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尼侬的故事》书评

夏日闲读：纸上的爱情

“你看，我的女友，这就是我们小时候在我亲爱的普罗旺斯乡村里，我随便给你述说的故事，你一边注意地听，一边却茫然地望着远处山丘冗长的青葱地带。”相比左拉后来的那些自然主义宏篇巨著，《给尼侬的故事》在他的创作生涯中可能显得微不足道。这是他的处女作，写给初恋女友尼侬，那个手托下巴，不肯睡觉，需要用美丽的故事哄入梦乡的女孩。书中他以讲故事的口吻写了七个故事。在第一个故事里，森林王子爱上了水花女神，阳光和露水的女儿。她是那么纯洁秀丽，爱人的一吻就能使她活不了，她口唇的一吻也能叫一个爱人失掉性命。当阳光暗淡下去，两个情人的嘴唇越来越近的时候，整个森林陷入了悲伤的沉默，在他们甜蜜拥吻时，他们的灵魂飞走了。第二天，有人在森林的水泉边发现了王子的尸首。他就这样为女友讲着这些甜蜜而悲哀的故事。当然，如我们一贯的常识，左拉的初恋女友并没有成为他的妻子，也无缘作为首席妻子参与日后与左拉的情人以及私生子之间的战争。被一个文人爱上大概是幸福的，因为文人总是不缺乏甜言蜜语，他们可以用自己最优美的文笔来写最好的情书。我一直想象张兆和把沈从文的一箱子信拿到胡适校长面前时无可奈何的表情，再去读《从文家书》和《湘行散记》中他称她“三三”。这样的情书还有徐志摩的《爱眉小札》，即使如周树人者也有为他的“小刺猬”写的《两地书》。我看过最好的文人情书是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那些，虽然王小波在我眼里并不是纯粹的文人。读结集出版的书信集《爱你就像爱生命》，我最喜欢那个像孩子守着糖罐的比喻，还有他在月光下用钢笔在镜子上写诗，直到镜面都变成了蓝色。在他的文字面前，根本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这位浪漫骑士。文人的爱情也不是只有浪漫，最好的爱情都是甜蜜夹杂着残忍。菲茨杰拉德第一次向泽尔达求婚时，得到的回答是除非他能出人头地，腰缠万贯。他在日记中写道：我的恋人是一阵旋风，所以当这姑娘将我刮起，我的脑子里满是银元铜币的叮当声，就像穷人身边响个不停的八音盒。直到他的小说在几度退稿之后终于大获成功，姑娘也重回他的怀抱。是的，使用文字的人能奉献的只有文字，除此之外再也拿不出什么。也只有文字是真正属于他们的东西。于是在熟悉了纸笔之后，我也会写些平淡的信和可笑的诗，你也曾把它们藏在抽屉最隐秘的角落。那么，它们现在去哪了呢？“现在，尼侬，我满足了你的愿望。这里便是我的故事。不要再朝我喊了，这种回忆的的呼声，会使眼泪涌出我的眼睛。让我的心平静吧，它需要休息，在我奋斗的日子里，别再来激起我的忧愁，唤起我懒散夜晚的回忆。假使你要一个诺言，我保证在这世界上找寻别的情人，而一无所获之后，将来仍会爱你，仍会回到我最初的爱情那里的。那时，我再回到普罗旺斯来，再在小河边上来找你。冬天就要到来，一个忧郁而温和的冬天，天空是晴朗的，土地充满将来收获的希望。好吧，我们将要相互爱慕整一个新的季节，我们在亲爱的乡村里，恢复我们平静的黄昏：我们来完成我们的美梦。等着我吧，我亲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