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古闲辞》书评

小书不小

炎炎夏日，忽然得到一本颇有心得的小书，既悦目又悦心，那夏天的灼热，也可减弱几分了吧。我大学读的是文科，诗词歌赋或许有点底子，但要提到美术史，大概会有些惶惶然，皆因文学与艺术史学虽然靠得比较近，但要认真说起来，它们其实还是两种学科，需要各自下功夫才会得些真知灼见。不过读到张翀的《汲古闲辞》，每篇小文讲得那么娓娓动听，我很快就被他从文学的语境带入了美术史的领域。《汲古闲辞》这本小书，是张翀从美术史的角度，谈他最熟悉的城市和与这个城市相关的一切。西安是他的家，他出门见到的，全是关于这个古城的历史，心头感受的，全是此时此刻的生活气息。基于对这个城市的情感，他谈它过去的人文与艺术，谈与此相关的生活内容，那真是既入理也入情了。张翀说，《汲古闲辞》积稿成集，原是效仿他人。不过在我看来，文章篇目都别致而有趣，是否效仿他人也就不重要了。他是从四个角度去切入他想谈的故事的：“风入松：解味古物”“忆旧游：南来北往”“念奴娇：书画心赏”“定风波：偶涉拍场”。这四个词牌的取名，亦古亦今，既像一支动静态相宜的古典曲子，又如一幅渗了自我记忆的画作，内中的种种意趣，既有玩味之意，更增一份关于艺术史的知识。生于斯长于斯，西安对张翀来说，有一种比一般人更加难以割舍的情感。幼时的张翀，不止受过家庭的艺术熏陶，早年还从学于考古学。现在的他，已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的研究员。原生的情感与特殊的求学之路，注定了张翀对这座古城、对城中的历史文物，都拥有一份属于他的深情。我喜欢张翀这般雅致而充满情感的文字，它似乎写得举重若轻，但下的功夫丝毫不比那堂皇凛然的文章来得更轻松。文中所提及的青铜器、古琴、古书画、瓷器，瓦当等，初出土时，犹带了地底的寒意，是张翀反复咀嚼材料，从凝固的时间里将它们释放出来，并用饱蘸情感的文字赋予它们别样的生命。如果作者没有较为厚实的文史知识，宽广的美术修养，也没有注入自己的深情的话，这些历史名物，是焕发不了如此的生机的。还是其恩师张懋镕先生评价的比较精辟：张翀的这部随笔既有历史的厚重感，又有情感，还不失新意！文史一家，琴画一脉。不管是文字，还是书画，中国这个历史文化悠久的国度，一直都讲究一个诗意的表达。然而，今天浅薄的教育方式对诗意的伤害太久了，西方理性的语言也束缚人们太久了，当我读过张翀讲述青花瓷的文章《如许青花》、写宋画的文字《由江山到江湖的褪色》，以及讲文风的文章《董桥的文思》之后，内心不禁几度莞尔，张翀真是一个文艺到骨子里的人呐！他愿意在治学之余，做一些体制外的文字探索，这对成全他自己文人赏鉴的风雅，为当前学术文坛增添些许活泼泼的绿意了。对于喜爱读书的人来说，这本小书的装帧也很吸引人，它很素雅，很文人气，大小合适，纸质轻盈，特别适合随身携带阅读。人书相伴，自有一股自然宁静的书卷气，我想这是电子书所给予不了的一种感觉。这本不啻于一丝清爽凉风的小书，其实一点儿也不小。它不仅是在与艺术史专业的人做一个倾心的交谈，对于非艺术专业的人也是一个富于魅力的推荐，既勾起人们对美术史学的由衷好奇，也引发人们对相关历史知识的浓烈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