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聚诗存》书评

無言之境體生滅

欲息人天籁，都沉车马音。风铃呶忽语，午塔鬜无阴。久坐槛生暖，忘言意转深。明朝即长路，惜取此时心。——钱钟书《玉泉山同绛》竊謂近人作不得古詩，今日觀錢公鐘書此詩，不由得心嚮往之。吾人每欲發胸中之情，必或喜或怒或哀或樂，殊不知有一等難言之襟無以排遣，恰如此詩之境。“我”果非“錢公”乎？孰人又無此心境？雖所感有深淺短長之不同，然便是倏忽瞬逝，亦可於觀此詩之際沉潛其中，或可略有所得，稍作感歎。錢先生作此詩時年方廿五，乃與楊先生訂婚後同遊玉泉山留筆。余念及德國詩人歌德臨終之歌，亦于山上而作，對而觀之，叹生之此境，終亦此境。其間不同便為生滅之境之情，得體二境者得生死之真情境。(詩中：“呶”，音“撓”，意為喧鬧、嘮叨；鬜字讀“千”音，意為禿頭、禿鬢；“檻”，音“見”，指門限)下錄歌德此詩。浪遊者之夜歌（一）歌德 梁宗岱譯一切的峰頂沈靜，一切的樹尖全不見絲兒風影。小鳥們在林間無聲等著罷：俄頃你也要安靜。按：余以為歌德之詩，樊修章先生之譯文最具古典詩韻，能於譯詩中現漢語之精魂。故吾曾於讀罷公譯本《歌德詩選》之際，題語扉頁：“譯詩當如樊修章”。此刻未備樊先生譯文，故尋得梁先生譯作，以供參校。花了一中午的時間下載了錢先生文集:http://club.beelink.com.cn/dispbbs.asp?boardID=168&ID=122842&page=1即上圖的三聯本.上文引诗为本书第二首以前侄子說他佩服錢先生，我說做人做事要緊，錢先生一生讀書無數,做了大量讀書筆記，匯校中西文論,實屬聰明勤奮的書生學者,然而並非青年所榜樣者。因為我怕他因才情不夠而成了高不成低不就的書呆子。今日觀先生詩、論，又憶起他的散文給我的快樂，不由得懷念起來。先生之詩有真切著明者，不可一概以文人辭藻觀之。然當今之世能細體此情此境者已不多矣，故於此造次，引得兩詩以佚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