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作品集（小说卷）》书评

王小波是王二还是陈清扬

王小波的作品是一阵一阵地看。虽然他的散文信息量比较大引经据典比较多，看起来有些费神，但鉴于嬉笑怒骂得着实有趣，还是很能看下去。转回来说到小说，看了几次我还是常常败下阵来。这次由于再读《王小波作品集——小说卷》的机缘，在《红拂夜奔》、《革命时期的爱情》、《黄金时代》、《白银时代》、《我的阴阳两界》之间，我还是想说说《黄金时代》，尽管还是不能说自己真的看明白了。以对该作品的评价而言，“王小波《黄金时代》的问世，实现了知青文学的突破。作品中对性爱的正面书写，对现实的批判和嘲讽，对人生存状态的反思，对人性自由和本真的彰显，迥异于90年代之前的知青小说。”“性爱”与“知青”这一对貌似截然对立的语汇赫然成为了《黄金时代》的标签。从某种意义上讲，性爱是高度个人化的极度隐秘范畴的存在，知青，则是高度集权下的特定时代的公众化的符号。一公一私，在地位和话语权上的力量悬殊显而易见。与之矛盾的是，性爱与知青恰恰又是如此和谐的一组词汇。激情涌动的人性本能和青春躁动本来就是不可分割的组成。青春与性爱是如此一致和如此妥帖的配伍。将这样又冲撞又匹配的词语放在一起，它们自身相爱想杀的张力就已经让人欲罢不能。如果说这是王小波有意的选择，足见这个大头颅中的智慧闪光。如果说这是王小波任由感情驾驭的走向，我们也可窥得其中如岩浆般蒸腾的生命力量。当然，我的讨论是尽可能把政治甩在一边的。不能忽略的是这是一部以文革时期为背景的作品。但我想说的是人。文章中的主人公王二和陈清扬。首先声明，本人不是女权主义者。没有任何出自性别上的褒贬取向。但通篇看下来，王二的存在，作为一个男人的站立，即便占据了第一人称的天然优势，仍然在面对陈清扬——这个人们口中的“破鞋”时溃不成军。尽管他在轰轰烈烈地做着他自己认为的也罢，作者认为的也罢的反抗，然而在陈清扬这个以第三人称出现女人的面前，王二充其量也就只能是个老二的角色了。当然，这个老二必须存在且相当重要，没有这个老二，也就没有了陈清扬——真正的活着的陈清扬。王二登场的时候什么都没干，一个腰都直不起来的要求挨一针的病人，一个男人。王二再次出现就是陈清扬找上门来用嘴皮子打架的方式讨论有关“破鞋”的问题，就算之后他打算引诱陈清扬，可事实也是陈清扬送上门来。就算后来以明火执仗的方式将破鞋的行径坐实，也是陈清扬走过了十五队后面的那片山包。就像红拂夜奔，王小波笔下的女人总是这么趁着夜幕在众生喑哑中奔逃，裹挟着自己难以言说的欲望和不被人知的心思。男人，总是内心窃喜偏作懵懂不觉之后又胆气豪壮得如同自己是始作俑者。陈清扬只不过经由王二完成了自己。王二不能不存在。不过，王二也没有他自己认为的那么重要，没有王二，还有李二，只要陈清扬愿意。陈清扬起初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在社会中一个人总要想自己的名誉，无论是否名副其实。陈清扬想证明的是自己不需要男人，冰清玉洁。可是当她一次次与王二撞上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是需要的。即使需要的不是男人，但也起码需要这个人。况且，当全世界与自己为敌的时候，出于抵抗寂寞寻求同盟，她也需要这个人。开始，陈清扬是冷冰冰的，一贯的冷冰冰。当外界的深重压抑内化为了自身的道德准则的时候，人是冷的。只有冷才能压制内心深处的热的欲望。正如金庸笔下的古墓、小龙女，极度扭曲禁锢的环境之于人的影响近乎于埋葬。在这样的墓室中生活久了，自我就需要被冷藏，自己做不到，也会有寒玉床之类的工具帮助你做到。所以，陈清扬是冷的，陈清扬不说话。直至王二去了荒山，陈清扬慌了。当她决定义无反顾地去找寻王二的时候，她不知道，在那一刻，她也跌跌撞撞地奔走在了找寻自己的路上。然后，她喊出了自己。当她能够彻底脱去“外衣”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批斗、写材料都变得那么不足轻重。反正已经“罪孽深重”，外来的影响也就无足轻重了。到了这个时刻，陈清扬已经把外面的世界踩在了脚下。用她女儿的话说：“两个混蛋什么干不出来”。从冰清玉洁到混蛋，陈清扬就这么把自己办了。饶是如此，陈清扬仍然觉得，自己谁都不爱，自己和别人格格不入。在几个让人流泪的温情时刻，陈清扬一次次把自己捡拾起来打包封存。尽管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尽管辛辣的感觉钻到心里，尽管那一刻她不能自持。因为始终自知“罪孽深重”。然而，以上这些只是陈清扬的矫情、托词和掩饰。也或者，是她对自己的不自知。“陈清扬说她真实的罪孽，是指在清平山上。那时她被架在我的肩上，穿着紧裹住双腿的筒裙，头发低垂下去，直到我的腰际。天上白云匆匆，深山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刚在她屁股上打了两下，打得非常之重，火烧火撩的感觉正在飘散。打过之后我就不管别的事，继续往山上攀登。 　　 　　陈清扬说，那一刻她感到浑身无力，就瘫软下来，挂在我肩上。那一刻她觉得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她再也不想理会别的事，而且在那一瞬间把一切全部遗忘。在那一瞬间她爱上了我，而且这件事永远不能改变。”这两个段落华彩尽显。从外到内的美，美得风云流转，“春藤绕树”。从始至终，陈清扬不能面对自己的内心，她以为自己要的是名声，丢弃名声之后，她以为冲出了身体的是肉欲和反抗，直至这一刻，当她把一切的自以为是全部遗忘之后，她感到了自己。爱，才是最真实的罪孽。陈清扬先是没有触碰，后来又害怕触碰，最终，她不得不碰。性爱也罢，知青也罢，王二也罢，陈清扬也罢，在人的面前体无完肤。王小波也许将自己比作王二，不过，当他袒露真实的罪孽的时刻，他是陈清扬。附：书中字号略小，看官忍耐。

不朽的王小波

我十几年前在西祠胡同混的时候，就看见那里有个板块叫“王小波门下走狗”，征集文字出版致敬缅怀王小波。还真不是闹着玩的，出了好几本集子。可见王小波的魅力。于是我在图书馆借了王小波的小说看，《红拂夜奔》啊,《黄金时代》啊，觉得写得很好，只是以我的阅读能力，不好理解。王小波生前作品在台湾获了13届《联合报》文学奖中篇小说大奖，作品在大陆却不受待见，出版不易。1997年王小波猝然离去，才看到更多其作品，畅销且长销。各种版本层出不穷，今天再审视这本新出的王小波作品集小说卷的时候，觉得书挺好的，选的是一个长篇，4个中篇，都是代表作。王小波的作品里涉及到很多性的描写。这也是前面提到的他的书在大陆出版不易的原因之一。无论是多年前的印象还是今天重读，王小波的作品中性的描写还真不是淫荡，也不是媚俗。王小波自己说性和其他事一样，是生活的一部分。我倒是看得有点高，觉得有思无邪的意思，比张承志的《绿化树》里面写得要单纯，更不用说胜过贾平凹《废都》里的辣眼睛描写。王小波自信是有写作才华的，所以写出来的小说既有趣味，这是他认为小说应该达到的标准，另一方面也不太好理解，假如没有太多阅读技巧的话。作者擅长从多角度来叙述一件事。拿《红拂夜奔》这个唐传奇故事新编来说。一件事情，李靖在天上驾柺而行，从李靖的视角写他看到了什么，从红拂在地上的视角，写她看到的李靖是怎样的。从跟踪李靖的人的视角来写，还从虬髯公的角度来写。哎呀，一个角度一个角度，抽丝剥茧般，又如横看成岭侧成峰。再比如，有一个片段写李二娘自杀，就从李二娘、李靖、红拂、追杀的士兵等几个角度来写。作者又不专心写红拂的故事，穿插有“自己的”的事情，批判时代里的种种毛病，比如僵化的领导。写文革时期的《黄金时代》，王二当年的看法，陈清扬的看法，王二后来的回忆，两人多年后见面唤起的记忆，好复杂。再说说有趣。幽默是王小波小说的的标签。在红拂夜奔里，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无论是想踩高跷一样的乘柺，还是李靖发明开平方的机器啊，洛阳城的城墙的做法，唐朝人嚼的类似于口香糖的东西，虬髯公嘴里不停得嚼着鞋子等等，都让人忍俊不禁。王小波的文字是不朽的。

笔下的精神自由

近三年来，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读王小波，杂文和小说相比，更偏爱后者。虽然打高中起就知道他的存在，但青春少女的浅显阅历和懵懂心态，总是和他的文风契合不起来，直到近来涨了那么一些些年纪，才慢慢品得出他文中的味道。王小波的文受众极广，属于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争论不休，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人读到他无可挑剔的文字韵律，有人读到他笔下浪荡的性欲，有人读到他让人捧腹的暗讽。他总说,一个人只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要有一个精神的家园。作为一个现代作家，用笔建立起了可以让他人遨游的精神家园，对于有趣的追求，贯穿了他的整个创作生涯，而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觉悟，让他承担起了批判的责任，他的小说里，荒诞的设定总是透着隐约的熟悉感，社会体制的思考和怪诞描写，是文章内涵的根基。而读起来像是在弹钢琴一样的文字韵律，则是文章充盈的羽翼，他的叙事笔调、视角和结构，奇妙而顺畅，可以在过去现在未来中无缝对接，多线并行的故事间切换也像电影剪接般流畅，虚实相生，让人迷失进他织就的多维度迷宫，每一个交叉口都有惊喜。偏爱他的小说，很大原因在于他故事里那些个性十足的小人物们，他们的灵魂里总是有着躁动着要突破世俗的成分，就如同王小波一般。特别讨喜的，是他笔下的女性角色，《红拂夜奔》里殉夫的红拂，《黄金时代》里翻山越岭去找王二的陈清扬，还有不在本书收录的《万寿寺》里我最喜爱的古灵精怪的红线，书里以第三人称的角度来描写，也是以王小波这个男性的角度来塑造，她们有自己的思想，对这禁锢思想和生活的社会体制的不屑并寻求有趣和自由，生生地在纸上活了起来，精妙脱俗得很。而至于他书里通过变态的性来表现自由的丧失和反抗，反而读来没有特别的惊喜，这大抵也是因为后人多有模仿的因素在内。文中许多个同名同姓却毫不相干的王二，本质里都透着王小波的气息，一个作者将自己的精神渗进了里面的各个角色，这是他的特色，也可以见识其功底。王小波的小说生涯，是被本能驱使而开始的，从理至文，一生放荡不羁追求有趣，真性情也。

王小波作品有感

王小波是个有意思的人，带着有意思的作品。作为80后的我，对王小波的作品还是比较熟悉的，但是看得比较多的是他的杂文，小说也涉猎过，但是还未曾全部完整的读过，这次终于有幸看到了比较全的小说卷的整合。在说他的作品之前，我想先说说王小波这个人，我觉得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觉得他长大也很有意思，最初读他的书，是从他和李银河的爱情故事读的，没办法，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读爱情故事，不管是古代的还是革命时期的，总之兴趣为主，由此也是进入了王小波的坑，读了他的书，就成了他的书迷。王小波的小说带着他那个时代独有的烙印，深刻揭示了革命与爱情在中国复杂的生成关系，他的小说着重强调了男女之间的交往遵循由性到情，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肉欲到感情的升华，由此令两个人灵肉合一的境界。他的小说中我们不难看到这样的意向：性是最低的需要，情才是最高的境界，我比较喜欢的一部小说是《黄金时代》，我想很多人可能看的他的第一部小说都是这本，这本书是值得反复看的，可以深刻理解王小波有意思的思想。推荐大家至少把这部看一看。还有一个比较喜欢的小说《红拂夜奔》，简单以蔽之，讲述的就是红拂和李靖之间的爱情故事，先苦后甜，一开始各种吃苦，到处闯荡，最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有了美好的生活，话说我还挺喜欢这样大团圆的故事，别管以前怎么样，只要结局两个人在一起就好。虽然故事很简单，但是王小波的语言是特别的。而且他的思想也是很有趣的，就像王小波自己所认为的那样，他写这部小说，不是要陈述些假大空的人生道理，而只是要读者获得一些故事中的快乐，或者说，有趣。如果读者看完后产生了惊奇的感受，那就是这篇小说存在的价值。我就喜欢他这种明明说了却又无所谓的态度，就像他序里写的我为什么要写作那样，先讲了一个登山的故事，有人问以为登山家为什么要去登山……故事有点长，大家自己去品味吧，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带着他很有意思的作品，在读的过程中，我们都感觉自己也有意思了，然后，看待世界的时候不再如此单调，也变得很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