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CCANO！大騷動！03》书评

The world which belongs to you

如果说《1930·The Rolling Bootlegs》是《BACCANO！》中如泡在蜂蜜酒中般温馨而微渺的命运螺旋，《1931·The Grand Punk Railroad》就是黑夜中疾行的狂想曲。以黑衣人的乐队奏鸣，白衣杀人狂们狂笑似的歌声喧嚣，烂衣人的舞蹈，以及猩红色的铁道追踪者，如同一道游走的舞台灯光，当然还少不了两个笨蛋的串场——这里是疯狂的舞台，这里是克雷亚·斯坦菲尔德的世界。我以为是时代的动乱使然，比起《Durarara!!》那座平静之下掩藏着骚动的城市中，被扭曲暧昧关系连接起来的人们，《BACCANO！》中的爱和温暖显得更加直白而深入人心——即使怕到泪水一直不能停止，即使心中的懦弱无法止息，也要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杰古吉。他脸上的剑的刺青让他显得像个恶魔，人们渐渐忘了，这个将大号墨西哥黑人作为居家旅行必备行李的、外貌可怕的老大，他变得凶恶的初衷，只是为了让失去正常视力的妮丝在自己身边能感到安心。作为不良集团大姐头的炸弹狂妮丝（这厮从眼窝里掏炸弹的时候我还真心背后一凉），那个被他爱着保护着的女人，也直到以为喊着“枪在每个人心中”的爱哭鬼永远离开自己之时，才明白失去了杰古吉的自己眼前的世界是多么的模糊而绝望。为了守护父亲而沉默地战斗的狂信者，黑夜中一身黑色晚礼服的夏奈。钝行篇里有过一处她的描写——“看着她的样子，房间角落里的香奈静静地移开了目光。那目光仿佛在忧郁着什么，又仿佛在嘲笑着什么，只是一直盯着虚空。”说真的，我第一眼见到休伊的时候（来自BACCANO人物扑克插画），对他那双独一无二的金色眼睛也是同样的感觉，只不过休伊的眼睛平静得像金色的湖水，而夏奈眼里永远充满了战斗的本能。她对父亲的爱执着得到了有些茫然的境界。“她的家人只有一个。爱她的人只有一个。她爱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就是休伊·拉弗雷德。绝不允许别人把他夺走。绝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充当着“东南风”，治愈列车上每一个人的笨蛋二人组。以及被深深治愈着的炼金术师切斯沃夫·迈尔。克雷亚说过切斯比任何人都了解痛苦，所以也比任何人都更加害怕未知的痛苦。明明体会过了那么多的痛苦，却无法避免一直被给予痛苦的命运。他每每下定决心以一颗冷漠的心对待世界，可那颗少年的心却一直牵扯着他让他无法与人性脱离，他摆脱不掉那张孩子的天真笑脸，这让他更加更加地痛苦。其实他是善良的，他只是需要爱。当笨蛋二人组真的送给艾妮斯一个弟弟时，我仿佛又看见第一部中那久违了的蜂蜜酒般的温暖在纸上荡漾。其实，切斯是幸运的，上天赐给他永远做一个天真孩童的机会，他只是一直没有觉察罢了。到头来，动摇也好，争扎也好，掩藏痛苦也好，原来都是因为爱。杀人狂拉德，以及他的未婚妻兼女友兼情人璐雅。从看到钝行篇彩页上，拉德和璐雅那只能以“神经病”来形容的爱的告白，我就觉得这真是不凡的一对。当故事一点点铺开，当初那个浑身溅满血点，神经质大笑着说“Thank you fuck you，坏蛋前来拜访”的神经病被剖析开来：他开始变得温柔，在为将要到来的危险狂喜不已之后会认真地叮嘱璐雅要小心，他露出和从前的自己截然不同的、“好像”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的笑容；他开始变得深情，原来他也是会说着“我要把世上求生欲望很强的人全部杀掉，最后，我要用我的一生把你杀掉。所以，在我杀你之前，你就跟我走吧。行吗？”恳切求婚的人，他甚至会在无名指快要断掉的时候想到“这可是将来要戴结婚戒指的手指”；他开始变得为爱不顾一切，他从列车上退场前最后一出舍身救璐雅的戏让我的心一下又一下地颤啊颤，这种颤抖是那么的温柔又动人，最终对他断掉的手臂的描写看得我触目惊心，而他还是开心地笑着的——我要用一生的时间杀死你，所以，在那之前，我绝不能让你死去。这是一个男人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最不正当理由，这便是他那和他不正常的脑子一般不正常的爱情。想来，最初他就是穿着作为婚纱的白衣登上列车的啊。就像克雷亚说笑的那样，“本来以为他是个龌龊卑鄙的人，没想到他还挺了不起的。你不觉得吗？”最后，是这个疯狂世界的主宰者，我最喜欢的杀手维诺，克雷亚·斯坦菲尔德。严格地来讲，1931年篇中所有的出场人物里我当然还是最喜欢休伊，但毕竟休伊只是这个故事的一个背景，他在人们不同程度不同角度的认知里折射成一个安静的影像，宛如一幅古典风格的油画。而克雷亚，倒还真好像是以这个世界主人的身份，在整个故事里穿梭着。他不停变换着角色：有时他是有着吸走一切光芒的恶魔般双眼的铁路追踪者，为自己的愚蠢而生气；有时他是尽职尽责到有些过头的乘务员，只要是关于乘客的事情他什么都热心地搭把手，因为他是乘务员，因为他认为他要对“他的世界”负责，因为他觉得只要他想就没有什么做不到；有时他是亲切地对司机叫着“爷爷”的，小男孩般可爱的男人；而有时，他是夏奈·拉弗雷德面前，温柔而古怪的少年。虽然只读过《BACCANO！》系列三零年和三一年的两篇故事，但发现两篇结尾都极富浪漫主义色彩。属于黑夜的铁路追踪者在朝阳中消失的设定，加上对上一部杰古吉英雄主义的呼应，赋予克雷亚的退场一种独特的诗意。还有两处，都是短短几行字，却是两个电影级别的高度浪漫的镜头。一是从德尼视角看到的夏奈跳下火车；二是结尾对列车命运的交代（克雷亚离去前，曾去看过夏奈用小刀给他刻字留言的那块车顶，并把此留言认作是他人生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不可思议的是，列车上的一部分丢失了。就是最后尾部车厢车顶上的一部分，好像被什么人弄走了。……事件的真相最终未见天日，埋没在黑暗之中，谁也不知道它的去向。——不过只有一个除外，就是车顶上被取走的一封信。”我记得克雷亚对夏奈的告白是这样的：“不管怎么说，你弄伤了我的耳朵。别说这是偶然，这是你在以我为中心的世界里留下你的存在的证据。所以你也到我的梦里来吧——到支配世界的梦里来——我欢迎你来。”我觉得，这至少是我见过的、一个中二病能对心仪女孩子作出的最浪漫告白了。爱一个人，却不为了和她在一起而脱离自己世界的轨迹，而是想要邀请她，与她分享自己最最珍视的世界。同时他也说过，只要和夏奈结婚，就成了休伊的儿子，他会与夏奈分担她沉默的重担。我希望，那个夜色里一袭黑衣、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地坚强战斗着的女孩子，也总有一天能够穿上纯白色的婚纱——那一定会和她美丽的金色眼睛十分相称——而她的身边是那个红发的男孩。“我在曼哈顿等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等你的。请你来找我吧。我也会找你的。”这个故事就这么浪漫的结束了，却留下令人窝心的悬念。蕾切尔的存在让人有些担忧，而一贯HE的成田却没有交代克雷亚与夏奈的结局。他还在寻找着她，而我内心深处悲伤地觉得——他或许永远也找不到她了。作为TV动画版的主线故事，《The Grand Punk Railroad》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记忆里那奢华的列车还在行驶着，载着那个属于克雷亚的疯狂的世界，行驶着，仿佛要一直行至一个名为“永生”的终点。啊啊，是了。我终于明白，那些温暖、直白、深入人心的爱，之所以被成田良悟写下，一定是因为——那是即使给予它“永远”，也绝对不会被时间磨灭或消亡的，无比深刻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