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的胡子》书评

出版日期:2016-7-1
ISBN:978755028296X
作者:朱庆和
页数:320页

一个叫做命运的茫茫旅途

朱庆和要出小说集了,我很想写点文字,替他吆喝一下。我和这个人素不相识,网上网下也从未打过交道。但他在新浪的博客,我时不时会去瞄一眼。他所有的小说和诗,但凡见到,我都会第一时间找来拜读。一句话,我是他的忠实读者,脑残粉那种。老实说,能享受这种待遇的中国作者并不多,我看电影挑,看小说其实更挑。好的小说作者,在我看来也分几种,有的人会让你高山仰止,感觉永远不可企及。还有的人,则相对亲切一些,会激起你也想要来写的欲望。朱庆和于我,就属于后者(顺便说一句,他的小说里,“后者”这个词出现的频率相当高)。他的文字好像总能恰到好处地唤起我沉睡的记忆,因为意犹未尽,所以心向往之,是那种需要跟着附和补充几声方才痛快过瘾的亲近。当然了,真正抱着接近的目的而写,又是一件颇伤脑筋的事。冯小刚谈刘震云的写作时说过类似的话,看了之后觉得自己也能写,但等到贴着他去写了,才会发现,那就是横亘在眼前的一座大山,怎么也绕不过。豆瓣的朱庆和小组是我创建的。当时在组内贴了他的一些小说,有人发来豆邮问我这人是谁,写得这么好怎么不出名,我看了也很高兴,但有些事就是这样,写作发表向来都不是一件纯粹的事,或许文学旨趣与姿态早就决定好了这一切。现在他要出书了,我只能把那些小说悉数删除,想看的还是去看书吧。这本书我也尚未见到,但看目录,书中篇什并不陌生,绝大多数都读过。这些小说,是我混论坛这些年一篇一篇收集到的。早些时候,它们多半来自“橡皮”“他们”论坛的帖子和网刊,橡皮甚至为其制作过电子小说集《微光》。近年的一些新作,则多半来自他自己的博客,此外,大概还有微信公众号“反常”和“这里有诗”等不遗余力的推荐。个人以为,节制和准确是朱庆和的语言特点,沉重和虚无,则大概算是他的小说母题。如要简单分类,他的小说内容约摸可以分为两块:苦难麻木的乡村生活和苦闷压抑的城市生活。换言之,他的小说总是专注于苦难,但需注意,苦难并非苦大,也不仇深,他笔下的残酷是客观冷静的残酷,或者说,就是残酷本身。他往往不写前因后果,只致力于眼前当下。他习惯于用一句比喻作为总结,这样的比喻,往往精炼独到,奇妙得类似于通感。再说细一些,朱庆和的小说当然也离不开叙事,但他的重点往往并不在所叙的事上,他的拿手笔触是纤毫毕现的白描,生活细节的片断化是其叙事的一个主要特征,这种细节片断多半仰赖于作者的个体经验,其着重描摹刻画的,是环境和人物的关系。但在这样的片断里面,总能让人看到生活的纵切面,毫不夸张地说,它有人情,有世相,还有时代。一言以蔽之,所有的道理尽在其中:《微光》写得无欲无求,画面感却是极强,好比一曲《轻飘飘的旧时光》。《在集市》像是一幅工笔素描,它貌似画虎画皮,但又笔笔见骨。《徐立在松城的短暂时光》极尽朴素留白,每一个句号背后,都有一声叹息。《鹿燕平》是传世名篇,我觉得能写进文学史。………最后一点忠告,朱庆和的小说未必适合所有读者,但所有有志于小说写作的文青都应该找来看看,他的写作确实有别于各种所谓主义的条条框框,能让人看到不一样的天空。退一万步讲,起码它能让你知道,原来当代南京写得好的作家,真的不只限于苏童、叶兆言和毕飞宇这几个名字。

那些短暂的抚慰

朱庆和的小说里有个算命的人。实际上,在《鹿燕平》里,先后出现了两个算命的人,这两个算命的人面目都不甚清晰,但是算的命都与生育有关。鹿燕平和胡彩虹相亲的时候,告诉后者,“我本来还有两个姐姐的,可惜夭折了,一个三岁时死的,一个四岁时死的,算命的说俺娘没女儿命。”到了小说的后半截,另一个算命的也出现了:“……结果他(鹿燕平)再也生不出来了,因为三丫头一落地,计生办就让医院给他做了结扎手术。以前他曾找算命的算过,说他只有女儿命,没想到这么灵验。”而在《我为什么不吃馒头》里,郑文白(我爹)一家也遇见了两个算命的,并且算的命也都与生育有关。这两个算命的,一个是我爹在柳树底下遇见的一个算命老头,一个是母亲做姑娘时候村东头的郭瞎子,和《鹿燕平》稍有不同的是,关于算命的人的描写和细节丰富了一些。算命老头对我爹说,“你以后会有四个儿子”。郭瞎子则说我母亲“命中没有闺女”。结果,“自从我母亲嫁给了我爹,便一口气生下了八个孩子,五男三女。其中,三个女儿都夭折,扔了或埋了。此时,把算命老头与郭瞎子两人的话一对,真的很契合,似乎天应一样。”再琢磨,算命老头说是四个儿子,那么“五个儿子定要死一个了,……我爹不禁打了个寒战。”在这样一个让人深感无力而不得不顺应的前定之下,夭折、结扎等细节也随之反复出现。同一个作者的不同小说中,反复出现这些相似的材料:算命的人、命中注定的夭折(死亡)、荒谬的结扎等等,其中的意味也许是值得追究的。一方面,这也许说明了这样的材料是植根于朱庆和个人过往的生活经验的,甚至已深入其骨髓,另一方面,这样的材料也自然折射出朱庆和对于人生、命运乃至文学的看法。在个人的创作谈《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中,朱庆和说,“我从试图写作到今天,使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它首先于写作者本人是有益的。排除世俗的认可,这种有益完全是一种心灵上的东西。我的性情里面更多的是一些软弱,它使得我犹疑、懒惰、喜欢幻想和游弋,并把我围困其中。通过浅尝的写作,使我对世界怀有的惶惑乃至绝望的心情得以抚慰,同时也获得了对这种心情的理解。尽管那抚慰是短暂的。”面对生活和文学,朱庆和的姿态也许可以用卑微二字来形容,他并不尝试超越或拔高什么,而是努力回到叙述本身,回到小说本身,回到生活本身,以最大的耐心呈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以及其不可思议的吊诡之处。在《老三身上有把枪》、《父亲和山羊》 中,老四的鬼魂,一个被算命老头提前剔除出郑家的全知叙事者,他的目光焦灼地跟随着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在他的父亲暗暗念叨“五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除了那个被人称为‘小罗成’的老四,聪明,长得又好看,可惜淹死了”的时候,这个鬼魂就在黑暗中亮了一下,——但也只是亮了一下而已,他无法让他的父亲活得更久,也无法让他的兄弟过得更好。这样我们就发现,在朱庆和的小说中,即使鬼魂能够不时出没于人间的缝隙,悄悄打开他们灰暗、悲苦生活的一扇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却也根本无力或者不可能再改变些什么。——这是不是意味着,朱庆和本人在写作中,其实也一直努力在恪守着一个不改变、不介入的原则?正如朱庆和本人在《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中所说,“写作应该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是直接呈现,应该是排除技巧的,排除观念的,排除精致的,排除无懈可击的,就跟生活一样那么自然。” 当然,就在这样的排除和呈现中,朱庆和“对世界怀有的惶惑乃至绝望的心情”得以被短暂地平复和抚慰,同时,他卑微而又坚定、明晰的文学姿态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集市》讲述的是玉娥和玉梅姐妹在集市上重逢的故事。兽医站老关的前妻玉娥,与他离婚后,丢下儿子建设嫁到山区去。身有残疾的妹妹玉梅却在父亲的主张下嫁给老关,育有一子建春。如今玉娥无法忍受山区的贫苦,回到了小镇。在集市上被赚溜子(小偷)偷去钱后,玉娥遇见了妹妹玉梅和她的儿子建春,却没找到自己的儿子建设。小说的最后,玉梅和建春钻进玉米地去抓跑掉了的小猪崽,玉娥则留在了集市上,看见两个青年抓住了一个赚溜子在打,有围观者议论:“看脸好像是兽医站老关家那大小子(注:即建设)嘛。”然而,面对这可能的重逢,玉娥的反应却是:玉娥看了一会儿,就退出了人群。她觉得这地方好陌生,陌生的集市,陌生的人群,就像她从没到过这地方。她提着篮子继续朝前走。篮子里有鸡蛋、小人书和烂桃子。这样的反应多少让人感觉意外,让人意外的还有作者朱庆和,在这篇小说的最后时刻,他依然没有失去叙述的耐心,纯然白描这毫无逻辑的、让人绝望的生活,绝不介入人物的命运——此时,他在叙述中的冷漠和冷静简直令人发指,然而那又何尝不是一种对生活和文学本身的尊重呢? 是的,朱庆和似乎懒得或拒绝升华什么,他也不在乎小说是否无懈可击,而只在乎能否呈现漏洞百出的生活的真相。关于他的小说,一个特别的阅读体验是,他的小说常有上述的一种反逻辑的意外,除了《在集市》,《贫贱与哀怨》、《父亲和山羊》以及《没有缝隙的时间》、《我无法保持住判给我的那份快乐》、《假山》等等,也都是如此。有的时候,甚至只需要一两句话,小说的方向就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当然,这样的戏剧性或者说反逻辑的意外,其实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吧。在《徐立在松城的短暂时光》里,徐立跟随陈由回到后者的故乡小城,两个结婚才一年的人,却已经仿佛互生厌倦。在她的身边,陈由对她的背叛和厌倦已大张旗鼓,毫不遮掩。然而,当徐立一个人站在陈由父亲的坟前,“把坟上的野草和枯枝败叶清理掉,又在四周采了一大把野菊花,放到了墓碑前”的时候,我们却也能在那一瞬间感到一种温柔的东西——我们姑且勉强称之为是“爱”吧,哪怕它是那么可疑,是那么的短暂和无力。然而就是这短暂和无力的爱,让我们的心灵在那个片刻被打动,而一下子变得柔软。是的,让人绝望的生活就是这么反逻辑,时时也会给予我们一些短暂的抚慰,然而我们身处其中,往往是不辨其方向,只顾掩目前行。——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命中注定的绝望一定会与生活同步前行,我们也许该庆幸,在这永远不会中断的绝望中,尚有如朱庆和,写下小说,给予我们短暂的抚慰。(注:本文部分内容改写自拙文《在秩序与传统之外》,载《今天》2015年冬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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