道他也写过小说。这本《孔乙己外传（小说集附评）》据说是先生去世后才正式出版的，里面收入了十篇小说，读起来却又不像小说，倒像回忆录，不讲结构章法，只是这么一路散淡细密地娓娓道来，说了许多民国时代的人和事，一会儿“我”，一会儿“青年A”，其实都是先生本人。这个精灵古怪的老头，一贯是喜欢做文体游戏的，或许不必那么当真。真真假假，亦真亦幻，当小说看可，当历史看亦可，因为那个时代本身，不就像小说一样充满了种种起伏与变幻么？ 这十篇小说，最长的两篇《化尘残影》、《难忘的影子》题目中都有一个“影”字，说是小说，或许也是因为这里面写得都是一些“人影”，他们早已被时代的风云涤荡收拾得干干净净，然而他们的影子还留在作者的心中。这里面有日本留学归来想要以教育救国的小学校长，有大革命失败后躲在乡间和作者下棋的无政府主义者，有在乡间当小学老师的秘密共产党人，有黄埔军校毕业后投奔反蒋阵营最后却又沦为“战犯”的军人，有后来成为“表演艺术家”的坤伶，有在北平飘荡的怀着理想定期聚会世界语学习者，有从未上过北大却自命为北大学生、想在家乡办工厂农场又去参加学生运动最后抗战中在大西南被国民政府杀害的时常吹着口琴的青年。其实先生本人的经历也就够传奇了，小学毕业后就在家乡参加革命活动，后来到北平考大学，没有钱就去泡图书馆，到各大学去旁听，根据报纸上的广告去补习外语，还和朋友一起去工厂学羊毛织呢子，一路认识各色英雄豪杰。他们脚下的道路似乎很宽广，然而却走不出历史的迷局，把不可预测的命运托付给这个波谲云诡的时代，但那梦想的庄严与纯洁，尽管短暂，却如惊鸿一般照亮了周围的黑暗。当晚年的金克木先生回想起他们，在他心头该会涌起怎样的感慨呢。然而这个睿智洒脱的老人，却平平淡淡地出之以小说家言，而把那其中的五味杂陈，留给读者自己去体会。这里面还有若干女性的身影，都留下过或浓或淡的痕迹。有一位在北大法文系认识的女子，虽然后来见面机会不多，却书信不断，彼此相约做“保了险的朋友”，抗战中两人在香港相遇，她说了一句：“你来得太迟了。太迟了。”后来又分别，又通信，“心里有永不磨灭的人，人的情。”通达冷静如金克木先生，亦有此深情之语，然而亦只有这一句而已。当北大法文系的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我”和她不约而同地最后出来，她慢慢地靠在“我”身边走，一步一步，从四层楼一直到大门口，谁也没有出声。许多年以后，金克木先生还记得她“穿的是一件短袖素花绸旗袍”，而当时他曾写过这样的两行诗：记得我们并肩走过百级阶梯，记得你那时的笑，那时的春衣。那素花绸的春衣仿佛映衬在老北大灰色楼房的背景上，映衬在一个时代的苍茫之上，是如此的明净而鲜亮，令人欣喜和感动。

脑袋残废了。。

刚开始读的时候很不习惯这种文字的排版格式，总是读串行。后来细细品味，好好揣摩，我的脑子呀，残废了- -！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