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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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出版日期:2003-10
ISBN:9787100037754
作者:(美)马歇尔・伯曼
页数:525页

迟到的读书笔记

我相信,即便是在我们创造的家、现代的街道和现代的精神继续烟消云散的时候,我们和我们的后继者仍将继续战斗,让我们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宾至如归。——全书最后一句如果不是崔卫平教授在上个月的博客中提到了它,我也许永远不知道这本写于近三十年前,引进于几年前的书居然有如此蓬勃的张力。这大概是我看过的跨学科门类最广的社科书籍,我甚至连“之一”都不想再加了:文学、哲学、政治、社会、美术、建筑…从贝尔到福柯,从柏克到阿伦特,从波德莱尔到曼德尔施塔姆,从柯布西埃到雅各布斯…例证引用之驳杂让人惊异。以下是我的读书笔记,部分章节因为无关主旨就省略了。个人觉得对于社科类的书,重逻辑的读书笔记比重情绪的即兴感想要踏实具体。作者论述的现代性既不反后现代,又不发誓打倒一切,而是一种务实的,就事论事的态度。前言中他提出,“我们最有创造性的建设和成就都迟早会转化成一些监狱和石墓——只要生活还在继续,我们或我们的子女就将不得不逃避或加以改变的监狱和石墓。”2 他认为现代性首先应当维护公众利益,有利于拓展公共话语空间:“一件现代作品如果剥夺了人民的一些基本现代特征——言论、集会、辩论、传达自己的需要——那就必然会树立众多的敌人。”5 众所周知,20世纪60年代以降的现代主义反复无常,生出了无数个理论后代,这些理论有的专注于建造词语和符号的洞穴,与现实世界脱离;有的用颠覆一切现代经验来企图重构现代主义,有的则走第三条道路,用轻松的嬉戏代替孤独的苦吟与绝望的拆毁。令人哭笑不得之处在于,由于以上思想的从属者们都迫不及待地自称为现代主义者,致使往后的现代理论泥沙俱下光怪陆离。伯曼在本书中所做的,一是将现有的这些理论分类为60年代纯形式的现代主义,纯反叛的现代主义和波普派的现代主义,以及紧跟其后的70年代结构主义;二就是力图在“暗淡无光”的学术背景下,“复活19世纪那种生气勃勃的辩证的现代主义。”43通过以专题的形式总结浮士德、马克思、波德莱尔、白银时代和纽约现代主义,伯曼实现的是一场对于现代性童年的回眸。在第一章中,现代知识分子的形象——浮士德,随着梦想者、情人、发展者的三级变形,在歌德笔下日益丰满,他象征着人类社会发展的悲剧:谋求发展必须以依附无法控制的黑暗为前提,以摧毁迄今为止创造出来的一切为条件。浮士德为了规划土地而对老夫妇实施的驱赶,证明了现代性的黑暗一面,即“进步之死”106。以苏联为代表的伪浮士德工程酿成了生灵涂炭的悲剧,则是浮士德的现实镜像。第二章中,马克思用“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来预言社会结构的融化。那些埋葬资产阶级的正是他们自身的优点,这种优点的黑暗面在于:一方面资产阶级要求成为现代政治和文化中的“秩序党”,另一方面,他们的产品却无一不是“为了被摧毁而建设起来的”127 当然,伯曼也毫不留情地指出了马克思现代性辩证法自反式的悖论:“共产主义为了保住自己,以一种新的名义再生资产阶级社会的不平等和矛盾。”135 不管如何掩盖,虚无主义都将是一个资产阶级绕不开的话题:是否“只要付钱,任何事情都行得通。”143 如果其成立,革命其实成了一种开放社会中的商业行为,共产主义必将人们从“虚无主义的恐惧中解放出来”146的承诺也就饱受质疑。最后,现代性下知识分子的身份受到了挑战,他们成为打工者从属于现代工业机器,除非有利于“增值资本”提高效用,“没有人会出钱雇佣他们”150。一个滑稽的悖论摆在他们眼前:任何观念即使是革命的颠覆性观念本身,“除非能进入市场出售给现代人,否则就无法为现代人所知并改变他们,”因此,“知识分子不仅要为了面包依赖于市场,而且也要为了精神食粮依赖于市场——而他们知道,这种精神食粮的提供是不能依靠市场的。”151不管是现代主义者贝尔,还是反现代主义者巴勒斯,都始终在“沸腾而多产的社会和经济大锅的表面上冒泡翻滚。”158 在总结中,伯曼评论了马尔库塞和阿伦特对马克思提出的两个批评,印象比较深的是后者的观点:在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乃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条件的性质的共产主义社会中,不但公共领域无法构建,个人生活更会陷入一种漂泊感中:“即一种生活的无益,这种生活并没有把自身固定或实现在任何持久的在其劳动过后依然存在的主体上面。”165第三章着力于突出波德莱尔糅合现代性、现代生活、现代艺术的成功尝试。早期的田园诗乐观地认为物质现代化可以促进精神现代化,之后的田园诗则呈现出“时装表演”似的炫目感,那种字里行间的嘲弄口吻为反田园诗埋下了伏笔。波德莱尔的“反进步”体现了其对“物质秩序与精神秩序的混淆”的担忧。伯曼称这种田园诗和反田园诗图景并存的状况为两元论。波德莱尔将现代生活描绘为“流动状态”(漂泊的存在)和“气体状态”(像一种空气一样包围浸润着我们)185,这为后世现代主义风格的发展定了调。在散文诗《光环的丧失》中,他和马克思一样认识到,“现代艺术和现代思想的中心论题之一,就是非神圣化。”201象征资本主义内在矛盾的意象:林荫大道把艺术的光环褫夺了,将人硬生生地抛入了车流如织的混乱境地。但同时,只要懂得如何周旋闪避,穿过车流的人们,“能够来到交通本身能够达到的任何无穷无尽的都市通道,”205 从而换来一种自由模式。最后,伯曼请出了柯布西埃与波德莱尔作比较。《明天的城市》突破了波德莱尔大街上的行人范式,将大街上的人置换成了“汽车中的人”,全方位地拥抱了现代性,制造出了新的光环:现代主义城市建筑和规划,以区隔空间与社会为标志,“它的胜利有助于摧毁它希望使之自由的都市生活。”217 然而,柯布西埃,以及当代的“现代崇拜”和“文化绝望”派不具有的,正是前辈波德莱尔身上缠绕一生的两极矛盾:决心与“现代生活的各种复杂性和矛盾搏斗到最后一刻。”218第四章是全书最长的。伯曼将视线投向了西方世界以外,按时间顺序给发轫于彼得堡的文学模式列传。普希金的《青铜骑士》用疯狂的描述树立起了对彼得堡进行想象的传统,为陀式、爱式、曼式指明了道路。彼得堡及关于它的想象是“俄罗斯的活力及其决心走向现代化的象征。”249 在尼古拉时代,关于这座城市的想象集中在涅夫斯基大街壮观的建筑、明亮的橱窗和层叠的阶梯上。而果戈理率先把飘渺的神话转换成同名艺术作品。他对大街在24小时内细节化的跟踪和碎片化的抒写让我想到《柏林——大城市交响曲》,其镜头感与表现主义色彩都远远超前于19世纪的时代气息。紧跟其后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用塑造疯狂人物的方式强化现代主义思潮:“自我甚至用一种扭曲的,毁灭自我的方式,确认他自身是权威的最终源泉。”277 度过19世纪60年代的分水岭,车尔尼雪夫斯基率先表现了公然藐视权贵的人物,陀式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通过《地下人手记》刻画了大街上的地下人形象:“他蹒跚地走出他的孤独,把自己投入到行动或者至少是行动的企图里。”291 他不被上层阶级所注意的行动虽然卑微,却象征着下层阶级思考方式的变革。这一切都围绕着“世界上最抽象最有目的的城市”彼得堡,“推动俄罗斯在实体上和象征上进入现代世界。”299 伯曼在对比了彼得堡和巴黎后得出结论,世界历史上现代主义存在两极性:一极是以前者为代表的截短与扭曲的现代化,一极则是以后者为代表的建立在经济政治现代化基础上的现代主义。走进20世纪,革命与震慑交织的现实激发比利创作了俄语文学史上跨时代的现代主义小说《彼得堡》。它的破碎、漂浮、断裂具备了蒙太奇的句法和未来派的气度。伯曼点评说:“它的成功表明,文学与思想的现实主义如何必须发育成现代主义,才能把握正在展露的、碎裂的、腐化的和愈来愈灰暗的现代生活的现实。”336 第四章结尾对曼德尔施塔姆的解剖更像是一场对他回忆与人生的致敬,从《埃及邮票》和《列宁格勒》的书写到被告知“毁灭你的手稿”,重现了一个现代主义诗人与体制绝望的角力,为几十年后抗议的乐谱写下了调号。作为尾章,“在象征的森林中”勾勒了作者的居住地,也是国际交往中心的纽约所产生的现代性事件和成就。伯曼认为纽约的重要性在于作为“一个剧场”和“一部作品”,它“向全世界展示,现代人能够建成什么东西,能够想象并且过一种什么样的现代生活。”383 20世纪60年代以前,摩西的鸿猷促使纽约城大兴土木建造庞然大物,用一条贯穿布朗克斯地区的高速公路毁灭了作者的童年:家乡的人们被驱赶,“他们麻木地看着废墟,麻木地看着正在消失的街道,麻木地彼此看看,离开了。”388 对此,热爱“人类”而憎恨人民的摩西狡辩说:“当你在一个建筑物过多的大城市里建设时,就不得不用一把剁肉的斧子为自己开路。”390 这种将人和动物尸体等量齐观的惊人言论让我怀疑,中国强拆运动的合理性依据是否来源于此。摩西工程的间接后果既是:由于环境的缺席,现代主义和现代化完全分裂了。艺术家们不再在共享环境中汲取养分,而是“求助于他们自己的内在精神,在内心空间上开辟新的深度。”412 如果说《铁皮鼓》、《人的状况》等杰作得益于这一断裂,那么《嚎叫》的出现则吹响了反对高速公路世界的号角。如果说金斯堡只是用虚无主义来解构阴魂不散的摩西,那么雅各布斯则用确凿证据来建构60年代的崭新的现代主义。谦逊地从自己的日常生活入手,雅各布斯在《美国大城市的生与死》中记录了自己的所闻所见,用不动声色的都市蒙太奇,复兴了大街上的现代主义。她看到了表面无序的大街上的自由、潜力和人本主义,发出了“我们必须消灭大街”口号下的冷思考。最终我们看到,雅各布斯的大胆挑战激发了抽象表现主义,感染了新浪潮电影,助燃了流行音乐革命,更新了女性主义运动。回到她本人笔下的大街,伯曼一来认为它呈现了社区的光明面,“是具有整个现代世界的全部多样性和完整性的小宇宙”431,二来也指出其观点的田园牧歌特性:里面流淌着一种“潜在的反现代主义文本…,怀念自我能够安全地置于其中的一种家庭和社区。431 而事实上,任何社区的族群多样化以后,犯罪行为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真相。迈入70年代,停滞的经济增长使得现代主义再次面临危机:“整个60年代,问题一直是,现代社会应不应当摧毁过去,而现在,答案是,它们根本就做不到”。442 伯曼的点评一针见血:“过去的许多现代主义是靠忘却而发现自己的实际能力的,70年代的现代主义者则不得不靠记忆来发现自己的实际能力。”442 以塞拉的TWU雕塑为代表,他们通过挖掘文化记忆,废物循环利用,一点点地显示出我们的某种生存目的:“成为现代的人,就是将个人和社会的生活体验为一个大漩涡,在不断的崩解和重生、麻烦和痛苦、模棱两可和矛盾之中找到自己的世界和自我。”461那么未来又在哪里?伯曼没有给出答案。五章内容就此打住,没有拖沓的总结概括。因为历史,还在线性前进着。有了畸形的学术评价体系从中作祟,国内翻译过来的外国社科读物大多不忍卒读,有些概念我估计译者自己也是云里雾里。在这个中文译者常常逼着你去读英文原著的时代,此书是我读过的写作最系统最优美的现代性书籍,堪称现代性的入门教科书。这也是一本兼容的书籍,提供了无数个可以继续思考的接口。用伯曼自己的话说就是:“我想要写一本开放的并且保持开放的书,一本读者能够在其中写出他们自己篇章的书。”7注:文章中数字为页码

伯曼的文学批评与欠发达国家的现代主义

这是一部经典作品,很奇怪我隔了这么多年才去读它,也许是那个胡子拉扎的伯曼在两个月前撒手去见了马克思,冥冥之中也是一种凭吊吧。先谈的问题是关于文学的阅读方法,这本书可以作为经典的文学系的教科书,恐怕是名副其实的文学批评集吧。我读这本书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一个“旧”字,在西方几年,就算是最拙劣的学生习作,现在也很难有这样直接进入文本和历史的方式,你在伯曼的分析中基本见不到理论名词,根本不屑去搭理论的架子。但这样一种看似简单的方法却也可能写出名著,这是为什么? 我想恐怕有两个原因,一是作者的阅读与文本的“贴”,讨论《浮士德》的时候就引用《浮士德》,紧贴着《浮士德》的主旨,对《浮士德》的基本章节有一个清晰的把握,而且更最要的是,对作品所流露的、读者阅读《浮士德》所基本感受到的东西有一个准确的捕获。文学的独特之处正在于它的直接性,它直接通过审美建立起一个普遍的阅读体会,而一个很好的文学阐释正是在于触摸到了读者感触很深的部分、表达了读者隐约体会到但不知如何表述的东西,从而从“贴”又上升到了“准”,比如在《浮士德》中,浮士德发展主义的激情、甘泪钦的悲剧里头一个小镇的宁静而死寂的伦理世界如何被现代性的伟力所击碎和摧毁、乃至浮士德直道最后和魔鬼所分享的现代虚无主义、这种虚无主义同时作为启蒙力量的积极的摧毁和建设的力量,这些东西非常准确地击中了所谓“现代性”给我带来的体验。第二个原因我想在于思想的深度,或者也可以说是理论的深度。伯曼以马克思的“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为核心去理解现代性,其实后面隐藏了整个现代性批判建立起来的思想深度,歌德的、黑格尔的、马克思的、波德莱尔的、尼采的、法兰克福学派的,这些东西已经作为伯曼的基本思想出发点内在化了,因而不再需要使用某个范畴或某个摘句,而已经成为一种有机的思想力量了,而这恐怕是建立在大量西方现代性经典的阅读和体会的基础上的,这本书是真正的“功夫在书后”的。相反,这些天阅读的关于海外中国研究的一些著作,大都在理论话语和中国经验上“脱”得很厉害,很明显能感受到作家想给中国经验提供一种解释,但对这种解释总是没有充分的信心,文学经验要强迫放入到某个理论话语之中,而实际上一旦被纳入到这样的话语和理论问题之中,文学的直接性力量也就马上消散了。这种局促似乎并不是能够容易克服的,因为相反如果我们不用理论直接细读文本的话,我们的感受可能是琐碎而无法获得意义提升的,并且很有可能被另一套隐性的思想框架牢牢束缚住了。由此我感觉到伯曼能写出这样一个轻巧的作品来之后准备之深,拿《共产党宣言》一章举例来说,马克思的“现代主义”的问题,“碎片化的摧毁性”,“灵晕”的问题,“裸身而上的人和钱作为唯一的价值核心的问题”,以及“虚无的启蒙”的问题不仅深深嵌入在马克思主义著作内部,而且在黑格尔讨论启蒙的时候、尼采进行文化批判的时候,卢卡奇、本雅明等人继承马克思对西方现代性进行美学分析的时候,都是一直被讨论的问题,伯曼只是非常轻巧地用一个著名的文本把这些主题发挥出来、集中起来了,从而让我们与现代性有了“直接的”接触。接下来还想谈谈这本书的另外一个主体,通过阅读俄苏文学中对“彼得堡”这个城市的书写而引发的对“欠发达国家的现代性”的思考。我觉得伯曼对俄苏的知识并没有他对欧洲自身的知识那么熟悉,因而他对俄苏文学作品的选择,特别是以“彼得堡”这样一个西化的城市为中心来谈俄苏文学和历史的问题,就已经带有一种选择性的偏见了。比如说“托尔斯泰”,远方的“西伯利亚”和莫斯科,俄国式的民粹和虚无党这些东西就都没有涉及到,更不要说对“苏联”时期有一定的体量和理解了。在这一章中,伯曼的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式的(也是激进的存在主义的个人主义的)偏狭是非常明显的,个人(平民)的尊严和平等,作为西方启蒙精神的核心内容在伯曼的整个叙述中有着非常中心和稳固的位置。但说这是一种偏见,并不能否定这个偏见的深刻性,而且更为重要的,伯曼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坚持了“历史性”的分析方法,即伯曼坚持把俄国在遭遇现代所遇到的问题与他的空间位置和历史处境联系在一起,这里面关键的要素是:俄国的现代主义并没有现代性的物质基础——一个具体的资本主义化的城市生产和消费空间、一个坚实的城市中产阶级、以及一个现代化了的、经历了资产阶级革命以后的政治文化氛围。俄国知识分子在没有这些社会基础的时候,抽象地在彼得堡身上寄予了“平民”的基本尊严和平等,因而引起了著名的“书记员”和“贵族官员”的对抗,这个俄国社会主义民主主义的基本范畴。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果对于西方来说现代性的主体是bourgeoisie, 那么对于俄国19世纪的民主革命来说,主体则是raznochintsy(俄国中下层知识分子),而正是这种不同的历史性决定了俄国作为“欠发达的现代主义”的独特性。而这种历史性的挖掘又与伯曼自己的对于现代性的“激进的存在主义的个人主义”的理解接合在了一起。历史化是祛魅的有效方式,现在,俄国知识分子已经不是神秘的概念了,所以伯曼也就理所应当地认为这样一个俄国身上发展出来的激进个人主义和欠发达的启蒙现实的偶合有着普世的现实意义。但这么做的时候却要非常小心。以中国的经验来说,作为另外一种欠发达的现代主义,或者我更愿意说成欠发达的启蒙经验,其复杂性和变异性恐怕更有甚于俄国的经验。故而,伯曼总结的一些东西,比如对现代主义想象的虚幻性和激进性,只能作为一种视角来观察中国的经验(甚至是俄国的经验),而不能成为直接的结论。如果我们要续写一章关于中国的现代性经验的话,恐怕还是需要一种进一步的历史化,我们不仅要对欧洲启蒙以及他的世界扩散的核心意味有着深刻的认识,同时也要对中国的空间位置和时间结点有着充分把握,这也许是一个重大但非常迫切的工程。

十分精彩的书

p43一上来就明确了 从福柯的语言牢笼复归19世纪生机勃勃的现代性的主旨 回到那种辩证状态 每一种事物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面p165 马克思从来没有发展出一种关于政治共同体的理论 但现代人可能创造不出什么政治联系以一种出奇的乐观收尾 阅读体验很不错 几个点是选取得很精的

现代性的悖论——读鲍曼《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在我的印象里,社会学家的风格总是很理性而又冷峻,他们一般习惯用数据和实证说话,鲍曼的笔触却是细腻而充满感情的。社会学家的分析如此贴近文学文本和建筑文本,把历史、社会、文学、艺术所带给人们的感受融为一炉,这样来阐释现代性,实际上是让读者在这个过程中和作者一起贴近生活,走进文本体验现代性,所以很生动逼真,让人耳目一新。因为刚读过哈罗德•布鲁姆《西方正典》论歌德的那段,所以这次读鲍曼时首先是论浮士德这一章让我非常震撼。我觉得他应该是借助浮士德的故事找到了现代性进程中一个最古老而又具有普世性的话语范型。城市和乡村,传统和现代,男人和女人,“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包括古老的伦理、道德和责任。浮士德向现代进军的过程中摧毁了两类人的生活,一类就是平民少女玛甘泪(葛瑞卿),一类就是他在改海造田的过程中间接清除的那对老夫妇。浮士德和玛甘泪的故事原型在中西文化中比比皆是。从乡村到城市,它是许多青年成人仪式中必须走过的精神旅程,自从有了现代性,有了都市生活、都市伦理和乡村世界、乡村道德的二元对立,这样的成长叙事就一直没有间断过。中国现当代作家的一般姿势是“住在城市,回望乡村”。过去的回忆连着古老的乡愁,经常折磨着万千个挤入城市的乡下人。只不过对于浮士德这样的城市生活垦殖者来说,这种必须的选择一定程度上是主动的;对于路遥的《人生》里的主人公高加林来说,是主动的选择,也有被动的成分。中国的知识青年在进城的过程中似乎是被历史大潮或者说是现代性的大潮裹挟着走。然而,没有不同的是,必须抹掉最后一滴眼泪,攥着拳头去开创新世界,有拉斯蒂涅那样不成功不罢休的野心。乡村留下的有情人生,只可以看做青春的一个阶段,是岁月深处在李春波的《小芳》里回荡的那样一种淡淡的回味。所有的乡村平民少女,无疑都成了现代性叙事的牺牲品。玛甘泪也好,小芳也好,刘巧珍也好,索米娅也好,他们美丽、温柔和善良,而她们所钟情的男子却必然要跨越最初的这个女人的肉身才能前行。一个比较洁的版本是张承志的《黑骏马》,那个流浪歌手只把草原看做永远的情感的归宿而宁愿终生在外漂泊。因为里面的世界宁静、温馨却是亘古不变如一潭死水,总会窒息年轻人的梦想;外面的世界虽然充满大风大浪却能够天天不同。鲍曼告诉我们说:现代性是一种敞开的可能性,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马克思语)。走出乡村的狭隘与温情,流入城市的冷漠与宽容,他们身后的那个女人,像一尊塑像永远在村头凝望,她是现代人永不忘却的乡愁里最重要、最美丽、最不可或缺的部分。她站在那里,成为前现代的一个符号。在她固守着乡村道德,没有成为德莱赛的嘉莉妹妹或珍妮姑娘之前。这对老夫妇似乎是在恶魔的火焰中同老屋一起化为灰烬的,表面上他们死于恶魔的捉弄和不恤人情,而实际上鲍曼很深刻地看到了,其实他们死于浮士德的权力意志。一方面浮士德代表的现代性摧毁他们的生命和家园时没有眼泪,也不需要眼泪,浮士德的意志就是“马背上的世界精神”(黑格尔语),又仿佛十九世纪以后一往无前的历史理性。另一方面,资产阶级在开辟世界的过程中又是色厉内荏的,那对老夫妇的存在就是过去那个传统社会所有的温情、正义和连续性的证明,看上去他们很弱小,实际上他们的内心很强大,他们道德的完美、存在的光亮和皎洁让资产者更无法容忍自身内心的黑暗。所以他们要撕破罩在人际关系上的所有温情脉脉的面纱,在这个意义上,开拓精神也是一种恶魔的精神,只有他有激情和创造力,一种奔赴悬崖也无怨无悔的劲头,在十九世纪这种精神附身于歌德的浮士德,在二十世纪的纽约,这种精神附身于那个恶魔式的建筑师摩西,摩西创造了现代化的崭新的纽约,让高速公路穿过那些古老的街区呼啸而过,摩西的杰作埋葬了作者鲍曼的童年,让他感到种种现代性的不适,但是鲍曼却怀着复杂的心情即是在诅咒又是在礼赞这样一个天才的恶魔。鲍曼的省人之处还在于以社会学家的眼光看到了这个工程和资本主义上升阶段鼓励的自由个人致富模式相反,它是晚年歌德心中圣西门主义的遗留。原来,浮士德作为最早的一个资本家原型,其另一面却是一个变相的共产主义的好干部,大禹治水中大禹一样的人物。“它要在历史上创造一种新的私人力量与公共力量的综合,其象征就是干了大量坏事的私人掠夺者和剥削者梅菲斯特与设想和指挥整体工作的公共计划者浮士德两者的统一。”现代人的形象是一个“发展者”,他们以自己永不枯竭的动力和永不疲倦的探险精神著称,他们探索一切可能性,永远在更新自己。在马克思的眼里,浮士德精神代表着资本主义精神,那是一种贪婪攫取的精神;在韦伯的眼里,鲁滨逊代表着资本主义精神,那是一种勤奋克己的精神。或者说,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精神的一体两面,不管他残忍压榨还是他创造价值,这样一个“发展者”对人类文明的进步不可或缺。这本书给我印象很深的还有写“彼得堡:欠发达的现代主义”那一章。能看出,作者是把彼得堡的历史作为世界各地所有欠发达的现代主义的一个模本来写的。在他的笔下,我更深地读懂了普希金的《青铜骑士》和十二月党人,彼得大帝和尼古拉一世的功过是非,他们是如此不同。彼得堡是彼得大帝打开的开向西方的窗口,这个窗子在后来却被他的子孙们用狭隘和一意孤行禁闭,这个城市最富有灵感和创造力的几代青年都走不出“地下人”的阴影。“地下人”的痛苦和深邃让我更能理解多余人的“零余感”和新人的“卡通”形象。“新人”成为以后社会历史的主人,但他们看似高大却是一厢情愿,乌托邦幻想和激进的成分使他们显得幼稚、不切实际和暴力残忍。于是,涅瓦河的汹涌、涅夫斯基大街晦暗的霞光,彼得堡天空常年弥漫的冬天般的阴郁和寒冷,还有不时刮过来的来自波罗的海的风,一起造就了我更有实感的俄罗斯印象。果戈理、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赫尔岑、车尔尼雪夫斯基、比利、曼杰利施塔姆,他们的主人公和彼得堡精神也是和人类精神一起成长,在鲍曼的解读中交相辉映。我因此了解了一个更伟大、严肃、自我折磨、认真和虔诚的俄罗斯。我以前看《俄罗斯思想》觉得有些枯燥,经过鲍曼对俄罗斯思想的文学文本解读,我相信任何人都能获得简易的入门。欠发达的现代主义标志着一个未完成的现代性,也是作为冒险精神的现代化和作为常规程序的现代化之间的对立和交锋。人们不喜欢居住在一个被专横意志规定好了的世界,所以在这里文学和政治紧密相连,所有的文学主人公身上体现的都是政治的梦魇和呓语,他们的生存苦闷正是政治苦闷的象征。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到了“也许人们只喜欢建造大厦,而不喜欢居住在里面。”这就是现代性的悖论,现代性是永远在创造、在破坏,永远不停歇的精神。现代性就是一种未完成性。

一个保守派的现代主义

我们可以从书中讲述的摩西时代纽约的大规模的现代化改造中看到中国遍地是工地的大都市的影子。建造是为了被摧毁,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都市的“森林象征”中,我们看到一切意义,生命,信仰不过是短寿的,冷淡的,根基浅薄的,无能为力的终将被取代消解的虚无的脆弱动植物们。那种生之为人的无能为力,不知道就死也不知道,知道了遍悲从中来,死也释怀不了。

《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读书笔记

  为了完成研究生作业,我在没有任何比较和了解下,我选择了阅读马歇尔·伯曼的《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现代性体验》一书。本书初次阅读起来极为晦涩难懂,甚至对于我来说颇有些不知所云,加之文学语言方面毫无润色及赘述重复,经常多个句子或者例子谈论的都是一个问题,所以在我所读过的书籍之中,该书是读起来最为缓慢和艰难的。这本书的语言和表达的内容缺乏一种传统意义的连贯性,有种破碎的拼凑的感觉,就好像他谈论的“现代主义”一样,很难让人一眼看明白。我像在找面包屑一样寻找着线索,将一片片语言和意识的拼图拼贴完整,至少能让我部分看懂。然而,硬着头皮慢慢读下去,我惊奇的发现本书虽然写于上世纪80年代的美国,但是其中许多观点和社会现象的陈述对于当下的中国化现代主义也同样适用。  作者是一个很典型的悲观主义者,同时也是一个标准的反现代主义、反全球化主义者。他引用了马克思的原话——“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作为自己的著作名称,看起来是非常有深意的,而且也确实很能一言概之现代性的诸多问题。  生产的不断革命,一切社会关系不停的动荡,永远的不确定和骚动不安,这就是资产阶级时代区别于过去一切时代的特征。一切固定的冻结实了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古老的令人尊敬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扫除了,一切新形势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人们终于不得不冷静地直面他们生活的真实状况和他们的相互关系。   ——马克思 1856年 于伦敦  在《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书中,作者试图展开一种观点,这种观点将揭示出所有的文化运动和政治运动都是同一个过程的组成部分:在这一过程中,现代的男男女女肯定自己现在的尊严和自己控制自己未来的权利;努力在现代的世界里为自己争取一块地方,一块自己能够作为家的地方。从这个观点上来看,当代世界到处都发生的要民主的斗争是现代主义的意义和力量的核心部分。  现代生活之所以值得过下去的原因之一便是它提供给我们的在一起交谈并相互理解的大量机会,即使那有时候已经变成了我们身上的压力。我们需要很好地利用这些可能性,它们将塑造我们组织自己的城市与自己的生活方式。有些现代人宁愿“为了摆脱现代冲突而抛开现代技术”,另一些现代人宁愿以新式封建主义或新式专制主义的政治倒退来换取工业的进步。  书中提到的马尔库塞的“单面人”批判性思想范式尖锐地告诉我们:不仅阶级的和社会的斗争而且心理的冲突和矛盾都已被“彻底的管理”状态所废除。大众既没有自我,也没有本我,他们的灵魂没有了内在的紧张或活力;他们的观念、他们的需要、甚至他们的梦想,都“不是他们自己的”;他们的内在生活受到了“彻底的管理”,除了按设计去生产社会系统能够给以满足的欲望之外别无它想。“人在他们的商品中认识自己;在他们的汽车、印象、错层式住房、厨房设备中找到自己的灵魂。”……现代性由机械构成,现代的男女只不过是它们的机械复制品。  福柯说:“我们采取了政治行动、推翻了暴君、发动了革命、创制了宪法来确立和保卫各种人权?其实那只不过是源于封建时代的‘司法复归',因为宪法和权利宪章都仅仅是一些‘形式’,(使得)人们能够接受在本质上建立起正常秩序的一种权利”。  现代性能够说明哪些激励并且折磨我们的彼此矛盾的力量和需要:例如,我们一方面想要植根于一个稳定而一致的个人与社会的过去,另一方面有贪婪地追求增长——不仅仅追求经济的增长,而且追求经验、快乐、知识和感觉能力等诸方面的增长——而这种增长会摧毁我们遗忘的自然和社会图景,摧毁我们与那些失去了的世界的感情联系……  然而,任何批判听起来都是空洞的,因为批判者本人就“出去那表示全貌的机器之中,受它的制约,那时我们带给自己的东西,因为我们本身就是它的机制的一部分。这听起来难道不能说明作者透露出的对于现代主义世界的莫大恐惧和绝望。这种绝望不仅仅是对社会的担忧,更是对于人类之所以能称之为“人”的心灵状态的拷问。人类在进入现代化社会之后,生活虽然便捷了,但是心灵逐渐走向了不归之路。  在本书的第一章——歌德的《浮士德》:发展的悲剧里,作者用大量的篇幅将歌德的名著《浮士德》作为比喻,观照现代性世界主题。  歌德的《浮士德》中最有创见和最富成果的观念之一是,文化上的自我发展理想与导致经济发展的现实社会运动两者之间存在着联系。歌德相信,在这两者之中的任何一种典型的现代理想得到体现之前,这两种形式的发展必定会走到一起,必定会融合为一体。浮士德和我们都将发现,现代人转变自身的惟一途径就是,根本转变他生活于其中的整个物质的、社会的和道德的世界。这就是浮士德和魔鬼的关系的含义:人的力量只有通过马克思所谓的“魔鬼”,即可能以可怕力量爆发出来而人类根本无法加以控制的各种令人恐惧的黑暗力量,才能得到发展。歌德的《浮士德》是第一个并且还是最好的一个发展的悲剧。  生活中让人感到苦涩的一个事实就是,尽管这个城镇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虔诚道德气氛,但一个富人的太太仍然比一个饥饿的圣人更受人尊重。“人人都追求金钱,一切都依靠金钱……我们穷人却只有悲惨!”(《浮士德》第2802—2804行)金钱在现代社会起着一个重要的中介作用,正如卢卡奇所说,“金钱是人的一种延伸,是人支配人和环境的权利;金钱魔术般地扩大了人类行动的半径。”靡非斯陀说:不要为创造带来的牺牲而责备自己,因为生活本来就是这样。这些表达对于现在的世界来说一样适用,特别是对当下的中国社会,拜金主义盛行,全民道德的沦丧。实在是深刻的批判,痛心的悲哀。  我们突然发觉自己处于现代自我意识历史中的一个关节点上。我们正目睹着一种新的社会劳动分工、一种新的职业、一种新的观念与实际生活的关系的诞生。……在其新的工作中,他将搞出现代生活中一些最有创造性的事情和最有破坏性的事情;他将成为一个无比的破坏者和创造者,一个被我们的时代称之为“发展者”的黑暗的模棱两可的人物。这也就表明了,当前为了社会的快速发展,为了满足人们越来越膨胀的物质欲望,我们开采和破坏了大量的物质资源以及人力资源,无论是地球、环境、自然还是劳动者本身,都在过分透支,不堪负荷。人类既是“伟大的”创造者,又是可恶的破坏者。而且在我看来,我们现在更多的是偏向恶魔般的毁灭者。难道这就是发展现代化经济必须付出的代价?  在极慢地读完这本书的几个章节后,我反而更能领会一些书中所要传达的意思了。特别是结合我所生存的环境,我所接触的现实,我通过本书的深刻思想,观望这一切,更能明白现代性带给人类社会科技飞速发展、地域经济发展、人与人的物理距离缩短和信息分享迅捷便利、打破了一切自然和人类的障碍后,另一方面会是巨大的资源亏空、环境恶化还有人类精神文明的衰退。  作者将歌德的观点和希望综合成起来,并起了个名字“浮士德式的发展模型”。这种发展模型最注重的是巨大的能源和一种国际规模的交通工程。它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生产力的长期发展而不是为了眼前的利润,因为它相信这样做从长远来看对每个人都最有利。……今天我们在世界各地,无论是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还是社会民主国家,都构成了浮士德式的舞台背景——宏大的建设工地向四周无限地扩展,不断地变动着并且迫使前台人物(就是我们)自身发生变化。浮士德这个发展者,在歌德的世界里还只是个边缘人物,而到了我们自己的世界里则会感到完全回到了自己的家。新的社会必须烧毁它的一切桥梁,以断绝退路。  事实表明——歌德本来能够预见到这一点,在现代世界经济的压力下,发展的过程自身就必须经历不断的发展。在这样的发展中,在某个历史时刻是创新的和先驱性的人、物、机构和环境,到了下一个历史时刻就会成为落后的和过时的东西。及时在世界上最发达的地区,所有的个人、群体和社会也处于不断重构自己的持续压力之下;假如他们停下来休息,不改变自己,他们就将被历史淘汰。浮士德与魔鬼的契约中的最高条款——只要浮士德一停下来,说出“你真美啊,停留下来吧”,他就将毁灭——在千百万人的日常生活中的到了充分的展现。这难道不就是目前世界的鲜明写照?通过一种自然选择过程,浮士德式的人们正在逐渐地从他们创造出来的环境中被淘汰。一代推翻一代,永远在革新那么就没有了所谓的传统,一切都会荡然无存,到最后什么都不会留下,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作者提到了上世纪70年代的世界能源危机,带着其全部生态的、经济和政治的问题尖锐凸显。看看现在,核问题成为世界性问题,让每一个当局甚至每一个普通个体为之胆战心惊;“反恐战争”、地域性冲突频频爆发,甚至是孩子都能拿着一个火箭炮(只要他举得动)就可以把一栋建筑化为平地;食品安全问题从无仅有的摆在了中国老百姓的桌面上,各种化学物质充斥在我们赖以生存的方方面面。对于许多人来说,长达数世纪的世界现代化工程看起来是一个灾难性的错误,一个宇宙性的傲慢和罪恶行动。  在这个世界,正如马克思所说,“每一种事物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面”,“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在这个世界,如尼采所说,“存在着危险,这一道德之母——巨大的危险……移植到了个体身上,移植到了最亲近的人身上,移植到了大街上,移植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移植到了自己的心里,移植到了自己内在的希望与意志的隐秘之处。”  所以,往回走可以是向前走的一种途径:回顾19世纪的现代主义能够给予我们创造21世纪的现代主义所需的见解和勇气。

当我们谈论现代性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这套丛书的主编在总序中引述伯曼的引述——如马克思所说,在那里,“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这样我就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本书的名字竟是马克思的一句名言。其实这本书的第8页还有一句话十分拗口——后现代的深奥标记是,“甚至丧失了对已丧失的叙事的怀旧”。在我看来,现代主义者的茫然比起后现代主义者的茫然可能更加茫然。后现代主义者承认把握现代性的徒劳,而现代主义者却缺乏把握现代性的工具,这使得他们对现代性的信念显得虚有其表。当现代主义者谈论现代性时现代主义者在谈论什么?我想,艺术和文学的评论家们应当从社会学家那里寻求工具。虽然伯曼也引述了马克思和韦伯的论述,但还是过于从歌德和波德莱尔那里寻觅太多。其实,“现代性”本身就是一种茫然,是困惑理性的一个造词。它是柏拉图的“理念论”,是物理学的“以太论”,是一个理性论域内粗糙的初期概念。现在,哲学家不再谈论理念,物理学家不再谈论以太,以后的人们将发现试图把握人类500年变化的“现代性”概念,只是无用的清谈——类似年轻人对爱情的清淡。在弗洛伊德看来,力比多是人类情爱的核心动力。那么,现代性的核心是什么呢?社会学家正是需要发明一些新的核心概念,用这些概念可以搭建和描述现代性的结构。也就是说,在强有力的概念发明之前,现代性的谈论都是清谈。真正有意义的问题是,我们可以用什么概念工具来谈论现代性。

筆記

- 都說這本是經典。即使是中譯本, 也可以感受到作者優美的文筆與及因而帶出的想象。未能一讀英文原著, 實屬遺憾。- 即使在後xx後xx'橫行'數十年後的今天, 這本描述現代性的書仍然十分有說服力。畢竟正如書中的序中提到, 現代主義發展以降的對人性自由解放的追求, 仍然是今天億萬人在努力爭取的東西。- 本人不才, 很多內容已不是太記得下。關於歌德的一個章節, 討論了開展現代探索後人與上帝之間的關係, 十分深刻。就馬克思的討論, 十分有力地將馬克思放在現代主義的框架下討論, 也是絲絲入扣。對於波特萊爾的一節, 有很多東西是可以和大衛哈維的巴黎城記對照, 畢竟後者深受本書所影響。- 就俄羅斯, 其實十分有趣。不過可能由於我們身在中國發速現代化的進程當中, 我是更希望看到有關中國的閱讀。- 作者在書中預示到隨著七十年代的石油危機與環境問題, 現代主義的經濟發展模式將必然有所調整。惟到今天自由主義式的經濟發展的巨輪仍然踐遍地球每個角落, 並無減速的徵兆。恐怕, 如果書名《一切堅固東西都煙消雲散了》有任可預言的意味的話, 那最後可能就是人類自身的生境也被輾得煙消雲散。

对话的现代性

翻译的非常好,相信原著也一定是“迷人的笔触”(封底内容介绍)。伯曼用五个故事讲述了不同的现代性:浮士德摧毁一切历史的现代性;马克思历史的,矛盾的以及可替代的现代性;波德莱尔分裂的、掏空的、双重意义的现代性;彼得堡双向的、若隐若现的现代性;纽约摩西砍肉刀的现代性和雅各布斯小妇女的现代性。五个故事在现代生活的矛盾中,危机中,不确定中,运动中找到了现代性的一致,同时也阐明了伯曼自己充满信心的现代性:家和鬼魂,历史,现在和未来统一在一起进行对话,现代性也就呈现出多元的、统一的、持久的特征。

一本现代人献给自己时代的情书

年初看到伯曼的这本《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时,感到惊为天人,一贯讨厌向别人推荐阅读书籍的我至少向三个人推销过这本书,用了无数的感叹号,就连挚爱的加缪以及陀叔,我都未曾向别人吐露过半句。罗曼·罗兰说过一句广为流传的话:“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而伯曼的这本书之所以如此让我心潮澎湃,也正是因为它是一本完全明白现代生活是怎么回事的人,写给这个时代的情书。关于现代性我们已经讨论得太多,但这个话题依然让我着迷,我甚至私心地认为它并不会像很多话题一样在一阵蜂拥而至后迅速地过期。不光因为它是一个从19世纪开始就盘横在人类头顶的话题,更是因为它与我们此时此刻的生活如此地息息相关。伯曼在这本书的一开始就给现代主义下了一个宽广而又迷人的定义:“现代的男男女女试图成为现代化的客体与主体、试图掌握现代世界并把它改造为自己的家的一切尝试”。现代主义由此摆脱了之后种种艺术潮流所附加给它的狭窄而又扁平的限制,它不再是某一个艺术流派用以标榜自身或者诋毁对手的武器,而成为全体现代男女对自己存在的指认。追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现代起来”在这个定义下变得吊诡,因为除了不断的变化,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现代”的。“家”代表着安宁,但现代男女能够将现代世界改造为自己家的第一步,就是坦然承认这是一个“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的不断变动着的世界,做好走入荒原的心理建设,并且清晰地认识到,即便是走到荒原的尽头,也不会存在着一个宁静、恒久的“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外桃源。无边无际的变化让所有初入这个现代世界的人都感到惶恐,随之而来的孤独感、荒诞感以及异化都成为现代男女无法摆脱的梦魇,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得不背负着它们前行。如果说波德莱尔是第一个现代主义者的话,那么卡夫卡就是最早将现代男女的所有梦魇加以呈现的先行者,他笔下的恐惧、孤独、沉闷与黏腻,是无数后来者日常所体验到的一切。而伯曼这本书的魅力就在于,他超越了在20世纪绝大多数人那里变成铁板一块的现代性,承认了现代世界所有的变动不安,并相信现代男女能够最终适应这个不断变化的现代世界。这种勇气与乐观很像尼采,又有一点马克思的影子,生活在19世纪的他们都相信最终会出现一类新人,他们能够适应这个不断出现空虚与价值真空的世界,并把握住同时存在着的无数可能性。在19世纪,现代世界刚刚出现苗头,他们在深刻洞悉到现代世界本质的同时,已经信心百倍地要去为即将出现的现代新人摇旗呐喊。而这种信心到了20世纪变得荡然无存。现代世界的膨胀将人类拖入了前所未有的血腥战争、严密的独裁统治以及个体彻底的孤独与悲剧命运。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现代社会的来临会如此残酷,它吓到了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他们开始对现代性充满警惕,试图通过将它固定来加以限制或者剔除。但伯曼不是,或者说,他已经率先走出了阴影,能够再一次用19世纪的勇气与信心来拥抱这个现代世界。成为一个现代人并不是生来就有的天赋,而是需要一个自觉的过程,尤其是生活在我们这个后发现代化国家。我们需要通过漫长的生活体验,才能真正接受自己生活在一个动荡不安缺乏安稳的时代,从而逐步完成一个现代人的确定。这也正是为什么我们与父母代有着如此之多的差异,从本质上来说,这是前现代与现代之间的鸿沟,父辈一直被灌输的田园牧歌式的稳定已经不复存在,所有的生活方式以及观念都在急剧更新。是的,这无比可怕,因为它意味着再也没有什么陈规可以不用思考就去遵守,它意味着我们想要成为自己需要有更漫长的道路去走。这些让我感到惶恐,但又有一丝心折,这是一种对着故乡所特有的心折,哪怕自己是来自一个臭水潭,也会对它有着难以言喻的感情。是的,就是这样的感情,让我如此挚爱伯曼的这本书,他分析现代世界,解剖现代世界,批评现代世界,但他终究还是爱它。因为这个现代世界,是所有现代男女的故乡。如果我们将现代生活与现代城市的发展联系起来的话,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中国文学中城市文学的薄弱。一个并未完成现代人自觉的写作者,是无法写出真正出色的城市文学的,因为在他的心中,城市只是一个观照物,一个需要去批判的对象,而不是他的故乡,他那肮脏、灰暗却又情根深种的故乡。你看张爱玲,她笔下的城市有着那么多的讥诮与荒凉,但她依然是一个离不开市声与电车声的现代人,她写尽了现代都市的凉薄,但却还是无法不爱它。阅读伯曼像是一场华丽的冒险,又像是一次愉悦的对谈,但我并不满意他的最后一章。或许因为那是他写给自己的城市——纽约的情书,或许因为现代世界如此纷杂,以至于建构比解构困难百倍。但他至少给了我一种勇气,一种在这个躁动不安的现代世界里,成为一个现代人的勇气。

评论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现代性体验

从这里可以读到现代性的一般体验,现代性的基本特征既是"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而这烟消云散的过程正是人类成长的过程,从坚定的信仰到形而上的缺失,人的成长付出了不得已的代价.无论对人类种群还是对一个个别的人,这种原理都是适用的.从浮士德的现代性发展的悲剧经历,到马克思与现代性的关系,到俄罗斯的白银时代诗人以及纽约的现代性丛林,每一个案例都是不可不知的典范.此书值得一读!

“往回走可以是向前走的一种途径“—从波德莱尔之大街上的现代主义出发

《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往回走可以是向前走的一种途径“—从波德莱尔之大街上的现代主义出发伯曼把现代性分为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从十六世纪到十八世纪初,在这个阶段中,人们刚开始体验现代生活,还不清楚自己收到了什么东西的撞击。第二个阶段开始于十八世纪九十年代的大革命浪潮,法国大革命和它引起的各种回响使得一种伟大的现代公众突然戏剧性的出现在生活中。而在二十世纪亦及第三个也是最后的阶段中,现代化的过程实质上扩展到了全世界,“发展中世界”的现代主义文化在艺术和思想领域中取得了惊人的胜利,现代公众在扩展中破成了大量的碎片,说着各种没有共同尺度的私人语言。伯曼全书分为了五章,大致从现代主义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通过对歌德《浮士德》也就是浮士德时代的回望,马克思提出的现代主义和现代化的文化与资本主义的矛盾,波德莱尔所谓的现代主义英雄的出现到彼得堡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后论述纽约现代主义的象征森林,来诠释和阐释什么是现代主义,以及伯曼自己本人对现代主义的看法的理解,提出的问题是,所叙述的歌德,马克思,波德莱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人的世界是否已经根本不用于我们自己的世界,我们是否确实已经超越了“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时会产生的两难窘境或已经超越了对于“每一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生活梦想?我认为伯曼最终的观点和意见是,正如前言所说,现代主义在定义上为现代的男男女女试图成为现代化的客体与主体,试图掌握现代世界并把它改造为自己的家的一切尝试。它是一种开放而伸展的理解文化的方式。它是一种斗争,一种把一个不断变化着的世界改造为自己的家的斗争,任何一种现代主义的模式都不可能是最终的不可变更的,我们最有创造性的建设和成就都迟早会转化为一些监狱和石墓—只要生活还在继续,我们或我们的子女就将不得不逃避或加以改变的监狱和石墓。所以最后伯曼在展望现代主义的昨天,今天,和明天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所谓现代性:就是发现我们自己身处一种环境中,这种环境允许我们去冒险去获得权力,快乐和成长,去改变我们自己和世界,但与此同时它又威胁要摧毁我们拥有的一切,摧毁我们所知的一切,摧毁我们表现出来的一切。现代的环境和经验直接跨越了一切地理的和民族的阶级的和国籍的,宗教的和意识形态的界限。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现代性把全人类都统一到了一起,但这是一个含有悖论的统一,一个不统一的统一,它将我们所有人都倒进了一个不断崩溃与更新,斗争与冲突,模棱两可与痛苦的巨大漩涡。所谓现代性,也就是成为一个世界的一部分,用马克思的话说就是“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而我着重是提出对第三章,波德莱尔:大街上的现实主义。根据作者梳理的脉络对波德莱尔笔下的现代主义做出一些思考。波德莱尔处于十九世纪,可以说十九世纪现代主义之父,在二十一世纪讨论十九世纪的现代主义,是不是显得落后?其实事实却刚好相反,我很赞同最后伯曼对于整部书的总结所言,“当马克思,尼采和他们的同代人体验着一个整体的现代性时,世界上只有一小部分是真正现代的,一个世纪之后,当现代化进程洒下一张网,使得任何人乃至世界上最远角落里的人都逃脱不了他时,我们仍然能够从最初的现代主义者那里学到很多东西,这与其说与他们的时代有关,不如说与我们有关,我们丧失了对各种矛盾的把握,而这些矛盾是他们为了生活而不得不在日常生活的每时每刻尽尽全力加以把握的,看来矛盾的结果是,这些最初的现代主义者可能比我们更加理解我们自己,更加理解那构成了我们的生活的现代化和现代主义。”事实上波德莱尔诗歌和散文以及艺术批评中所体现的现代主义性以及对现代主义的观点似乎同样甚至更为实用于现代社会。现代性,现代生活,现代艺术不断出现在波德莱尔的著作当中,在这里伯曼引用了魏尔兰的话,同时也是社会对波德莱尔的总体评价他说,波德莱尔的现代性是造就他的首要源泉,波德莱尔的原创之处,在于其强有力的独创性来描绘现代人…即一种过度文明的提炼似的人成了现代人,使得现代人具有敏锐活泼的器官,具有感到疼痛的敏锐的精神,使得现代人的头脑充满了烟草,血液中燃烧着酒精。波德莱尔把这种一个的类型,描绘为一种英雄。这就是在一八六零年所写论著“现代生活的英雄主义当中”所谈到的英雄,一种充满当代性质的英雄。伯曼认为,波德莱尔写了大量的诗篇和论著来表现现代性,但是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含义,对现代主义的定义出自波德莱尔。他只是在论著“现代生活的画家”中提到。“我所说的‘现代性’是指艺术的短暂,不确定,一半,艺术的另一半则是永恒的不可变更的。波德莱尔的现代主义说我们要面向现代生活的原初力量?什么是原初力量?波德莱尔并没有明确的提纲挈领的表达出来,伯曼根据波德莱尔的诗歌和论作提出波德莱尔的现代性描述是通过不同的现代性图景表现出来,而这些图景甚至还彼此冲突,比如他一边热情的赞扬独特的创造了现代模式的田园诗的现代生活,又斥责了现代形式的反田园诗的现代性。伯曼指出,从波德莱尔的这种不为人知但充满魅力的关于现代性的观点即反对一切最终的解决,不仅仅是波德莱尔关于现代性的阐释也是我们现如今这个社会所应秉持的一种观点,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但是一切都没有完结。我认为在第一小节,关于波德莱尔的田园诗和反田园诗的现代主义其实是波德莱尔面对现代性侵入的巴黎所持有的一种彷徨甚至矛盾的关系体,所以他不会提出一个明确的观点来表达他理解的现代主义,因为现代主义本来就不可能僵死的用一句陈述句来描绘,相反它就是矛盾体。比如伯曼在第一节举出的例子,在“1864年的沙龙”前言中,读者都以为波德莱尔痛恨资产阶级,但是这个前言却表明波德莱尔不仅赞美甚至还恭维了资产阶级在工业,贸易金融等方面的聪明才智,意志力和创造性。矛盾性还体现在,波德莱尔与1859-1860年的文章“现代生活的画家”表现了一种不同的田园诗,在这篇文章中他把现代生活咸鲜味一场盛大的服装表演,一系列令人目眩的外观,灿烂的外表,装饰和设计的凯旋,这个壮丽场景的解说者是居伊斯,也是波德莱尔笔下花花公子的原型。可是反田园诗的形象竟然也是在同一时期出现,波德莱尔在1855年的一篇名为“论应用于绘画艺术的现代进步观念”中,波德莱尔不仅对现代观念而且对整个现代思想和现代生活都嗤之以鼻。甚至我们还能看到波德莱尔任性的一面,在笔下非常极端的切断了他的艺术家与轮船,电流和煤气的物质世界的联系,甚至切断了整个过去和未来的艺术历史的联系,伯曼认为这个时候波德莱尔关于现代世界反田园诗的形象产生了一副奇异的关于现代艺术家的田园诗图景:这种艺术家与现代世界毫无接触,自由的漂浮其上。可是哪怕这样一种与现代世界毫无接触的漂浮性结论都是矛盾的,正如伯曼所说,每当波德莱尔把现代艺术封闭在现代生活之外时,他就不断努力使二者重新聚拢。比如在书中的例子,提到巴尔扎克,看到一幅美丽的画看到农舍里悲伤的农夫,心中产生的对美的感叹和对这悲伤的疑问,波德莱尔最后加了一句“他们一定欠别人的钱”,其实我认为从这个时候,从波德莱尔这种矛盾性中我们看到未来甚至现代主义的一个走向,现代生活的美感不是古典式的固定价值的美,而是与现代生活内在的焦虑和苦难,与现代人不得不欠的账不可分离的,于是在第二节里伯曼认为波德莱尔的现代性描述中出现了现代主义“英雄”。而现代主义英雄的关键点就在于,它在冲突遍布于现代世界的日常生活的情况下,以冲突的形式出现,波德莱尔不仅从高层次和低层次的时尚生活中,而且从资产阶级的生活中出现。其实现代主义的英雄背后就是现代生活的独特性质即流动状态(漂泊的存在)和气体状态(像空气一样包围侵润着我们)。这一点马克思和波德莱尔是一样的,这种流动性和气体状态也正是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所说的“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什么是现代主义的基本问题?就是波德莱尔诗中所体现的,艺术趋向必然是与人民日常生活的联系,如果说一种不与大众生活相结合的艺术叫做艺术的话,那么它根本不属于现代艺术。我们读波德莱尔的《恶之花》或者看他的艺术评论文章《浪漫派的艺术》都能发现,波德莱尔不仅把自己视为现代化建设的旁观者,更是一个参与者和主人,这种建设的戏剧和痛苦,这种城市建设的现代化是怎样同时鼓舞又强制性的现代化了市民们的灵魂的?伯曼举了两个例子,分别是波德莱尔的两首散文诗,“穷人的眼睛”和“光环的丧失”。“穷人的眼睛”中,波德莱尔强化了这种眼神的触动,为什么相爱的人在面对穷人的眼睛时出现了沟通上的无效性,情人应该怎么面对突然出现在他们之中的穷人呢?这首诗背后的含义直接指向阶级的分裂。诗人笔下的男女主人公坐在奢华的巴黎餐馆看着窗外默默注视的穷人,男人同情的希望的到女伴的理解,却听到女伴希望叫来老板把窗外的穷人赶走,可是这不是单单在阶级上的不理解,甚至于我们从中读出了,用伯曼的话说“她的眼睛向他显示了他不愿意面对的那部分自我”,就是说最深刻的分裂不在叙述者和情人之间,而是内在于叙述者自己,那部分他不想承认的自己。这种矛盾性的嘲弄充斥在巴黎日益现代化的城市建设中。这种自嘲性的悲哀体现了巴黎现代化之后市民的分裂意识,但不仅仅存在于巴黎,它们也存在在二十一世纪的全球每个角落,现代主义就以这种分裂和嘲弄性降落在我们似乎看到一切都烟消云散之后。伯曼在另外一首波德莱尔的诗歌中“光环的丧失”中提到了碎石路泥潭的意象,将波德莱尔笔下的现代性和城市道路建设结合在一起,同样发人深省。诗人和“普通人”相见于一个羞于启齿的地方,“普通人”认为诗人不应过来,诗人说他在过马路的时候丢掉了“光环”现在在这样一个地方,没有“光环”一切感觉非常好。之前伯曼就提到了马克思和波德莱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着深刻的相似之处,对他们而言,现代生活中常见的经验之一就是现代艺术和现代思想的中心论题之一,即非神圣化。也就是波德莱尔诗歌中的去光环化。诗歌中,诗人就是现代人的原型,他同时也是一个被抛入了现代城市车流中的行人,一个与一大团厚重的,快速且致命的物质和能量抗争的孤独的人,迅速增长的街道和车流并不知道任何空间和时间的限制,于是蔓延至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将自己的节律强加于每一个人的时间,把整个现代环境转变为一团“运动的混乱”。伯曼提出当时兴起的林荫大道既是罪魁祸首,它成了资本主义内在矛盾的一个完美的象征,每个资本主义单位的合理性,导致了将所有这些单位组织在一起的社会系统的无政府主义的非合理性。波德莱尔提出诗人的去光环化和现代城市生活把新运动强加给每个人的运动是分不开的。我们可以回忆一下在孟京辉的电影《像鸡毛一样飞》所讨论的现代性意义,诗人被这个现代的生活节奏压的喘不过去来到农场看朋友养鸡,可是有人发现了他是诗人,诗人就该写诗,他一个字写不出来,首先他并没有了光环,其次光环的强加已经不再是以前意义上的光环,而是官僚主义,社会的节奏和城市的发展把诗人过滤的一滴不剩,只能毫无灵感的看着一地鸡毛。在现代性和现代生活这一点上,十九世纪和现在差别并不大,只是当时是开头,而现在我们不再是林荫道,而是公路,或者高速公路,或者在未来还有比公路更快的的各种道路设计,占据的也许不再仅仅是地面空间也未可知。当然对于艺术来说,伯曼指出,艺术的纯粹和神圣的氛围仅仅是偶然而不是本质了,诗歌在这些林荫道等没有诗意的地方,也开始照样的蓬勃发展。比如这首诗所要表现的,就是伯曼认为的现代性悖论,现代的诗人越像普通人,他们就越接近真正深刻的诗,假如他投身于现代世界的日常生活中的运动的混乱(比如新兴的交通…)他就能够为艺术利用这种新的生活。所以我们在面对这样的悖论的时候,从波德莱尔和伯曼的观点来看,就是说我们在这种现代性生活当中,也能够写诗,能写出好诗,只是这样的诗歌不再是纯粹性的,即我们能写诗,但写不出以前所谓的好的诗歌,那种神圣艺术化的光环没有了,但是现在这样的诗深不深刻呢,当然深刻且充满了碎成块状的矛盾体。伯曼用了波德莱尔的碎石中的泥潭这样一个意向来比喻现代性,他说走早同一条大街上,站在同一个泥潭中的自己同样也是个现代人,这种现代的环境不仅为现代主义者而且也为反现代主义者提供了物质和精神的生命线。最后伯曼在谈到二十世纪的时候,说到了光环和公路的问题,众所周知二十世纪城市规划的特征就是公路的出现,如果说以前诗人畅想马路属于我们,我们在马路上唱歌和争论,马车温柔的从我们身边经过,那么现在的城市则是公路尘埃四起,汽车飞驰而过,我们要不是在路边提心吊胆的行走便是在车中随时毙命的寻找着行驶的刺激,就像科比西埃所言,当波德莱尔把猛烈的动作和突然的转向看成现代日常生活的本质时,科比西埃说现代人做出了更大的动作,跳出了车中。从波德莱尔的现代化田园诗图景中,伯曼总结了一个本世纪新的图景:人们在这儿,车流在那儿,工作在这儿,家在那儿,富人在这儿,穷人在那儿,隔开两者的是草坪和混泥土,在那里光环能够开始在人们头顶上重新闪耀。对这种现代化的城市图景,出现了两极对立。或者成为“现代崇拜”或者是“文化绝望”伯曼细心总结了两种对立观点的代表人物。属于现代崇拜的如马利内蒂,马雅可夫斯基,科比西埃。麦克卢汉等等。而属于文化绝望的则有,福柯,阿伦特,马尔库塞,他们认为现代生活是空洞无效和单一的,美好或者看似的自由背后是奴役和恐怖的屏幕。但是伯曼认为波德莱尔在现在仍旧有他的继承者们所缺乏的东西,就是决议要与现代生活的各种复杂性和矛盾搏斗到最后一刻的决心。并在这种混乱的痛苦和美中找到和创造自己!而我认为这句话实际上也是伯曼对于现代性研究所得出的一个结论,他曾说假如我们学会了利用一种现代主义给我们的空间和我们自己套上光环那么我们就能够从另一种现代主义即最古老的现代主义中学会丢掉光环,重新发现自己。也就是说,哪怕一切坚固的东西正如马克思所说的,都烟消云散了,但是之后我们要做的是学会在理解这种现代社会浮动性和流动状态的基础上,勇于丢掉所谓的光环而入波德莱尔一样,带着痛苦奋斗下去。毕竟现代人类虽然处在一种价值的巨大缺失和空虚的境地,但是同时也处于同样丰富的各种可能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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