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声音打扰的时光》书评

满嘴男盗女娼内心充满仁义道德 —记《被声音打扰的时光》和它的写者

拿到《被声音打扰的时光》手工样书时，我象一个春天播种，但经历了冰雹、大风、还有干旱却收到了果实的老农一样欣喜，因为这本书的出版充满了不易，仅在封面花费的时间精力，遭到的拖延，遇到的挫败，就可吐槽30分钟。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出版一本晓航的书，这个问题总会让我想起看到的第一篇他的小说《论我们灿烂的生活》，非常面目一新的阅读感受，和任何作家都不同，有罕见的独特性，尤其是对笔下的人物，无论是花花公子、妓女、三级片女演员都视他们为有感情有知觉有梦想的人类而无任何偏见。对于他为什么要写作，晓航曾有如下阐释：“作为生活中的懦夫，文学之于我的意义就是拯救。我—我自己，通过文学获得解放，在这个世界里我自由地生活着，我可以对我的世界重新解释，我拥有各种选择的权利，在这里我可以是敌人也可以是朋友，可以是一个苹果，也可以是一辆正在飞驰的没有骑者的自行车。我渐渐明白，彼岸，我的彼岸就在那里，只要我在现实中沉静下来，闭上双眼，它就呈现在我眼前，让我觉得绚烂异常，激动无比。”显然，作者想要构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文学世界。通常，人类能够跳出自我局限的可能性非常小，而文学创作是可能性之一，也是普通人类精神突破的有效途径。不过，晓航在这个方向上，想走得更远。后来的他并不满足于简单而琐碎的日常描述，希望文字能够非常深刻的揭示一些本质，并且那些文字是飞翔状态，而不是平庸地贴着地面……因此在新出版的长篇小说《被声音打扰的时光》中，他尝试通过对繁复变幻现实的观察，体现出在中国当下的城市化演进过程中，个体所面临的基本窘境，和在窘境之中，人们不屈的对于意义和道路的寻找，以及在这个寻找过程中体验到的人类基本的情感，比如爱、自由、宽恕、勇气、责任。整部小说中，既有不同阶层对于生活的理解，对于方向的选择，又有人们思想观念中本质的哲学冲突。他给读者展示一个广大而复杂的城市现实的同时，在这一事实中通过奇幻的想象进行更本质的追问，这种追问面向城市面向民族面向个体也面向人类整体。那些小说中的人物，最终都在现实与梦幻之间被崭新的生活所接纳，并且得到了内心最渴望的东西。不过，我在阅读书稿的过程中，发现一个问题，他的文字没有追上他的思想，他曾经在动笔前描述的宏伟构想和计划，落笔后遭到了削弱。福州文学评论家傅翔曾在一篇评论文章中写到另一个看法：晓航的小说一贯沿用了玄幻、隐喻和心理分析的手段。这一手段的结果也是很有效的，因此产生了题材的相对陌生化，拉大了与现实的距离，也体现了一种叙述的智慧与语言的节制，但也因此错失了一些更为有力的进入故事与人物的手段，因为我们看到了小说中人物的疼痛与精神的疾病，可又过于遥远，我们因此少了震撼与同情，少了爱。傅翔猜测作者用隐喻的方式有某种隐晦的考虑，似乎有意不让一切过于明朗，这种陌生的表达方式同时也带来了遗憾：没有更为明朗更有勇气的叙述直接表达，如小仲马或川端康成那样……我部分的同意傅翔的看法，谈到隐晦，想起有一次，在一个饭局，青年作家石一枫正在滔滔不绝一个接一个讲述有黄色意味的段子，坐我旁边的王晓说：你别看他满嘴男盗女娼，其实内心充满仁义道德，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夹起一根青菜放在嘴里，然后又说了一句：和他很像的还有一位北京作家，就是晓航。王晓的这句判断充满了丰富的意向，它锋利的描绘出当下中国社会创作急需的复杂与荒谬。我们不能以一种统一的性格出现，一定是被扭曲的才合理，变形才能有活泼的生命力。有时候，听晓航喋喋不休的讲述一个新小说的构思，会觉得他是一个天才却又是一个芥川龙之介描述的天才：天才和我们相距仅仅一步，同时代者往往不理解这一步就是千里，后代又盲目相信这千里就是一步……他所写的内容，因为其深意没有使用一种通俗的表达方式而响应者不多，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他也是一个伟大的作家，并不是说他已经写出伟大的作品，而是他始终对文学怀有一颗伟大之心。他对人类有洞察却又悲悯，对生活充满激情却又悲观失望，有独特的普世价值观却又是非分明嫉恶如仇，这一切复杂又简单、光明又黑暗、懦弱又勇敢、快乐又痛苦的元素神奇地统一在他的精神世界。雪落在这里而不落在那里，是有其深意的，上帝赋予一个人写作的才能、野心和毅力，是为了让他终有一日写出伟大的作品，其它，则是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