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译自哈罗德·布鲁姆(Harold Bloom)的Genius:A Mosaic of One Hundred Exemplary Creative Minds。前言“沃信先生,起来!这么站不像站躺不像躺的成何体统。”——奥古斯塔·布雷克耐尔夫人(Lady Augusta Blacknell)与杰克·沃信的对话(《认真的重要性》)(译者注:当时杰克正在向这位夫人的女儿求婚)语言的驾驭者可以有很多类型,这里我乐意把作家和他们笔下的虚构人物放到一起。想像一下简·奥斯丁和莎士比亚的罗瑟琳(《皆大欢喜》)同处在一个茶会里,她们的关系定然比《认真的重要性》的茶会里赛茜丽·佳德优(Cecily Cardew)与格温多琳·费尔法克斯(Gwendolyn Fairfax)的邂逅要好上很多。或者再设想一下塞缪尔·匹克威克先生在新门监狱撞上了约翰·福斯塔夫爵士,接着两人谈论起债务和监狱问题。这种想像最迷人的例子莫过于消除年代界限,让约翰逊博士和他的讽刺性翻版布雷克耐尔夫人来一次交锋。威廉·巴特勒·叶芝觉得王尔德是个颓废的行动者,并把它带进了他的文学生活。虽然叶芝的评价很古怪,但他触及了王尔德神秘的一面,王尔德对他的天赋和生活是如此挥霍,最后同时丢弃了两者。甚至在《认真的重要性》里,王尔德身上的某些东西也总是缺席的。虽然王尔德是约翰·罗斯金和沃尔特·佩特公开的追随者,但他更乐意作为一个社会名流,杜鲁门·卡波特、安迪·沃霍尔和其他文艺超级明星的先驱。令人伤感的是,他的才华是他所选择的角色无法容纳的。我对王尔德46岁即早逝的哀悼更像是个人意义上,而并非文学意义上的。《自深深处》和《里丁监狱之歌》都写得过度铺陈了。即使王尔德又写了新的戏剧,那一定也只是部《莎乐美》,而不会是另一部《认真的重要性》。当王尔德宣称他把他的天才留给他的生活,只用他的本事来投资艺术时,他是准确的,他总是准确的,不过或许他已经开始后悔这种独特的准确性。正文王尔德大大助长了一种口头传统,其中的某些话无疑是可疑的。他的孙子梅林·霍兰德迷人地提醒我们王尔德“坦称他永远活在一种不被误解的恐惧中”。当这位28岁的唯美主义者来到纽约海关时,他被报导曾经说过“我没有什么好公告的,除了我美丽的天赋”。如果他不曾说过这句话,他也本该去说,就像他本该表达对大西洋的不满,“它咆哮不起来”。叶芝觉得王尔德总是扮演着王尔德的角色,这同样适用于拜伦爵士、海明威和(有人敢说吗)伟大的歌德。梅林·霍兰德则说他的祖父选择了浮士德的角色,虽然不知道是马洛的浮士德,还是歌德抑或托马斯·曼的。因为我的主题是王尔德的天才,这位在多重角色中变换自如的奇才也是我一生崇拜的文学对象,所以我将不会局限在任何一部单独的作品,虽然这不符合我前面的评论。王尔德的天才最有力的表现在《认真的重要性》和两篇出色的文学论文《社会主义制度下人的灵魂》和《谎言的衰落》里。我将任意摘引这三部作品,同时也会谈谈他生活和作品中别的方面。博尔赫斯提出了评价王尔德时最首要的原则:这位唯美主义者几乎总是正确的。我自我屠戮的职业曾经是教授英语世界的想像性文学,它本还能活着,如果它学到了王尔德的智慧,“所有糟糕的诗都是真诚的”。唉,太迟了,好的学生正确地离开了我们这些仍在世的教授,去向四面八方。我们需要王尔德,即使在这片废墟里。除了他谁还能够在这糟糕的时代给我们鼓励?在他美国的旅途中,王尔德钻进了科罗拉多州里德维尔的一口矿井里,还亲自挖了一个坑道,接着与矿工和他们的女朋友一起去了一个赌场,“在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位钢琴师,他的钢琴上方贴着个标语:‘请不要打死这个钢琴师;他在努力’。我震惊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糟糕的艺术应该被宣判死刑”。糟糕的艺术如今在大学里被学习,在媒体上被称赞,对我们也理所当然的属于政治正确。王尔德,一位准确的预言家,他对我们文学现状的描绘在他死后的一百年里依旧难寻敌手:“古时候是学者写书,公众看书。现在是公众写书,没人看书”。王尔德举例说明了天才的两种主要意识构成,一种天生的父母生养的力量,和一种别处的自我,寻觅与毁灭着天生的一切。一个世纪过去了,同性恋已经不会引起社会攻击,王尔德如果在世,务必还会寻找到另一种超越我们想像的另类行为。拜伦找到了希腊的起义,海明威发现了众多“支撑你一直活下去”的方法,直到他自杀。我愿意相信,王尔德在世的话也会寻找到一种甚至更特立独行的结局。我在他的《为指导过度受教育者所写的格言》里最喜欢的一句是:“一个人永远不该聆听,聆听是对你的听众的漠不关心”。在我半生的教学生涯里一直没获过什么教学奖,因为我相信这句格言里镶嵌的激情和才智。爱默生是才智上与王尔德最亲密的人之一(王尔德的编辑伊索贝尔·穆雷明智的注明了这点),这尤其体现在爱默生的核心散文《自助》中。《谎言的衰落》和《社会主义制度下人的灵魂》都引证了这篇文章。爱默生在《自助》里为了造成一种批评上的含糊,同时说了那么多东西,但是王尔德似乎最感动于这几句:“我避开了我的父亲、母亲、妻子和兄弟,当我的天才呼唤我时。我会将突然的念头写在门楣上。我希望最后它不仅仅是突然的念头,但我们不可能把时间都花在说明上”。突然的奇想是抵达被误解的阳关大道,这是另一条王尔德继承于爱默生的主张。我猜想爱默生的这两句话同样让王尔德印象深刻,就像它们使我的学生印象深刻一样:“在每一部天才的作品中,我们都认出了自己丢弃的思想。它们带着一种陌生的崇高性回到了我们身边”。“就像人们的祈祷是他们意志的疾病一样,他们的信念也是他们才智的疾病”。在他临终的床上,王尔德皈依了罗马天主教。对临终改变信仰的观点有很多,但王尔德终其一生认为基督主要是一位艺术家和诺斯替教徒,王尔德偏爱《约翰福音》,以一种极度异教徒的立场,就像《自深深处》的这里所显示的:“当阅读福音书时——尤其是圣约翰本人的,或者是假借他名字的早期诺斯替教徒——我发现了不断的断言,宣称想象力是所有精神与物质生活的基础。我同样发现了对于基督而言,想象力就是一种爱的方式,爱是主这个字的全部含义”。王尔德记得他曾对纪德说过,基督讲的一切都可以立刻被用在艺术领域,并在那里得到完全的实现。“真理将停止成为真理,当不止一个人相信它时”是一句著名的王尔德格言,它几乎没有留下什么余地让人改变信仰,除了在临终的床榻上。王尔德关于基督的最重要的讨论来自《社会主义制度下人的灵魂》,它像论文的其它部分一样,是对个性和个体的自我发展的颂歌。这是王尔德最少讽刺性,也许也是最被人误解的部分:“谁能像基督一样生活,谁就能完全和绝对的拥有自我。他可能是个伟大的诗人,或者伟大的科学家,或者年轻的大学生,或者荒野上的牧羊人;或者像莎士比亚一样是戏剧的创造者,或者是像斯宾诺莎一样的神学家;或者是花园里玩耍的孩子,或者把渔网抛入大海的捕鱼者。只要他能意识到自己体内灵魂的完美,他的职业是什么并不重要。生活和道德上的一切模仿都是错误的。一个疯子如今肩背一个木十字架,爬行在耶路撒冷的街头。他就是那些被模仿所毁掉的生命的象征。达米安神父(Father Damien)最像基督的时刻是他与麻风病患者共同生活的时刻,因为在这种护理中,他全然意识到了自己身上最好的部分。但是当他在音乐中发现灵魂时,他就更像瓦格纳而不是基督,当他在诗歌中发现灵魂时,他就更像雪莱。人是无法归成一类的。这世界上有多少种完美,就有多少种不完美的人。为了仁善的目的,人可能会让步却依旧拥有自由,但没有人会屈服于强制的遵从,同时还能保有自由”。虽然王尔德用了社会主义这个词,他的意思其实更接近于加泰罗尼亚的无政府主义者,他们同时反对佛朗哥和共产主义,保存了卡塔尔主义(普罗旺斯的诺斯替主义)的传统。王尔德最深的信念似乎是我们需要生活他人的生活,而不是我们自己的,这与赞美个性化的个人主义是不相容的,但是像爱默生一样,《社会主义制度下人的灵魂》的作者在哀悼“一种愚蠢的前后一致性”。王尔德的天才属于创造悖论,最好的时候它毁灭了批评和创造之间假定的边界。下面是王尔德作为评论家的最佳时刻,选自对话录形式的论文《谎言的衰落》,由他的代言人维维安讲出:“伟大的艺术家从不真实地看待事物。如果他这样做了,他也就不再是一个艺术家。从我们今天举一个例子,我知道你喜爱日本的东西。但你真的相信日本艺术向我们展现的人物是真的存在的吗?如果你回答是,那你就根本不理解日本艺术。这些日本人物只是艺术家们深思熟虑的自觉创造。如果你把葛饰北斋,魚屋北溪,或者其他伟大日本画家的画作摆在一个真实的日本绅士或女士的旁边,你会发现画中人和真实的人之间并没有半点相像。真正的日本大众与我们的民众之间也并没有多少不同。这就是说,他们其实都是普通人,没有什么特别和令人好奇的地方。事实上我们看到的日本只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创造。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国家,也不会有这样的人。我国最迷人的画家中的一位最近去了那片开满菊花的土地,愚蠢的希望能看到他想象中的日本人。结果他看到的,他可以入画的,只有一些灯笼和扇子。”一篇文章能同时拥有智慧和幽默已经足够了,但王尔德真正出众的天才凸显在这句辉煌的断言中:“事实上我们看到的日本只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创造。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国家,也不会有这样的人”。这一片段是极少令人难忘的文学批评之一,帮助我们相信文学批评是文学的一种。我很高兴能借用一下王尔德的理论,我认为这个日本同样是爱德华·李尔的混沌怪(Jumblies)生活的地方,同它一起居住的还有李尔的有着发光鼻子的峝(Dong with a luminous nose)、没有脚趾的疱跛(Pobble who has no toes)和世界上最完美的夫妻猫头鹰与猫咪(the Owl and the Pussycat)。这也是爱丽丝漫游的地方,不管是地下还是镜中世界。最准确的说这更是黄瓜三明治的国度,在那里布雷克耐尔夫人遇见了普丽丝姆小姐(Miss Prism)。国度的名称就是最高级的批评。“最高级的批评就是记录自身的灵魂。这比历史更有吸引力,因为它只涉及自身。它比哲学更叫人愉快,因为它的主题具体而不抽象,真实而不模糊。它是唯一文明的自传形式,因为它谈论对生活的思考,而不是事件;不是物质性的死亡事故或环境遭遇,而是关于精神情绪和心灵的想像性激情。”最近我得知一位卓越的新历史主义和文化诗歌主义者——他正着手一部庞大的莎士比亚研究——评论说他的书将是关于莎士比亚的,绝非近来那种只在形式上关于莎士比亚的散乱的怪物著作,但这其实只是一个高龄批评家正在撰写的自传的又一部分。我欣喜的接受王尔德的智慧,同时希望避免布雷克耐尔夫人过于华丽的唯我主义,它制造了《认真的重要性》中我最喜爱的,也是王尔德的所有作品中最喜爱的段落:布雷克耐尔夫人:(掏出她的手表)。快点亲爱的。(格温多琳起身)。我们已经错过六班火车了,如果不是七班的话。再错过一辆我们就要成为站台上人家七嘴八舌的对象了。
演员们真是幸运。他们可以选择演悲剧还是喜剧,选择受苦受难还是寻欢作乐,选择哈哈笑还是掉眼泪。在现实生活中可不一样。大多数男人和女人被迫去演他们并不能胜任的角色。任何影响都是不道德的,从科学观点来看就是如此。 因为影响他人就是把自己的灵魂强加于人。对方就不再用自己天赋法人头脑来思想,不再受天赋的欲念所支配。(批注:萨特说,他人即地狱)美是天才的一种形式,实际上还高于天才,因为美不需要解释。(批注:因为大众心理黄金律即为——他们只接受简单的东西)但凡是美好的事物,往往背后都有某种悲剧的成分。一个人想恢复青春,只消重演过去干的蠢事就够了。男人结婚是由于疲倦,女人结婚是出于好奇。结果双方都大失所望。(批注:诚然)恋爱中的人总是先欺骗自己,最后欺骗别人。 这就是大家所说的罗曼司。人应该吸收生活的色彩,但千万不可记住他的细节。细节总是俗不可耐的。任何事情只要多做几次就自有乐趣,这是人生最重要的秘密之一。(批注:最有乐趣的其实在于想做而未作的时候)《道连葛雷的画像》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你们排斥温文善良的人,嘲笑简单纯朴的人。你们靠别人生活,你们把生活留给别人。。。你们有排场,财富和艺术,只是不知道怎样生活——你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点。你们爱看得到模得着刻意把玩的美,爱你们能够而且正在毁灭的美,但是对一种属于更高生活的看不见的美你们一无所知。你们早已忘记生活的奥秘。你们英国上层社会是肤浅、自私、愚蠢的,它已经闭目塞听。它躺着像身穿着紫袍的麻风病人,坐着像一尊镀金的死物。它不对,完全不对。We are trying to build up life, Lady Hunstanton, on a better, truer, purer basis than life rests on here. This sounds strange to you all, no doubt. How could it sound other than strange? You rich people in England, you don't know how you are living. How could you know? You shut out from your society the gentle and the good. You laugh at the simple and the pure. Living, as you all do, on others and by them, you sneer at self-sacrifice, and if you throw bread to the poor, it is merely to keep them quiet for a season. With all your pomp and wealth and art you don't know how to live -you don't even know that. You love the beauty that you can see and touch and handle, the beauty that you can destroy, and do destroy, but of the unseen beauty of life, of the unseen beauty of a higher life, you know nothing. You have lost life's secret. Oh, your English society seems to me shallow, selfish, foolish. It has blinded its eyes, and stopped its ears. It lies like a leper in purple. It sits like a dead thing smeared with gold. It is all wrong, all wrong.圣人和罪人之间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每个圣人都有一段光荣的过去,而每个罪人则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生活的奥秘就是把所有事都看得淡淡的。-生活的奥秘是永远别不合时宜的动感情。-生活的奥秘是欣赏那种受到严重严重欺骗的趣事儿。-生活的奥秘是抑制诱惑。-生活根本就没有什么奥秘可言。生活如果真有目的,那只是一向在寻找诱惑罢了。(批注:生活的奥秘在于享受深藏于日常中的幸福。生活并没有先验的目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因为做丈夫的道德败坏,做妻子的就得学他的样?好人在这个世界上造成的危害很大。当然,最大的危害在于他们对待坏事过于认真。(批注:这世界基本没有什么事情是非黑即白的,因为上帝不在人间。过于认真就是妄拟天心为己心)We are all in the gutter, 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 我们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There are only two tragedies in life: one is not getting what one wants, and the other is getting it. 生活中只有两个悲剧:一个是没有得到你想要的,另外一个是得到了你想要的。(批注:叔本华的一团痛苦)玩世不恭的人知道每一件东西的价格,却不知道任何东西的价值。《温夫人的扇子》——————————————————————-那么说,女人就代表没有理性的人咯。-讲究穿戴的女人是这样的。良言忠告,我總是傳給別人。對付良言忠告,只有這辦法。因為留給自己毫無用處。(批注:自知者自明。无需所谓人生导师。)软弱!亚瑟,你真的认为在钓饵前上钩是软弱的行为吗?我跟你说,世界上成千上万的可怕钓饵是需要力量——力量和勇气——才敢上钩的。把全部生命在瞬间押上去,孤注一掷,不管所押的赌注是力量还是快活,我都不在乎——这中间根本就没有软弱。这需要惊人的、可怕的勇气(批注:拒绝诱饵更需要勇气)仁義道德,不過是我們對自己討厭的人採取的態度。"評斷一個人,不能只看他的過去。" "一個人的去造成他的今天。評斷人物,只有這個辦法。" "這可是一句狠話。" "這可是一句真話。" (批注:的确是真话)就是因為女人正義感高漲,婚姻制度才這麼無可救藥地一面倒。男人一旦愛過一個女人,想必仍然凡事願意為她效勞,除了繼續愛下去。你們這些女人愛我們啊為什麼不能連缺點一起愛呢?為什麼你們要把我們捧上巨大的雕像臺呢?我們都是血肉之軀,女人和男人一樣︰可是我們男人愛起女人來,明知你們有弱點,有妄想,有種種缺陷,還是愛你們,也許正因為這樣,才愛得更深。真正需要愛的,不是完人,而是有缺陷的人。只有當我們受了傷,不論是被自己損傷或是被人損傷,愛情才應該來為我們療傷----否則要愛情有什麼用呢?一切罪過愛情都應該放過,除非那罪過傷害到愛情本身。一切生命真正的愛都應該諒解,除非是無情的生命。男人的愛正是那樣︰比起女人的愛來更寬、更大、更近人情。女人自以為崇奉的理想的男人,其實不過把我們造成了假的偶像。你把我造成了假偶像,我卻沒勇氣走下臺來,把傷痕給你看,把弱點告訴你。(批注:道破天机。女人渴望生活中的英雄,然而却不明白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就是憧憬。) <<一个理想的丈夫>>
Some wonderful sentences by Oscar Wilde: “All I do know is that life cannot be understood without much charity, cannot be lived without much charity. It is love, and not German philosophy, that is't he true explanation of the world, whatever may be the explanation of the next. "------An Idea Husband
How can a woman be expected to be happy with a man who insists on treating her as if she were a perfectly normal human being. 一个女人与一个坚持要把她当成完美正常的人的男人一起,怎么能指望获得快乐呢?
一个理想的丈夫中,王尔德批判了维多利亚时代虚伪的道德观,对政治的讽刺,其对伦敦上流社会伪道德的揭露,尤其是对政治本质揭露,再次表现了这位风流才子的犀利笔锋,引文“power, power over other men, power over the world, was the one thing worth having, the one supreme pleasure worth knowing, the one joy never tired of, and that in our century only the rich possessed it." 实为经典之笔
你们排斥温文善良的人,嘲笑简单纯朴的人。你们靠别人生活,你们把生活留给别人。。。你们有排场,财富和艺术,只是不知道怎样生活——你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点。你们爱看得到模得着刻意把玩的美,爱你们能够而且正在毁灭的美,但是对一种属于更高生活的看不见的美你们一无所知。你们早已忘记生活的奥秘。你们英国上层社会是肤浅、自私、愚蠢的,它已经闭目塞听。它躺着像身穿着紫袍的麻风病人,坐着像一尊镀金的死物。它不对,完全不对。
We are trying to build up life, Lady Hunstanton, on a better, truer, purer basis than life rests on here. This sounds strange to you all, no doubt. How could it sound other than strange? You rich people in England, you don't know how you are living. How could you know? You shut out from your society the gentle and the good. You laugh at the simple and the pure. Living, as you all do, on others and by them, you sneer at self-sacrifice, and if you throw bread to the poor, it is merely to keep them quiet for a season. With all your pomp and wealth and art you don't know how to live -you don't even know that. You love the beauty that you can see and touch and handle, the beauty that you can destroy, and do destroy, but of the unseen beauty of life, of the unseen beauty of a higher life, you know nothing. You have lost life's secret. Oh, your English society seems to me shallow, selfish, foolish. It has blinded its eyes, and stopped its ears. It lies like a leper in purple. It sits like a dead thing smeared with gold. It is all wrong, all wrong.
We are all in the gutter, 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
我们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There are only two tragedies in life: one is not getting what one wants, and the other is getting it.
生活中只有两个悲剧:一个是没有得到你想要的,另外一个是得到了你想要的。
(批注:叔本华的一团痛苦)
也许我根本不了解Oscar Wilde,他只是“臭名昭著的牛津圣奥斯卡,诗人,殉道者”。
对王尔德本人的第一印象来自1997年由Brian Gilbert执导的英国电影Wilde。那时对“王尔德”这个名字只是有印象,是个作家,但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作品(虽然当时已经读过《快乐王子》)。大学前的暑假,本片成为了我的第一部直接描写GAY的影片,以至于对影片的印象更多是Jude Law饰演的Lord Alfred Douglas。其实Stephen Fry无论是体型还是相貌和Oscar Wilde还是有几分相像的,而影片中的衣着和举止我基本上没有任何印象了。可是当我看到本书封面上美国摄影师Napoleon Sarony于1882年给初露锋芒的王尔德在纽约拍摄的半身侧像时,我根本无法将他和电影中的“王尔德”联系在一起。那是一个冷峻、孤傲的Oscar Wilde,而电影里的不过是个迷茫、慵懒的大叔。
中文版序中认为他笔下的Lord Henry Wotton便是他自己的化身,我认为并不尽然。外表看来他确实是亨利勋爵那样“妙语连珠”、常常在社交场上“语惊四座”,但内心世界里的王尔德则是Dorian Gray,追求纯粹的享乐和“纯粹的美”,还不时怀疑亨利勋爵的观点,并逼迫自己去看看自己画像上的灵魂。他不是贵族,可却是贵族们的座上宾;他喜好奢华和标新立异,而死于穷困潦倒;他总在讽刺上层社会,但他在社交中无不是奉承和迎合。
读完了《卷一 小说·童话》。7月26日回南京的火车上读完两篇序,8月12日回上海的火车上读完《道连·葛雷的画像》(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最后三章、《石榴之家》(A House of Pomegranates)全部四个短篇、两个短篇《没有秘密的斯芬克斯》(The Sphinx Without A Secret)和《百万富翁模特》(The Model Millionaire),当晚又把最后剩下的两个中篇《坎特维尔的幽灵》(The Canterville Ghost)和《亚瑟·萨维尔勋爵的罪行》(The Arthur Savile's Crime)读完。也就是说在南京家中的十六天时间里,我总共只读了《快乐王子》(The Happy Prince)全部五个短篇和《道连·葛雷的画像》前十七章。准确说《快乐王子》我很快就读完了,一直在啃道连·葛雷。
有些书读起来让我感到很不舒服,多数是因为让我的某些观念发生根本性的动摇,而道连·葛雷则是一部从头到尾纠结无比的小说。纠结有三:
首先,亨利勋爵那些“连珠妙语”多半毫无逻辑可言,一点也经不住推敲,甚至不少自相矛盾,根本是哗众取宠。当然这可以理解,因为社交场上的赢家从来不是伟大的辩手或哲人,最重要的是抛出“惊人”言论,博得一片眼球。刚从牛津毕业的王尔德自己说过:“我总是要出名的,没有美名也有恶名。”事实上他确实除了朋友和崇拜者以外就只有敌人。诚然,作为“专心致志地研究贵族擅长的伟大艺术——无所事事”的亨利勋爵,纯粹享乐、玩物拜金是他所有论调的核心,当然要粉饰为“为艺术”,可是他真的不是信口开河?至少我不信。
其次,道连·葛雷这个人物刻画得非常真实,虽然出卖灵魂完全出自虚构。我很欣赏王尔德对细节的刻画,也许是受到那群画家朋友们的影响,王尔德小说的最大特点是画面感非常强。同时王尔德也很注重心理描写,尤其是侧面的心理描写。最终的结果就是,道连·葛雷这个“真实的”人拥有人类基本的复杂、矛盾、纠结、荒诞,所以读着就痛苦了。尤其是他谋杀霍尔沃德的整个事件前后,非常精彩,我读起来非常吃力。所以说有时候读书不能思考,思考是痛苦的源泉。
最后,王尔德本人是个纠结无比的矛盾体。我没有读过他的戏剧(下一阶段的目标),但就从这几篇小说而言,王尔德是个十足的“伪君子”。整本书各个故事,大半的篇幅在讽刺调侃上流社会和贵族阶级,但是这种讽刺和调侃间流落出的不是鄙夷或者不屑,而是羡慕甚至嫉妒。王尔德本人是个“上等人”,可离贵族还差了那么一点,他行走在最“高贵”的社交场合,却根本从来就没被他们真正接纳。对于穷苦大众,他表现出同情和怜悯,都是所谓的“美德”,亨利爵士大概不屑一顾吧。离开了奢华的装饰,他就不是王尔德了,所以他不可能和底层群众接近,除了那种所谓的“乔装”——道连·葛雷擅长的那样。这也注定了王尔德的童话看不到安徒生的催人泪下。虽然王尔德根本没想写童话。
在王尔德的心底一直都有那副画像,他灵魂的影像。讽刺的是,道格拉斯勋爵正是因为刚出版的《道连·葛雷的画像》完全拜倒于王尔德。电影Wilde结尾的话一直深深刻在我的心底:In this world there are only two tragedies. One is not getting what one wants, and the other is getting it.在我心中,这句话和康德的那句两件震撼人心的事物具有一样崇高的分量,亦是我做人行事、价值取向的准则。我害怕失去,但也同样害怕得到。王尔德是幸运的,他拥有与生俱来的才华,吾等庸人一旁自扰去吧。
文章的结尾,再谈谈唯美主义。没有什么比引用王尔德的原文更能阐释“唯美”了:
“ 艺术家是美的作品的创造者。
艺术的宗旨是展示艺术本身, 同时把艺术家隐藏起来。
批评家应能把它得自美的作品的印象用另一种样式或新的材料表达出来。
自传体是批评的最高形式,也是最低形式。
在美的作品中发现丑恶含义的人是堕落的,而且堕落得一无可爱之处。这是一种罪过。
在美的作品中发现美的含义的人是有教养的。这种人有希望。
认为美的作品仅仅意味着美的人才是上帝的选民。
书无所谓道德的或不道德的。书有写得好的或写得糟的。仅此而已。
十九世纪对现实主义的憎恶,犹如从镜子里照见自己面孔的凯列班的狂怒。
十九世纪对浪漫主义的憎恶,犹如从镜子里照不见自己面孔的凯列班的狂怒。
人的精神生活只是艺术家创作题材的一部分,艺术的道德则在于完美地运用并不完美的手段。
艺术家并不企求证明任何事情。即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可以证明的。
艺术家没有伦理上的好恶。艺术家如在伦理上有所臧否,那是不可原谅的矫揉造作。
艺术家从来没有病态的。艺术家可以表现一切。
思想和语言是艺术家艺术创作的手段。
邪恶与美德是艺术家艺术创作的素材。
从形式着眼,音乐家的艺术是各种艺术的典型。从感觉着眼,演员的技艺是典型。
一切艺术同时既有外观,又有象征。
有人要钻到外观底下去,那由他自己负责。
有人要解释象征意义,那由他自己负责。
其实,艺术这面镜子反映的是照镜者,而不是生活。
对一件艺术品的看法不一,说明这作品新颖、复杂、重要。
批评家们尽可意见分歧,艺术家不会自相矛盾。
一个人做了有用的东西可以原谅,只要他不自鸣得意。一个人做了无用的东西,只要他视若至宝,也可宽宥。
一切艺术都是毫无用处的。”(摘自《道连·葛雷的画像》自序)
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一切都交织在一起,到处是矛盾,只有荒诞的空间。唯美,“唯”什么?美?
一篇文章能同时拥有智慧和幽默已经足够了,但王尔德真正出众的天才凸显在这句辉煌的断言中:“事实上我们看到的日本只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创造。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国家,也不会有这样的人”。
这一片段是极少令人难忘的文学批评之一,帮助我们相信文学批评是文学的一种。我很高兴能借用一下王尔德的理论,我认为这个日本同样是爱德华·李尔的混沌怪(Jumblies)生活的地方,同它一起居住的还有李尔的有着发光鼻子的峝(Dong with a luminous nose)、没有脚趾的疱跛(Pobble who has no toes)和世界上最完美的夫妻猫头鹰与猫咪(the Owl and the Pussycat)。这也是爱丽丝漫游的地方,不管是地下还是镜中世界。最准确的说这更是黄瓜三明治的国度,在那里布雷克耐尔夫人遇见了普丽丝姆小姐(Miss Prism)。国度的名称就是最高级的批评。
果然,王尔德出狱后,他又一次投向了道格拉斯,“带有一种悲剧和毁灭的感觉”。他告诉好友“在没有爱的氛围里我无法生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必须爱和被爱。”;“我仍时常悒郁不乐,当我仍然爱他,他毁了我的生活,这就使我爱他。Je t'aime parce que tu m'as perdu.是一条可怕的象征性真理”;“我对生活和文学生涯的唯一希望,就是回到曾给我招致恶名的我深爱的那个年轻人身边。”