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出路咖啡馆》书评

出版社:百花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1-1
ISBN:9787530631270
作者:严歌苓
页数:378页

爱情无谓调查,管它什么社资矛盾

相信爱情,也就无所畏惧,管它什么红色主义还是资本主义。站在自己的田地,耕耘我的蔬菜,谁都不准来偷……………… 相信爱情,也就无所畏惧,管它什么红色主义还是资本主义。站在自己的田地,耕耘我的蔬菜,谁都不准来偷………………

随想

一口气读完。一般的,不耐烦看长篇,但是这篇,和她的短篇小说一样,还是很好看。一些细节:1,现实中,严歌苓和她的前外交官男友结婚了,小说里却没有。2,写里昂的篇幅远远多过安德烈。与里昂的无名目的感情纠葛如此多的笔墨,而在女主角的心中呢??是因为艺术家气质比较容易描写??3,母亲把“做女人”当作事业选择了军人的父亲,而最后作者试图升华这还是因为爱情的;作者没能写的可信些(我觉得??) 。同样的,还有“我”对于安德烈的爱情。或许,对于一个贫穷的留学生,谈这个是奢侈的。还借到了她的《绿血》,匆匆一瞥,书出版的时她才28岁,似写的很主旋律,不知道读来怎样感受??

那些关于普通人的生活

在学校图书馆,于万千图书中,不经意的翻到这本书,毅然的借下它,这是我与严歌苓的第一份缘~《无出路咖啡馆》一个骨子里倔强的女学生,我想这该是所有的因,因为倔强,所以不会轻委曲求全;因为倔强,宁肯守候那一份孤独~与美国外交官安德烈的邂逅,开启了一段恋,同时开启了一段与FBI周旋的生活~看完以后,心里没来由的沉重,是为女主的选择,还是为那段错失的缘,连我也分不太清了~安德烈,一个有着稳定工作、注重实际的男人,他记得她所有的爱与不爱,为爱甘愿放弃工作,只愿保她周全~他的放弃,也许是怕面对那一份测谎结果,谁知道呢~可是,我怜惜他~或许,他跟劳拉才是更合适的一对~里昂,这个追逐着音乐的梦想家,是女主在美国的又一份缘~相比安德烈,他近乎疯狂的举动,逼走了曾经的挚爱王阿花~甘愿为爱而牺牲自己,是为证明这是爱,还是,太过于追求完美的那一切~其实,你不知道,很多时候,爱更需要柴米油盐的平淡~很多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哪一个?往往是淡然一笑,还好,女主不是我~在爱中,谁付出的太多,对于另一个人来说,总是沉重的吧?我愿一生只遇一份爱,直至白头~

《无出路咖啡馆》书摘

【简评:做完书摘手已酸疼,却产生了重读一遍的念头。想撇开初读时“接下来呢、然后呢”这种对于情节的幼稚发问,重温一下她作为一个赤贫者浑身的疲惫,和安德烈给予她的为数不多却极有分量的抚慰。她所经历的和渴求的,也是我现在差不多正经历和正渴求的。我想,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读得很累,却也心甘情愿更累一点来做书摘了。】一个超龄留学生,像大多数亚洲女学生一样,留着最省钱的发式——披肩长发。我的表总比正确时间快,是增加紧迫还是虚设从容,我也搞不清。你该看到芝加哥的夏天。为了它一个夏天,我们情愿忍受它三个冬天。芝加哥的夏天只有四个月,其余三个季节都是冬天。很高兴自己活着的年轻的笑。这段沉默并不长,顶多几十秒钟,但他要的效果有了,他要我如坐针毡。“不可以和安德烈戴维斯谈恋爱吗?”“哦,”他说,“欢迎你和他谈恋爱!我给你错觉了吗?你怎么会觉得我反对你们的恋爱呢?”他又来个明目皓齿的快乐。即便是特务,他也是个心地明澈的特务。你看,他在讲自己的语言时多么锋利!理查福茨的多礼、温和、单纯是别人的语言给他的风貌。回到他自己的语言,他是个才干卓著,体现美国式效率的优秀特务。把纸页翻出烦躁的声响。他用这个姿态告诉我,他如此舒服可以把任何事情持续很久。阿书大失所望,像美国人那样把眼珠翻上去迅速看一眼上天,然后说,这还用你来下诊断书?只要我想好好给人露一手就变得很没出息,英文纰漏百出。我主要是想让他明白,我是他恶作剧的好观众。后来安德烈告诉我,那天晚上他很感激阿书,她给了他很大很关键的一个机会,让他把他逗乐的天分、语言的天分展示给了我。天色铅灰,胀鼓鼓的憋足一场大雪。气温很暖,不怀好意的暖。老贵妇向我使了个眼风说:嗨,是个迷人的男中音。我们在电话里恋恋不舍,道了七八次晚安还舍不得挂断电话。似乎是身处绝境的一对恋人:背叛了自己的民族抑或部落,被自己人孤立得相当彻底。这种孤绝感使我和安德烈变得很缠绵。缠绵到一锅方便面也煮烂了。(减价广告、彩票信息)他们千篇一律的花言巧语在吃方便面的时候读,还是给我不少希望的。只要我不怕上当,一个巨大的甜头死活就在那些胡扯八道后面。(牧师夫妇)一个正统的、有不少美德的,没出过败家子的家族的来历。它消除了我江湖过客的感觉,使我对自己这段很可能是暂时的生活,产生了类似归宿的幻觉。我不忍心让他们意识到,有一份赤贫就在同一幢房子里;一份赤裸裸的生存急需,紧挨着他们的安全温馨。要读的书太多了!我说,你知道的,读文学的人,都做好读死在书难里的准备。二十五块钱,无论如何缩短一点我和债务之间的距离。我没钱,廉耻还是有的。一个人光剩了廉耻其余什么也没剩下的时候,你别去理她。你这样厚待她只让她受洋罪。入校前安德烈给我寄了那张支票,要我答应他,绝不让饥饿、寒冷、疾病在我身上发生,一旦发生就拿那张支票去阻止他们。他说,你可别做饥寒交迫的英雄,在这个物质过剩的国家,饥寒交迫可是自找。如果到了一个遥远陌生的国度,还不去改变或推翻自己的曾经,这远走高飞还有什么飞头。同样在挣扎着付房租吃饱饭从而可以从事一种无聊从而把这无聊当做高贵的情操?了解在持续的无言下面飞快成熟,此刻我们相顾一笑,已熟得令人怦然心动。下水道发出低回深沉的声响,如同消化力极其强大的肠道。我别有用心地说:王阿花很好啊。是很好啊。她很漂亮。我又说。是很漂亮。也很温柔。非常温柔,并且刚强。他这样和我看法一致,我就没法打听下去了。他用这法子截断我对那个秘密的接近。对一个女人来说,爱和不爱一个男性,毫不取决于他好或不好;公认的好与不好,在这里是不能应用的。海青此刻一动不动,手里提着锉刀,冷冷地看着我和里昂。他的样子像是在捍卫他的作品,又像在等待我或里昂发出外行的评价时,及时给我们一些基本教育。但他还存有一丝侥幸,万一我说出一两句很到点子的赞美;或许是诋毁也没关系,只要它切中要害。而我这样一字不吐,真要他的命。即使我狗屁不懂但我态度是好的,我希望理解它的诚意一目了然。芝加哥在六七十年代,有十来家咖啡馆叫“无出路咖啡”。他认为他交待了一项难以启齿的秘密。这下该我拿同样的秘密去等换。父亲就该是假象,而天下女儿们都要这个假象而付出她们对男性最初的敬爱。不然拿我们生就的这份敬爱怎么办呢?我心想:我大概只对价钱昂贵的东西过敏。我心里有 我和他如此些愧:安德烈多么把我的一切当回事。我伸过手去,握住他搁在桌面上的手……我想我和他已如此知己知彼。他的手反扑了,手指用力握住我的手;我们的手指编织在一起,越编越密。所有的麻烦——便衣福茨给我的麻烦,都很值当。在这一刻,一切都很值。你在想什么?他问。没在想什么。我笑一下。那你没在想什么?他笑起来真明亮:把你没想的告诉我吧。我笑着避开他。你肯定想告诉我什么事。他说。没事。我就喜欢听你的“没事”。快把你的“没事讲给我听。我看着侍应生的背影说:别那么大声地讲FBI的坏话。他不懂中文。不过你刚才说的FBI,他肯定懂。你又把FBI重复了一遍。安德烈和我一块儿笑出声来,那侍应生猛地回过头,一见他回头,我俩更笑得响亮。……跟安德烈在一块儿多好!安德烈用中国话对我悄语:快夸夸她的孩子。早晨我醒来,发现外面下了场大雪。一场新雪,就像早春的新绿一样好。全人类欠着我们的情分因而浓缩成他对我的爱。他对我的爱远超过了男性对女性的;全人类对我们童年的照料不周或完全失职,都该由他来清算。我母亲从芦苇遮蔽的小路一步登上两丈宽的大路,回过头。伏摇的芦苇已愈合如初,不再有退路可走。我母亲可以为一个她自己也不认识的野心克己修行,做到极致。她遏制了自己的贪嘴,吃零食的习惯,每一文钱都花在节骨眼上。她多少次告诉我:好吃懒做的女人,下场往往很惨。我父母从来我操我的心。他们眼中的我,生存能力像条蚂蟥,剁成几节,眨眼就能愈合如新。她们的手指清凉如露珠,每记触碰都在他们身上留很久很久,像一种奇特的、好受的伤痛。流浪汉最受不了的或许不是吃不饱喝不足,而是他们终日终年的沉默。人们会赏他们一两个角子,但从来不赏个面子站下脚,听他们说句话。柠檬色的荧光笔。但我想偶然得罪一个得罪不起的人特别痛快。谁都痛快得起,痛快就是不去看后果。里昂、海青和王阿花吃不起、穿不起、住不起,却痛快得起。清晨的雪彻底浸透了黑色。然而在晴好的日子你看不出芝加哥原来藏着这样丰厚的污秽,能染黑一大场雪。正是下班时分,人们一大群一大群地拥出办公室大楼,拥到马路上,像刚刚从监狱放出来,急于忘掉身后,并尽快终止任何熟识的关系。我把礼物先接过来,再扔回去;这个拒绝的动作漂亮许多。我看到一个有可能变成友情的影子从他面孔上闪过。我不想受他身心内那个健朗、好看的美国男孩的勾引。老福特哮喘着活过来,沙哑而颤颤巍巍,又驮起了我们。里昂侧过头朝我看一眼,意思是:这老家伙帮的忙还是基本大于它惹的麻烦。或者,他的意思是:你看,我和这老东西相互虐待惯了,它最后总是弄不过我的。我晚上排列一般要抽几口大麻。(里昂说) 他口气十分家常,坚定地信赖自己的品德和操行。我在完全没有自觉意识的情形下复制了跟他不差分毫的机敏和快捷。昏暗的灯光使每个桌上的人都成了密谋者。给予他知情者的会心微笑或会意一瞥。我和里昂窜得那么贼快,如同一对手拉手的兔子。就像芭蕾,每人和另一个人都把一套规范动作做成自己的版本。我觉得手和手握在一块可以是没什么含义的,这个国家的男人女人不加细究地接吻、拥抱,因为没有含义而毫无负担。如果我现在猛一抽手(或轻轻一抽手)含义就来了:我和他都会对手拉手这个无邪的动作追究,会觉得必须为这个动作命名,为此动作对我们做个交待。你不命名它,它终将也会有一个不可抹煞的名分。世上有多少没有名目的情感、感觉和动作啊!这手七岁起开始把无法命名的感觉敲到钢琴键里。白热 的一束光从她头上浇下来。他这样拉着我的手,使我误认为我很年轻,年轻得还享受得起——对一份无名目的感觉还享受得起。突然看透这样的愤世嫉俗实质上也形成了另一套世俗,这样他们会浪子回头,回到秩序的社会中,成熟为安德烈。那时候你很好玩,浑身都是自我意识。每次你念作品的时候,全班人都不敢出大气,生怕把你这朵蒲公英不当心吹散了。他把词的极端级别前面加上个折中的修饰,让你怀疑他或许不愿对他的褒奖负责任;你要是误把这些话当成真的鼓励,误上文学创作的贼船,你可得自己负责。他就是要你明白他对你的艺术前途持乐观态度,但他这番乐观却一文不值。他每咬一口苹果,逆着光线我可以看见他牙齿在果肉上溅起的细小水珠。他存心放慢咀嚼动作,想在拖长的咀嚼过程中想出招来对付我。他咽下苹果,拿起餐纸,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你做的这些体贴温存的小活儿,其实在识货的男人眼里更性感,是深深的内向的一种性感。在这个处处讲性感的混账地方,怎么办呢?只能以更聪明的方式去性感,去击败那些张牙舞爪、以血盆大口的吻为方式的低级性感。大男人是小女人树立起来的,女人只有本分地使自己“小”,男人才“大”得起来,男女间才有太平,才有秩序,才阴是阴阳是阳。我想李师长肯定不知道这种又疼又痒又舒服又受罪的感觉叫爱情。她明白对男人来说,女人不能俗不可耐,也不能雅不可耐,如果她真把刘先生的鲁迅评说背下来,再背给李师长听,他会对那个雅不可耐的女人不求甚解地赞美一会儿,后来发现对她的海阔天空失去了做大男人的良好感觉。因而我认为最美丽的女人不是她自身,而是她营造的美丽氛围。那个时代这样来历不同的男女间,一步到下一步之间,可以隔千山万水。那感觉当今的男女是没有福分去享受的。当今的男女牺牲了太多极棒的感觉。我母亲一听“副省长”,心里一亮。美国最穷的人不叫乞丐,叫留学生。我接过餐巾纸,心想它不够干净可别把我眼睛擦发炎了。我等着他结束这套成规的安慰动作。他受到震惊往往就这样,“噌”地一拧身子,让皮转椅载他去看芝加哥铅一样沉重的天空以及它下面的芸芸众矢。他毕竟还有一点权力对窗外千疮百孔的芝加哥和由此延伸的全人类做点什么。他至少可以消减他系里这份赤贫。此刻我走出翰尼格的办公室,就像四十多年前我母亲走出李师长的居处,心里有种惨烈的美感。她一阵想哭。她非常舍不得他。她的勇敢沉稳,在大上海没慌过没感到心里无底过,说到底,是因为大上海存在这个刘先生。他也一阵想哭。她这样好的姑娘,懂事周全,通情达理,他此生不会再碰到了。刘先生哑在那里,希望使他浑身发颤。完全不世故的女人拿不上台面,比如魏小姐,一把岁数还是天真烂漫,活泼讨厌,做她的男人时常吃不消,处处难为情。一个好好的刘先生,也在我这想象中丢掉不少体面。我这方面真没办法。我心想,你女儿的动叫“运动”,我的动叫“劳动”。两个阶级,两个性质。我端起玻璃杯,呷一口冰水。它惟一的滋味就是那股辛辣的冰冷。美国大概是惟一把冰水当做美味的国家。冰冷使完全彻底的寡淡无味变得不再寡淡无味,它给你的味觉带来的刺激强过酸甜苦辣。“我不是这意思。”他做出一个善意被曲解的受屈心痛的表情:“你看,我只是希望能更好地配合你的时间和日程安排。”他们认为一个人落魄到了当首饰的地步,是没什么退路的,因而他们不好好敲我一笔,是他们的不尽职不敬业。他的口气似乎是这意思:金子堆大的劳拉可以让他彻底放心的;她绝不会让他出破绽,露怯;劳拉这方面的学问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任何人一时半时补补课就能及得上的。她特别喜欢我和阿书这样的人,讲蹩脚的英文,足够的错误供她纠正,足够的空间供她去提拔。她最听不得我说“这家伙、那家伙”,她尖声尖气打断我:发发慈悲,这是管道工的语言!可是我的耳朵向你打开,你觉得你往里面灌污秽东西合适吗?果然米莉问我:你知道阿书的业余消遣是什么吗?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得伺候着米莉闲扯:是什么?是打电话!米莉说阿书一打起电话来连炉子上开水壶吹哨她都不管。我就是不会责怪你。因为我明白你在华盛顿时间特别宝贵;你得把每分钟都花在同一件事上。我说米莉我忙得常常在进门时撞上自己正出门。但诱发这些细菌成长为一种实质的诱因不出现,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可能是谁,或者自己真正是谁。她咯咯地乐起来,很闺秀地用绣花手绢去掩嘴,老年性颤抖使她的手在嘴上打出“哇哇哇”的声音。那是海青自认无能的男人情怀,不害臊地当众展开。他们的存在对他们自身和其他人都是危险的,因为他们选择的自由中是不包括你的,而他们选择的毁灭必将包括你。他们认为他们那高于一切的理想连他们自己都能眼也不眨地为之献身,何况你——你这盲目的、缺乏理想因而低贱于他们的生命。不知为什么,我刹那间想到了安德烈。他那暖洋洋的和蔼双眼,那种暖洋洋的深褐色。我在这 一瞬感到强烈的想念。女人们被自己的高跟鞋很危险、悬然地举起,晃来晃去像她们手里随时可能溢出杯沿的香槟酒。米莉从此后不再去任何盛会。捐掉了所有夜礼服。坚信身上肩上背的不是被子褥子军用雨衣,而是民族的意志、民族的期望。我发现一个人在放弃给别人留好印象的负担之后,原来心里会如此踏实。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一只小锅搁在桌上,下巴几乎架在桌沿上,两脚在桌对过的椅子上歇着,耳朵听着收音机里惠特尼休斯顿的歌唱,嘴里“呼啦呼啦”、热气腾腾、连汤带水吃着方便面。一个人不必再讨人欢喜,就可以像我此刻这样,停止受累。我感觉到我此刻在做的,是礼貌苦旅中的歇息;我其实在别人的国家夹着尾巴做人早就做得累坏了,此刻我从仪态上到操行上,都给自己来了一次休假。但我假装电话接通,这样牧师太太可以把我一个人剩在厨房继续舒服。他觉得你孤身一人在美国,暂时得有个爸爸。我看着床头床尾都是鲜花,心想这位女儿就用鲜花来伺候她爸父亲。他觉得老人说“六月的天,小孩子的脸”,这话有问题;应该是“少女的脸”。这脸才是一会儿晴一会儿雨,云雾、绮霞、彩虹,时时都让他意外。他想,他妻子的面孔怎么始终就一个灰淡的气象呢?他只是看见司机的鸭舌帽上下动了动,表示领受了他的交代。他想,心碎并不是那样疼痛,而是一种迟钝和麻木。我想他属于那种人,在中国热爱西方的一切,在西方又热爱中国的一切。他和她用了四十多年歪曲一件事实,来使他们双方都坚信,他们是被血淋淋拆散的当代梁山伯、祝英台。他们把死别的折磨提前拿到有生之年来享受,明明在一个人间,却非弄得梁、祝那般墓里墓外。我始终记不住她的名字,因此只有等她眼睛看着我时,我才能和她说话。似乎“开销”这样低级趣味的顾从来就就没有污染到她。我也跟着乐。不乐挺伤和气的。穷成我这样,大概也能出来一种大气。能诚实地承认穷,诚恳地表达对于钱的兴趣,就是穷者的尊严。我唯一吃得懂的还是炸薯条。他们这样提拔我的口味品格,是真糟蹋钱。在劳拉眼里,我们这样的穷人不是别无选择地穷,我们的穷是种情调,是种生活风格。她的自信让她把自己看成任何人的知己、至交。她的自信也使她认为任何人都不必隐瞒弱点……她上来就会爽快地把这弱点亮给你。“……我的上司会给他们颜色看的。”我眼里肯定浮现出狗一般的信赖目光。我拼命把这副目光留住,看着他不紧不慢将摊散的纸张归拢,在茶几上跺跺齐,塞进皮包。六岁的我发誓说尽天下谎言,来杀死一个最凶残的真实。这是我真实的感觉。就是累。被人审累了,被功课压累了。让人救助、同情,也是很累人的。讲英文,也够累的。我呆坐其实就是让那阵绝望的累渐渐过去。在哪儿都不需要一个端庄的人品,即使他浑身才气乱发光。理查的手一扬。他头一次显出疲惫。可能有那么一些瞬间,他对自己煞有介事所做的一切,突然感到荒诞。他竟然也意识到人性的限度,一旦触及这限度,他也同一般人一样觉出自己的不支、脆弱。理查的肢体语言告诉我,他并非无懈可击。安德烈在里昂的话里听出了进攻。他心里一阵好笑: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活得连基本体面都不要,可以靠失业金、救济金去糊口,对辛勤纳税,将收入的百分之四十变成税务交给政府,再由政府变成你的失业金或救济金——对这样一批对社会负着重责的人,你的优越感是从哪里来的?!安德烈在介绍任何艺术品、诗歌、建筑、酒类、食物都用相等优美的语气,都是毫无偏见毫无歧视地把它一切优点、缺点娓娓道给你,选择完全是你自己的。他们表情清淡的脸定了格,朝向我们三个人,意思是:幸亏我们不必与你们共享一个人间太久了。里昂的下巴指一下安德烈的脊梁,说:他会为你牺牲什么?没错,在娇惯我的人那里,我就这么娇贵。我是变色龙。有人体贴,我就特领情地让他体贴。我忽然心里一热,安德烈是惟一在意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的人。圣诞节期间,安德烈的母亲好言好语劝我尝一点儿蓝起司,安德烈立刻护短地说:她不喜欢蓝起司。他母亲仍不饶我,说:这是我开了一小时车去专门买的!他说:不能因为你开一小时车她就该来一场过敏吧?我拼命睁大眼睛,使眼泪蒸发掉。我意识到这世上不再会有比安德烈更在意我的男人。我从来没有认真体味过他的体贴有多细腻,而一旦体味到,却要永别他。安德烈说:你说我把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的生命卖掉了。谢谢你的提醒,我这个出卖了自由的奴隶用他的卖生钱宴请了一个自由人,这不很滑稽?也很不公道。我也许真像你讲的那样,把生命的主要段落出卖了,但我换来的是尊严。是给一个女人起码的体面生活的力量。假如我一旦失去这个尊严和力量,我根本不会去走近任何一个女人。我心想,他用“往后”“一辈子”这样的词,是宽慰我还是宽慰他自己?只要我还打算跟你继续,我就不准备听你讲你和另外一个男人的事。这样是为我自己好。我从来不自找伤害。安德烈说。我当过兵,对于一切有意无意的伤害,我都避开。他又说:你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国家,你总得有些人来帮你。即便这些帮助不是实质性的,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愫,我为什么不能理解呢?我今天邀请里昂,就因为他给了你我不能给的——他的肤色、模样、他的中国气质。我祖母说,对于生活,别去分析它,去过它。他说。他转脸看看我,说:假如你做了任何需要我谅解的事,我想你已经得到了我的谅解。你可别拿我的话当真。我现在已学会了美国式的热络:动作特大,有口无心。安德烈的内心与外形,对于我,永远是窗明几净、暖和干爽的屋,带有一个明媚的壁炉。之前无论我多么心灰意冷,一旦进入这屋,便浑身炸起细小活力的火星。他笑笑说:我前两天忽然意识到,好酒不该给坏心情去糟蹋。我一粒一粒地吞服维他命,嗓子哽咽:此生不会再碰上比安德烈更珍视我的男人了。他向上司辞了职之后,把自己关在家一天,然后连夜开车到芝加哥看你去了。就那一点儿发作。等我再见到他,他已经恢复常态,谈笑风生。他走着走着,心里说:原来失业是这个滋味——没有胃口吃午饭,也没有胃口吃晚饭,美酒和劣酒失去了区别。我想他在同里昂辩争时,打消了向我索取安慰的念头。他想和里昂这类男人区别得更显著些。他决定把他对一个女人的爱变得更哑然、更宽大、更质感——去干一件他憎恶的营生,去为她倒好水准备好维他命。美好的东西,再新鲜都带有一点儿陈陈的感觉。我这样一个断肠人陪伴着另一个断肠人,不知需要多久,我们才会康复,去迎接下一次断肠。

世故深沉的美

我一直都比较喜欢严歌苓。虽然每次都对她书的封面上的美女照感觉反感,但是她的文字,总也有吸引你读下去的力量。我很欣赏她的一点是,她很认真,她认真把写作当回事。当然,不把写作当回事情也不妨碍写出好东西,但是我们看见有人在吃苦受罪,总归会有点尊敬。严歌苓的文字有快感。她喜欢截取很有戏剧性的事件来写故事,所以她的书都不会难看。因为个人阅历,前些年喜欢写海外的华人或者下放知青,这些年似乎转而写三十四十年前的祖国内地。她的笔法越来越纯熟,文字也越来越生动。近年来更加摒弃了所谓正经文学所需要的复杂结构的尝试,转而讲一条人物线索走到底的故事,其实更加难。我个人最喜欢她写的《白蛇》,大概还有一个《下午的咖啡馆》。读严歌苓的小说对我来说是一种复杂的感受:好受又难受。好受是文字带来的,酣畅淋漓,非常痛快。难受是因为她早年更加明显的男权主义带给我的……当我读她的《无出路咖啡馆》,她树立了一个榜样母亲的形象:那是一个把征服一个有雄心壮志的男人,把他攥在手心当成人生理想,经营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当成是筹码,那是一个能满足摩登开放和封建闺秀双重审美标准的完美女性。并且,小说里充满激情的把这样一些女人列在了榜样的名单上:杰圭琳,戴安娜。次之的是麦当娜,因为她还需要亲自去做一些事情。真正的女人,不需要真正去做任何事。她惟一需要去做的,就是“做女人”。呃!大家都知道,我看到这样的文字,大概会有什么反应。当然,她的那篇小说远远超过这样的鼓吹,其中还有一个有自己真才实学的女性在异国他乡,十分凄惨,关键时刻,还是那一点点母亲遗传的“女性”本事,管上了用……其实,这触碰到了一个深刻,复杂而无法回避的问题:在这个社会中,无论中西,女人能利用的武器,无外乎是自己。当然,在小说的最后,她也给予了某种慈悲:榜样母亲在最后,毕竟没有选择成本和盈利,而是选择了贺尔蒙和自己的心,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爱情”。严歌苓的文字,华丽而讽刺,激情而充满理智,有种世故深沉的美感,但同时充满了烟火气。我喜欢这种美感,但我不喜欢她的智慧。

一场盛大的绝望

看到这本书比较偶然,没有被推荐过。周日和朋友去图书馆,拿了这本书,老老实实的在边上当了一下午的灯泡。一看就放不下来了,起初是对在异国的生活经历产生了共鸣。说中国餐馆“假得实实在在,一点儿冒充真货的企图也没有”,真是再贴切也没有了,隔了二十年的现在,还假的那么自然。关于歧视,我得说年轻可爱的女学生永远拥有特权,或许也跟我的城市有关,遇到的人比较善良友好,但是大城市里面,尤其是地铁,那些当地人冷漠地看着我们,觉得是这些外地人让他们失去了生存空间。还有贫穷,每个月愁房租,穷到连社交都支付不起的悲凉。这贫穷是骄傲的,是自尊撑着的贫穷,毕竟她有安德烈那样的退路,我则可以向父母伸手。可是,还是要穷着,永远买超市打折的日常用品,每次和朋友聚会时都要犹豫再三。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挺直背脊无羞愧的活着。利用女性美,用餐巾纸擦掉不存在的水滴,走两步把它扔进纸篓里,若有若无的展现亚洲女人的温柔……真是技能get,只可惜我们离那样的美丽已经很遥远,只能在书里看看菁妹是怎么掳获刘先生和李将军的心。我不是男人,看不清在浓厚的妆容和昂贵的香水之后,有着怎样的女性温柔。还有很多这样的共鸣。所以我相信这本书是她的半自传,那样的琐碎生活细节,编造起来实在不容易。故事慢慢地继续着,兴趣变淡了,毕竟我没有她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也没有遇到那样自由自在的人,我学纯艺术的朋友比较少,大多学奢侈品和服装的,大家都跟物质相处的很自然。看完之后发现,剥开爱情这层皮,它说的不过是自由和妥协的故事。绝对自由的里昂,可以引用这句话,“我独自一人对自己的灵魂满怀着巨大的爱情”。他是爱王阿花的,他对她的爱超越了肉体,仅次于他的灵魂,所以他可以为她卖肾,也可以为了她的幸福,让她离开自己,和他的朋友拥有着他给不起的现实的爱情。那样自由自在的灵魂,对“我”来说简直是致命诱惑,所以才会在喝的半醉去他家门前徘徊,既希望一场抵死缠绵,又害怕迟早被他的自由打败。安德烈则是相反的例子,给了“我”温柔的呵护,那温柔太细致,太迷人,让“我”一直惶恐着,希望能够永远沉溺,又觉得那宽恕太过崇高,“我”或许不配拥有。对于“我”而言,安德烈的爱情应该是昂贵的水晶,美丽纯洁,但是代价太大且易碎,并不是最适合的爱情,故事中的"我"也一直在犹疑。最后他放弃自己的理想和工作,对生活彻底妥协,换取“我”不被测谎,保护“我”的尊严,那样的付出,让所有的女人都无法拒绝。“我”则是一个在自由和现实之间徘徊的人。或许女人在梦里都想要得到里昂那样一个纯粹的男人,醒来之后则更偏爱安德烈那样安全的臂膀吧。我在标题里写的是“一场盛大的绝望”,因为故事里的人,无论欲望是自由还是爱情,都未尝得到满足,每个人选择了自己坚持的,失去了自己舍不得失去的。大家都找不到出路。和我们一样,准确点是二十五岁之前的我们,在绝对的自由和向社会妥协之间徘徊,不管选择那一边,都会失去一部分自己。于是我们总怀念青春,怀念不曾失去的美好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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