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

出版社:胡晓明、 胡晓晖 长江文艺出版社 (2013-06出版)
出版日期:2013-6
ISBN:9787535464804
页数:361页

作者简介

《唐太宗(黑金版)》通过晋阳起兵、平定诸雄、玄武门之变、抚民以静、文治天下、临终托孤等一系列的重大事件,围绕着战与和、忠与叛、治与乱、情与恨的矛盾,向读者讲述了李世民波澜壮阔的一生和那个人才辈出、风云变幻的时代。其间君主的气吞万里、智士的运筹帷幄,将士的金戈铁马、人性的善恶美丑轮番登场,一一都将在这部作品中得到淋漓尽致地展现。

书籍目录

引子 刘武周大破楼烦 温沁玉避走太原第一章 李世民刀口脱险 刘文静智定大计第二章 裴宫监色诱李渊 王郡丞谋除唐公第三章 温学士定留守心 武司铠访世民府第四章 唐公设伏留守府 大奈无奈投唐军第五章 突厥人计攻太原 李世民私定终身第六章 攻西河唐军示威 下霍邑隋将就诛第七章 千军入关下长安 三臣出谋阻东征第八章 杠子三王斗特勒 李渊父子论大势第九章 唐皇登基封功臣 齐王妄为失人心第十章 战西秦秦王大败 献良药无忌出马第十一章 高祖屈驾求良将 裴寂媚上促姻缘第十二章 唐军大败薛仁杲 文静强谏获死罪第十三章 夫妻寝殿论韬略 世民狱中尽故情第十四章 尉迟恭大战秦琼 李世民收复太原第十五章 世民夜宴三钦使 元吉阵前藏杀机第十六章 牧马河北定洛阳 求仙龙门得天机第十七章 魏徵出策固储位 秦王夺嫡反被伤第十八章 手足相残玄武门 文武并举平内乱第十九章 定国策抚民以静 绥万邦称天可汗第二十章 太宗上敬天之意 大唐威加四海清第二十一章 皇心亲疏思易储 故地重游欲长生第二十二章 禄东赞入朝求婚 侯君集阙下献俘第二十三章 晋王无意成皇储 英主托辅翠微宫

编辑推荐

《唐太宗(黑金版)》编辑推荐:庶几成康,功德兼隆,四夷宾服,震撼八荒的一代天可汗!

前言

引子 刘武周大破楼烦 温沁玉避走太原隋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春。当塞北还是寒风呼啸,飞雪漫天的时候,江淮间已然草长莺飞,花红柳绿,暖意融融。江都离宫内,楼台富丽,殿阁峥嵘,层层镜装绣裹,处处金辉玉映。十六别院幽深曲折,珠帘低垂,锦屏回转。大隋皇帝杨广与萧皇后及千余美女畅游宫中,日日饮宴,夜夜欢歌,管弦丝竹之声飘飘直入云端。江都离宫外,狼烟四起。兵戈连连,杀声阵阵,流血遍地。千家哀哭,万户萧索。一匹匹驿马载着信使如流星驰向江都。一封封告急文书如雪片飞落到杨广宠臣内史侍郎虞世基、黄门侍郎裴矩手中:——瓦岗反贼李密、翟让领贼将徐世勣、单雄信、程咬金、王伯当等攻破金堤关,杀荥阳通守张须陀,进袭兴洛仓,请皇上发兵急救。——河间反贼窦建德领贼兵十余万筑坛于乐寿城中,伪号“长乐王”,请皇上发兵征讨。——江淮反贼杜伏威、辅公祏击破右御卫将军陈棱,朝廷八千精兵俱亡。贼兵已攻占历阳郡城,请皇上发兵征讨。——山东反贼徐圆朗连破东平郡、鲁郡、琅琊郡,请皇上发兵征讨。——叛卒郭子和反于榆林,伪号“永乐王”,请皇上发兵征讨。——叛臣金城校尉薛举、薛仁杲父子反,伪号“西秦霸王”,请皇上发兵征讨。——叛臣朔方郡郎将梁师都反,杀郡丞唐守,伪号“大丞相”,请皇上发兵征讨。——叛臣鹰扬府校尉刘武周反于马邑,杀太守王仁恭,受突厥封,伪号“定杨可汗”,请皇上发兵征讨。……虞世基看着文书,面如土色,欲向杨广奏知,却被裴矩一把拉住道:“皇上最恨听到这些贼人叛臣的消息,曾下旨谁敢上奏这些消息,就是祸乱人心,定斩不饶。虞公这么贸然上奏,只怕是性命难保啊!”“这……”虞世基失了主意,忙问,“依裴公之见,我等该当如何?”“且不要管这些文书,到内厅吃酒去,快乐一日便是一日。天塌下来,自有皇上顶着。”裴矩苦笑道。虞世基听着,双手禁不住抖动起来,告急文书撒落了一地。黄河东岸,汾水之畔,有座楼烦城。大业初年,有术士言楼烦城西北的乾门紫气腾空,直连百里之外的太原古城,当有真龙天子兴于此地。杨广闻知大怒,先斩杀术士,然后在楼烦城大兴土木,建造离宫。大业十一年,杨广幸楼烦离宫,以应紫气,并将离宫命名为汾阳宫。次年,杨广下旨升任山西、河东抚慰大使、唐国公李渊为右骁卫将军、太原留守、晋阳宫监,督领太原、楼烦等五郡兵马,外防突阙,内镇叛贼,护卫楼烦离宫。李渊领旨后,带次子李世民赴任,将家眷及长子李建成、四子李元吉等留在河东城中。大业十三年三月,刘武周率数万精骑,以尉迟敬德、寻相、张万岁为大将,强渡汾河,猛攻楼烦郡城。楼烦守兵本不算少,但郡守、郡丞等人得知刘武周大军杀至,竟闻风丧胆,弃城而逃。危急时刻,郡司马温大远、县令陆果挺身而出,领军民上城拒敌。只是军心已乱,无法挡住强敌,不到两个时辰,尉迟敬德、寻相、张万岁已分别攻破了楼烦城北、南、西三门。刘武周欲立威天下,使别处军民不敢对抗他这个“定杨可汗”,遂下令纵兵三日,除汾阳宫外,士卒俱可任意烧杀抢掠。一时间,楼烦城内血肉横飞,哭声震天。刘武周的兵卒犹似虎狼般在大街小巷里四处乱窜,持刀挥矛破门入户,见物就抢,稍遇反抗便大砍大杀,若看到稍有姿色的女子,则立刻将其绑到马背上,掠回军营中。温大远、陆果勉力死守着东城门,身边仅剩百余兵卒。成千的刘武周兵卒里应外合,团团围住东城门,呼喝吼叫着,欲令温大远、陆果二人不战而降。此时,东城门再守已是无益,且也无法支撑下去。亲随纷纷劝说趁眼下混乱之际,拼死突围。温大远、陆果二人却是不应。他们眼见城破兵败,楼烦城内烟火四起,杀声震天,料知家眷和满城百姓难逃劫难,心中悲痛,死志已定。温大远挥起佩刀,高声疾呼:“今日唯有一死,才能对得起楼烦父老。”言罢,直冲向围城的刘武周兵卒。这时围城的兵卒忽然乱了起来。三个身着皂衣、年在二十上下的壮汉,挥着胳膊粗的枣木棍,护着一个披头散发、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硬从围着城门的兵阵中打出一条血路,奔到了城头上。陆果认出那三人是县衙中禁卒,人称“杠子三王”的王杠大、王杠二、王杠三三兄弟。这三兄弟一身蛮力,武勇过人,原本为城中轿夫,陆果爱其威猛,特收录衙中,名为禁卒,实为随身护卫。当刘武周大军临城之时,陆果让王家兄弟将他的家眷护送到州衙里,准备一旦抵敌不住,还可依着高大坚固的州衙围墙死守几日,等待援兵——楼烦城内有皇上离宫,邻近州县若不发兵相救,必获大罪。温大远、陆果算计着只要坚守两日,援兵就会赶来,却不料他们竟连两个时辰也没守住。“父亲……”那少女扑通跪倒在温大远面前,泣不成声。温大远愣愣地看着女儿,竟是一声不语。“温大人,陆大人。刘武周的乱兵杀、杀进了州衙内。小的们该死,没能保住二位大人的家眷,只救下了温小姐。”王杠大亦跪了下来,他浑身血迹,声音哽咽。他兄弟三人家中唯有一母,本已避进了州衙内,却仍然未逃过刘武周兵卒的杀戮。“温家乃学士世家,宁死不受贼辱!”温大远红着眼睛,手举佩刀猛地向女儿劈了过去!“大远兄休得如此!”陆果忙拉住温大远的手臂,“太原唐公宽厚仁义,手握重兵。其子李世民勇悍善战,威猛无敌,当能击灭刘贼。不如你父女随王家兄弟杀出城,赶往太原,告知刘贼虚实,请唐公早作准备,免重蹈我楼烦城之覆辙。”温大远摇了摇头道:“王家兄弟虽然武勇,只怕也……唉!”他叹了一声,叫着女儿的名字,“沁玉,休怪为父心狠,你不幸生于乱世啊……”他正说着,突然一支羽箭射来,正中咽喉。城下的刘武周兵卒顺着马道,已蜂拥着攻上了城头。王家兄弟拉起伏在父亲尸首上的温沁玉,和众兵卒拥着陆果,迎着刘武周的兵卒冲下去,城头上顿时一片混战。王杠大兄弟和陆果等百余兵卒死中求生,以一当十,锐不可当。刘武周的部众攻进城后,锐气已失,何况已获大胜,谁还肯再拼死血战?一时倒让王杠大兄弟冲开重围,奔下城头,杀到了城外。只是混战之中,众人也被刘武周的兵卒冲得四散。王杠大兄弟仗着蛮力,虽说身上伤痕累累,但连杀退几股追兵之后,居然护着温沁玉死里逃生。大战过后,城外到处是抢掠村寨、劫杀百姓的乱兵。王家兄弟只得寻一处荒寺躲避起来,王杠大让受伤较重的王杠二、王杠三护着温沁玉暂时栖身寺中,自己每天外出打探消息,寻找县令陆果下落。镇守太原的李渊闻知刘武周袭破楼烦,进占汾阳宫,忙紧急发出募兵告示,招收壮士,誓言击败刘武周,夺回汾阳宫。一时间,遭受兵祸的青壮男子纷纷奔赴太原。周围百姓以及豪族也忙着逃向太原,躲避兵乱。刘武周闻听李渊防备森严,倒也不敢贸然进犯太原,他把掠得的宫女送给突厥始毕可汗,乞求始毕可汗助他攻取太原。半个月后,躲在寺中的王家兄弟身上伤口已愈,而且探知陆果在突围中战死。他们听说李渊正在招募壮士,遂决定同去太原,投军效力,杀刘武周为母报仇。因温沁玉堂伯父温大雅、温大有住在太原城中,王家兄弟亦顺路护送,一行四人直奔太原而去。

内容概要

胡晓明、胡晓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自1990年开始联手创作以历史题材为主的长篇小说。出版、发表《春秋战国》(上下卷)、《三国风云•魏宫夺嫡》、《精忠岳飞》(上下卷)、《罗浮梦影》等长篇小说十多部。创作有电视连续剧《精卫填海》、《血誓》、《三国英雄志•诸葛亮》、《神话武当》;电影剧本《凤舞天下》;楚剧剧本《杨涟闯宫》等影视戏剧文学作品多部。获“第二届台湾罗贯中历史小说奖•首奖”、“首届湖北文学奖”、“第四届湖北省文艺明星奖”。

媒体关注与评论

太宗文武之才,高出前古。盖三代以还,中国之盛未之有也。    ——司马光    由于唐太宗的丰功伟绩,一个不可预知的中国,一个英雄史诗的中国,在令人惊奇的亚洲出现了……现在汉族人征服了游牧部落,并改写了几千年来一直延续着的文明史。    ——格鲁塞《草原帝国》

章节摘录

第十五章 世民夜宴三钦使 元吉阵前藏杀机李世民此次东征,兵多将广,气势极盛。王世充派兵迎敌,连战连败。大将罗士信、李君羡、田留安纷纷归降,各州县守将也不等唐军攻至,就大开城门,竖起降旗。王世充急怒交加,对臣下失去信任,想出了三策应付危机:一、兵权尽收于兄弟子侄,使其领精兵防守洛阳五大外城。以皇兄齐王世恽守南城,楚王世伟守宝城,太子玄应守东城,皇子汉王玄恕守含嘉城,皇侄鲁王道徇守曜仪城。其余襄阳、虎牢、怀州等要地,也都由其兄弟子侄镇守。二、实行连坐之法,所属洛阳及各州县每五家编为一伍,相互监督,一家叛逃,举伍斩杀。家中亦行此法,一人叛逃,全家无论老少,一并诛杀。凡出城砍柴放牧者,须轮番出入,留家人为质。家中凡有二丁者,必征一丁为兵卒,有五丁者,征三丁为兵卒。三、凡领军大将及台省重臣家属,俱请进宫城之内,善加“保护”。实行三策的同时,王世充亲领三万劲卒,援救被李世民围困的慈涧城。此城位于洛阳正西,离洛阳只数十里,大军一日可至,极为重要,王世充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放弃。然而两军只初战一场,王世充便觉不敌,不得已弃城逃回洛阳。他意图用对付李密的办法来对付李世民,将其大军拖于坚城之下,使其锐气尽丧,然后一举破之。李世民倒也没有急着进攻洛阳,他见王世充胆气已寒,不敢出战,遂大举分兵,攻略洛阳外围各州县。自武德三年七月至武德四年二月,洛阳外围龙门、河内、洛口、河阳、怀州、管城、虎牢诸重镇全部落入唐军手中。洛阳城已陷入四面被围,援尽粮绝的困境。虽然大郑尚有襄阳、南阳诸州并未降唐,却已被唐军分割包围,仅能自保。李世民挟战胜之威,大军直逼洛阳城下,并自领亲军驻于洛阳城西的青城宫中。青城宫原为隋室禁苑,花树成林,垂柳翠碧,长渠萦回,殿阁富丽。池边有仙鹤成行,山间有青鹿徘徊。但屡经战乱之后,花树垂柳已被焚烧殆尽,长渠中积满淤泥,池水乌黑浑浊。殿阁更是瓦碎墙倒,一片荒凉。往日行游其间的仙鹤、青鹿亦是踪迹全无,不知归向何处。然而李世民进驻宫中不过三天,一座堂皇的大殿就已傲然立在遍地瓦砾之中,他要在这神速建起的大殿中设宴欢迎二位来自长安的使者。二位使者一是新由内史舍人升为内史令的封伦,一是光禄大夫、宋国公萧瑀。封伦和萧瑀带来了皇上的三道诏令,将向东征将士宣示——一、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战功卓著,忠勤武勇,甚慰朕心。加授李世民为东讨右元帅,李元吉为东讨左元帅,凡军中事务,二王可会同便宜处置,不必上奏。二、封伦以本官兼行军参谋,萧瑀以本官兼署秦王府司马,议论东讨军务。三、攻破洛阳,其府库金银、乘舆法物、图籍器械,非私家所有者,一并委于秦、齐二王封存,任何人不得妄取。除了这三道诏令,李渊还让封伦和萧瑀带来了三份厚礼:一是宝马,取自西域高昌国,色红如火,可日行千里,名之为“什伐赤”,特赐与秦王李世民。一是薛仁杲曾使过的金钉长槊,其刃为百炼精钢,锋锐无比,特赐与齐王李元吉。一是歌儿歌女百人,由太常少卿祖孝孙引领,歌舞慰劳东征诸将。李世民性爱良马,得到“什伐赤”,好像极为高兴,请封伦、萧瑀暂缓宣示诏令,待饮宴过后再宣。封伦、萧瑀都是前朝老臣,人情练达,一听李世民之言,就知道他对诏令甚是不满。本来依照朝规,二人不能应允李世民的请求,但他们想都未想,立刻应允了李世民。封伦、萧瑀二人猜得不算太准,李世民并非对诏令甚为不满,而是对诏令极为不满,极为愤怒。当初出征时,父皇分明言四弟只是来习练兵法谋略的,可这道诏令一下,他还是习练吗?本王为右帅,他为左帅,竟平起平坐,毫无分别。且军中事务,本王还要和他会同之后,才能便宜处置。他有何功劳能与本王平起平坐?父皇如此安排,明明是对本王不放心,要分本王的兵权。洛阳城还未攻下,父皇就如此待本王,如若攻下了洛阳,父皇又该对本王如何?这道诏令一下,军心必乱,本王又怎么指挥众将攻城决战,扫平王世充?不,本王决不能让这道诏令在军中宣示。等饮宴过后,本王得好好和无忌他们商量一番,想法对付这几道诏令。李世民心中虽然极为愤怒,却巧妙地借得到“什伐赤”的机会,掩饰住了真实感情,使最善揣测的封伦、萧瑀也没能完全看透他的所思所想。入夜,青城宫大殿里烛火辉煌,欢声笑语响彻云霄。李世民、李元吉和封伦、萧瑀、祖孝孙共坐在殿中的正榻上。秦琼、李世勣、程知节、宇文士及、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分左右坐在侧榻上。每张榻上都摆着食案,金杯玉碗中尽是珍肴美酒。榻前的红线毯上,六十名十二三岁,浓妆艳抹的少男少女正在翩然起舞,另有四十名少男少女操着琵琶、横笛、长箫、手鼓等乐器,演奏着天下闻名的全套九部乐。“祖老头,来!干了一杯!你手下这些小崽子们还真不错,比本王府中那些都强到……强到天上去了。”李元吉大声说着,硬要祖孝孙饮上一大杯酒。他兴奋至极,都有些得意忘形,不知身在何地。虽然封伦、萧瑀并未告诉他诏令之事,只将金钉长槊交给了他,但他还是知道了诏令的内容。他第二次禁锢宫中时,并没有吃到任何苦头。当时李渊正在长春宫亲自监督李世民与刘武周、宋金刚决战,京城中的一切军国事务由李建成处置。李建成对他自然极是宽容。李元吉想到哪儿去就可到哪儿去,一时间把京城内外所有感兴趣的地方都玩了个遍,甚是舒心满意。当然,他感激之下也将从前的恶习收敛了许多,并未给大哥惹出什么麻烦。相反,他还在大哥的劝说下,硬着头皮读了些诗书经史,并跟着大雷、小雷苦练了一阵子槊法。李渊回到京城,见到李元吉文、武两方面都是大有长进,心里很是高兴,着实夸奖了他一番。待复了李元吉的王号后,还将他宠信的乐安郡公李思行派到齐王府任长史之职。这次李元吉出征,李建成又将贴身护卫大雷、小雷借给了他。他在战场上就可放心地冲阵杀敌,显得勇猛非凡。所有这一切,使他不仅仅是感激大哥,还把大哥当做了自己立身朝中的依靠。他知道大哥对军中事务极感兴趣,因此常常主动将军中之事告诉大哥。而大哥也常把朝中之事告知他,使他能预先得知父皇之意,以便获取欢心。李建成名义上率军镇守蒲州,人却常在京城,处理朝中政务。李渊下的三道诏书尚未正式交给封伦、萧瑀,李建成就已派飞骑赶赴洛阳,告诉了李元吉。他得知消息,自是心花怒放。当即厚赏来使,又亲写了一封书信,揭发二哥招降纳叛的行迹。他将书信封好后,交由来使带回京城,然后坐等二哥请他前去听朝使宣读诏令。李世民果然将他请到了青城宫,并很尊重地将他让到正榻上,与朝使坐在一起。在他的记忆里,自东征以来,二哥还是第一次这么尊重他。平日在军中,二哥从来没有将他看成是王爷,是皇子。对他就如同对待任何一个寻常的战将,随意呵斥,毫不顾及他的尊严。而且从不派他攻城略地,总是让他担当防守之责,使他东征八个月来,竟没立下一场战功。李元吉为此质问过无数次,但每一次二哥都说他身为皇子,不宜轻身冒险。弄得他憋了一肚子闷气,偏偏无法发泄。哼!现在本王也是元帅了,本王想带兵打什么地方,就可以打什么地方,你再也管不了本王了。还有你手下那帮将军,个个都是狗脸,见了你毕恭毕敬,像他娘的孝顺孙子,见了本王却个个横眉竖眼,像他娘庙里把门的金刚。本王这回掌了大权,可要好好整治他们一通,让他们知道知道,大唐不仅有你秦王,还有我齐王。你今天待本王这么客气,还不是知道父皇要重用本王了,没有办法才装出来的。本王可不会对你有半点感激。李元吉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倒也没有将他的愤恨在李世民面前透露出来。两次禁锢内宫的打击,也多少让他有了些克制自己的本领。祖孝孙面容清瘦,须发斑白,看来很老,其实年尚未过五旬。他平生不善饮酒,此刻见李元吉非要让他干杯,慌得双手齐摆,乞求地望着封伦、萧瑀,想让他们代为恳情。萧瑀却只顾和李世民说着什么,根本没注意到祖孝孙为难的神情。“齐王勇武豪爽,气概可吞山河,酒量自是宏大,岂是臣等老朽之人所能敌之?殿下还是饶了臣等吧!”封伦笑道。他虽自称老朽,年岁也有五十四五,可脸如冠玉,须发乌黑,望上去顶多只有四十来岁。“好,且饶了你。可不喝就得罚,听说你本事挺不小的,不论南北,什么调调儿都懂,琵琶啊、鼓儿啊、管儿啊,拿起来就会,你既不肯喝,就唱个调儿,弹个曲儿给本王听听如何?”李元吉仍不肯放过祖孝孙。“齐王,你,你……”祖孝孙闻听此语,脸色竟是大变。他出身乐律世家,以精通音乐名闻天下,但却自视为道德高深的文学之士,作乐教曲乃是为了教化人心,弘扬圣道。且名列朝臣,官居正四品上阶,身份尊崇。可李元吉竟要他如同一个官家乐奴一样,在酒宴上当众弹唱娱客,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耻辱。“祖大人执掌教化,乃皇上信臣,又博学多才,胸中尽是锦绣文章,殿下就罚祖大人做一篇文章吧?”封伦见祖孝孙神情不对,忙道。“别提文章,一提文章……”李元吉话说半截,又缩了回去。他本来要说一提文章就头痛,但忽然想到封伦、萧瑀、祖孝孙等人是皇上派来的,若把这话留在心里,回头上奏,岂不是与他大为不利?临出征前,父皇还赞扬他好学上进,在不忘武事的同时,又能留心文事,他怎么能一出潼关,就对文章头痛起来了呢?啊,不好,封伦提醒得对,祖老头甚得父皇欢心,不可得罪啊!可本王刚才之言,又分明对他有着轻侮之意。想到此,他忙放下酒杯,拱手对祖孝孙施了一礼道:“刚才本王喝多了,言语中失了礼仪,还请祖大人不要见怪。”他边说边感激地看了一眼封伦。“齐王言重了,下官实是不善饮酒,以致扰了殿下雅兴,还望殿下恕罪。”祖孝孙连忙回礼,也感激地看了封伦一眼。心里想,俗语说伴君如伴虎,这封伦先后伴过炀帝、宇文化及,却安然无恙,依旧高官照做,骏马任骑,其必有过人之处,今后倒须好好结交于他。“祖大人天天面对歌儿舞女,不会饮酒,实是可惜……嗯,这九部乐是哪九部?有何来历?”李元吉怕一谈到酒,自己又会说漏了嘴,惹得祖孝孙不高兴,忙转过话头。一听李元吉问到乐律之事,祖孝孙顿时精神焕发道:“自汉魏以来,乐谱散失,熟知音律之人甚少,以致乐理混乱,音韵不正。且南北相隔,南朝尽吴楚之声,北朝皆胡虏之音,种种淫曲流毒天下,贻害人心,伤于风化,流弊甚多。自前朝文皇帝时南北才归于一统,乐理也因之始得辩正。前朝文皇帝还特置乐署,广采天下之音,清本正源,按序列部,共得其七。后炀皇帝又加其二,分为九部,是为燕乐、清商乐、西凉乐、扶南乐、高丽乐、龟兹乐、安国乐、疏勒乐、康国乐。每当朝会饮宴之时,即奏此九部乐以示天下安和,万邦归心。”“听祖大人这么一说,本王才明白了,九部乐原是前朝留下的。只是我大唐已立,干嘛还要演奏这前朝旧乐,不另立新声呢?”李元吉皱着眉头道。“这……这另立新声,费时甚多,只怕一时难以创出。”祖孝孙没想到粗豪的李元吉会这么问,神情尴尬道。“四弟所言甚是,新朝自应另创新声。”一直在与萧瑀谈笑的李世民忽然转头道。“嗯,听说秦王也知音律,在军中创有新乐,不知是为何乐?”祖孝孙急于摆脱尴尬,不待李元吉搭话就抢着问道。“本王哪里知晓音律。不过是军中打了胜仗,士卒们高兴,本王胡乱写了一支歌儿,大伙抢着传唱起来,边唱边舞罢了。”李世民说着,竭力想掩饰住心中的得意。他素喜武勇之歌,也曾尝试写过一些诗句,却苦不甚佳,从不愿拿出见人,所以每当他雄心勃发,欲舞蹈而歌的时候,只能唱唱前朝炀帝的《饮马长城窟行》和《白马篇》这类武歌。但他现在已成为新朝皇子,统军大帅,又怎么能尽唱前朝昏君之歌?因此当他击败宋金刚、刘武周,大军凯旋之时,心中陡地豪情激荡,佳句冲口而出,竟写成了一首自己极为满意,王府里众位学士也交口称赞的《饮马长城窟行》。这意外的收获使他觉得比打败宋金刚、刘武周更值得高兴,他常常在暗地里与隋炀帝相比,尽管他知道这种相比并不应该,却又总是控制不了自己。李世民觉得在武略治军、和众、勇敢等许多方面都远远超出隋帝,但唯有诗文一道,他却无法与炀帝相比,只怕今生今世都要落在下风。这使他极不甘心,又觉无可奈何,心里似无端系上了一块石头,坠得他异常不舒服。然而《饮马长城窟行》一出,他心中的那块石头顿时消解得无影无踪,代之是一种目空天下的自豪:隋炀帝自许文才天下第一,而今昏君已死,这文才天下第一之人,舍我其谁?人生如此,无复遗憾矣!李世民每当想起了自己马上赋诗的那种豪情,就得意忘形,飘飘然直欲飞升而去。“原来殿下不仅武勇冠绝天下,文墨也亦精通。请殿下将那首歌赐予下官,并详示军舞之形,以便下官将来可以另创新声。”祖孝孙极感兴趣地说着。“行!来人,笔墨伺候!”李世民想都没想,一口答应。在殿右坐着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见李世民当着朝使之面毫不避嫌地夸示自己,心中很是着急,又不好出言劝说,只得对李世民连使着眼色。可李世民根本没向他们看一眼,接过侍宴卫士递来的鼠须笔,点上浓墨,在铺于案上的一幅素绢上龙飞凤舞般书写起来,边写边高声念着: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迥戍危烽火,层峦引高节。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寒沙连骑迹,朔吹断边声。胡尘清玉塞,羌笛韵金钲。绝漠干戈戢,车徒振原显。都尉反龙堆,将军旋马邑。扬麾氛雾静,纪石功名立。荒裔一戎衣,灵台凯歌入。“好诗!古来帝王,写此《饮马长城窟行》甚多,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二哥。”李元吉高声喝起彩来。他不止一次听李世民当众念着这首《饮马长城窟行》,每听李世民念一次,心中就如同被人狠狠刺了一刀。李世民每念这首《饮马长城窟行》,兵卒们就要挥刀起舞,表演着宋金刚、刘武周怎样被打得抱头鼠窜,逃至突厥可汗面前,跪地大叫爷爷,乞求饶命,乐得众将哈哈大笑。李元吉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他总把兵卒们扮的宋金刚,刘武周看成了他自己。因为他在刘武周、宋金刚逼来时,大败而逃,弃了太原,奔回至李渊膝下,跪地大哭,乞求饶命。众将们笑的不是刘武周、宋金刚,分明笑的是他齐王。他真恨不得立刻拔出刀来,刷刷几刀将李世民帐下的将军们杀光了,然后把血淋淋的钢刀逼到李世民的脖子上,让他也跪地大哭,乞求饶命。李元吉认为李世民作这首《饮马长城窟行》全是冲他来的,他要独掌军权,容不得自己待在军中,因此便让所有的将军,所有的兵卒都看不起他,牢记他李元吉是个败军之将。哼!你仍记着前仇,竟欲置我于死地。你又有什么本事,不过仗着兵多将猛而已,本王要有了你这么多兵卒和猛将,一样会打胜仗,一样会名震天下。看来只要你压在本王头上,本王就永无出头之日。如果本王要像你一样执掌兵权,扫荡天下,立名树威,就只有让父皇夺了你的兵权。李元吉每次在忍受屈辱之后,心里就要反复想上好半天。他决心不放过每一个打击李世民的机会,直到把他赶出军中。此刻他这句看似随口恭维的话,其实是早就想好的一招攻向李世民的杀招。平时他不会说出这句话来,因为李世民念这首《饮马长城窟行》时,左右俱是秦王府中的文武僚属,他这句话说出去不仅起不了作用,反而会打草惊蛇,引起李世民的警惕。此刻则不同,封伦、萧瑀、祖孝孙都在场,他与李世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由这三位朝使传回到父皇耳中。这可比他直接向父皇攻击李世民要强得多,也更易见效。“古来帝王大多是昏庸无能的酒色之徒,常年深居内宫,不闻马鸣,不见烽火,不知战阵之事,哪里写得好《饮马长城窟行》这等武歌?”李世民得意中并未听出李元吉的话外之音,仍旁若无人的高声道。“是啊!二哥武勇过人,连士卒们也钦佩无比,将其歌舞称之为《秦王破阵乐》,使天下人都知秦王战无不胜之威,谁也不敢抗拒我大唐天兵。”李元吉趁热打铁,又连着奉承了几句。“哈哈哈,四弟过奖了!”李世民心中高兴,一招手就要传命亲兵们上殿,让祖孝孙观赏他百看不厌的《秦王破阵乐》。“秦王殿下,屈突将军现在还未赶来,路上怕是遇到了敌军伏击,殿下是否派人接应一下?”长孙无忌再也忍不住,陡然离座走到殿中的榻前,弯腰禀道。当着朝使之面,秦王言语中尽是帝王之意,这话若传到皇上耳中,如何得了?皇上以重兵授予秦王,本就满怀猜疑之心。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收回兵权,何况此刻秦王话中之意,远非风吹草动的痕迹可比。长孙无忌自然不能让秦王就这么“狂妄”下去,急欲使他从得意忘形中清醒过来。听着长孙无忌的话,李世民不觉一愣:屈突通、殷开山和尉迟敬德俱为前军主将,是我特意留在营中巡哨,防备王世充偷袭的。长孙无忌又不是不知,为何要如此说呢?“秦王,这座大殿乃府中参军阎立德所督造,仅三日便已告成,实是神工,殿下理应对其厚赏。”房玄龄也离座上前说道,并对李世民连使眼色。“嗯,是啊!要赏,要派人去接应屈突将军。”李世民连连点头道。他这时才恍然明白,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是在暗示他锋芒太露,并巧妙地为他收敛话头找到了台阶。“殿下素来爱护兵将,是否亲率劲卒接应屈突将军?”杜如晦走过来说道。“不错,正该如此。”李世民欣然应道,“萧大人,封大人,祖大人,军中机变万端,难守常礼。本王只好先行告退,请诸位大人多多原谅。四弟,这里就由你来照应了。”他身在如此场景中,要控制自己不再说出锋芒毕露之语并不容易,最好的办法只能是立刻退避。这样,他还能在朝使面前表现自己勤于军务,连酒宴也忙得无法安享。何况,这么突然退席,又可避免封、萧二人宣读诏令。尽管他说过待酒宴之后再宣读诏令,但若他不在场,封、萧二人自是不便背着他把诏令亮出,展示众人。“二哥放心,三位大人有我照应,自当痛饮一番。”李元吉忙道。李世民直到此刻仍不请朝使宣读诏令,使他心中未免有疑。他想等二哥走后,探听一下朝使的口风,必要时先看了诏令,再去质问二哥。祖孝孙听李元吉话中之意,慌忙摆手道:“臣不能醉,臣一醉就要了老命。”众人听了,不禁都笑了起来。李元吉边笑边道:“本王不用酒醉你,本王用二哥的《秦王破阵乐》醉你,你醉不醉?”“军卒们造这大殿,都累了,不宜歌舞。”李世民忙道。“那,那臣什么时候能看到《秦王破阵乐》?”祖孝孙失望道。“这个,祖大人日后自然能够看到。”李世民不想多说,匆匆对众人拱了拱手,带着长孙无忌等人出了殿堂。青城宫中除了一座新造的大殿外,无甚可避风雨之处,众兵卒将官们仍是住在军帐内。李世民把长孙无忌等人带到了中军大帐,仔细将父皇的三道诏令内容讲述了一遍,让众位谋士告诉应付之策。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听了,却是面面相觑,一时做声不得。他们虽然都已料到李渊对儿子起了猜疑之心,却没有想到父子间的猜疑竟是如此之深。洛阳尚未攻下,大敌仍在顽强对抗,而皇上就要收回兵权了。如若洛阳一旦攻破,天知道皇上又会发下什么诏令。“怎么,你们都被父皇吓破了胆不成!”见到几位心腹竟默然不答,李世民心中怒气忽地升了起来,“莫非你们跟着本王只有攀龙附凤之意,却无同甘共苦之心,此刻眼见势危,就要另打主意。”“殿下此言差矣!臣等跟随殿下屡经战阵,刀林箭雨都无所畏惧,岂有一纸诏令就畏缩丧志?只事出意料,臣等一时未能想出善策,故未言耳。殿下身为大帅,山崩于眼前尚不变色,又何必焦躁至此。”杜如晦道。在三人中,他平时说话最少,却最敢和李世民争辩。“是啊,此诏令虽与殿下极为不利,也并非是没有挽回的余地,殿下休要焦躁。”房玄龄也劝道。“唉,本王在洛阳拼死讨贼,几次陷身阵中,若非众将力救,几至不测。可父皇却下此诏令,又怎不令人焦躁呢?”李世民见杜如晦、房玄龄如此说,也知自己言语过分,立刻话语一变,柔和了许多。“依臣等之见,这道诏令万万不能在军前宣示。”长孙无忌也有些着急道。“本王也如此想。只是不宣诏令,就是违抗圣意,其罪非小,且更易受人猜疑。”李世民道。“纵然是违抗圣意,也顾不得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殿下应派一二皇上信任之人,立刻回到长安,言军中大事只能独断于一人。否则,恐军令不通,将士不和,难以击灭王世充。皇上熟知军务,料想此时此刻,也会顾全大局,收回诏令。”房玄龄道。“殿下还应告知皇上,攻进洛阳,府库金银应赏于将士。”杜如晦紧接着道。“诸位先生所言,极是有理,只是派谁回长安才算合适呢?”李世民问。“宇文士及最为合适。其妹近日被皇上召进内宫,深受宠幸,闻说已封为昭仪。想来皇上对他所言,不会多生疑心。”长孙无忌道。“还有封伦。此人最善言辞,近日又甚得皇上赞许,有他同往,当更为稳妥。”房玄龄道。“好,本王当立刻请宇文士及和封伦速回长安。”李世民高兴道。只要封伦和宇文士及答应替他回长安传话,在外人眼中,就算是他的人了。而以他眼前的权位,封伦和宇文士及又不能不答应他。这二人一能连结后宫,一能巧为言辞,自是对他大有用处。“殿下,大敌当前,身为主帅自当心持镇定才是。今日酒宴上,臣观殿下喜怒俱形于色,有失威仪。”杜如晦见“大事”商议定了,又说起了“小事”。李世民知道杜如晦是在委婉地指责他于酒宴上不知收敛,锋芒太露。不觉苦笑了一下道:“都怪你们太吹捧《饮马长城窟行》,以致一提起来,就似吃醉了酒似的,把天大的事情都忘到了脑后。”长孙无忌等听李世民如此说,不由相视一笑,都在心里想:你若不自吹自擂,我们又何敢随后呼喝?“诏令这件事算是有了着落。只是洛阳城之坚固,实出意料,前些天我让屈突通试着攻了几次,士卒们虽勇猛向前,无奈守城器械太过厉害,大石包掷出的飞石竟重达五十斤,且能甩出二百步远,往往一石就可伤我十余士卒,以致无法接近城池。”李世民道。“王世充手下有一黄门侍郎崔弘丹,极善制造守城器械。从前的大石包,梢杆只有五根,顶多能以五人之力发石包,甩出的飞石只二三十斤重,仅能击出百余步远。这崔弘丹造出的大石包有七梢,且梢绳又长,能以十四人之力发石包,故其威力大增。”长孙无忌道。“嗯,你是怎么知道的?”李世民奇怪地问道。长孙无忌一笑道:“此事臣正要禀告殿下呢!臣有一族兄,名唤长孙安世,为王世充内史令,甚得王世充信任。此时见王世充欲败,特派人出城找臣,想让臣在殿下面前替他求情,城破时饶他一命。臣曾对来人多加盘问,故知其城中大概。”李世民闻言大喜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呢?长孙安世既任郑国要职,所知机密定然甚多。只要他多与你暗通消息,使本王有破贼之机,休说饶他性命。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臣其实也有此意,本想在事成之后再禀告殿下,以免其若有变化,反徒增殿下烦恼。不想近日王世充巡城甚紧,出入洛阳大是不易,竟无法再与他互通声息。”长孙无忌皱眉道。他不将长孙安世之事禀告李世民,其实是怕房、杜二人抢功。他二人都曾在洛阳住过多年,结交之人甚多,其中杜如晦的叔父杜淹亦在王世充朝中为官,署少吏部。长孙无忌若言及族兄之事,他一定会派房、杜二人入城,策反长孙安世,若然成功,并不能大显他的本事。直到现在王世充加紧了盘查,房、杜二人不可能入城,他才肯将此事吐露出来。李世民自然不知道长孙无忌心中的盘算,听了长孙无忌的话也皱起眉头道:“这的确是一件难事,近日王世充怕城中之人逃出,连城门每天也只开两个时辰,供出丧时用。”“依臣看,这并不难。王府中有的是能人,明着进不了城,还不能暗着进吗?”房玄龄道。“对呀!本王怎么就没想到‘暗进’这一招呢?侯君集最善越墙穿户,这事就交给他得了。可惜我军中只有侯君集一人会此手段,若有数十位‘侯君集’,本王就不惧王世充了。”李世民又是兴奋,又是遗憾道。“若有那长孙安世作内应,王世充的器械再厉害,也是无用。”杜如晦道。“正是此理。本王看就这么办,大军步步向前紧逼,直抵城墙下寨,让王世充连两个时辰的城门也不敢开,死人都烂在城里,臭死他。他若被逼急了,出城求战,则正合我意。他若死守不出,就让长孙安世多出些力,策动一二守将迎降,只要我军能突破一座城门,洛阳就会属大唐所有。诸位先生以为如何?”李世民问道。“秦王天纵英明,所言极是。”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同声赞道。就在李世民计谋安排妥当之际,忽然传来刘武周降兵谋叛之事。其中寻相、张万岁已叛逃,尉迟敬德被屈突通、殷开山二人锁拿押至青城宫,正等李世民亲自审问。“这是怎么回事?”李世民先将屈突通、殷开山二人召进大帐问道。“末将每天都要点检前军兵将,今夜竟不见了寻相、张万岁以及许多代北降卒。屈突将军与末将奋力搜追,才擒获了几个走得慢的代北降卒。原来他们对我大唐极为不满,早已怀有叛逆之心。据降卒们说,寻相和张万岁都是往代北逃了回去,意欲投奔突厥。这寻相是尉迟敬德的部下,又与他一同归降,平日甚为亲密。寻相叛逃,当是受其指使,故末将与屈突将军商议之后,立即将其锁拿,押来中军,听候殿下发落。”殷开山道。“那张万岁虽然不是与尉迟敬德一同投降的,却也与其相交甚密,尉迟敬德定知内情,难脱干系。”屈突通也言道。“既然如此,那尉迟敬德为何没有跟着寻相叛逃呢?”李世民问。“尉迟敬德乃是名将,他不肯轻易叛逃,只恐另有险谋。”殷开山道。“殷将军此言,只是推测而已。本王待尉迟将军至诚,他必不会背叛本王。此次代北降卒逃散,肯定是张万岁策动。他本是刘武周心腹之将,我军攻进马邑城后,他走投无路才被迫归降。当时本王看其人不正,本欲杀之,是尉迟将军讲情才饶其一命。想是他记恨本王,故有此举。”李世民道。“殿下,敬德其人骁勇绝伦,心高气傲,现既已将他锁拿,虽其并无反心,只怕也会暗生怨恨之意,留在军中必为后患。望殿下当机立断,将其斩杀,以警军心。”屈突通道。“没有铁证而诛杀大将,军心岂能服之?二位不必多言,且请归营。”李世民不高兴地说着,大步走到了帐外。但见星光之下,尉迟敬德双手被铁镣锁定,由四五个精壮军士持刀看押着。李世民忙大步走过去,将尉迟敬德手上的铁镣解开,召入大帐之内。屈突通、殷开山望着李世民和尉迟敬德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身向青城宫外走去。李世民进入帐内,既没有对尉迟敬德问什么,又没有安抚之语。只招了招手,让侍卫端上一盘黄金,足有百两,送到尉迟敬德面前。“这………”尉迟敬德迷惑地大睁着双眼,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本已抱定必死之心,对李世民亲自解开他手上的铁镣,毫无感激之意,他认为那只不过是在玩猫哭老鼠的把戏而已。李世民恐杀了他,别的降将心寒,故先对他示以礼敬,然后再由心腹大将力请对他杀之。这样就显得他格外宽厚仁慈,只是迫于军法,才不得不对他尉迟敬德处以大刑。此套戏法,他已在军中见得多了,自己也曾玩过几次。可是对一个要处死的将官送上黄金,倒是从来没有之事。“尉迟将军乃当世英雄,岂肯作叛逆小人?虽众人俱存猜疑,欲杀将军,而本王并不以为其是。大丈夫以义气相期,请勿以小嫌介意。若将军已倦于军旅,必欲他去,此金可作路资,略表本王与将军共事之情。”李世民恳切地说着,言语神情中没有丝毫虚假之意。尉迟敬德心中陡地一股热流升起,直冲喉头,眼中泪光闪烁,双膝一软,跪倒在李世民面前:“殿下如此相待,末将并非草木,岂不知感。士为知己者死,从今以后,末将这条性命,就只属于殿下所有。但有所命,纵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至于厚赠,末将眼前并无寸功,实不敢受。”他说出的一番话,倒也全是真情。处在两军对垒决战的情势下,他部下群起而叛,纵然自身并未陷入其中,也难逃死罪,屈突通和殷开山锁拿他自是正理。假如主帅换成了刘武周、宋金刚、王世充等人,他必死无疑。何况他身为降将,原非李世民故旧,更是绝无活路可言。本已处在必死之地,却又绝路逢生,又怎不令他感激涕零。“将军若肯屈留,实乃本王之幸。”李世民连忙把尉迟敬德扶起,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尉迟敬德又拜了几拜,才肯站起。李世民仍要将黄金赠与尉迟敬德,只是在他的再三推拒下,才勉强收了回去。然后李世民亲送尉迟敬德走出青城宫,并发下将令,让尉迟敬德仍领原职,部下逃卒留下的空额,由后军补齐。李世民回转到帐内,已是三更时分,而大殿上依旧乐声不断,笑语喧天。次日,李世民依照既定之策,先密将宇文士及、封伦、萧瑀召入帐内,言说他不能接受诏令的苦衷,恳求宇文士及和封伦立刻赶回长安,面见皇上,另下诏令。宇文士及和封伦虽然极力推辞了一番,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接着,李世民又传令三军,紧逼城池下寨,虽不忙于攻城,却也日日在敌军面前演练战阵,擂鼓鸣号,震慑城中军民。夜间,侯君集一身紧装,带着长孙无忌的亲笔书信,潜入了洛阳城里。王世充似是真的急了,突然带领二万劲卒,从方诸门出城,直向李世民中军大营扑过来。李世民见王世充意欲决战,自是求之不得,当即命屈突通、李元吉各率步军五千,分左右进击敌军。兵交,则以纵烟为号。然后他带领秦琼、尉迟敬德、程知节等大将率精骑一万,布于北邙山上,居高瞭望。不一会,屈突通和李元吉的步军就与郑军交上了手,战场上霎时黑烟蔽天,几乎对面都望不见人。李世民大吼一声,率领众骑兵飞驰南下,冲向敌阵。黑烟中,郑军兵卒也不知有多少敌骑杀来,只听得马蹄声巨雷般自天边轰鸣而至,人人心生恐惧,只想往回逃。但阵后是王世充亲自率领的五百刀斧手,见到兵卒后退,立斩无赦。郑军兵卒们只得横下心来,拼命搏杀,企图死中求生。李世民势不可当的骑兵仅仅将王世充的中路军击破了一个缺口,却无法深入。“杀,快杀过去!”李世民大喝着,骑着皇上御赐的“什伐赤”,挥舞佩刀,当先向敌军中突击过去。丘行恭与公孙武达紧随在他左右,不时挥刀打落射过来的冷箭。此时黑烟已散,双方士卒都能清楚地看到敌军情形,弓弩手们也有了明确的目标,羽箭都是向敌方大将射去。李世民领着数十精骑冲在最前面,也最易受到敌方的攻击。丘行恭和公孙武达忙令众亲随护卫四面团团护住李世民。与此同时,秦琼、尉迟敬德、程知节等也大呼狂吼着率领部众奋力冲了上来。郑军士卒再也无法抵挡,顾不得身后有着如狼似虎的刀斧手,纷纷后退,眼看就要大溃。但是唐军右翼的李元吉部忽然散乱,先于敌人溃败下来。王世充大喜,立刻挥军从右翼猛扑过来,一下子将唐军的骑兵冲成两截。李世民所带领的数十精骑顿时四周受敌,陷在了绝境之中。“活捉了李世民,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王世充狂喜地大叫着,带领其最精锐的禁军护卫直向李世民杀过来。“活捉李世民!活捉李世民!”郑军狂呼着,士气大盛。李世民眼见情势危急,不退反进,率左右亲随急速冲进了郑军的大阵中。这一招看似冒险,却使得敌方无法以密集的羽箭向他攻击,只能与他白刃混战,一时倒也可撑持下去。“好个不知死活的李世民,俺单雄信来也!”一员身披黑甲,魁梧如铁塔般的郑军大将飞马迎上,手中长槊疾如闪电,当胸向李世民猛刺过来。李世民挥刀一格,当的大响声中,只觉手臂剧震,佩刀无法握住,飞到了半空中。“李世民,拿命来!”单雄信又是一槊,更快更猛地刺出。他早已被郑室封为高官,自不稀罕什么万户侯,只想一槊杀死李世民,名震天下。丘行恭和公孙武达被郑军士卒们牢牢缠住,无法过来救应,眼看着李世民就要命丧在单雄信之手。“呼……”空中陡然风声大作,一柄乌黑的竹节铁鞭斜刺里击来,正好挡开了单雄信的长槊。“尉迟将军!”李世民惊喜地叫着,忙从弓袋里抽出了铁胎硬弓。尉迟敬德顾不上回应李世民,铁鞭连挥,急风暴雨般砸向单雄信。单雄信身手亦是不凡,长槊左拦右架,将尉迟敬德的招数尽行挡过。“单贼看箭!”李世民大喝声里,嗖嗖嗖连发三箭,直向单雄信的面门射去。单雄信原是李密部下悍将,武勇过人,与秦琼、程知节、李世齐名,最善避箭。只见他身体一晃一偏一伏,竟在十余步的距离内,躲过了李世民势在必中的三箭。但他躲过了李世民射来的利箭,却无法同时躲过尉迟敬德手中的铁鞭。“啊……”的惨呼声里,单雄信的左肋被铁鞭打中,一头从马上摔了下来。尉迟敬德欲复加一鞭,结果他的性命,郑军兵卒们已是拼死上前,硬将单雄信抢了回去。“嗖嗖嗖……”李世民趁机一口气射出了十余箭,郑军兵卒们自然没有单雄信的避箭本事,哀嚎声里倒下一大片。那些没有被射中的兵卒都吓得扭头就跑,队形大乱。尉迟敬德借着郑军的混乱,与丘行恭、公孙武达会合到一处,保护着李世民杀出重围,归于大军阵中。见李世民在敌军阵中杀进杀出,仍是安然无恙,唐军士卒们都欢呼起来,奋力反击,再次从气势上压倒了郑军。李元吉统领的右翼步军见敌军败局已定,复又聚拢,反身杀回。郑军再也抵挡不住,阵形全面崩溃,争先恐后地往城中逃去。李世民纵兵猛追,眼看追到了城下时,突听得鼓声大作,紧接着空中呜呜怪响,数十支长达丈余的特大弩箭自城头飞射而下,直掠向唐军大阵中,其中一支弩箭竟对着李世民的胸膛射了过来。弩箭是如此巨大,根本不能以兵刃碰落,且又迅如疾雷,也无法躲闪。“完了!”李世民绝望地在心中大叫了一声。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什伐赤”忽的仰首一跃——“噗……”巨大的弩箭插进了“什伐赤”腹中,力量之大,连箭杆都深入了数尺。“什伐赤”哀鸣也不及发出一声,轰地扑倒在地,连带着把李世民摔出了好远。尉迟敬德、丘行恭和公孙武达慌忙跳下马,扶起了李世民。几乎在“什伐赤”毙命的同一时刻,唐军大阵中倒下了五六十匹战马,其中一大半竟是连人带马俱被射中。李世民只得下令收兵,眼睁睁地看着王世充带领残兵败将逃回了城中。此一仗他是大获全胜,毙敌三千有余,生擒达六千之众。王世充带了两万人马出城,只回去了一半。只是唐军损失亦是不小,伤亡的兵卒也在三千上下,且勇将浑干还被城上射下的弩箭洞穿了胸膛。回到营中,李世民首先将尉迟敬德召入内帐道:“看来上苍注定让本王前日不杀你,以使你今日相救于本王。”说着,又端出了那盘黄金。这次尉迟敬德倒是毫不推辞,痛快地接受了黄金,拜谢而出。接着,李世民又命李元吉入帐相见。李元吉走进帐内时,李世民已命左右亲随全部退了出去。空荡荡的大帐内,只剩下兄弟二人相对站立着。李世民一言不发,目光若刀一样盯着李元吉。而李元吉也丝毫不惧,以同样的目光回盯着李世民。风在帐外掠过,将帐前的大旗卷起又展开,展开又卷起,呼啦啦响个不停。“元吉,你真是长大了,心里居然也满是龙韬虎略。”终于,李世民先开口了。他语气中带着无法抑止的恨意,再也不提“四弟”这个称呼。“小弟算什么,比起你堂堂秦王,不知差到了哪里!”李元吉也不称“二哥”,话语针锋相对,绝不示弱。“总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比人差远了。既然知道比人差,就得老老实实做你该做的事情,休要自作聪明,耍鬼作奸。天上有神明看着呢!善恶报应,从来就没有一个人逃得过去。”李世民道。“本王比人差,恰恰是耍鬼作奸的手段比人差远了。哼!善恶报应,若上天真有善恶报应,为何该死的人却总是不死!”李元吉冷笑道。“死生有命,全在于天,岂是人谋可以为之。”李世民咬着牙道,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拔刀的冲动。李元吉的冷笑,证明了他心中早已料到的事实——他这位四弟已动了杀心,企图在战场上利用敌人之手,置他于死地。虽然李世民早已知道李元吉对他不满,早知道李元吉意图谋夺他的兵权,却未料到他竟会动了杀心。他心中狂怒至极,往日的旧恨全都涌了上来,恨不得立刻传下将令,将李元吉拉到大帐之外乱刀劈死。但是他毕竟不是几年前的那个李世民了,他已学会了把仇恨埋在心里。虽然现在本王不能杀你,可早晚有一天,你必会死在本王的手中。李世民紧握刀柄,暗暗发着誓。“天?什么是天?皇上就是天。可有人身为臣子,竟敢压下皇上的诏令。其人谋居然能抗拒天命,还有何事不能为?”李元吉说着,也紧紧握着刀柄。那天在青城宫的大殿上,他探听到萧瑀和封伦的确带有诏令,可是却无法看到诏令,与自己预先得知的消息相印证,他只有耐心等待着萧瑀和封伦宣示诏令。但他连等了好几天,也没有等到诏令的宣示。相反,朝使之一的封伦竟又匆匆回到了长安。李元吉立刻明白了——李世民已看过诏令,见其于己不利,硬压了下来,并让朝使回转,逼迫父皇另下于他有利的诏令。于李世民有利的诏令,自是于他李元吉大大不利。李世民仍要压在他头上,让他永世不得出头。依朝规,在朝使未宣示之前,臣下绝不能私看诏令。可李世民偏偏就能私看诏令,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手执兵权,朝使不敢得罪他。不仅朝使不敢得罪他,即使父皇,又哪里敢得罪他?在他的威迫下,父皇还得乖乖依照着他的意思发下诏令。他如此作威作福,势倾当朝,要杀了本王,只怕比杀一只羊还要容易。可本王决不是一只羊,任由他宰杀!李元吉心里既是如此想着,在与王世充的大战中就故意大败下来。他倒并未想着借王世充之手杀李世民,李世民身边猛将如云,带领的又是最能拼杀的精锐骑兵,任何强敌也难对其伤害。他的谋划是要引得李世民打一场大败仗,然后立刻上表朝廷,言他已是力竭气衰,不堪再战,这军中统帅应该换了才对。不想李世民不仅没有大败,反而又得了一场大胜。李元吉又气又恨,几欲疯狂。他不只恨李世民,连老天也一齐恨上了。他恨老天太不公平,只让李世民打胜仗,却从来不让他打一场大胜仗。他辛辛苦苦的一场谋划,到头仍是落了个空。“国中皇上是天,军中主帅是天。军法无情!不论是谁,只要他敢犯军法,本王就会砍了他的人头!”李世民怒道。“那你就砍了本王的人头吧!今天本王吃不住王世充的猛攻,往后退过,算是犯了你的军法。”李元吉挺着脖子道。“哼!你丢了太原,把大唐开国之地都拱手送与了敌人,父皇也没敢要了你的人头。本王一个小小的秦王,又怎敢动你一指头?”“满朝之中,谁不知你比父皇还要威风。父皇说东,你偏说西。父皇要留下本王这条性命,不也得你点头了才能算数吗?父皇并不在军中,自然你想怎样就怎样?”“难怪你敢故意犯我军法,原来是料定了本王怕父皇说我记恨,因此不敢对你如何?”“怕,你还有怕吗?少废话,要杀就痛快点,这么耍嘴皮子可不是李家的门风。”“四弟,你算说对了,本王是什么都不怕。”李世民忽然又变了称呼,“但这只是对外人而言,外人不管他是谁,本王都能砍了他的人头。可是唯有对你,本王不敢,哪怕你犯了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本王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因为本王怕一个人,只怕一个人。”“只怕一个人,那人是谁?”李元吉不觉脱口问道。“是娘。本王怕的是地下的亲娘,会指着我的鼻子痛骂,骂本王是残杀同胞兄弟,禽兽不如的恶贼!”李世民沉痛地说着,眼中泪光盈盈。“娘,你……你还记得娘吗?你若记着娘,又怎么会……会如此欺负本王,非要把本王整死了才称心如意。娘,娘啊,你怎么不活过来,活过来看你的三胡受的是什么罪……啊……啊……娘,娘啊!”李元吉双膝一软,歪倒在地,抱头失声痛哭起来。他在几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中年龄最小,也最得母亲宠爱。母亲临终的时候,还拉着父亲的手,反复叮嘱着要照顾好这个最小的儿子,切不能让小儿子受了委屈。李元吉想着若是母亲还活着,决不会让二哥这么压着出不了头。“若不是想着亲娘,本王……”李世民好不容易才将——本王早就宰了你——那句话咽回了肚中,喝道,“你滚!好好想想你今天干的是什么事,对不对得起地下的亲娘。”他一刻也不想再见到李元吉。李元吉站起身,什么话也不说,一头冲出了大帐。他一刻也不想待在李世民的大帐中,再待下去他非拔出钢刀与李世民拼命不可。和李元吉的一场大吵,使李世民烦闷躁怒之极,什么人也不愿见,连侯君集从洛阳城里归来了,他也不见。直到隔了整整一夜,已是次日早晨时,他心中才平静下来,将侯君集和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都召进了帐内。侯君集给他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截然不同的消息。好消息是:洛阳久被围困,粮食奇缺,草根木叶皆已吃尽,甚至死人肉都煮着吃了。即使公卿贵族,也俱以糠皮粗屑度日,其尚书卢君业、郭子高都被活活饿死。许多将领都欲谋叛,偏偏兵权被诸王夺去,一时难以发动。其御史大夫郑自愿削发为僧,反触怒王世充,竟被满门抄斩。洛阳城内人心惶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号哭之声。坏消息是:夏王窦建德本来对唐、郑之争互不偏倚,各不相帮,虽然王世充屡次派人求救,均被婉言拒绝。可近来却忽遣人偷入洛阳,言愿发倾国之兵助郑。王世充欣喜至极,特以其侄王琬及内史令长孙安世为使,趁昨日混战之际,往夏国之都洺州奔去。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听到这一好一坏的消息,都是又喜又忧。喜者为洛阳城中的粮荒,竟比他们想象的厉害了许多,照此下去,他们就算是围而不攻,洛阳城里的王世充也顶多能支撑两三个月。忧者为窦建德拥雄兵数十万,一旦真的西来援郑,只怕难以对付。唉!本王昨天若见了侯君集,就可立刻派人追上王琬、长孙安世,让他们依了本王的主意,引诱窦建德误入歧途,一举将其击灭,立下不世奇功。虽说今后仍可派侯君集与长孙安世连通声息,却无法控制那王琬了。李世民懊悔地在心中叹道。“除了这两个消息,长孙大人还对你说了什么?”房玄龄问道。“属下见到长孙大人时,他正被王世充派来的人催着出城,没机会多告诉我什么。除了这两个消息外,他还让我禀告殿下,切莫攻城。说那崔弘丹新造了许多八弓弩床,每张弩须数十人合力,才能开动,其弩箭粗如车辐,箭镞如同巨斧,箭杆长达一丈,可射五百步远,极是厉害。”侯君集道。“长孙大人说的极是,那八弓弩箭的威力,本王已领教过了。”李世民苦笑了一下,又亲切地说,“君集,你这回又立下了一功,先退下去好好歇息一下,待会本王还要派你到窦建德那儿去见长孙大人呢!”“是。”侯君集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退到了帐外。他近来对李世民的怨气已消了许多,他发觉自己虽然常常得干些危险的活儿,却也因此知晓了李世民的许多机密之事,成为他心腹里的心腹。除了得到极多赏金之外,地位也已超过了公孙武达和丘行恭二人,差不多可以和长孙无忌等人平起平坐。“如果窦建德真来了,你们说本王该如何对付?”李世民望着长孙无忌等人问道。“窦建德伪号夏王,有称霸天下之心。就算我们扫灭了王世充,也得和他来一场硬仗。晚打不如早打,他若前来,我军自当迎击,一战灭之。”长孙无忌道。“妙!无忌之言,大得我心。”李世民兴奋地拍着手道。“窦建德素有仁厚之名,且礼贤下士。每次破城都是先开仓济贫,甚得民心、兵心。最近又大败孟海公、徐圆朗,尽得其众,威势亦是不小。何况其所居之地,俱为宜农之处,粮草极是丰厚,殿下切不可轻敌。”房玄龄道。李世民想了想道:“房先生所言自是有理,不过建德部众俱是种田的泥腿子,马战不精,骑射之术也远逊于本王。若能诱其野战,一鼓而灭之,并非不能。”“窦建德其人,勇武善战,既能用兵,也富有谋略。我军骑兵精强,其必知之。他若以固守之法,与我军对垒步战,只怕难以克之。”房玄龄又道。“不错,我军面对两处强敌,利于速战,不利对垒久战。绝不能让窦建德以固守之法与我军对阵。”李世民道。“此亦不难,殿下不若让侯君集多带金宝,交与长孙安世,让其贿赂建德左右,诱其与我军野战。”长孙无忌道。“妙!”李世民又是兴奋地大叫了一声,“长孙安世此举,表面上是在与郑国尽力,那王琬不仅不疑,或许会尽力帮忙。《孙子兵法》云:‘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如今我军欲大胜窦建德,自须在‘间’字上大下功夫。”“是啊!古时殷、周之兴,能成大功,多得间谍之力。”房玄龄也赞同道。“长孙安世能成为我大唐间谍,实乃无忌之功也!”李世民道,他对长孙无忌近来的表现极是满意,觉得他之所言,总是说到了自己的心里。“哪里,若非殿下手下有侯君集这等能人,纵有千百万间谍,也难为我大唐所用。”长孙无忌笑道。他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借着回京城办事之际和长孙氏见上一面,详细打听李世民所思所想的都是些什么事,然后巧妙地把李世民欲行之事,欲说之语,先在前面道出。他是以二人之力应对李世民,许多方面自非房玄龄、杜如晦所能相比。“其实侯君集不是遇到殿下,他那点本事也只好用来作鸡鸣狗盗之术。”房玄龄道。近来侯君集趾高气扬,很有些小人得志的猖狂,让他看不惯。“哈哈哈!好一个‘鸡鸣狗盗’,真是妙喻。不过,你这话可别让侯君集听见了。不然他去你府中‘鸡鸣狗盗’一下,可够你受的。”李世民大笑起来。对属下文武僚属互相看不起之事,他不仅不恼,反而有些高兴。只要不闹得太过分,这种不和倒甚是有利于他驱驾群雄,使其尽忠于己。“如晦兄,你怎么一声不吭,似老僧打坐一般!”房玄龄听着李世民的大笑,有些尴尬,转过头问道。“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殿下对那窦建德所知甚明,然对于我唐军自身,反似不甚明白。”杜如晦不说便罢,一说便是语出惊人。“我唐军善于骑战,兵精将猛,粮草亦是丰厚。此俱为所长,有目共睹。杜先生如何说本王不明自身?”李世民有些不高兴地问道。“殿下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当然不算明白。”杜如晦毫不退让地说着。“那么请问杜先生,这其二又是什么?”李世民问。“我军士卒以来自关中陇西者居多,此外还有河东代北之卒。从去年七月以来,我军出征已有八月,许多将士都是疲惫思归,无心再战,只因眼见洛阳已围,这才勉强支撑着待了下来。若忽闻窦建德大军压来,只怕军心立刻就要崩溃。”杜如晦神情凝重道。李世民听着,悚然一惊道:“仔细想来,杜先生所言似是有理。”“那么依杜先生所见该当如何!”长孙无忌忙问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上面呢?看来在真本领上,房、杜二人还是要强过我一些。长孙无忌极不情愿地在心中想着。“只有派人速赴长安,尽快催回诏令,以安军心。同时尽量封闭消息,在诏令宣示之前,不让军卒得知窦建德大军来援。”杜如晦道。“还要禀告皇上,无论听到什么消息,也切莫轻易下达班师旨意。”房玄龄紧接着道。“二位先生所言,确为至理。此事就付于二位先生吧!”李世民满意道。“殿下,与窦建德之战,必然凶险之至。殿下切不可再亲至军前,冲阵厮杀。”房玄龄又道。“是啊,为主帅者,当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哪能自低身份,如战将一般恃力斗狠呢?”长孙无忌道。“主帅者,乃一军之魂魄也,主帅有失,三军俱丧魂魄,不战自败。”杜如晦也道。“哈哈哈,今日是怎么啦,你们三人似商量好了一般,全是这等腔调?”李世民笑道。“殿下自征讨王世充以来,至少已历三险,每次历险,臣等都是惊骇欲绝。殿下再若冒险轻身,臣等只好告辞还乡,也免得在军中惊骇而亡,落人笑柄。”房玄龄正色道。“房先生取笑了,军阵之中,自有险情,却也不至你说的这般骇人。”李世民道。“怎不骇人?这三险中,一险是殿下去年竟单骑探看敌阵,结果被敌军发觉,追逐至深山。幸天佑我大唐,使少林武僧觉远、紧那罗等十三人突然现身,击退追敌。二险是殿下在慈涧之战中,只带着十余随骑,就直透入敌军阵后,若非殿下骑射之术天下无双,又有丘行恭奋力死战,只怕会陷入不测之地。还有昨日大战,殿下亦不该自充前锋,深入敌阵,致使……”房玄龄忽觉失言,忙停住了话头。昨日李世民遇险,除了他不该自充前锋外,亦有李元吉引军败退的原因。而一提起李元吉,李世民只怕又要怒气大发,暴跳如雷。“欲战胜强敌,须运筹帷幄,也须兵卒勇敢。如何能令兵卒勇敢?王世充用的是刀斧手押阵之策,然此策只能威慑士卒,却无法让士卒自动奋勇争先,并不能持久。而本王以主帅之尊,亲临战阵冲锋,则士卒勇气大增,个个争先,人人不敢落后,无论面对任何强敌,也敢与其拼杀到底,直到大获全胜。”李世民神情宁定,语气虽然凝重,却丝毫没有躁怒之意。殿下这几年来,勤于读书修身,已愈来愈有气度,非往昔可比。房玄龄不觉在心中佩服。“殿下武勇冠绝天下,临阵示威,三军自是奋起争先,无敌可挡。只是今后不应单身赴敌,须多带猛将死士护卫左右,这样才可令臣等不致惊骇。”长孙无忌道。他深知李世民最喜夸耀自己武勇过人,想劝他不亲临战阵,绝难奏效,不若顺其意愿,而又示以忠诚之意。李世民点了一下头道:“你等俱是好心,本王何尝不知。今后在战阵之中,本王自会谨慎从事。嗯,杜先生,本王让你探知寻相、张万岁究竟是为何投敌,有了结果没有?”这句话他其实早就想当面向尉迟敬德问个明白,却又恐尉迟敬德生出疑惧之心,只好让杜如晦暗地里去打听。杜如晦本欲仍劝李世民不要轻身犯险,但听李世民换了话题,已知自己再劝也是无用,只得顺着李世民的问话答道:“寻相、张万岁本性喜乱,素以抢掠为乐,偏我大唐军纪肃然,使其不能随心所欲,久之俱生怨意。加上洛阳久战未克,代北士卒都是思乡欲归,寻相、张万岁二贼趁势鼓动士卒,遂连夜亡去。据说他二人曾欲劝尉迟敬德一同逃亡,尉迟敬德并未依允,却也未将其事上告。”“如此说来,那尉迟敬德亦有怨意。否则他决不会隐瞒寻相、张万岁二人谋叛之事。”李世民吃惊道。“正是。尉迟敬德怨意颇深,只是经过前日殿下亲加抚慰,才消了许多,然犹有愤怒之语时时露出。”杜如晦道。“这是何故?”李世民更惊。想,尉迟敬德若是怨意并未全消,昨日又怎会舍命相救?“唉!军中常演《秦王破阵乐》舞,每当演至宋金刚、刘武周大败之时,他就面红耳赤,愤怒得不能自制。偏程知节等将还常以此嘲笑他,若非旁人相劝,二人只怕早就拼个你死我活了,臣看这《秦王破阵乐》已是不能再演了。”杜如晦叹道。“原来如此。不过《秦王破阵乐》极能鼓舞士气,一定要演下去,而且还要天天演。”李世民断然说道。兵卒们每演一次《秦王破阵乐》,就会感知他秦王武勇无敌的气概一次。将来战事结束之后,兵卒们回到家乡,自然也会把这《秦王破阵乐》带回去。如此,他的威名就会响遍大唐江山的每一个角落。将来缓急之时,他振臂一呼,天下自会群起而应,顺之如潮。当然,这些深埋在心底的盘算,他决不会透露给任何一个人知道。“殿下,《秦王破阵乐》虽然鼓舞士气,却是易召人忌,还是不演为好。”房玄龄也劝道。“本王不是说过吗?《秦王破阵乐》一定要演。”李世民话语中透出一种逼人的威严之气,压得房玄龄心头一颤,不敢再说下去。“就算要演,也不能将大败宋金刚、刘武周的情景留在乐舞之中。”杜如晦力争道。李世民想了想,勉强答应下来,并让杜如晦主持改编《秦王破阵乐》之事。“寻相、张万岁二人,定是逃回了代北,意欲造乱。殿下最好派人赶到太原,告知唐大人一声,让他有所准备。”长孙无忌见李世民露出不悦之意,转过话题道。“嗯,是得派人去太原一趟,不仅要告诉唐俭代北兵卒叛逃之事,还要让他注意刘武周、宋金刚在突厥中有何动静,最好能招募壮士刺杀刘、宋二贼。”李世民说着,脸上露出了倦意。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三人知道李世民意欲召见侯君集面授机宜,都知趣地退了出去,忙着办理李世民交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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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幸亏我爸爸不是皇帝。
  •     胡氏兄弟出书必定精品,非常好看而且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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