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渐逝的年代》书评

出版日期:2014-6
ISBN:9787532765016
作者:[德] 欧根·鲁格
页数:416页

虚拟读书会:东德一家人

假宇村言:欢迎参加虚拟读书会。今天读书会的主题是关于前民主德国(东德)。说起来,我对东德的兴趣最早还是始于电影《窃听风暴》(又译《别人的生活》),当时很喜欢电影里那个人性复苏后不愿做体制螺丝钉的秘密警察魏思乐,还用电影剧照作了我的微信头像。这之后呢,关于东德的旧闻、电影,还有图书等都开始陆续进入我的视野,而今天的嘉宾就请自我最近读的一本书《光芒渐逝的年代》,这部小说曾于2011年获得德国图书奖,今年翻译到中国,也刚刚入围新京报的年读文学类好书。这期读书会的聊天对象便是这部作品的主人公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谢谢假宇村言。不过纠正一点,我并不是书里的主人公。这部小说采用的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创作手法,小说共二十章,由独立的片段拼接而成。包括我在内一共七个人物,七个视角,交替着叙述,只不过以我为主的章数是最多的。书里的七个人物,现如今活着的也只有我和儿子马库斯了。只是我大约在1980年代就和妻子分居,后来离婚后儿子也跟着妻子去了另一个家庭,除了1995年我母亲伊琳娜去世后见过他一次外,也没怎么多联系,在儿子心中,我就是一个垃圾东西,用他的话说:“狗屁蛋”。被儿子评价成这样,真是挺让人伤心的。不过,你要是有耐心听我讲讲我这一个家族的故事,也就能理解我这个“红色家庭”的不肖子孙了。假宇村言:其实今天把你请来真是很不容易,我看小说时推算出你出生于1954年,今年刚60岁吧。2001年的时候吧,你还不到50,然后突然地,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亚历山大:准确的说,是非霍奇金氏淋巴瘤,这种病平均只能活五年,其中不少患者能活十年或更久。假宇村言:从2001年到现在,过去13年了吧,你是属于幸运的那一部分患者。13年前知道自己患癌后,你就去了墨西哥。这份墨西哥情节,与你祖母小时候常给你讲的故事有关吧?亚历山大:是啊,如果不是她,我是不会去墨西哥的。我奶奶夏洛蒂是1952年结束了在墨西哥的流亡和爷爷一块回到东德的。那时她都四十九了,爷爷威廉五十三岁。他们都是那种虔诚的共产主义者。在墨西哥流亡时,我父亲库尔特和叔叔维尔纳都在苏联,奶奶知道库尔特活着,可对我叔叔的下落则一无所知。她还去苏联领事馆去打听,告诉人家她是共产党员,没别的请求,只想知道儿子是否还活着。可是仍旧碰了一鼻子灰。负责人跟她说:“您是共产党员并不意味着可以享受特权哪!”祖父母那一代人他们挺单纯的,当领事馆把入境签证交给他们后,他们大部分人会选择回国效力。他们对祖国的态度其实并没有去过多地考虑共产主义本身,奶奶后来在东德老想念当初在墨西哥的一位老朋友,他曾提醒她不要回东德:“共产主义,它嗜血,再怎么变,本性难移哪!”可奶奶这人对共产党的看法可不一样,她在回国的轮船上还会想:假如没有党,她会是什么样子?确实是在党内她第一次体验到了尊重和认可,是共产党人当初发现了她的才干,助她学习外文委以政治重任,然后她才会有出人头地的这一天。所以当党需要她,国家需要她的时候,她会跟爷爷义无反顾地回去。那也是当时很多人的想法:要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难道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任务吗?假宇村言:我读这本书的时候,常常拿你爷爷这一代人跟同时期我们国家的人比较。1949年后,中国也有很多在外面的人才回到了这片土地建设新中国。对这一代人后来的遭遇暂且不谈,但最开始那种对祖国需要无私奉献的精神,我仍旧是很尊敬的。你对祖父母的感情想必也是尊敬多吧,尽管你在意识形态上已经跟他们很不一样了。亚历山大:对。他们是真的曾经相信过什么,那个时代,东德也正国之起兴,祖父母身上那种莫名的对未来的憧憬和听到党的召唤后不乏奉献的投入挺真挚的。不像我父亲或者是我年轻的时候,我们到后来都是假装在相信。他们对我们说谎,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他们清楚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但是他们就这样一直说谎下去,我们就这样一直假装相信他们。我爷爷不一样,他直到死都觉得共产主义一定能实现,所以在他眼里,全家除了他都政治上不可靠,都和戈尔巴乔夫一样,是失败主义者。不过现在想起来,爷爷留给我的记忆都是些小事了。比如我五岁时根本搞不懂什么是资本主义,但他会跟我说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穷人被掠夺、受剥削、压迫,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苏联就没有剥削和压迫,他还说等我长大了,苏联早就实现共产主义了,八成全世界都实现了。爷爷威廉也压根儿就反对家里过圣诞节,他老问:怎么社会主义国家还要过圣诞节呢?他觉得圣诞节是宗教节日,而宗教节日属于阶级敌人,是用来迷惑工人阶级大脑的。对于拥有几十年党龄的爷爷来说,他只爱唱唱党歌:“党啊,党啊,她永远正确!”假宇村言:你父亲也是共产党员吧?他也唱党歌么?亚历山大:我父亲就不一样了,我父亲入党只是工作需要。他是历史学家,在东德社科院工作,历史在东德本来就是谎言一大堆,真真假假。我父亲不是那种只爱唱赞歌的学者,他不愿做权力的附庸,也曾试图拒绝撒谎。柏林墙刚建立起来那一年,我奶奶为《新德意志报》,也就是东德的党报,撰写书评,她会批评一些西德的书,然后说这本书“不适合教育东德青年确立入世的人道主义立场,不适合加强人类进步和社会主义必胜的信念。因此不宜放在我们共和国的书架上。”我父亲对此很不以为然,他不希望我奶奶掺合在其中。他会提醒奶奶说:这不单单是禁掉几本书的问题,而是路线斗争问题。当权者已经把墙建起来了,他们试图推行一条更强硬的路线,这关系到继续改革还是停滞不前,民主化还是退回到斯大林主义。我父亲在柏林墙刚建起来时真的挺担心的,改革这么多年了,忽然间大家都在担心,新的掌权者是不是像斯大林一样,会采取更加强硬的做法。假宇村言:毕竟改革这么多年了,重回到斯大林时代,在当时可能么?亚历山大:因为当时在赫鲁晓夫下台之后,一批有批判意思的作家就开始出事了。我父亲在俄国待了十二年,他后来回到东德后实际上是不知道在社会主义学术圈内自处的。当时是1966年吧,他是一个研究组的组长,他们组里的一个同事因给西德历史学家讲了几句话,然后就开批评与自我批评会议来处置这件立场不坚定的问题同事。我父亲当然蛮不认同把同事开除出党和公职这样的决定,但他当时能做的也只是在发言时说自己不确定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不过,最后大家举手表决的时候,他还是举手同意了,这没办法,大家都举手了。这件事之后我父亲就很失望,他会想起1941年自己因为批评了斯大林同志的外交政策,然后就和叔叔维尔纳被打成叛乱集团劳改十年。不过1966年确实不是1941年了,父亲开会后去树林里散步,你猜他发现了什么?一对男女在树林里玩车震,我父亲当时就舒坦多了:“这里既没有劳改营,只有辆蓝色的特拉比车,有人在车里面操,这难道不是个进步吗?把人开除出党而不是毙掉,不也是个进步吗?”假宇村言:你与父亲关系如何?你们都属于那种不愿沦为权力奴隶的人,会争吵么?亚历山大:现在回想起来,我老跟父亲对着干。东德解体后吧,我觉得自己胜利了。因为在我眼里,父亲的那些所谓历史研究,不真不假,半心半意,也都随着东德解体淘汰了,没有一本会流传下去。我十二岁的时候吧,也是在1966年,当时我会用录音机录下柏林美占区广播电台的时髦音乐,然后还老跟一群朋友混到天亮才回家。我父亲就很生气,他觉得我吊儿郎当,懒散,对他认为重要的事情都十分冷漠。我十九岁就去服兵役了,那时候真是很孤独呀。我那时候会去想,其他国家的年轻人现在在干嘛,那时对未来其实是很不确定的,有点儿绝望,一想到自己永远不可能经历滚石演唱会,永远不可能目睹巴黎、罗马、墨西哥,永远无缘见识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就很难过。别说这些了,当时觉得连西柏林都没份儿,西柏林那边有裸体示威,有大学生造反,有自由性爱和议会外的反对派,这些在东德全都没戏。我还有一段时间转向了宗教,你知道在社会主义国家,宗教信仰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我父亲就反感我戴十字架,他说我很愚蠢,学校禁掉这些东西是对的。东德这种对待宗教的态度跟我2001年去墨西哥的感受很不一样,那次旅行我遇上了两个同伴,他们不仅或多或少了解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宗教,而且有些还亲自修练过或正在修炼。最让我惊讶的是,他们能够那么轻易地道出这一切。他们绝对想象不到在一个社会主义国家里一个人如果想要修炼一门宗教是种怎样的感觉。我后来信仰基督教,也就是年轻时候的一次经历吧,我觉得那时自己曾与神有过的一次沉重、荒唐、震撼的遭遇,说不清那是生理的化学反应,神经错乱,还是开悟时刻。但是对于一个受无神论教育长大的人,对这样的经历简直无语。别说宗教了,我交往过一个学心理学的女朋友,我家里人都觉得很奇怪,东德怎么会有心理学这种伪科学呢?所以说到我和父亲的关系,其实我也知道他非常爱我。他总是有种冲动,想要在世事莫测中保护我,因为我当时前途未卜,服完兵役后回去读书,学的历史,但是到最后也就不想继续学业了,父亲很着急啊,没有大学毕业证,将来能干什么呢?可我当时心气儿还挺高的: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但我知道我不想干什么,我不想一辈子撒谎过日子。我父亲当时就急了,他说:“一生中你就听我一次劝好吗?眼下的你正处在一个不稳定的状态”。可我立刻就回应他,我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假宇村言:所以你跟父母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是剑拔弩张多一些吗?亚历山大:我母亲还好,毕竟她是俄国人,她也不是党员嘛。去世都快20年了,我还是很怀念她,她是一个把没法过的日子变得可以过的女人。我1989年逃到西边去之后,我母亲是很伤心的,她觉得是我背叛了她。这一点我外祖母和我父亲就很理解我,我外婆知道我去了西德后,虽然她连西德和美国都搞不清,但是她却和我父亲说:“最重要的是,他在那边好”。我父亲也赞同,他对外婆讲:“对,这最重要。”不过,就是在柏林墙倒塌后吧,我也没有回到父母身边,反而走得更远了。每年也就圣诞节回家,我记得1991年圣诞节,那次回去自己又和父亲闹了个不欢而散,父亲让我不明白,在他心中,爷爷就是个固执的、冥顽不化的老糊涂,而他呢在体制内明白一切,他说所谓的民主集中制愚蠢到家了,还懂得真理并非掌握在党的手中从而施舍给民众。但是到现在,柏林墙都倒塌了,我父亲却又开始有点怀念东德,他说社会主义就其本质而言是民主的,因为生产者自己觉得生产等等。还说现在不准思考资本主义以外的其他选项就是所谓的民主么?我说他得了吧,你那见鬼的社会主义难道就可以思考别的制度?其实那天晚上真是挺不愉快的,父亲几年前还说所谓的社会主义是建立在多少人的尸骨之上的,但是他其实是不敢面对历史包括自己的苦难史的,尽管他不愿做权力的附庸,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实际上已俯首于他不认同的权力,沦为整个撒谎机器的一部分。他这种无意识的为东德辩护,也怨不得他,只是两人确实因为这些东西经常争论。假宇村言:老实讲啊,我读这本书的时候,其实挺认同你的许多想法和做法的。不过,也正像你的创作者欧根•鲁格在这本小说前面的序言中所写的那样:“没有哪一个视角是我的,但每一个我都能理解”。今天和你聊了这么多,对你们家,包括东德都有很多的了解。要说遗憾呢,也是有的,1989年你去了西德,所以那一年你们家,包括东德的很多事情,你也就不能讲更多东西了。想知道的话,我还是去读一读这部小说里其他主人公对1989年的描述吧。在这次读书会结束之前,我想请你讲一个前东德的笑话,缓解一下这一下午如此沉重的聊天气氛吧。亚历山大:笑话很短。你知道不知道,社会主义的四大敌人是什么?假宇村言:想不出来。亚历山大:春、夏、秋、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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