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恋》章节试读

《三恋》的笔记-在恶浊的现实中爱情顽强生存，唯有文学始终与爱情相伴 - 在恶浊的现实中爱情顽强生存，唯有文学始终与爱情相伴

荒山之恋
颀长纤弱
惶惑
琐细
他的眼睛抓不住一件实物，所有的人和东西汇成一条五彩缤纷的河，从他眼睛里流过。
他如同回想上一世那样恍惚却清明地看见祖父
她的手触到了他尖锐的锁骨，尖锐的锁骨触到了她柔软的手，他再也拂不去那触摸了。
有一个风平水浅的湾口，坐落了一个城。
小脸儿粉红的一块云，都说少见这么美的婴儿。
女孩儿只唱似的哭。
温存地劝他放松
他直直的不敢动
他以为一切都是极自然的，犹如风要吹，水要流。
却又透心地难过
这里的天空碧蓝得凛然起来
魂似的退尽了
汽笛满城都听得到，呜呜的。
骨头从几乎透明的皮肤里突出
饥火从内里燃烧他
胃忽而膨胀成一个空洞，似要吞噬一切，忽而缩小成紧紧的一团。
他觉得天朝着他的头顶，直直地盖了下来，他被天压着，直直地陷下地里。
一字一句都唱得明白
娇得不得了
兴奋得红了脸，却不露声色
这才是尊贵的行事
心里却一片明净，他甚至有些快乐起来
心里却明澈极了
吹口气就能活了的模样
姣得不能再姣了
什么都不觉得似的
影影绰绰的练功的刀枪剑棒闪闪地亮
连骨头缝里都是热腾腾的
这是崭新的生活，过去的一切这才退远
那往事的阴影浅淡了好多
旋律贴地而起
她却又转过了眼睛，眸子里黑亮黑亮，在双眼皮儿里游动，带着不尽的笑意：“怎么恼了？”
心口咚咚地跳，十分快乐。
花果山，既没有花，也没有果，荒荒的一座山，连人影都没有。
这一个傍晚，天黑得特别迅速，太阳刚落底，天便全黑了。
是火。贴地而起，沿着墙上升。
火几乎将门板烧成了透明
夜凉如水
似乎它的生存便是为了毁去
火焰伏到地上
赤手空拳，无衣无食，险象环生，却要生存下去。
幸福得都想叹气了
心里却是无法言说的酸楚
江鸥拥着船一起去了
再分不出天和地
惶惶然地回过头
陡然平静下来了
他心里一阵一阵地酸楚
弦摩擦手指的感觉是那么新鲜，新鲜得叫人愉快
所有的感觉是那样亲爱，亲爱得再不能分离了
游丝般地静静走着
于是便想走开，可是他的哭泣又叫她柔肠寸断，一步也挪不动了。
从从容容
声音极是圆润、醇厚，很标准的京白
早就怔住了
自然得犹如他的本性
萦迥流动
给这院子注入了一股圣洁而温存的气氛
任它披了一肩膀
推开门，却又回眸一笑，笑里意义万千，他来不及咂味儿，懵懂地走出去
又爱又苦
留下一片模模糊糊而又热热烈烈的回忆
可以庇护一切软弱的灵魂
他不知道这是爱情最初的表白
留着她宁馨的余温
她有一股安宁的气息，令人镇静和放松
她以她的本性深知这一切
女人实际上有超过男人的力量和智慧，可是因为没有她们的战场，她们便只能寄予自己的爱情了。
她并不急着去打水，倚在门边，慢慢地和他说话，说今天的太阳特别的好，说今年的冬天格外的暖，夏天也就不会太热，等等的闲话。没一句是要紧的，可句句都落在心里。待要去细细地回想，一句也想不起，却是一片温暖的明静，罩住了一整个身心。
鲜醋
月光如洗，树干上的疤节都照得清亮。
微微刺痛着，针扎似的
露水浸润的泥土苦殷殷的香
他呜咽起来，加倍地觉出自己的痛苦，也加倍地觉着了幸福。
生生要把人气死
眼泪沁了出来，溶在水里
头发抖动着阳光
她便起身去关了门，穿过大槐树的几线阳光没有了，布满青苔的石板也没有了，后窗隐隐地传进水声和喧闹声。然后，又有一声汽笛，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他们一起想起了白练似的长江。
她只是不动声色，不即不离，十分的自然。
惶惑
被他搂得骨头在叫
消消停停
她心里猛地一颤，眼泪不知怎么下来了
心荡神迷
这才是爱
不容易拴住的禀性
做梦似的拉琴
那些故事曲折而风流，甜蜜而险毒
嘴里咬着一根小竹棍，一翘一翘的。
刚要将头掉回去，她却轻轻回眸，将他促住了。
轻轻地洇出
又奇怪的有些感动
好像在一个喧嚷嘈杂的世界里划出了一个清静的圈子，分离了他与人群，温和地陪伴他向前去。
那一股清静的气息很有力量，足够使很沸腾的她静谧下来。
他们似乎仅是在一夜之间发现的，那爱情是喷薄而出，光辉灿烂的一轮红日高悬。
那辽辽的空寂与这狭狭的距离，都在逼迫着他们，逼迫着他们说一些有意义的话。
他们只有抱了，如不互相抱住，他们便全垮了。
清冷的爱抚
心里可说是一潭清水
可是他绝不会让她看见，因此也注定了她要一往无前。
她忽然一阵虚弱，拖了张小板凳坐将下来，抱着膝盖，出神了。
辛酸得再忍不住眼泪了
荒漠的心
有着一股从来没有的宁静的忧郁的气息
远远地看着他，他瘦得只剩下灵魂了。她觉着自己的心在一片一片地岁下来，她是从未体验过心碎的感觉。
他们隔了一大个喧闹与龌龊的场子，默默地对望着。灵魂脱出了躯壳，飞越了障碍，紧紧地拥抱了。他们都体验到了这拥抱，这拥抱是前所未有的销魂，前所未有的动人心魄。
可是，一切都顾不得了，他只有一级一级爬上去了。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坚决，上面有着什么在叫他，召唤他，他无法抗拒，无法抗拒。
没有别的路走，只有这样了。
他的心便紧缩起来
她知道他无法自拔了
她从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爱得连性情都变了
满世界地找他
他们再不怕别人看见，再不不避耳目。而这时候，也不知怎么，再没有人认识他们，再没有耳目。人们熙熙攘攘，度着快乐的星期天。由着他们穿行过去，向北走去。
她越走越快。
他有点跟不上，不知不觉丢了篮子，篮子里的菜撒了一地，没有人注意。
他开始迷茫起来，眼前出现了祖父那鹰隼一般的鼻子，雪亮的眼睛，那眼睛很得意地闪着，忽又温和起来，好像在叫他去，他便去了。却又好像随着大哥走在热闹的淮海路上，有奶油蛋糕的香味，很香地刺激鼻膜。江边码头的汽笛也响了，响彻云霄，间着大提琴的练习曲，进两步退一步似的回旋地上行，又回旋地下行。小杂树林里射进了阳光，光柱摇晃，变作了月光。月光很清凉地抚摩，是女儿小手的触摸。然后火光掩住了一切，火光越来越强，颜色越来越深，最终成了一片漆黑，生命在母体里的时候大约就是这样黑暗，他感觉到安全的庇护，微笑了。
她也开始迷茫了，眼前却尽是衣服的款式，赤橙青黄蓝绿紫，镶花边的小花袄，鸳鸯戏水的小绣鞋，宽腿裤子，粉红的弹力袜，掐紧腰身的银白西装，长裙飘曳，花团锦簇……泪珠滚了下来，滚过耳畔那一颗毛茸茸的痣，珠子似的落地了。
小城之恋
环了三四条水，延出一条细细的路
头刀割下
分为两泓
冉冉地冒着淡绿的热气
依然是孩子脾性，说喜就喜，说悲就悲，喜过即悲，悲过即喜，转瞬万变。
随着她日益长成个女人的形状，那脾性则越发地显出稚气与颟顸。
他的心忽而充满了柔情，温存起来。
时光倒流般的凉了
有些暖暖的凄凉，或者是凉凉的温暖
就在这闪电般急促的一触里
丝绒一般的光亮细腻
喘息还没有停止，天是太热了，蝉则是太聒噪了。
幽暗的屋顶像是深远广阔的庇护，心里空明而豁朗。
噩梦一样迷乱的夜晚
晌午
一撸一撸地远去了
解淡许多
分明听见了声响，如潮如涌的声响
汹涌澎湃，气震山河，一切卑微琐细的声响都被吞没了。
犹如冰河解冻，一江春水直泻而下。
他们似乎都能体验到那一种暗河般的流动，几乎听见了它潺潺的水声。
一泓清水，一泓浊水，从船底滚过。
贴着水面向上腾起，越升越高。
令人昏迷的腥甜
土地是越来越柔软，每一次抬脚，似乎都受到温情脉脉的挽留
树是越来越慈祥
河水是漆黑漆黑地流淌，几点忽明忽暗的灯光。
面对这清洁而和平的幸福
罩住了湍湍的河水
然而，她知道，这一去便再也收不了场了，这一去是再也收不了场了。
他不在，这犹如神明的保护。
锦绣谷之恋
他身上忽暗忽明，她心里也是忽明忽暗，似乎一颗心拴上了秋千，时高时低。
心里觉得旷远得很
脸和手散发出温暖而清新的檀香皂气味
她听了难免有些悬想
灰灰落落，既荒凉又有些温暖，可以藏匿什么似的，很安全。
潺潺的阴沟，有水汹涌地冲击而下，阴沟盈满了。
她正是走到这个临近主编室的位置上——
在她以后的日子里，在她将来的回忆里，这一段路程，这一个横渡，将会是非常非常漫长，漫长得犹如一个人的半生——
唯有一个乱云飞渡的仙人洞
温和地安宁着
这是归途了
心里充满了怨艾
她已经是这样了，她已经是这样了啊！就这样了，就这样！
坚韧不拔地慢慢地度着这平凡的伟大的岁月
一旦静下便是彻底的寂寥
以后的日子里，这每一句短句，都成了一个征兆。而这时候，他们谁也不明白，只是隐隐、隐隐地，觉着有点不安，不安什么呢？待要细想，那不安却没了，捉也捉不住了。
火车离开了灯光通明的车站开进了夜色笼罩的田野
年轻极了，新鲜极了
非常辽阔，辽阔得无边无际，与天空反倒接近了
是个多云的天
影影绰绰
没有人，风贴着地吹过来，裹着他们的脚
人站在辽阔的天宇辽阔的地中间，宿命般的渺茫着。
被这渺茫的感觉攫住了
心里明静得犹如一池清潭
背后则是苍茫的山峦
日头像个魂似的
周围的絮聒打扰不了她，她再没比这会儿更宽大更慷慨的了
在这里，似乎不需要时间，时间失了意义，这里有白昼与黑夜，有日出和日落，有这些，就尽够了。
苦苦的清新
迷了心窍，一步踩上白云
苦殷殷甜腻腻
使她尤其的激动，因她是尤其的聪慧，极善领会又极富情感，不甘寂寞又不甘平凡。
这句话，在相当一段日子以后，回想起来，便具有了一种强烈的象征的意义。
他俩的声音清亮清亮地凸起在灌满山谷的水声上面，他们彼此都听得再清楚，再响亮不过了。
尽情领略
他用凉茶去冰那烙痕，那烙痕却把茶熨热了。
茫茫然地想到
因果严密
可他们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好不甘心，他们要极力抓住，以一切稀奇古怪的方式互相抓住。
他们不告别地深深告别了，然后，他坐进了车，关上了车门，车开了。
她要使尽一切，一切的手腕，来留住他，留他曾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和印象，她太不愿它远去了，她要抓住它。可她却觉得心里越来越空，越来越空。
台阶刚刚呈现便又散落，横七竖八地溅得到处都是。
却又有些壮观的意味
她的心悠了一下
阳光辉煌的南窗下的老王
而在她漠漠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