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目录学研究》书评

“但錄題”與“但錄題及言”

“但錄題”與“但錄題及言”《隋书》卷三十二志第二十七 经籍一 云：魏氏代漢，采掇遺亡，藏在秘書中、外三閣。魏秘書郎鄭默，始制《中經》，秘書監荀勖，又因《中經》，更著《新簿》，分為四部，總括群書。一曰甲部，紀六藝及小學等書；二曰乙部，有古諸子家、近世子家、兵書、兵家、術數；三曰丙部，有史記、舊事、皇覽簿、雜事；四曰丁部，有詩賦、圖贊、汲塚書。大凡四部合二萬九千九百四十五卷。但錄題及言盛以縹囊書用緗素至於作者之意無所論辯。惠、懷之亂，京華蕩覆，渠閣文籍，靡有孑遺。隋志總敘謂新簿：但錄題及言盛以縹囊書用緗素至於作者之意無所論辯。學者多斷此句為“但錄題及言，盛以縹囊，書用緗素。至於作者之意，無所論辯”，余嘉錫、張固也两位先生則斷為“但錄題，及言“盛以縹囊，書用緗素”。至於作者之意，無所論辯”，以《北堂書鈔》諸書引《新簿》文證此說，王重民疑“言”字有誤。《新簿》有無解題，學界分作兩派。由古書引新簿文，蓋《新簿》有書名卷數著者及極簡要之注釋。此段文字，自“分為四部”至“大凡”句，皆言荀勖之《新簿》，“但錄”句，亦言《新簿》。余嘉錫先生將“及言”屬下句之由，乃据《北堂書鈔》第一百三十六服節部三“盛書用皂縹”下載：《晉中經簿》云：盛書用皂縹嚢布裹，書函中皆有香嚢，素裹封書也。（文淵閣四庫本）又，卷第一百四藝文部十“袠五十五”載：緑袠有要方線綈袠有秘記縑袠：《晉中經簿》云：盛書有青縑袠○今案此條及下條《御覽》六百六引《晉中經簿》同，考《隋書經籍志》，爲荀朂撰本鈔經簿作興傳已非陳本，直改作《晉中興書》益誤矣，絹袠，《晉中經簿》云：盛書有縑袠、絹袠。○今案詳上條。《太平御覽》卷第六百六文部二十二“袠”下載：《晉中經簿》曰：盛書有縑袠、靑縑袠、布袠、絹袠。（四部叢刊三編景宋本）《北堂書鈔》《太平御覽》引《中經新簿》文，皆言中經所藏書的裝幀，而非《中經新簿》的裝幀。推求“盛以縹囊書用緗素”語義，前為“但錄題及言”，后為“至於作者之意無所論辯”，都是講述《中經新簿》的內容，那麼，兩種斷法，就變成了兩種句意：第一种句读原文：……但錄題及言，盛以縹囊，書用緗素，至於作者之意，無所論辯。譯文：……（《新簿》）只是錄了書名、篇名和解題（按對言字的解釋有爭議），寫在緗素上，裝在縹囊里，至於（著錄書的）作者的意圖，荀勖並沒有論斷辯證。第二种句读原文：……但錄題，及言“盛以縹囊，書用緗素”，至於作者之意，無所論辯。譯文：……（《新簿》）只是錄了書名、篇名，提到“（著錄的書）寫在緗素上，裝在縹囊里”，至於（著錄書的）作者的意圖，荀勖並沒有論斷辯證。依第一種斷法，“但錄題及言”說的是《新簿》的內容，而“盛以縹囊，書用緗素”則將語境轉到《中經新簿》的裝幀與用“紙”（寫在緗素上，裝在縹囊中），後面又轉而談《新簿》的內容。“盛以縹囊，書用緗素”與前後兩句的語境不同，顯得孤立無援。第二種斷法，幾句話都是在談《中經新簿》的內容，文意順通，并无跳跃。另外，《新簿》中提到中經藏書“盛以缥囊，书用缃素”也可以在《北堂書鈔》《太平御覽》引《新簿》文中得到印證。尋繹《隋志》此段語意，如將“但錄題及言”連讀，則“盛以縹囊書用緗素”前後無依，置于此段，推其前後語意，則變成用緗素書寫《中經新簿》以後以縹囊盛之，句讀殊不通。《隋志》此段乃《中經新簿》之解題，“但錄題（及言）”與“至於作者之意無所論辯”皆是《新簿》之內容，“盛以縹囊書用緗素”亦應在此語境溝渠之中，是《新簿》提及所著錄之書“盛以縹囊書用緗素”，如此則語意通貫，前後無扞格處。故應以“但錄題，及言盛以縹囊書用緗素”為確。至於此處“及言”二字的用法，《隋志》只此一處，再無他例可援。是“言”字訛誤（眾版本皆作“言”），或當時即有如此用法，俟考。古書小題在上，大題在下。“但錄題”應指《新簿》将書名、篇名一起錄存，除此以外，尚有對作者的簡單注釋及裝幀、“用紙”方面的簡單著錄，對於著錄之書的立意，荀勖並沒有辨正，即《新簿》沒有“辨章學術，考鏡源流”的解題，這在目錄學上的意義是比較消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